一進景怡宮,蕭南予就覺宮中的氣氛有些不對,往日老早就會笑著迎出來的蘇暮顏竟然毫無蹤影,旁邊的宮女太監也都小心翼翼,再往裡走幾步,看到錦兒居然也還在,立在蘇暮顏的門口,緊張的要死的樣子。
從封她做了公主之後,很久沒再讓她在蘇暮顏身邊侍候了,今日居然又這麼守在這裡,必是出了相當大的變故。
「錦兒?」輕輕的叫。
錦兒別過臉看見是蕭南予,用力的哼了一聲,狠狠瞪他一眼就又轉過頭去,男人,果然沒一個是好東西,虧她之前還慶幸她家小姐找了個又專情又體貼的好男人,如今看來,也不過和歐陽清風是一路貨色,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妖嬈跳出來小小的嘀咕一聲:這麼快就承認是人家碗裡的了啊?)
蕭南予有些莫名其妙,但此時也不好問,就繞過錦兒,向著內室走去。
一進去,就看見蘇暮顏坐在桌邊,翻閱著什麼東西,老大的肚子挺著,讓人覺得那種小圓凳根本容不下她的身子,危險的要死。
「看什麼呢?」蕭南予笑著問道,一伸手就將蘇暮顏連著手中的書卷整個抱起來,放在邊上的軟塌上:「肚子都這麼大了,要小心著點,怎麼還能坐那種小凳子。」
「坐那兒清醒。」蘇暮顏說的淡淡的:「不然這麼多的東西,怎麼看得完。」
語氣裡久未見的冷淡讓蕭南予心裡直覺的起了不好的預感,伸手拿過蘇暮顏手中的書冊,只看了兩眼,就狠狠的扔到了一邊去,嘴裡大聲的叫:「德喜!」
「不用叫了,不是他告訴我的。」蘇暮顏打斷了蕭南予的怒氣,低聲說道:「是我自己散步的時候路過,看到了。」
「暮顏,你聽我說……」在蘇暮顏的身邊蹲下來,握著她的手,聲音急切。
「皇上要說什麼呢?您身為九五之尊,五妃九嬪,三宮六院,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身為皇后,也有義務為您把關甄別,選擇合適的秀女來充實皇宮,好為皇家多添子嗣,不是麼?」
「你……當真是這麼想的?」蕭南予猛的站起身來,怒氣中竟帶著些許心痛。
「是!」說的無比艱難,卻也最終由齒縫中硬是擠出。
「好,既然朕的皇后這般通容大度,朕也不好再說什麼了,本輪秀女共有一千五百餘人,過了二輪的,也還有四百九十多人,皇后可以慢慢看,朕就不打擾你了。」
袍袖狠狠一擺,竟是頭也不回的出宮而去。
木然的望著前方的空氣,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眼淚忽然就沒有徵兆的撲籟籟往下掉,瞬間就流了滿臉。
「小姐……」錦兒緊著聲音,小心的遞上一方手帕,蘇暮顏卻恍若未聞,就那麼任淚水在臉上肆意奔流。
忽然就也忍不住,眼淚跟小溪一樣嘩啦啦的往下淌,站在蘇暮顏身邊也哭的傷心,為什麼她和她家小姐一樣,都遇到那麼差勁的男人啊?
只有一個不夠麼?偏要兩個三個,十個八個的去招惹。
夜風微涼,吹進窗子裡,被蕭南予扔在地上的秀女名冊就這麼在夜風中一頁頁的翻滾著,出細微的響聲。
「娘娘,這是今天秀女們選拔的情況,有二百四十五名體髂不勻,被裁撤,十七名睡姿不雅被裁撤,一百二十六名技藝平庸被裁撤,三十四名身有隱疾被裁撤,還有其他各項,共計餘下四百六十八名,焚香沐浴敬神,將於三日後在淑寧宮等待皇上和皇后娘娘親自甄選。」
德喜小心翼翼的跟蘇暮顏匯報,這幾日來,蘇暮顏每日固定會要他將儲秀宮那邊各項檢查的情況向她匯報,有時還會自己站在宮外的隱蔽處親自看看那些秀女,提出一些意見,大都中肯而公正,竟是真的在盡心盡力的幫蕭南予挑選入宮的妃子秀女。
真是就搞不明白了,明明臉上隨時隨地一副要哭的表情,一點也不願意這麼做,卻偏又執拗的什麼似的,非要勉強著自己去做才行。
皇上己經數日不回景怡宮,聽說都是在御書房裡睡,可每天都會叫他去問蘇暮顏的飲食睡眠情況,他心裡那個苦啊,蘇暮顏食不香睡不實,他怎麼敢跟皇上說,可是不說又不行,每次看著皇上俊美的臉陰沉一片的樣子,他就汗流浹背,生怕一不小心就丟了項上的腦袋。
還好皇上就算在那種時候也還是理性的,只是吩咐他叫御廚多換花樣,又讓他從沈玉樓那裡拿了有助於安神的香。
這幾天兩邊小心翼翼,到哪裡都要察言觀色,三思而行,德喜覺得自己這一輩子該小的心都在這幾天小完了。
蘇暮顏面無表情的聽完德喜說的話,淡淡說道:「辛苦了,你下去吧。」
「是!」全身立時一鬆,感覺跟逢了大赦一樣,匆匆忙忙就往下走,剛走到門邊上,就聽到外面的小太監喊:「歐陽將軍求見!」
心猛的又提起來了,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安樂公主還在裡面呢,這可怎麼好?
偷眼瞟回去,只見錦兒的臉色果然一下子冰冷起來,這些日子擔心蘇暮顏,也是為著同病相憐,她根本都沒回自己的宮裡,就在景怡宮住了下來。
蘇暮顏也稍稍有些愕然,不過既然來了,總不能趕出去,也就輕輕說道:「請吧。」
「清風見過皇后娘娘!」一進來,歐陽清風就是單膝跪地一個大禮,抬起頭來,才猛然現站在蘇暮顏身邊的錦兒,面上的顏色立刻僵了一下,但只一瞬,他和錦兒兩個人,立時都不屑的向旁邊扭過頭去。
「快起來吧。」蘇暮顏頭痛的看著兩個鬧彆扭的孩子,出聲叫道,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前兩天還在和蕭南予笑著他們的孩子氣,可才不過幾天,居然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景。
「清風,有什麼事情麼?」出聲打破沉默的尷尬。
「哦……」歐陽清風回過神來:「玉樓哥讓我幫忙拿安胎的藥過來,他昨天接到師父的信,說是有急事,離京了。」
「這樣啊,放著就好,辛苦你了。」蘇暮顏略顯疲憊的說著,看了錦兒一眼,忽然又說道:「錦兒,去幫我拿一下。」
錦兒怨怨的看了蘇暮顏一眼,明明知道他們現在是什麼狀況,卻還要讓她去拿,不是成心要她出醜麼?
然而這種時候又不能違背,不情不願的走上前去,伸著手說道:「拿來吧。」
歐陽清風www.Qingfo.Ccyaoyao牙,卻什麼都沒說,將手上的藥包遞了過去,兩人錯手的瞬間,皮膚輕輕的接觸,具都不自jin的顫了一下,飛快的瞟歐陽清風一眼,錦兒硬著嘴冷聲說道:「東西己經收好了,你還不走?」
「你!」歐陽清風狠狠瞪錦兒一眼,居然一句話不說,甚至都沒和蘇暮顏告別,轉身就離開。
死瞪著歐陽清風的背影,直到他出了景怡宮的大門,錦兒才忽然萬分委屈的轉過頭撲到蘇暮顏懷裡,恨恨的罵著:「死歐陽清風,臭歐陽清風,我以後真的再也不要理他了!嗚……」
蘇暮顏無奈的用手輕撫著錦兒的頭,真是的,多大點事,怎麼就弄到這般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