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門再次帶著壓抑的吱呀聲被打開,蘇暮顏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扒到自己監牢上的柵欄處,獄卒粗魯的拖著一個渾身傷痕,頭散亂的披於臉前的女子大踏步的走過來。
雖然完全沒有看到容貌,但僅憑著感覺,蘇暮顏己經無比確定,那個女子,必是蘇朝顏無疑!
獄卒打開牢門,像扔一條破口袋一般重重的將蘇朝顏扔進去,然後極快的落了鎖,報悲憫的看了一眼倒在蘇暮顏懷裡的女人,轉身而去。
「朝顏!」蘇暮顏眼疾手快的一把接住了蘇朝顏,下意識的去檢查她的全身,只見她的身ti上下處處都是猙獰的鞭傷,見血見骨。
眼淚珠子一樣往下落,哭著叫著蘇朝顏的名字,伸手想將她的頭拿開,不要再這樣遮在臉上難受。
誰料她的手才剛拿起來,蘇朝顏忽然用力擋住了她,勉強的扯著笑容說道:「我沒事,讓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這樣突兀的動作讓蘇暮顏猛的愣了一下,隨即本能的知道,一定有什麼不對勁的事情。用力掰開蘇朝顏的手,執拗的叫道:「朝顏,讓我看你的臉,你的臉怎麼了?」
「沒事……不要看!」
「放手!」大刑過後的蘇朝顏怎麼可能會在蘇暮顏的對手,只幾下子,就被蘇暮顏硬是將她的手按住,然後一把撩開了的她的頭……
「天!……」蘇暮顏的身子猛的向後坐去,像是根本無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石婉和錦兒也齊齊的摀住了嘴巴。
「蘇……大小姐……」錦兒哭著爬向蘇朝顏,緊緊的握著她的一隻手,這兩天來,雖然蘇朝顏表現的早己放下過去的樣子,可是她的心裡卻總是還有戒心,她見了太多蘇朝顏做戲的樣子,這一次,怕她還是做戲,可是在看到蘇朝顏的臉的時候,她是真的相信蘇朝顏了,相信這位蘇家的大小姐,是真的放下過去,立心向善了。
石婉靈坐在錦兒旁邊,淚也早己落了滿臉,蘇朝顏這樣的女子,太狠,做壞事的時候,會狠到讓人心驚,可若真的存了心要對誰好,亦同樣好的令人心驚。
「誰准你為我這麼做?誰准你為我這麼做?」蘇暮顏瘋了一般搖晃著蘇朝顏的身ti:「你為什麼不和他們說,說你不是我,你是蘇朝顏,你叫他們來找我啊……」
「暮顏,不要這樣!」石婉靈用力拉開蘇暮顏的手,剛經了大刑的蘇朝顏,怎麼可能jin得起這樣的搖晃。
蘇暮顏扔下蘇朝顏的身ti在石婉靈懷裡,坐在一邊崩潰的哭泣,蘇朝顏的左邊面頰上,從眉骨到耳根,滑過一道巨大又醜陋的鞭痕,血肉向兩邊翻著,傷口居然有一指粗細。她甚至能夠想像到范明玉揮舞著鞭子對她想像中的蘇暮顏說:「你不就是靠這張狐媚子的臉才勾住皇上的麼?我毀了你這張臉,看你還怎麼勾皇上。」
蘇朝顏吃力的挪動自己的手夠向蘇暮顏,終於勉強mo到了她的衣角,用力的攥著,掙扎著說道:「不要難過,就當是在為我過去做的事情贖罪吧,這個世界上,有因必有果,沒有人能做了壞事不受懲罰。」
「可是你受的懲罰己經夠多了……」蘇暮顏抓住蘇朝顏的手,淚水婆娑著流了滿臉:「為什麼還要有,不該再有了……」
蘇朝顏反握住蘇暮顏的手,一語不。
「也許沈御醫……」錦兒忽然說道。曾經刻在骨子裡一樣迷戀過的人,這種時候,居然是錦兒最先想起沈玉樓。
「對,對!」蘇暮顏如抓到什麼希望一般:「沈玉樓,他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幫你復原的!我們出去以後就去找他,無論要什麼藥材,我都會幫你弄到的,朝顏,我們不怕……」
「嗯。」輕輕的點了點頭,蘇朝顏微笑著望向眼前的幾個女子。其實,面貌變成什麼樣子,對她而言,己經根本沒有所謂了,經歷了這麼多,如果還執著於這樣的事情,也就不是她蘇朝顏了。只是,看到暮顏那般高興,她也不忍拂了她的意。
「蘇大人您請!」空曠的地牢裡忽然傳來那獄卒諂媚的聲音。
「嗯。」蘇琮淡淡的恩了一聲,雖然歸田己久,但曾經的品儀和態度,是不會那麼輕易就丟掉的,這一聲恩出來,仍然不緊不慢中透著無上的威嚴。
「爹?」蘇暮顏和蘇朝顏同時低呼一聲,彼此對望。
蘇朝顏幾乎是下意識的將頭撥下來,擋在臉前。
蘇暮顏的腦子裡則是漿糊一樣全亂了套,這是怎麼回事?蘇琮不是應該早就不管朝事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腦海裡忽然閃現出回京那天看到張顯德的管家從蘇琮家裡出來的畫面,最不好的猜測幾乎躍然眼前,難道,難道……
此時,蘇琮己然走到了她們的牢門前,一身簇新的宰相官服,威儀無限,揮揮手對著那獄卒說道:「你走吧,我要和她們單獨說說話。」
「這個……」那獄卒才稍稍猶豫一下,蘇琮己然厲聲喝道:「怎麼,本相要和女兒們說幾句話,你也要在這裡聽著麼?」
那獄卒身ti一顫,隨即陪著小心說道:「小的不敢,不敢……」說著話,慢慢的向後倒退幾步,趕忙出去了。
只是心裡難免不服,極小聲的對自己說道:「老棺材板,不過是被人拿出來當擋箭牌,得什麼意?要不是看著你在朝裡還有幾個門生,需要你壓一壓局面,范大人會把你個早倒了的老樹扶起來?居然還得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