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神的黑白羽翼 正文 第32節 銀晃晃的蝴蝶刀
    人聲越是鼎沸,燈光越是閃耀,舞蹈越是熱辣,他就越是覺得孤獨。鮮紅的酒液裡倒映著他的面容,竟是那樣憂鬱悲哀的眼神。於是他狠狠地笑,直到杯中人也跟著露出那麼做作又玩世不恭的笑臉。對了,這個才是他,才是蝮蛇,剛才那副憂鬱冷漠的表情,明明是杜謙永才對啊。同樣的英俊,杜謙永是人人憧憬的王子,憂鬱、優雅、高貴,在攝影機面前風華絕代;而他,惡劣、卑鄙、下流、齷齪。這是怎樣的天壤之別!可是偏偏那些人還是要反反覆覆把他們弄錯。實在蠢到極點。他一杯接著一杯地灌酒,和那些跑來搭訕的熱辣美女們慷慨地調情。駕輕就熟得讓人根本猜不出他只有8歲。「嗨,小帥哥,陪人家聊聊天嘛。今天心情超級不爽啊!」身穿紅色皮裙的女子靠在他旁邊的吧檯上。「你有多不爽?」他斜著眼瞥了她一眼。「不爽到……」妖嬈的身子曖昧地靠近,女子伸出手指挑逗地滑過他的下頜,「想要殺人。」他鷹一般的眼睛虛起來,拿下女人挑逗的手,輕啄她的指尖,「我也一樣,真想把刀子狠狠捅進誰的身體,不管是誰都無所謂,只要有血,有肉,會尖叫,管他男人女人還是人妖,隨便誰都可以。」他的眼神開始變得有些野,一種奇怪的慾望在漆黑的瞳孔裡燃燒,越燒越旺,似要把人吞噬一般。他的確是想殺人,然而他此刻的樣子是如此迷幻,以至面前的美女有些激動地會錯了意。「真的隨便誰都可以?」捅刀子「這樣的事,和女人怎麼也比和男人好吧?」她附在他耳邊輕吹了口熱氣。他困惑地看著正朝他暗示的美女姐姐,半天才弄懂原來他們之間發生了一點可愛的言語誤會。他突然覺得好好笑,於是,頭埋在肩下,咯咯地笑起來。這個樣子,簡直就是個孩子。美女姐姐也被他笑蒙了,「你笑什麼?」他抬起頭來,對她曖昧地一笑,「我說的刀子,指的是這個。」他不知在什麼時候亮出了銀晃晃的蝴蝶刀。刀光在美女姐姐臉上映出一道銀色,她被嚇了一跳,隨即咒罵著離開。他微揚著下巴,仔細端詳著薄薄的刀片,眼神迷離而慵懶,手指在鋒利的刀刃上輕輕劃過,一陣灼熱的刺痛,殷紅的血在指尖綻開,濺落在紅色的酒裡。他發了一會兒呆。只有這些生活在陰暗中的人,不至於搞錯他的身份。對於杜逸民和杜氏家族而言,他們想要的只是一個杜謙永而已,他不過是一個陪伴杜謙永降生的、意外的、不受歡迎的副產品。如果不是他的報復心太強,如果不是他自己像個小丑一樣敲鑼打鼓地叫囂的話,他的存在與否,根本無關痛癢吧。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這一點的呢?然後開始嫉妒,開始憤恨,開始變本加厲地放縱,開始惡意地針對他無辜的哥哥?是的,杜謙永是多麼無辜,從來不曾傷害過他,卻一再被他傷害,而且一次都沒有還過手。所以大家自然就更同情杜謙永,所以他的恨和妒忌自然就更來得一發不可收拾。為什麼,杜謙永可以永遠如此地處變不驚?即使是,在她死去的時候……不行,今天的酒裡好像是被沖了幾噸的水,沒有挑起他一丁點醉意,反而讓他越喝越清醒。不停跑來搭訕的女人男人,也無一例外地都是那種意思,可他現在一點那樣的心情都沒有。結束徒勞的買醉,他再次漫無目的地回歸熙熙攘攘的午夜大道。強烈的光線湧進他混沌的視野,如此強烈,他毫無防備的眼睛被逼得半瞇起來。來自光源的地方,又是杜謙永的身影,像陽光一樣刺眼。百貨大樓裡,幾十台電視機,大的,小的,數碼的,純平的,背投的,家庭影院……全部全部都是杜謙永的影像!節目中的杜謙永,穿著和自己一樣的白色襯衫,不可思議的乾淨,清爽,高雅,他在記者和攝影鏡頭前釋放他傾倒眾生的王子般的微笑。他定定地站在門口,冷氣一湧而上,似要把他整個人推倒一般!杜謙永的聲音,雖然只有冷淡的幾句話,卻像魔咒一樣侵襲著他的大腦!電視機裡,大屏幕上,財富雜誌的封面上,人們的瞳孔中……杜謙永無處不在!他原本天真的以為,夜晚是屬於他的領地,在太陽不屑光顧的夜晚,他可以很安全,可以很自由,因為陽光不會灼傷他。可是,這個夜晚,他卻突然被杜謙永包圍,被逼退,被搞得措手不及,潰不成軍!杜謙永,強大的杜謙永,如此憂鬱而優雅地,不動聲色地,把他從最後的避難所驅逐。這個世界是屬於那個人的,白天也好,夜晚也好,白天和夜晚的縫隙也好。沒有半點容他的餘地。「正是如此。」被記者問到時,電視上的杜謙永如是回答,眼神勢在必得。他突然踉蹌地退開,轉身,開始狂奔……在夜色裡,他就像個亡命之徒,貼著身體飛揚的衣袂,狂舞鞭撻著的頭髮,紊亂粗重的喘息,樣樣都是那麼瘋狂的狼狽!誰?有誰?有誰來救救他?!他不記得自己跑了有多遠,有多久,當他疲憊不堪地靠在某棵樹上顧影自憐的時候,一抬頭,便看見一扇熟悉柔和的燈光。他愣住,失笑了。嘉夜……他居然這麼沒頭沒腦地跑到了這裡?朦朧微黃的燈光溫柔地游進他的眼角,游進他的心裡,驅趕了疲倦和恐慌,留下一抹淡淡的恬靜。他一直這麼注視著,小心而認真地注視著,漸漸的,不再想自己有多麼可憐,滿腦子開始猜想,那個女孩在幹什麼?是才回來,在換衣服?或是在洗澡?如果他現在打電話過去,她會是怎樣的表情?哈,一定是皺著眉毛,一臉的不耐煩吧。還會控告他在不恰當的時機來騷擾她,然後他就可以肉麻兮兮地回答:因為,突然很想聽聽你的聲音。他笑,兀自摸出手機,按下那個熟悉的號碼,卻在電話接通的一剎那猶豫了。「喂?」電話那頭的嘉夜問道,聲音是他耳熟的無奈加生氣,「蛇嗎?」他靜靜地聽著她的聲音,沒有說話。「喂?你啞啦?是惡作劇電話的話我現在可掛啦!」「嘉夜。」她耐心地等著他說話。「你猜我現在在哪兒?」他靠著行道樹蹲下來,這下確定自己有點醉了,居然玩起這麼無聊的遊戲。「你喝酒了?」「咦?你怎麼知道?這麼瞭解我?」他的語氣很是臭美,可是,為何心裡覺得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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