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雅!」蘇暮顏驚訝的叫道。
「你們這些狗東西,有沒有家教,你niang教你們拿著劍是為了向手無寸鐵的人身上砍的嗎?」琴雅一身淡雅的袍子上此時己沾染了不少血跡,而燕離雖然依舊沉默,但左肩膊處卻可看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在兩人的身後處,幾個年輕人抱著秦滄己經癱軟的身ti,還含著淚水的眼睛怒目瞪視著那些黑衣人。
「琴雅,他們要的是我,與你們無關,不要捲進來!」蘇暮顏大聲的叫道。
「不要捲進來?笑話!」琴雅怒聲說道,原來看起來溫婉的面龐一片殺機,伸手指著村中四處散落的屍體和血跡,短短兩柱香的時間,這個三四百人的村落,能夠站立著的,竟然只有幾十人。
「不捲進來,這些死去的鄉親怎麼辦?他們又幾時願意捲進來?」
「琴雅……」
「貝顏,你少在那裡自以為是!不要覺得天下就只有你一個人有苦處,也別以為你是千手千眼的觀世音菩薩,捨捨身就能普度眾生!老娘明白告訴你,老娘是為了這些死去的鄉親們才大開殺戒的,不是為了只會哭哭啼啼的你!殺了這些鄉親們的,是那些穿黑衣服的王八蛋,也和你無關!你聽明白沒有!」
「娘!」琴雅背後不遠處的暗影裡傳出一個小聲的聲音,似乎覺得她的話說的太重了,然而琴雅只是一個瞪眼,那個聲音立刻把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為的黑衣人額頭青筋直跳,眼前這對夫婦一看就不是好對付的主,而剩下的那些村民眼中的憤恨也讓他心裡有點怵,困獸最可怕,雖然他不怕這些什麼都不會的村民,但他手下的人都是jing英,死在這種人手中實在不值,更何況還有個向洛書,他一定會趁機渾水mo魚,幹掉他們不少兄弟的。
思忖一下,為的黑衣人忽然轉過頭對著向洛:「咱們的事情先放放,先把蘇暮顏從這裡帶走再說!」
向洛書打量一眼眼前的情況,果決的點了一下頭,不管怎麼說,這些黑衣人都先是董家的人,既然是董家的人,就有可能為蕭遲所用,無論怎麼說,都應該先和他們聯合一下。而且那對夫婦看起來武功不低,就算不是他的對手,拖住他一時半會兒總不成問題,而據他所知,沈玉樓和蕭南予,似乎也馬上就要趕到了。
為今之計,當然是盡快tuo身為好。
看到向洛書點頭,為的黑衣人再不多話,手勢一打,示意幾個幾個人結成一個小陣圍在向洛書身邊,防止他趁亂帶著蘇暮顏逃跑。然後又高高舉起手往下用力揮落……
格殺令!
再沒有任何猶豫,那黑衣人眼中透出嗜血的光芒,極有默契的一擁而上,十餘個人結成一個劍陣,困住琴雅夫婦,其餘人毫不猶豫的撲向那群手無寸鐵的村民們!
「方黎,方黎,去幫他們,去幫琴雅他們……」蘇暮顏死死拽著向洛書的袖子,哭著求他。
向洛書看著幾乎己癱軟在地的蘇暮顏,深邃的眸子瞇了瞇,卻一動不動。
「方黎,去幫她們,拜託你,看在我救過錦兒的份上,去幫幫他們!」
「我不叫方黎!」向洛書忽然說起了無關的話,蘇暮顏一時愣住。
「我叫向洛書,錦兒,叫向洛錦,是我妹妹,我們是前任侍中向煒的子息,我爹當初根本沒有勾結大將軍崔敬,卻因為蕭南予要立威,而被滿門抄斬!」向洛書的聲音變得狠厲起來,像是從齒縫中硬擠出來:「我向家的忠僕用自己的兒女頂替了我和錦兒,救了我們出來,卻又在亂中把我和錦兒失散。錦兒那時候還小,什麼都不記得,可是,我的人生從親眼看到我爹娘慘死的那天開始,就只剩下了兩件事情要做,第一件,是找到錦兒,第二件,就是殺死蕭南予!」
「方……」蘇暮顏震驚的看著眼前這個雖然只見過幾面卻曾經無比熟悉的人,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在他和錦兒的身後,竟然還藏著這樣苦難的事情。難怪他看起來總是帶著一絲散也散不去的憂鬱,原來是因為,從很早以前,他就己經剝奪了自己幸福的資格了麼?
耳邊驟然又傳來一聲淒厲的叫喊:「燕離!」
蘇暮顏扭頭望去,眼前的情景幾乎讓她目眥盡裂,原本還剩下幾十個站著的人,而此刻,卻只剩下了燕離和琴雅兩個人。
燕離之前為了保護琴雅,身上本就己經有了一道很深的傷口,他們的武功並不算很高,頂多只與這些黑衣人持平而已,在被這群黑衣人以陣法圍攻之後,立刻就落於下風,雖然勉力支持,但依然險象環生。
在看到一柄長劍向著琴雅的背後偷襲而去之後,燕離拼著自己側面受敵一劍的風險,努力擺tuo身前的敵人,揮劍向偷襲琴雅的敵人刺去。
然而陣法所講究的本就是取長補短,生生不息,燕離雖然刺中了那個黑衣人,但肋部卻被劃傷,腳下一個踉蹌,竟然生生撞上了後面黑衣人遞補上來的一劍。
「燕離!」又是撕心裂肺的一聲尖叫,琴雅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劍逼開圍著她的所有人,撲向燕離的身邊。
「燕離,燕離,如果我聽你的就好了,我們不要來管這什麼閒事,自己走掉就好了,你總是由著我任性,你為什麼總是由著我任性?」琴雅把劍扔在一旁,死死的抱著燕離。
周圍的黑衣人看到這種場面,大概覺得他們反正也死定了,竟也不急著殺他們,反而圍成一圈,看戲般的看著他們。
「不要……哭!」燕離伸手想擦去琴雅臉上的淚,但琴雅的淚卻越湧越多,燕離無力的放下胳膊,微笑著說道:「你每一次的任性,都只是更讓我看到你的美好而己。其實,我也是想要來幫助這些村民的,畢竟,我們和他們相處了這麼久,我只是想看到你任性,才故意說要走的。」忽然一陣猛烈的嗆咳,燕離的口中不斷的湧出粉紅色的血沫。
「燕離……」琴雅將他抱的更緊,死命的呼喚著他的名字。
「咳……咳咳」燕離虛弱的咳嗽著,溫柔的望著琴雅的眼睛,目光一片柔和,仍然淡笑著說道:「琴雅,此生能遇到你,我己別無所求,我只是遺憾,不能……陪……你……一起……變老……」
「燕……離……」琴雅猛的仰頭對天,出尖利到幾乎刺穿人心底的叫聲,而燕離卻己經在琴雅的懷中安詳的熟睡,再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