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顏的腦袋裡亂成一團,己然根本無法做任何思考,然而猛然間,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電一般照徹了她的腦海……
蘇暮顏的眼睛猛的睜大,如果不是誤診,那所有的事情就只有一個可能,這是一個局,是蕭南予和沈玉樓一起,做的一個天衣無縫的局!
蘇暮顏知道,在蘇朝顏進宮的這幾年裡,她與太后相處的極好,太后甚至還因為她得到的雨露太少,而特地要求皇上多去她的玉漱宮。
皇上那個時候應該還不知道他不是太后親生兒子的事情,所以為著一個孝字,定然是要給胡太后一個面子的。
可是,如果蘇琮的女兒有了皇子,那麼立朝顏為皇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這對於初掌大權不久,朝政還沒有穩定下來的皇帝來說是極為不利的!
所以,一來,為了不讓朝中的勢力對比生太大的變化,避免蘇琮一家獨大,而是保持一種相對平衡的狀態,二來,也是免去太后對自己的苦苦相逼和後宮煩擾,所以,蕭南予乾脆就來了一個釜底抽薪,索性讓沈玉樓編造出蘇朝顏不孕的謊言來,一次xing解決了所有麻煩!
沈玉樓的診斷,整個凌蒼王朝中,有誰會有哪怕一絲的懷疑?
這樣做,不僅讓太后對自己不去玉漱宮挑不出一點毛病來,而且,也在無形中狠狠打擊了蘇家的力量!既然蘇琮的女兒無法生育,注定他無法角逐國丈的位子,那麼其他在朝中勢力不如蘇琮的大臣,就很可以借這條父以女榮的路子,來跟他一較高低。
身為帝王,蘇暮顏不得不說蕭南予這個一石二鳥的計策實在是太高明,太無懈可擊,可是,難道他就真的沒有想想,朝顏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一個后妃,不能得到皇帝的寵愛本來就己經是件極大的悲哀,如今,甚至連為皇上生下一男半女的希望都被無情的粉碎,朝顏的心中該怎麼想?蕭南予怎麼可以這麼輕易,這麼隨便,這麼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的就將一個愛他的女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還有沈玉樓,不是說醫者仁心?難道這個,就是沈玉樓的仁心?
用力扶著椅子站了起來,蘇暮顏焦躁的在房中踱來踱去,她被自己的猜測嚇到了,天知道她有多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可是朝顏懷孕的事情明明白白的擺在眼前,一個被醫聖的弟子斷言不能生育的女人居然懷孕了!
所有的事情,除了這一種合理的解釋,又還有什麼樣的情節可以讓人信服?
錦兒擔憂的看著蘇暮顏在房間中不停的走來走去,卻一句話也不敢說,她此時也想明白了事情不對的地方,可究竟為什麼會這樣,以她現在的年齡,卻完全無法理解,所以,她也不敢打擾蘇暮顏的思考。
然而蘇暮顏卻是越想越心驚,這就是帝王,就是皇室,就是權力鬥爭嗎?只為了一己之私,就可以利用所有,拋棄所有!
就算朝顏懷著皇家的子嗣,蕭南予依然可以毫不猶豫的將她扔進大獄!
朝顏,朝顏,那個只是想得到自己喜歡的男人的心,至少在這一點上是無比純淨的單純女子,就這樣被後宮的污穢毫不留情的淹沒了嗎?
那自己呢?
她不懷疑蕭南予現在對她的心,可是帝王的情能有多久呢?也許朝顏剛進宮的時候,也曾經像她一般得寵的,可是一旦涉及到權勢利益,立刻就被無情的捨棄!
蘇暮顏想起當初蕭南予為了誘使朝顏出手害她,好捉住朝顏危害歐陽情的證據,在明知她沒有偷看奏折的情況下,卻一點憐惜之情也沒有的將尚在病弱的她的趕出棲鳳宮的事情,她想起那夜她蜷縮在錦被中,冰冷的全身血液逆流,寒意從心底一層層的泛上來,她想起那一夜裡她那麼多那麼深刻的了悟。
周圍的空氣忽然變的如同冰窖般,凍的她頭尖都在微微的顫抖,她怎麼那麼笨,她明知道的不是嗎?皇室之中,怎麼可能有愛情這種奢侈的東西?所有美好的感情一旦與皇家,與權力掛勾,都會污穢骯髒的讓人除了鄙夷,再也找不到任何一點其他的形容詞!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明明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她還是要義無反顧的往裡跳,為什麼明明知道蕭南予做這樣的決定是理所當然,心裡卻會痛的連呼吸都覺得的困難?
蕭南予對她的新鮮感能持續到幾時?如果有一天色哀愛馳,又或者根本用不著色哀,她就會和朝顏一樣,被蕭南予棄若敝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她要怎麼辦?她放下了那麼多那麼深的心,在蕭南予面前褪下全部的防備,如果有一天蕭南予忽然不再愛她,那她要怎麼辦?
她怎麼可能還如最初想的一般,全身而退?!
小腹處忽然傳來一陣刺痛,讓蘇暮顏猛的彎下了身子,幾乎是瞬間,她的面色就一下子變的蒼白,細細的汗珠也爬了滿臉。
「錦兒……」勉強叫出這兩個字,蘇暮顏忽然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