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侍衛訓練有素的兩兩走近門來,將這十五人全數帶離景怡宮,去執行蕭南予的命令。蘇暮顏一直在一種朦朦朧朧的情緒中,直到侍衛進來帶人,才稍稍有了一點知覺。
腦袋裡回想著剛才張德裕說過的話,浮起朝顏曾經受過的苦,心裡難過的針扎一般,可聽到蕭南予將他們全部處死的命令後,卻又奇怪的泛起一絲不忍。在宮廷之中,是不是解決問題和錯誤的方法永遠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看著那些人悉數退場,沈玉樓微微躬一躬身,也輕輕的走了出去,走到門邊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蕭南予和蘇暮顏,真的只要這樣就可以了嗎?只要證明自己和蘇朝顏沒有關係,就可以撫平蘇暮顏心裡的傷與打擊?蘇暮顏顏心裡最難過的事情,難道只是這讓人覺得有點可笑的爭風吃醋?
那個聰慧中帶著靈氣的女子,那個比誰都更要善感更要敏銳的女子,她所受到的傷,絕對不止是蕭南予認為的這一點點!
可是此時此刻,他又能說些什麼呢?他自己,不是也己經失去了她對自己的全部信任了嗎?
輕擺袍袖,連袍袖帶起的風中都在訴說著沈玉樓的無奈。
錦兒早己知趣的退了出去,還不忘為蘇暮顏帶上門。
蕭南予站在房間中的桌前,緊抿著嘴唇看著蘇暮顏,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蘇暮顏卻微微的低垂下頭,彷彿在思考著什麼,又彷彿在逃避著什麼。
「那個孩子……不是我的。」半晌,蕭南予終於艱難的開了口。
「那又怎樣?」蘇暮顏抬起頭,目光灼灼。
「我和蘇朝顏沒有任何關係,這樣還不夠嗎?」蕭南予猛然間有些憤怒,以一國之尊,己經為一個女人做到了這樣,而這個女人居然還不知足,還想要他怎麼樣?
「皇上和朝顏沒有任何關係,可是朝顏和臣妾卻有關係,她是臣妾的姐姐!」蘇暮顏語氣不卑不亢,從容的應對著蕭南予的憤怒。
「該死的女人,你到底想說什麼?」蕭南予煩亂的問道。
「朝顏的身孕!」蘇暮顏一字一句:「皇上難道不覺得應該跟臣妾解釋一下,朝顏為什麼會懷孕?」
「剛才的解釋還不夠清楚嗎?」蕭南予力圖避開蘇暮顏問題的實質。
但是蘇暮顏怎麼肯給他機會:「臣妾說的不是這個,如果臣妾沒有記錯,皇上曾經特地安排沈御醫為朝顏看病,然後整個凌蒼王朝就都知道,臣妾的姐姐蘇朝顏,不能生育!更有甚者,如果不是朝顏不能生育,臣妾現在又怎麼會在這裡?然而現在朝顏卻懷孕了,皇上對這件事情,要做何解釋?」
「蘇暮顏,你不要以為朕寵你,你就可以得寸進尺,無法無天!」蕭南予被蘇暮顏的問題切中要害,惱怒至極,言語中也開始帶著皇帝的威嚴,用了「朕」字,而不再是以往習慣的「我」字。
「原來是這樣。」蘇暮顏低垂下眼睛:「那如果有一天皇上不再寵臣妾了,那臣妾會不會如朝顏一樣,也在一夜之間,知道自己失去了某種重要的能力,甚至連身上這個孩子也保不住。又或者,被皇上隨意扔到哪個牢獄之中,受到這世上最難以忍受的恥辱。」
「蘇暮顏!」蕭南予猛的喝道:「你夠了!這些事情,不是你一個后妃該問的,記住你的本分!而且,朕這麼對蘇朝顏,又何嘗不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蘇暮顏忽然笑了起來:「是,皇上是為了我好。以暮顏為誘餌,坐實我親姐姐的罪名,是為了我好;明知爹爹參與叛亂,卻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一樣攜我去參加太后的宴會,也是為了我好;斷掉蘇家的所有枝葉,將他們放在京郊監視居住,還是為了我好……」
蘇暮顏越說越是激憤,心中更是再也藏不住事情:「如果那些都是為了我好,那麼我請問皇上,指使我爹毒殺前任左相,害我爹爹與大娘反目內鬥,難道也是為了我好?!」
「你從哪裡知道的?」蕭南予被蘇暮顏的話一震,下意識的tuo口問道,然而話一出口,立刻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此時就算想要收回,也己是萬萬不能。
「原來是真的。」蘇暮顏的笑容更是慘然:「就算從爹爹口中偷聽到了這些話,我還是不肯相信,可是原來,竟然真的是你指使的嗎?」
g上掙扎著爬起來,在地上直直的跪下,蘇暮顏聲音淒涼的說道:「皇上,如果這些就是您對暮顏的好,那麼,皇上的好實在太貴重,太變幻莫測,太匪夷所思,讓暮顏看不明白,更承受不起。暮顏懇請皇上,不要再對暮顏好,請皇上就如此放過暮顏,暮顏寧可從此守在爹娘與姐姐身邊,粗茶淡飯,平安過此一生!」
「你……」蕭南予己是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為這個女人做了多少讓步,費了多少心思,他簡直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雙手捧著,獻在她的面前。可是她呢?在她的眼中,自己竟然只是這麼一個心思歹毒,薄情寡恩的形像!
「好,你很好!」蕭南予氣的渾身顫抖,不斷的重複著這個好字,他狠狠的盯著蘇暮顏足有一柱香的時間,才厲聲說道:「從今天起,到皇子出生之前,你不准出景怡宮一步,一旦皇子出生,你放心,朕一定會把你想要的生活給你!」
猛的一擺袍袖,蕭南予粗魯的拉kai房門,頭也不回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