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廝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慇勤至極的在前邊引路。
蕭南予不緊不慢的跟著,口中隨便問道:「你家主子病了幾日了?」
「五日了。」
「得的什麼病?可請大夫瞧過了?」
「不知道,五日前還好好的呢,一回來不知怎麼一下就病倒了,大夫來了好幾撥了,全都瞧不出什麼毛病,只說應該是我家主子從小體弱,落下的病根,如今又了。」
「是這樣。」蕭南予淡淡說道,轉口又問道:「你家主子這病什麼症狀啊?」
「也沒什麼厲害的症狀,就是渾身無力,倦怠,乏的起不來床,自病了那日起,到今日,除了兩個丫頭往裡面送點東西吃,其他人一概不見……也不全是,偶爾會見見明月心姑娘。」
「明月心?」蕭南予感興趣的問道,他怎麼從沒聽說過丞相府裡有這麼號人物?
「說到這位姑娘啊,那可真是天仙一樣的美人,又懂詩,又懂畫,還彈得一手好琴,我家主子自從將她帶回來之後,幾乎日日都要去她的園子裡坐一會兒呢,就算是病成這樣,每天還要召進去見個一兩次的。」這小廝年紀畢竟輕,還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又是情竇初開的時候,一說到漂亮姑娘,話匣子就關不住了。
「你是怎麼當下人的?老實帶路就行了,主子的事豈是你能隨便多嘴多舌的?」易了容的宋離厲聲喝斥。蕭南予臉上浮起看不出形狀的冷笑,這喝斥來的還真是時候。
那小廝撇了撇嘴,極是不服的樣子,皇上都沒說話,一個侍衛居然這麼囂張。不過這麼多話說下來,地方也差不多到了,那小廝伸手一指前面,恭聲說道:「皇上,我家主子就在那個小園中休息。」
「嗯。」淡淡應了一聲,早己私下裡來了陸府無數次,怎麼會不知道陸亦儒住哪?正要抬腿往裡邊走,忽然一個纖細瘦弱的身影微微踉蹌著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還不時劇烈的咳嗽,離著蕭南予還有七八步的距離,就遙遙的拜下息著說道:「臣陸亦儒,恭迎皇上聖駕!」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陸亦儒的聲音遠比平常時候沙啞。
「平身!」蕭南予快步趨前,伸手要去扶他起來,口中關切的問道:「亦儒,你身ti怎麼樣?」
陸亦儒閃身略略後退,仍舊恭聲說道:「皇上,微臣如今惡疾纏身,怕波及皇上,不敢靠近,還請皇上保重龍體。」
蕭南予慢慢的收了伸出來的手,神色又淡下去幾分,說道:「這樣也好,堂上說話吧。」
「是!」陸亦儒又咳嗽了幾聲,站起身遠遠的引著蕭南予向著大廳走去,蕭南予在主位上坐定了,陸亦儒遠遠的坐在客位相陪。
剛剛坐定,一個一襲純白羅衫,淡雅縹緲的如雲中仙子般的女子裊裊婷婷的托著茶盤,慢慢走到蕭南予身前,放下,然後又走到陸亦儒坐著的地方去布茶。
伸手拿起茶盅,先聞了一下,由衷的歎道:「好茶!茶雖好,也難得這烹茶之人用心。」茶都是濾過了的,茶杯也先用溫水先行洗燙過,茶水倒進去的時候,香味全都被激了出來,裊裊的直向上散,浸入人的肺腑之中。
看著那女子給陸亦儒布完茶還沒來得及離開,蕭南予出聲叫住她:「姑娘請留步。」
那女子淡雅的轉過身,斂衽為禮,低眉順目的說道:「皇上還有何吩咐?」
蕭南予目光上下極為無禮的打量她一番,笑著開口說道:「想必你就是那位明月心姑娘?」
「回皇上話,正是民女。」
「聽說姑娘詩畫琴三絕,有空倒要請教一番。」
「是旁人謬讚了。」
「朕如今便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姑娘。」
「請教不敢當,民女恭聆聖上教諭。」幾句話下來,句句得體至極,不卑不亢,又不露分毫鋒芒。
蕭南予笑笑,轉動著手中的茶盅:「我聽人說過,一件事情若想要做好,光有技藝是不夠的,更重要的,是要有心。姑娘所擅長的詩,畫,琴三樣,尤其為最,只有以心入詩,以心入畫,以心入琴,才能真正擁有打動人心的力量,不知姑娘以為如何?」
「皇上高見,果然不同凡俗。」
「所以我的疑問便來了……」蕭南予面上笑的溫和:「姑娘雅號明月心,可是……明月有心麼?」
明月心一襲白衣的身ti猛然一震,縱然白色的冷冽感在視覺上將這個動作的幅度簡化到最小,但衣擺處的顫動還是明明白白的bao露了她剛才的動作。
「皇上……咳……皇上……說笑了!」陸亦儒猛的劇烈咳嗽起來,仍不忘盡量向蕭南予解釋:「一介婢女,懂得什麼?」
然後又轉頭瞪著明月心喝斥道:「還不下去!」
明月心極深極深的看了蕭南予一眼,目光中的神色複雜難辯,終究再施一禮,快步出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