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緣由,就是這樣。「流光!早點回去,不要在外面惹事!」老闆扯著喉嚨對離開的流光喊到。「安啦!大叔!」流光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遠遠地望著那個消失在夜色裡的身影,老闆的嘴角不由勾起欣慰的笑。這些天的流光,看起來是這麼的快樂,甚至是有點囂張的、明目張膽的快樂。他發覺自己竟然在祈禱,祈禱誰都不要來破壞那個傢伙如此單純的快樂。還有一個星期。七天。一百六十八個小時。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他步伐裡的快樂,鮮明得無法掩飾。被霓虹燈染成深紅的夜空,風中悶人的油煙味,以及喧囂的噪音,他竟也第一次毫不介意起來。街的盡頭,有一家散發出明亮白光的鐘錶店,是這個月來他夜夜必光顧的地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加快步伐朝它走去。躺在明亮的櫥窗裡,那塊精緻小巧的銀色懷表彷彿剛剛才睜開睡眼,正對著他靜靜地微笑。流光還是和以前一樣,微彎著腰,低著頭,像孩子在打量心儀已久的玩具一樣,目光專注而幸福。然後右手不由自主地扶上櫥窗,隔著冰涼的玻璃,修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撫摩著——它的質感,它上面的細紋,它的輪廓……粉色的唇扯開一個溫暖的弧度,有點不可思議。再等我一會兒。他默默地開啟嘴唇對它說。他笑得,就像只極力想要討好你的精靈。櫃檯裡某位售貨小姐,一直到流光消失好久才在同事的提醒下回過神來。「你怎麼啦?又看得出神了?」一隻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尷尬地笑:「……沒有。我只是覺得,很少會有人像他一樣,一連幾十天,每天都來看那塊表。」希望,那個男孩可以早一天把它帶走。「唉,也很少有人會像你一樣,每次當班都會去擦那塊表啊。」「走了!收工囉!」「今天真累啊!」「……」老闆從裡面出來,留在車庫裡最後一個身影,還是那個性情古怪的流光。「等一下。」見流光換好衣服準備離開,他忽然神秘兮兮地叫住他,從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拿去,你的工資。」流光睜大眼,低頭看了看厚厚的牛皮信封,又抬頭看了看一臉燦爛笑容的大叔。「怎麼啦?你不想要啊?裡面可是錢耶!」「可是……不是要到明天才發工資嗎?」「提前一天會死人啊?!」他把錢塞進流光手裡,不由分說地把他推了出去,「好啦好啦!你這該死的小孩,快點去給女朋友買好禮物,明天就不用硬著頭皮來上工啦!!你被永遠地開除啦!」「……謝謝。」靦腆的笑,讓原本就孩子氣的流光更顯得稚氣十足。兩分鐘後,他忽然又跑回來。站在車庫門口朝裡面大聲地喊:「歐吉桑!!其實你很討人喜歡啊!!」他搖搖頭。真是,長不大的孩子呢……上帝為了獎勵他的勤勞和努力,免去了二十四小時的等待。原來,我還是受著神的眷顧的!奔跑在這個光怪陸離的城市裡,他的身影宛如一道光,流光異彩般的動人。近了,近了,那個散發著純白之光的地方。心隨著眼前的畫面,上下不停地顫抖。「哈……」伴著興奮的喘息,他停在那扇明亮的櫥窗面前。那塊靜靜躺在那裡的懷表,那塊他曾經承諾會來帶它離開的懷表——並不在那裡。笑容凝固。連喘息都不再。為什麼?它到哪裡去了?「對不起。」不忍見他的迷惑,一位售貨小姐走過來,非常抱歉地說,「請問是要找那款瑞士懷表嗎?……抱歉,那款表一共只有三塊,已經都賣出去了。」他看著她,難以置信,眼神難過到無以復加。「有一塊是前天賣出去的,另外兩塊剛剛才被人買走。真的很不好意思。」怎麼會?明明就差那麼一點點而已,他卻始終還是錯過了。為什麼他永遠都是錯過,一次次地錯過,一次次地不能如願以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