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夜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尷尬,倉皇地低下頭,"我還約了朋友,就先走了。"
她盡量想從離他遠的地方繞開,卻還是被他伸出手臂硬生生攔下。
她使勁埋著頭,不去看他。剛才,已經看得夠多了,看得連自尊都要喪失了!
"我就這麼可怕?"
他靠近她,輕佻又自嘲的嗓音迴盪在她耳邊。離得那麼近,她可以分明地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火熱。
"我約了朋友,你也有你的朋友。"她沒底氣地說。
"約了杜謙永?"他笑得輕浮,語氣刻薄,"怪不得這麼想跑?"
她硬著頭皮準備聽他接下來的侮辱。
"他人在哪裡?"他直起身子四處看,"怎麼可以讓我們的屈嘉夜大小姐這麼望穿秋水呢?真是太不像話了!哦,對了,"他惡劣地笑著,貼近她的臉,火熱的氣息噴吐在她的眼睫,他滿意地看著她的睫毛為之一顫,"杜謙永的女朋友好像蠻多的,恐怕是一時忙不過來吧。"
"我不是約的他。"嘉夜昂頭看向他,不再躲避。
突然在這麼近的距離遭遇她那雙沁著冰藍的瞳仁,風揚無法控制地呆怔住。
可轉眼就恢復了不正經的笑,"原來你是另有新歡了啊?真有你的,屈嘉夜。"
這一刻,她真的很想狠狠抽他一巴掌。兩個月不到,他居然可以變得這麼尖刻!
努力按捺住心裡的酸楚和憤怒,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我什麼人都沒約。信不信由你。"
然後她撥開他的手,一直線地離開。
風揚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眼神忽然變得恍惚。
"蛇!她是誰啊?!"插不進兩人對話的女友,此刻才搖著他的胳膊不依不饒地問。
他緊緊地捏著拳頭。嘲笑了她,羞辱了她,可是為什麼胸口卻堵得越發難受?看到她的那一刻,好像有什麼積壓在心裡的東西強烈到要爆炸了一般!
他失神地凝望著。那道纖細的身影走得越來越快,越來越遠……
嘉夜!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真的要跟你說那些話!我想說的不是那些!你還沒有聽到我真正想說的話!
"喂!!蛇!!你去哪兒——"
一切都是那麼的突然。有關風揚的一切!就像現在,他突然從身後扯住她的手臂,不由分說地拉著她,掉轉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奔跑起來!
"乾脆綁架你好了——"他在奔跑中回過頭來,臉上是興奮的笑。
"什麼?!"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要綁架你——"那眉眼,那神態,就像個愛玩的小孩。
飛舞的栗色頭髮,叫她看傻了眼。
瑟瑟的秋風刮著她的臉,他的手卻滾燙滾燙。
她無法拒絕地被眼前的大男孩牽引著,穿過來往的人,穿過縱橫交錯的大街小巷,她也不知道將去向哪裡。
但只要被他牽著,就會覺得好安全。
哪裡都願意去。
他帶她來到停車的地方,忽然一把將她按到牆上,兩手撐在她頭側。
兩個人就這麼相互凝望著,輕喘著……
"反正你也是一個人,沒人保護,又打不贏我,要怪就怪杜謙永他自己不在。"他語無倫次地威脅著,胸脯一起一伏,嗓音也變得沙啞輕飄,"所以,不要反抗我,乖乖地被我綁架。"他說得那麼輕那麼柔,彷彿在哄著誰睡覺。
嘉夜目光渙散,"真笨,"她喃喃地張開嘴,"綁架我又拿不到錢……"
"我不在乎。"他專注地看著她,英俊的臉有意貼得更近,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弱,"也許綁架你,直到有人願意來贖你的那天。如果……沒有人來贖你……"
不知道是他沒有再說下去,還是聲音已經小到她聽不見。如此仿若耳語的一番話卻叫她心悸不已。
他驀地退開,拉開車門,"是要自己上去,還是我用暴力請你上去?"
嘉夜傻傻地盯著他,大腦早在剛才就癱瘓了。
他看了看車門,又看了看呆呆的她,走過來霸道地一把抱住她,"我是不是太笨?既然是綁架,當然要像綁架的樣子!"
那麼熟悉的霸道擁抱。只是這一次,她幾乎忘了反抗。
車子一路飛馳,最後停在一個僻靜的楓樹林旁。
"呵呵,無意間找到這麼個漂亮的地方!"風揚笑得興高采烈。
嘉夜默默地被他牽著,一面走,一面抬眼打量四周。到處都是絢爛的橙色,頭頂是,腳下也是,踩在上面鬆鬆軟軟,異常舒服。無盡的蒼穹被洋洋灑灑的楓葉遮住,讓人有一種被保護的格外安心的感覺。他們很快像是走進一個茫茫的橙色迷宮。
經歷了如此的時空轉換,嘉夜也慢慢清醒過來。眼下,她正在和一個理應是陌生人的人走在一起,而且,她低頭,這個陌生人還正牽著她的手。
察覺到尷尬,她執拗地把手抽了出來。
風揚沒有阻止,只是淡淡地說,"再走就要走出去了,我們坐下來好不好?"
他脫掉外套鋪在潮濕的地上。嘉夜看著,如果兩個人坐到一起,勢必會貼得太近。
"啊,你坐那裡好了,我就坐地上。"說完,他很乾脆地席地而坐,看嘉夜還侷促地站著,慷慨地招呼道,"坐下啊!怕我的衣服會吃了你啊?"
嘉夜默默地坐下,還是無法相信自己居然就這麼鬼使神差地跟他"私奔"了,"有什麼話現在就說吧,我晚上還約了人。"
"現在離晚上還早嘛!"他踢開腳邊的石子,笑得有點不自然,"老是說你約了人,我都不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假的。"
"這回是真的,晚上我約了杜謙永。"
他愣了一下,"呵,是嗎?那你早上就不該這麼亂跑,看,被我抓住了吧。"
不知為何,他的語氣叫她有點傷心,"風揚……"
他像觸了電似的抬起頭來,嘉夜被他奇異的目光驚得忘了要說什麼,"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不,沒什麼……"他虛弱地搖頭,"我只是,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
這回換嘉夜怔住,"為什麼呢?說好是為你取的名字的!至少,"她強擠出一抹笑,"這個名字要比蝮蛇好聽多了吧。"起碼,這才像一個真正的人名啊!
他定定地看著她,"除了你,沒人知道那個名字。"然後故作輕鬆地揉揉頭髮,"告訴別人我還嫌麻煩呢!況且,他們已經習慣叫我蛇。"
"那……名字不是白取了嗎?"
"沒有啊。"他不正經地笑,"留給你以後的兒子嘛!"
嘉夜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一陣難耐的沉默。
她收攏雙腳,悶悶地抱著膝蓋,"你還打算在這裡待多久?你女朋友怎麼辦?"
"別管她。"他厭惡地皺著眉頭。
"怎麼可以不管人家?你把她就這麼晾在那裡了,換了是我,我會恨不得殺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