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站在薛郡的城頭眺望著遠方,夜晚的涼風呼呼地吹在他的身上,披風隨之獵獵作響,整個人顯得風姿勃發,氣度萬千!
「子房,薛郡已取,下面該輪到哪裡了?」扶蘇忽地問張良道。
張良忙道:「回陛下,薛郡陷落後,我軍取彭城可走兩條路:第一條便是入豐縣、走沛縣,然後直取彭城;另一條路就是走九里山、過蕭關,直取彭城。兩條路比起來,還是第一條路比較近,而且十分平坦,雖要多取一城,也是值得的!」
扶蘇忽地笑道:「豐縣,是劉邦起軍之所;沛縣嗎,聯昔年也去過,軍師更是在那裡藏了好幾年,這兩處地方聽起來可真是耳熟啊!」身旁諸將聞言大笑!
「陛下,薛郡不戰而降,真是沒什麼意思,不如讓末將為先鋒,去取豐縣和沛縣吧!」這些天一直沒撈著什麼惡仗的羌隗一臉渴望!
扶蘇聞言失笑道:「羌將軍年紀不小了吧?怎麼還這般爭強好勝!」羌隗有些不服氣道:「末將不過五十多歲而矣,如何算老!廉頗八句還能領兵征戰呢!」諸將大笑。
扶蘇也不禁莞爾,便點了點頭道:「也好,後面能打的仗不多了,就讓老將軍過過癮吧!明日你便率三萬軍為先鋒,直取豐縣!記住,一路不得燒殺擄掠,只要有功,聯自會有獎賞!」「是,陛下!」羌隗搶了先鋒,不禁得意洋洋地目視眾將。
英布等人撇了撇嘴,沒有理他。
「彭城!」扶蘇輕輕地念道:「我來了!」忽地想起傳說中風華絕代的虞姬,扶蘇雖不好色,卻也不禁悠然而神往:那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奇女子、絕代佳人呢?
次日,二十萬秦軍兵離開薛郡,沿泗水迅速南下,直撲豐縣。
三日後,羌隗攻克只有三千人把守的豐縣。扶蘇隨後入城,本想尋找劉邦的家眷與以妥善安置,卻不料遍尋不著,問之鄉民,才知已然逃走、不知所蹤了。扶蘇聞言心中苦笑:「算了,讓他們去吧!隱姓埋名也好,只要安份守已,我也不想斬盡殺絕!只是我看起來像是壞人麼,怎麼一聽我來,就望風而逃呢!」扶蘇不禁有些鬱悶!
又過三日。氣勢如洪的秦軍攻克沛縣,守城楚軍五千人多皆投降。自此,彭城大門洞開,楚國朝庭一時岌岌可危!
秦軍攻克沛縣後,由於連日行軍作戰、三軍皆疲,所以扶蘇下令秦軍在沛縣休整三日,再行出擊。反正現在楚軍已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了,而彭城附近楚軍的兵力更是空虛,所以扶蘇也不虞有什麼意外!
這一日,扶蘇正在臨時宮邸沛縣縣衙處理一些較為重大的軍務還有偶爾從咸陽送過來的一些國政報告。忽然間,門外「咚咚咚」一陣急促地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便是一人大叫道:「陛下。陛下,好消息。好消息!」
話音落處,張良風風火火地奔了進來,一臉喜色!
扶蘇被嚇了一跳,有些奇道:「子房為何如此興奮!?有什麼好消息說來聽聽!」
張良笑容滿面道:「蒙恬將軍剛剛從齊國送來的消息。齊王田榮已經舉國投降了!」「什麼!」扶蘇也是大吃一驚,喜得猛然站立起來:「究竟怎麼回事,細細說來!」
張良喘了兩口氣道:「是這樣,蒙恬將軍沒有強攻濟水等齊軍防備嚴密的防線。而是率軍從海上出擊,不過這次不是攻即墨,而是從下密登岸,在臨淄背後捅了一刀!」
「等等,來人,拿齊境地圖來!」扶蘇直覺感到蒙恬這一手玩得漂亮,急火火地要看個仔細!
值勤的無心連忙奔了出去,去尋隨駕而行的典籍官,很快便將齊境的詳細地圖取了來!
扶蘇打開地圖略一尋找,便發現了下密:「嗯,在這裡!妙啊,臨淄以南十分空虛,如此一來,只須輕取下密、昌邑、北海三城,便可殺抵臨淄了!」忽地,扶蘇臉色一變道:「咦,不對啊,蒙恬初次有多少兵馬登岸,要知道臨淄和即墨可是有十萬齊軍呢!」
張良笑道:「三萬,只有三萬,而且駐留下密等三城尚分去了五千兵!結果田榮聞知我軍登岸,火速集兵七萬向蒙恬軍猛撲,敵我兩軍一場血戰後,我軍以兩萬五千眾大敗齊軍七萬,齊軍幾乎全軍覆沒,田榮僅率兩三千人逃脫!」
扶蘇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道:「這蒙恬膽子也還真大,計雖是好計,但三萬人也敢深入敵後、虎口拔牙,這份膽識可真是了不得!萬一敗了,可是逃都沒地方逃,好險是勝了!」對蒙恬這膽大包天的奇計扶蘇也是嚇出了一聲冷汗,可以想像得出那是一場何等的血戰!
「那是役敗了以後,田榮就投降了嗎?」扶蘇覺得這好像也太容易了一點吧!
「當然不是!」張良笑道:「是一個外號『高陽酒徒』酈食其的人向蒙恬將軍毛遂自薦,充當說客,去招降田榮的。蒙恬將軍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結果這酈食其憑借三寸不爛之舌竟然成功了,只說得田榮乖乖來降,真是奇功一件!」
扶蘇一愣,忽地大笑道:「『高陽酒徒』酈食其!?哈哈哈,聽說過,聽說過,沒想到這傢伙也不甘寂寞、跑出來了!很好,很好,既然立此奇功,不能不獎!這樣吧,先賞酈食其一個高陽侯地爵位吧!其餘有功諸將等聯平定楚地後,回咸陽再加封賞!」「是,陛下!」張良也笑著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門外忽有郎中來報:「啟稟陛下,行宮外有一老者聲稱是本地望族呂公,代表沛縣民眾前來向陛下敬獻萬民表,不知陛下見是不見!」
扶蘇聞言愣了愣,有些奇道:「萬民表!?不會吧!?聯剛至此地,尚對百姓了無寸功,豈有資格受此重禮!?」張良笑道:「陛下。這也不足為奇:如今天下大勢已定,我秦國一統天下已成定局,這就難免有頭腦活絡的人藉故攀龍附鳳,來拍龍屁!休說萬民表了,一些豪門大戶,十萬民表也能弄出來!」
扶蘇聞言苦笑,想了想道:「那子房認為聯該是見還是不見?」張良笑道:「見,當然要見!雖然陛下也不在乎那些虛名,不過藉故收服楚地人心,以示寬宏。還是有必要的。而且,這呂公雖是一人前來,但他的身後卻是眾多楚地望族在觀望。要知道現在楚國大勢不妙,那些楚地望族當然得另尋靠山,卻不知陛下會不會跟他們算舊帳,畢竟他們多過項梁等人,所以這呂公多半是個前來望風的,否則來得不會如此蹊蹺!如果陛下能厚待呂公,必然能得眾多楚地望族效忠之心!日後平服楚地就容易得多!」
張良果然洞察力極佳。不愧有『運籌帷幄,決策於千里』之能!1發
「嗯,子房所言有理!」扶蘇點了點頭道:「來人。通知郎中令楊番,傳呂公見駕!」「喏!」親兵下去了。
不一會兒。郎中令楊番聞扶蘇要接見楚人,便前來護衛,經過一番繁瑣而細緻的檢查後,確認沒有危險。這才親自領呂公來見扶蘇。
「草民呂公拜見陛下,願陛下千秋萬載,江山永固!」呂公低著頭隨楊番入門後,便連忙拜倒在地。恭聲見禮!
這是一個年約五句左右、衣衫光鮮、油光滿面之徒,一雙眼睛精光四射,顯然非是等閒之輩!
扶蘇咧了咧嘴,心道:「又一個馬屁精!」面上卻平靜地笑道:「呂卿請起,來人,一旁賜座!」當下,便有宦官取來座墊,放在一旁。
呂公受寵若驚,連忙拜謝道:「謝陛下,謝陛下!」當下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屁股微微貼地,上身努力前傾,一副恭敬狀!這樣子簡直比站著還累!
扶蘇心中暗笑,臉上卻一副親民的和藹,微笑道:「適才聽郎中通報說,呂公要向聯獻萬民表,這聯如何受得起!」呂公忙道:「陛下容稟:若非陛下果斷回軍中原、平定各國叛亂,天下現在不定已經亂成什麼模樣!今陛下又定魏地,適才草民於路又聽說齊國亦平了,實在可喜可賀。天下眼看大定,百姓又將逢盛世,以陛下對天下萬民有如此之大功,豈受不得一萬民表乎!」
扶蘇聽了嘔了嘔嘴:「好像說得蠻有道理的!這真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便笑道:「既如此,那聯便受之有愧了!」聽扶蘇這番說,呂公大喜,急忙從袖中將萬民表取出,呈過頭頂。
有宦官接過,送給扶蘇。扶蘇稍稍打開看了看,白絹上無非是些歌功頌德的話,便笑了笑道:「沛縣百姓既對聯如此厚愛,那聯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來啊,傳聯旨意,免去沛縣明年稅賦,以表聯之謝意!還有,呂公啊,你回去後,替聯向沛縣士伸和百姓們說:這天下重歸大秦後,一些不合理的舊制聯自會改進,一定會與民以休養生息之機;而且過去或現在仍有子弟在楚軍中效力者,如果不是罪大惡極地首惡,只要其主動歸降,聯一切既往不咎;當然,更不會禍及家人!不知呂公能否幫聯這個大忙?」
呂公聞言大喜,他的確是被很多楚地望族相托前來藉故試探口風的,沒想到竟然如此成功,真是大喜過望,連忙離座拜倒道:「陛下仁德,草民和楚地士伸、百姓俱感陛下隆恩!請陛下放心,日後陛下大軍所到之處,無論我楚地士伸還是百姓,俱會箕壺漿食以迎陛下!」
扶蘇聞言大喜,心道:「這是在說願為聯效忠來著!看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地古訓還真是沒錯,別看你項氏在楚地威風八面的,今日一旦勢賽,這些名門望族還不是棄你如履、來投寡人!這世界上還真是只有永恆地利益,沒有永恆的朋友啊!」扶蘇心中得意,面孔上越發得平和起來,笑道:「那要多謝呂公為聯美言了。對了,時已近午,呂公不知陪聯一起用膳如何?」
呂公聞言驚得張大了嘴巴,這陪天子進膳的榮譽可是了不得的啊,連忙惶恐地道:「草民不敢,草民不敢!」扶蘇要將戲份做足,一副熱情待客地模樣道:「哎,聯已經說出口,豈能收回!?再說了,聯也不是單請你一人不是。聯請你就相當於也請了楚地士伸、百姓,呂卿就切勿推辭了!」
呂公見扶蘇口氣堅決,心中大喜,連忙道:「謝陛下隆恩,謝陛下隆恩!」忽地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另外,草、草民還有一事請、請陛下允准!」扶蘇笑道:「呂卿但請說來,聯只要力所能及,便當相助!」
呂公臉色紅了紅,有些難於出口地模樣道:「是、是這樣的:草民有一小女,姓呂名雅。年方二八,生得倒也標緻,只是自小心高氣傲、非天下英雄不嫁。所以多年來是氣走媒人無數,讓草民頗傷腦筋。今日得見陛下龍顏。實有天縱之姿、龍虎之表,堪為當世人傑,草民想、想小女如能得陛下賞識、自薦枕席,非但是小女之幸、也是我呂門之幸、更是我楚人之幸!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呂公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打量扶蘇地臉色,那心情是怎一個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扶蘇聞言愣住了,心道:「這糟老頭子可還真會順桿往上爬啊。剛給他點三兩顏色,就想開染坊了!等等,呂——雉——,莫非是原史上那個呂後?」呂公見扶蘇神色不對,以為扶蘇發怒,心中正嚇得發麻時,忽聽扶蘇道:「呂卿早年可曾是山東單父人,後來才搬沛縣地?」
呂公聞言瞪目結舌,好半晌才愕然道:「陛、陛下聖明,草民昔年的確在單父住過,後來才搬到沛縣的,已有十數年了,不知陛下如何知曉此事?」扶蘇聞言打了個哈哈道:「呂公不要問聯怎麼知道的,聯只問你,你來向聯提親,汝女呂雉可願意否?」
呂公一臉疑惑之色道:「陛下聖明,如能得陛下垂青,是小女三生有幸,自然是一千個、一萬個願意的!」「噢,那聯想一想!」扶蘇低頭沉思道:「是了,這就是原史上那個呂後了,那要不要娶她呢?娶了她,可以收買楚地貴族之心,對盡快平定楚地大有好處,但是這呂雉野心太大,會不會以後不安份呢?」一時拿不定主意。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張良見扶蘇有猶豫之色,忙道:「陛下,自古帝王皆有妃嬪無數,以為皇室生兒育女,今陛下嬪妃不過十數,實是不稱帝王之象。今呂公既有如此美意,且納下便是,如此必得楚人之心!」張良以為扶蘇擔心呂雉長得難看,所以不應,便勸扶蘇收下呂雉,反正日後如果不喜歡,便放在宮中便是,最重要的是:現在要把楚人安撫好,以免動亂!
扶蘇想了想:「也對,我一個堂堂現代人,知曉歷史,又豈會再讓歷史重演!?何況聯現在已是一國之君,權傾天下,若呂雉日後敢有野心勃勃之舉,再收拾她不遲!」想畢,扶蘇面現微笑道:「那既呂公有此美意,聯便不好推辭了!聯有一牧龍鳳玉珮,是商代古物,頗有些價值,便作為聘禮如何?」說著,解下腰旁玉珮,命宦官遞給呂公。
呂公聞言大喜,顫顫微微地接過玉珮,忙道:「謝陛下如此厚恩,草民代呂氏上下以及小女謝過陛下!」其實呂公並不在乎什麼金銀地,他是楚地有名的大商賈,錢財有地是,但這玉珮是扶蘇隨身之物,那價值可是不同了,說得明白一點:這玩意可是如皇帝親臨啊!
扶蘇又道:「呂卿,噢,現在聯要尊稱一聲岳父大人了!」呂公慌道:「不敢,不敢,草民如何敢當!」扶蘇笑道:「呂卿不用客氣,這樣吧,由於聯馬上就要出征彭城,軍務非常繁忙,實在沒有時間在沛縣迎娶汝女!聯就封汝女為『夫人』,即日派郎中護送至東都洛陽居住,待聯撫平楚地回京後,再攜其同回。你看如何?」
呂公也知道扶蘇現在沒時間,忙道:「一切但憑陛下吩咐!草民今晚即回去為小女準備嫁妝,明日一早便送至陛下面前。決不敢耽誤陛下行軍!」「甚好,就如此決定吧!來人,為聯和岳丈大人準備午膳,並傳諭三軍齊國大捷及聯之喜事,好好犒勞一下將士們!」「喏!」身旁地宦宦領命而退。
扶蘇又看了看身邊的張良,笑道:「子房中午也同聯一起進膳如何?」張良笑道:「既陛下有此美意,那臣就卻之不恭了,就當早喝了陛下地喜酒吧!」扶蘇大笑!
當夜,沛縣城內、城外盡皆張燈結綵,秦軍舉營歡慶。好不熱鬧。
次日,呂公派人送來嫁禮,扶蘇一看,也自瞪目: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等物折價幾乎足當三千大軍一年之軍費,看來是攤到了一個很有錢的老丈人!
與此同時。楚都彭城,項伯下柱國大將軍府。
聞聽劉邦覆滅、扶蘇長驅南下直撲彭城的消息後,項伯火速召集心腹鍾離昧、武涉等人急議國事!
項伯面色憂慮道:「各位將軍,如今劉邦已死,魏地盡陷,扶蘇正進佔薛郡,看看就要沿泗水南下直撲彭城。面對如此危局,諸將可有應對之策?」
武涉面色有些蒼白,澀聲道:「大將軍。如今彭城兵不過三萬餘,附近的泗水等地又十分空虛。只有下郅和東海等縣尚餘少數兵力,便即全部回援,恐怕也只能勉強湊足五萬人,而秦軍足有二十萬。兵力差距懸殊,戰力差距更大,彭城已不可守,不若棄之。退守淮上昌平!」
鍾離昧聞言駁斥道:「不可!彭城乃我國都,是國之根本,若不戰而棄,我軍士氣必然大喪,便是退到了昌平,恐怕也撐不了多久!另外,一旦我軍離彭城而去,而泗水郡又無多少兵力守衛,那麼扶蘇必然棄我、直撲九江,如此少將軍和范軍師豈不危哉!所以,萬不可棄彭城!」
項伯聞言點了點頭道:「鍾離將軍所言甚是,若我等退守昌平,雖然我們暫時是安全了,卻將羽兒和范軍師置於危地,這萬不可行!我決定了,調集附近所有兵力固守彭城,同時讓羽兒撤離九江、火速回援,否則彭城一旦失陷,楚國就全完了!」
鍾離昧點了點頭道:「那,那末將便馬上去辦!」武涉則歎了口氣道:「少將軍想撤回來也不容易啊,韓信那賊子十分狡猾,只能期盼少將軍多福了!」眾人默然!
於是,隨著秦軍地鐵蹄越逼越近,彭城也開始了瘋狂的調兵和徵兵歷程:不僅將彭城之內的丁壯徵調一空,也將附近地下郅、東海、胸縣等要地兵力盡數調回彭城,擺出了一副死守地架勢!
九江城,原太守府。
項羽這些日子十分的鬱悶,自退守九江以來,韓信並不直攻九江,只是一邊派兵分撫淮南各地,一邊不停地利用水師騷擾九江城防、打劫楚軍糧道,雖未使楚軍大傷元氣,卻也使得項羽不得安寧。
項羽不是不想出城和韓信決戰,只是每當楚軍氣勢洶洶地一出九江城,弗信便率秦軍逃得無影無蹤,讓項羽徒呼奈何!在項羽看來,那韓信就像只狡猾地狐狸和凶殘的野狼綜合體,抓不到、摸不著,但趁你不注意時就會竄出來狠狠地咬你一口,讓你暴跳如雷、卻無可奈何!而老謀深算地范增面對韓信如此傑出的戰爭天才,也只有傻眼的份了,並不比項羽有辦法!
這一日,正當項羽無所事事、只能拭劍以解悶的時候,突然間門外響起一陣忙亂地腳步聲,緊接著氣喘吁吁地范增奔了進來,可憐地老頭子累得是上氣不接下氣:「少、少將軍,大、大勢不好!」
項羽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頭,不以為然地道:「又是韓信派水師劫了我軍的糧草了!?有什麼辦法呢,我軍又沒有像樣的水師,劫就讓他劫了吧,反正九江城糧草豐足,偶爾被劫一點也傷不了多少元氣!」
范增猛搖頭,急道:「不、不是,是彭城傳來地消息:大梁被克,劉、劉邦死了!」「什麼!?劉邦死了!怎麼這麼快?大梁城這麼容易就被攻破了?不可能吧?」項羽也是大驚,霍然而起。
范增苦笑道:「雖然我也不敢相信。但這是事實,現在扶蘇正率二十萬秦軍直撲彭城,前鋒已近豐縣了。不過,再除去彭城到這裡路上耽擱的幾天時間,恐怕秦軍現在已經攻克沛縣,虎視彭城了!所以,項兄讓少將軍與我火速回援!」
項羽臉色頓時劇變,他當然清楚彭城做為楚都的巨大戰略價值和像征意義,尤其是他唯一的親人項伯以及最心愛的妻子虞姬也都在彭城之內,這讓他如何不驚恐萬分!」軍師。彭城危急,這該當如何是好?」項羽雖然聰明,但畢竟年輕,面對如此危局,一時十分慌亂!
范增想了想道:「少將軍,彭城是我楚國根本,絕不可失,但現在彭城空虛,不能久守,所以必須迅速回援!」項羽吃了一驚道:「那九江城怎麼辦?」范增苦笑道:「我等固守九江。不就是為了拱衛彭城嗎!現在彭城都快完了,那還顧得上九江!」
項羽一想也對,老巢都快保不住了。還守著這九江城幹什麼,想有些皺眉道:「雖然如此。但韓信狡詐、凶狠,斷不會讓我軍如此輕易退返彭城!」范增道:「這用不著擔心,以前秦軍佔據戰略上的主動,所以累得我軍疲於奔命。現在我軍卻是主動後退,所以戰略上的主動在我,只要我軍於路小心,一路輕裝北返,那韓信奈何不了我們地!」
「嗯。軍師所言有理,就這麼辦吧!來人,立即傳我將令:三軍迅速徵集九江附近大小渡船並調集所有糧船,於今夜乘船北渡淮水,明天晚上十餘萬大軍必須全部渡過淮水!」「喏!」楚項親兵連忙領命!
一
於是,當夜楚軍連夜搶渡淮水,於次日下午將十餘萬九江楚軍盡數渡過淮水。等韓信聞報楚軍已經棄守九江、率軍趕來時,楚軍已經火速向泗縣竄去。韓信如何肯捨,立即急調無諸水師齊集九江城,將十萬秦軍渡過淮水,亦是急追而來!
一時間,殃殃楚地,烽煙大起,一場最後的血戰即將拉開序幕!
彭城下,十數萬秦軍四面圍城,將城池圍得是水洩不通、飛鳥難渡。
從城頭向下望去,觸目所及,一片巨大而淒厲的黑色似乎已將整個大地所覆蓋,那種驚人地氣勢讓臨時拼湊起來的七萬楚軍大感雙股發顫、手心生汗!
彭城附近多低矮地山丘,這對指揮攻城十分有利,所以扶蘇此時也在郎中和虎賁軍的保護下登臨城北的一座小山上觀陣!
正當扶蘇仔細打量彭城的城防時,忽然郎中令楊番領一名信使飛步前來。「陛下,弗信大將軍有緊急軍報!」楊番躬身回報!
「噢,念來!」扶蘇頭也不回,淡淡地道。
信使急忙取出錦盒、交於楊番,楊番打開念道:「兒臣淮陰侯、大將軍韓信敬告陛下:日前項羽已經棄了九江城,率十餘萬楚軍全力回援彭城,兒臣正率軍尾隨追擊以滯其軍。若陛下能迅速攻陷彭城,南下在泗水郡合擊項賊,則大事可定;若一時不能破彭城,則日後多有煩憂!請陛下臨機決斷!」
念完,楊番有些不滿道:「陛下,這韓信大將軍似乎在催促陛下做事,這有些不妥吧!」「哈哈哈!」扶蘇不以為然地大笑道:「軍事上地事情,當以務實為要,有一說一,什麼妥不妥地倒在其次!楊番,你說呢?」楊番敬佩道:「陛下胸懷寬廣,臣不及也!」
扶蘇笑了笑,盤算道:「九江離彭城不下千里,且多河流沼澤,韓信再在後面追擊滯敵,項羽要到彭城恐怕最起碼要十五天的時間,再扣除韓信送信耽擱的四五天時間,就是說我們還有大約十天時間來攻彭城,時間不算充裕卻也不算少了!楊番,傳聯命令:七天之內必須攻克彭城,諸將有率先破城者,萬金賞、侯爵封;軍士有破城大功者,連升三級,賞千金!」「是,陛下!」楊番領命而去。
很快。扶蘇地軍令傳遍三軍,彭城之下立即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萬歲!萬歲!萬歲!……」面對如此重賞,秦軍上下無不眼紅耳赤,目現凶光。
扶蘇見狀,十分滿意自己創造的效果,長笑一聲,大手一揮,遙指彭城:「進攻!」
令隨聲動」小山下數十面戰鼓霎那間擂起動來,那滾滾的奔雷聲迅速衝入天空、四散在宇宙之中。
「放——」秦軍陣後隨著鼓聲的轟鳴。響起一陣聲嘶力竭般的咆哮。
「咻咻咻咻……」這是數以千計的巨型床弩,「嗖嗖嗖……」這是數以百計地遠程投石機,霎那間,天空一片火紅,無數的『火龍』和『流星』在天空中發出刺耳的尖嘯聲兇猛地撲向彭城而來。
瞬息間,巨大地火雨抵達彭城上空,只見那城垛個個迸裂、箭樓盡數粉碎、巨大的城牆更是劇烈地顫抖個不停。一時間,整個城池籠罩在一片煙雲火海之中,塵土蔽天!
可憐楚軍將士們多數沒有和秦軍直接交過手,不少人還是剛剛徵集而來地新兵。哪裡有什麼戰爭經驗,一見天空中那震撼人心的火紅場面就已經嚇得雙股戰戰、牙床打架,十分士氣已去了五分;再到無邊的火雨將城頭覆蓋、數不清的楚軍將士喪生其中地時候。被無邊地腥風血雨所刺激是更是亡魂喪膽,多像只沒頭蒼蠅般四處亂闖、發出驚恐的呼救聲!
彭城城頭立時亂成一片。毫無秩序!
可戰爭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巨大而綿密地火雨一波接著一波從城下咆哮而來,傾瀉在彭城之上,使得彭城城頭的秩序愈加混亂。不少楚軍未死於秦軍的巨矢和亂石、卻死於亂軍踐踏之中!
面對如此亂象,項伯、鍾離昧、武涉等楚軍大將盡數登城,大汗淋漓地拚命維持著城頭的秩序,只可惜人少勢孤。根本無計於事,反而自己都被亂軍沖得東倒西歪!
項伯急了,再這樣亂下去,不等秦軍攻城,彭城就完了,當即大喝道:「來人,速調預備隊登城,再有敢亂闖者,格殺勿論!」「喏!」親兵火速傳命。
不一會兒,原本作為預備隊的萬餘楚軍精銳迅速登城,各執槍戟,對準亂逃亂竄的楚軍將士就是一陣亂殺。霎那間,血肉橫飛、哀號震野,無數楚軍亂兵被擊殺在地。面對如此慘景,紛亂的楚軍將士們愣住了,再不敢亂逃、亂竄了!
項伯等見狀大喜,忙大喝道:「不許慌亂,亂跑亂逃更容易被秦軍矢石擊中,都給我趴下,亂者立斬!」亂兵們慌了,連忙就地趴下,雙手抱頭,苦挨那鋪天蓋地地矢石!
亂象終被制止,項伯等人不禁鬆了口氣!
誰知這口氣剛剛松下,秦軍的遠程攻勢突然就停止了,又一陣戰鼓擂動中,數以萬計的秦軍弩兵迅速搶上,在彭城下二百五十步處組成了三段連環弩陣!
「快豎盾,躲在城垛之後,不要冒頭,秦軍地箭雨來了!」項伯嘶聲大吼,楚軍將士們一陣慌亂,急忙各尋隱蔽之處!項伯身邊的衛士也立即將豎起一片片堅盾,形成一片盾牆,將項伯護衛在後!
楚軍剛剛準備好,秦軍地箭雨就到了:「咻咻咻咻……」急風暴雨般咆哮而來的箭幕發出巨大而刺耳的聲響、降臨在彭城之上。霎那間,城頭上到處都是一片箭矢入地的「奪奪」之聲以及被箭雨命中地楚軍將士的慘叫之聲。緊接著,新一波箭雨接踵而至,城頭上開始了又一輪哀號!然後便是第三輪、第四輪……古老的彭城籠罩在一片青色的死亡之雨中,久久不絕。
終於,天空睛朗下來,發射了十輪約二十萬支箭矢以後,秦軍弩兵終於暫停了攻勢!而此時地彭城之上卻到處都是屁股朝天的箭簇、將彭城射得跟刺猥相似,有些地方密集得一手就能抓到六七根箭桿!而在這綿密的箭雨中,楚軍的傷亡也是巨大的,有限的城垛和盾牌無法將所有楚軍將士都保護住,稍有不慎的楚軍就會被箭幕所吞沒;甚至有的楚軍將士由於被恐懼刺激得喪失了理智亂跳亂竄以致於被箭幕射得幾乎跟個人靶相似,身中數十箭,死狀慘不忍睹!
秦軍尚未攻城,楚軍死傷已經數以萬計,原本青青的城頭血流成河、死屍枕籍。低窪之處更是形成了一個個令人觸目驚心地血窪,血腥的氣息在彭城上空四處飄蕩!
扶蘇吸了口氣,又一聲斷喝:「步卒出擊,四面攻城!」「咚咚咚……」劇烈的戰鼓聲再次響起,彭城之下立即萬眾雲從,嘶聲怒吼,捲起一道黑色的巨浪,推動著無數奇形怪狀的攻城器械捲向彭城而來!
眨眼間,慘烈的肉搏戰展開,項伯、鍾離昧等立即催動驚魂未定的楚軍全力阻止秦軍登城。一時間。箭矢亂飛、刀兵亂舞,彭城上下哀號震野,雙方傷亡人數直線上升,地獄中憑空又增添了無數亡魂!
激烈的肉搏從早晨持續到傍晚,一直沒停,秦軍人多,分成兩班輪流休息,一直對彭城保持著巨大的軍事壓力,而楚軍較少且戰力較低、只能被動應付,雖險險守住了城池。卻付出的代價卻是巨大地!
一日下來,楚軍戰死、戰傷幾達三萬人,減員四成有餘。看著在殘存的夕陽下怏怏退卻的秦軍。項伯的心頭十分沉重:「不想秦軍的攻城能力這樣凶悍,怪不得秦軍號稱『無敵兵團』。無所不克。今天拚命頂過去了,明天呢?」項伯仰望蒼天,默然無語!
第二天,秦軍繼續猛攻。彭城減員七千,南牆險被攻破……
第三天,秦軍集中優勢兵力,主攻北城。楚軍亦調兵迎戰,雙方血戰一戰,楚軍損傷八千餘人,秦軍亦折損近萬,怏怏而退……
第四天,秦軍繼續集中優勢兵力、猛攻北城,正當楚軍全力應敵時,突然間一部秦軍突襲南城,楚軍拚命抵抗,付出慘重代價,方才將秦軍逐退。這一日,楚軍死傷近萬,秦軍亦接近此數……
第五日的清晨終於來到了,歷經四天兇猛戰火的彭城已是遍體鱗傷、四處迸裂,但迄今為止卻沒有一處出現倒塌,實在算是奇跡!
彭城雖是大城,卻是得其四省通途之利因商而成,本身並不適合作都城。因為彭城附近多是平原,偶爾有些小山小丘也不足以防守阻敵,周圍更缺乏足可據守的險礙雄關,所以中國歷史上彭城雖一直是南北重鎮,卻很少有朝代將都城建於此處,主要就是因為此點!
對此,項梁、項伯等人不是不知道,但是因為當時楚國所轄地域內沒有比彭城更為適合的城池了,所以也只好勉強拿彭城湊合。後來戰事大起,就更沒有機會遷都了,不過現在,巡視在城頭的項伯就有些後悔了:「當初為什麼要將都城建在此處呢!唉,這地方利攻不利守啊!」
看著城頭上多數身纏血布、意志低落地楚軍將士,項伯歎了口氣:這些天為了守城,城內兵力早已抽調一空,現在除了三千王宮衛士以後,城內已無一兵一卒。便是如此,城頭尚完整的楚軍也不過僅剩一萬五千人,便加上輕傷不下火線的,也只湊了二萬五千人。這麼點地人數能不能撐過今天的血戰,項伯心裡面真地是很沒底啊!
正在項伯感慨之時,猛然間遠方金鼓擂動,一片巨大的黑潮隨著鼓聲迅速捲來,那淒厲的顏色、巨大的規模,都深深地刺激著楚軍將士地眼球。
「全部起來,準備接戰!」項伯大喝一聲,面色凝重。
城頭的楚軍將士們連忙掙扎而起,這些天連番爭戰,日夜守城,個個都已經累得筋疲力盡,臉色蠟黃、如同枯槁不說,個個鬍子拉砸的、眼睛直冒血絲,已經疲勞到了極點!但是,這些血戰餘生的楚軍將士則再不像第一天那樣遇戰而慌,個個神色都非常平靜,此時地他們已經對死亡沒了什麼恐懼之感,或許現在戰死也算是一種解脫!
忽然間,項伯的幢孔猛烈收縮起來,愕然地注視著北方:在離城不到一千步處,一柄巨大的黑色傘蓋赫然挺立在萬軍叢中,它的周圍萬騎雲集、精兵雲從,死死地保護著黑色傘蓋下那高大、威嚴的身影!
「扶蘇親自來督戰了!」項伯的心猛地一沉:「看來,今天秦軍是勢在必得了!」
扶蘇冷然注視著殘破的彭城。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忽地出聲道:「軍師,英布、羌隗、趙佗他們準備好了麼?」一旁的張良忙道:「準備好了,只待陛下一聲令下,便可四面攻城!」
「好,告訴將士們,今天聯親自坐陣,看我大秦勇士攻城!軍令如下:只許進、不許退,違者斬;另,今日必下彭城。否則聯決不收兵!」扶蘇沉聲而言,聲音十分堅定。張良感慨地看了看城頭,點了點頭道:「是,陛下,臣便去傳令!」心中卻道:「項兄,你多保重了!」
很快,令騎四出,傲聲大呼:「陛下有命:今日必陷彭城,否則絕不收兵;另只許進,不許退。陛下親鎮後陣,違令者皆斬!……」萬歲!萬歲!萬歲!……」扶蘇親自督陣,給秦軍以巨大地勇氣。無不高聲歡呼,以示崇敬之意!
「好。攻城!」扶蘇拍了拍座下的『踏雪千里紅』,平靜地下達了命令。
瞬息間,扶蘇耳旁劇響隆隆,無數的尖嘯聲帶著一片片火紅竄上雲空。捲向彭城城頭。
扶蘇置身之中,閉目沉思,盡情地享受著戰爭帶來的刺激與自豪。一時間,那種天下在手。所向披靡的感覺讓他沉醉!
緊接著,便是秦軍弩兵三段連環陣覆蓋性射擊。在這幾日的攻城戰裡,秦軍向彭城傾瀉得箭矢不下百萬支,這是何等驚人的一個數字!
正在扶蘇閉目享受時,忽然間,有一人沉聲來報道:「陛下,灌嬰將軍求見!」「噢,讓他來見聯吧!」扶蘇點了點頭,並未睜眼就聽出來是楊番的聲音。「是,陛下!」
不一會,一陣腳步聲傳來,一人沉聲道:「陛下,灌嬰請求親領步卒登城,今日若不能取下彭城,甘當軍令!」扶蘇聞言,睜開眼睛,笑道:「灌將軍,軍前無戲言!」灌嬰自信道:「若不成功,未將提頭來見!」「好!」扶蘇讚了一聲:「聯給這個機會,今日北城步軍便將由你指揮,若不能勝,你自己看著辦吧!」「是,陛下,臣告退!」灌嬰滿臉喜色,告辭而去!
「陛下,以灌將軍的資歷似乎不足以指揮此攻城吧?」楊番在一旁有些詫異地問道。
扶蘇卻笑了:「在聯的眼中,資歷不重要,才能最重要。聯敢拔軍師於微末,韓信於草野,就敢用灌嬰來攻城!你們放心,彭城應該已經沒有多少抵抗力了,灌嬰看得清楚,這才主動請纓地。這功勞聯得了去,又不能加官晉爵,不如便宜了這傢伙吧。因為後面,聯有個苦差事要讓他干呢!」「噢,原來如此!」楊番不說話了。張良也笑了笑,若有所思!
帝王的心思啊,一般人如何能夠猜得出來!
忽然間,天空舌起一陣大風,直吹得地面有些風沙走石,塵霧濛濛,扶蘇有些詫異地抬頭看天:天空中烏雲迅速開始聚集,竟似有要下雨的樣子。春未夏初,天氣多變啊!
扶蘇暗暗詛咒了老天一聲,沉聲道:「戰事不變,立即開始攻城!今天天上就算下刀子,也得給聯把彭城給奪下來!」「喏!」全面攻城的戰鼓立即大起,震得天空的烏雲都似乎顫了三顫!
灌嬰和灌氏五虎俱各短裝打扮、手持長劍立於陣前,一聽到戰鼓之聲,立時氣沖斗牛,大呼一聲:「將士們,殺——!」忽啦啦,數以萬計的秦軍步卒吶喊著衝向彭城,一時間,地面上一片巨大的黑潮向彭城狂湧而來,聲勢十分驚人!
扶蘇揮了揮手道:「虎賁軍隨後列陣,以皇旗為線,有後退過線者,皆斬!」「喏!」王熙應了聲,便領數千虎賁軍在灌嬰陣後列開陣勢,個個劍出鞘、弩上霄,虎視眈眈!
很快,秦軍步卒衝到城牆下面,上百棲沖車立即對準彭城一頓猛攻,直撞得城牆陣陣顫抖、石土紛紛掉落!
亂軍之中。一隊秦軍推動一輛新製成的巨形攻城器械:鐵油車,迅速逼近北城門。楚軍雖不知此為何意,亦是箭如雨發,拚命阻擋。好在秦軍悍勇,冒著亂箭將鐵油車推到城下,猛一拉機關,鐵油車上火星一冒,頓時一股大火騰騰而起、將城門吞沒。同時車前的四個獸嘴中迅速流出一股股火油,浸濕了大地和城門,烈焰頓時越發熾熱起來。從外城洞迅速漫延至內城洞,整個城門都被巨大的烈焰所包圍。
秦時城門多為厚木所製,最忌火燒,一沾上火油頓時便著,一時間巨大地火焰從城門口翻捲而起、直衝雲霄,那熾烈的火焰直烤得楚軍在燒頭上亦是站不住腳,紛紛抱頭鼠竄。
親鎮北城的項伯見狀不好,立即率一隊敢死之士趕至城門上方,冒著沖天地烈焰拚命向下填沙倒土、希望壓住火勢。只可惜,鐵油車大體都在城洞之內。沙土難以掩至,忙活了半天大火卻越發熾烈,直烤得項伯很快就放棄了這個笨辦法。不得已道:「快,隨我下城。用土石將北城門堵死!」
當即,項伯率數百人奔到城下,用一旁早就備好的石料和沙土迅速將北城門堵死!這樣,雖然楚軍出不去了。秦軍也進不來了!
就在項伯剛鬆了一口氣時,忽然間,西邊響起一聲崩響,項伯大驚。轉頭一看,卻是西邊有一小段城牆已然崩塌,丈許寬地缺口處,秦軍正蜂擁而入,和楚軍激烈爭奪缺口地控制權。
項伯大喝一聲:「隨我來!」和其祖項燕長得一般無二的項伯一旦怒發,黑面虯鬃的亦十分威猛,當即率這隊敢死之士猛衝上去。一番苦戰後,楚軍將秦軍逐出,隨即搬土運石,迅速將缺口填平!
秦軍猛攻了北城半個多時辰,雖然彭城是搖搖欲墜、千瘡百孔,但依舊是屹立不倒。很快,有吃不不住勁地秦軍將士向後敗退而去,想重整旗鼓後再戰。
卻見陣後虎賁軍大喝一聲:「退過皇旗者死!」說著,弩兵們弓弦一陣錚鳴,數百支箭矢對準奔近地潰兵一陣漫射,頓時有上百人慘叫一聲,栽倒在地。
秦軍震怖,想起扶蘇有旨,退後者死,當即心慌,轉頭再次向北城發動猛攻。雖然進也是死,退也是死,但戰死還能為家中搏個榮蔭,說不定運氣好還能立個大功,於是無可選擇的秦軍們凶性大發,豁出了命去,不少人甚至棄了頭盔、拋了鎧甲,像以前那般赤膊上陣,雙眼紅得像群惡狼,登著大量雲車和雲梯向城頭蟻聚而來!
楚軍頓感秦軍變了,變得更加凶狠、更加無畏生死,往往一名秦軍戰死,死前也要拉上一名楚軍陪葬。楚軍也是有血性的,尤其是少量跟隨項梁起兵的老軍更是被激起了鬥志,拼了命和四處登城地秦軍咬牙互鬥!
城頭上一時黑黃交加,殺成了一團亂麻!
扶蘇見狀知道戰況已經到了最激烈的時候,這個時候誰要能挺得住勁,勝利就近在眼前。於是,隨即一催座馬奔下小丘,丘下數十軔戰車正拖著戰鼓在陣後擂動助威!
扶蘇來到中央指揮車上,對車上的鼓手喝了聲道:「你下去,聯親自擂鼓!」鼓手愣了愣,如夢初醒,趕緊跳下車去。
扶蘇從馬背上一搬車幫,躍上戰車,隨即被御手道:「快,衝至城下二百步,為將士們助威!」御手大驚道:「陛下,這太過危險,萬萬不可!」
扶蘇雙眼一瞪,大喝道:「這是命令,違令者斬!」御手無奈,只好準備駕車,楊番等卻趕了來」慌道:「陛下不可,陛下不可!城下太危險了!」拉著車幫就不讓扶蘇走!
扶蘇怒發,一腳將楊番踢倒,大喝道:「滾開!聽聯地命令,前進!」御手大恐,這郎中令阻擋都被打了,自己要不聽令,必死無疑,連忙大喝一聲:「駕!」戰車晃了晃,骨碌碌揚起一陣灰塵便向城下去了。
張良馬慢,此時剛剛趕到,急忙道:「快,快。跟上去,保護陛下!」楊番等如夢初醒,急忙騎馬的騎馬、步行的步行,猛追上去。
扶蘇一行人衝過虎賁軍防線,殺到城下兩百步停住,扶蘇隨即拎起鼓槌,擂起軍鼓『破軍令』來。霎那間激昂的戰鼓聲響徹雲霄,原本已經陰暗的天空頓時電閃雷鳴,與鼓聲遙相呼應,天地間一片肅殺、激昂之氣!
「陛下親自來了!陛下在為我們助威!……」正在兇猛攻城的秦軍猛然聽到身後戰鼓聲是如此之近。回頭一看,正中一個熟悉而高大的身影正捲起龍袖,狂擂戰鼓!
天子對秦軍們來說是近乎神一般的存在,尤其是扶蘇這樣威鎮天下的名將,秦軍對其更是有一種近乎狂熱地崇拜。於是乎,熱血幾近沸騰地秦軍上下立即忘卻生死,爆發出令人難以至信的勇氣,瘋狂地向城頭兇猛攻擊。
灌嬰亦正率麾下五虎登城血戰,正殺得難解難分時,猛然見鼓響處扶蘇親來助陣。卻時大呼一聲:「兄弟們,陛下與我們同在!殺!」「萬歲!……」彭城上下一陣狂呼,氣焰直衝雲霄。生生地將天空的奔雷聲都壓將下去。
猛然間,天地間一聲巨響。卻是一片城牆被興奮得發狂地秦軍將士用沖車撞破,霎那間,塵土飛揚處,扶蘇意氣風發地拔出英雄劍大呼道:「前進。攻取彭城——!」
「殺——」秦軍狂喜,一窩蜂從缺口處殺將進去,瞬間將少量阻擋的楚軍淹沒於狂濤巨浪之中!
扶蘇大喜,仰面狂笑:「哈哈哈哈……」
忽然間。耳旁忽有一陣驚呼:「陛下小心!」扶蘇一驚處,一枝流矢從彭城之上劃過一道流光、電射而至。正在危急處,一直在扶蘇身前警惕地御手猛然跳起一擋,「撲——」流矢在御手胸前綻開一朵血花,其勢猶為未竭,竟穿胸而出,雖其向已偏,但依然輕鬆洞穿扶蘇左肩內甲、綻開一朵血花!
「陛下——!!」趕來的楊番和張良看見扶蘇和御手二人一齊倒下,直嚇得魂飛魄散、肝膽俱裂!
一時間,附近一片死寂,眾秦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想像萬一扶蘇身沒,秦軍的未來會是怎樣!
眾人正大恐中,忽地扶蘇猛然站了起來,身子晃了晃,卻用力一挺,拄著英雄劍昂然立穩了身形!「聯是天子,是不會死地!」扶蘇突然揚劍大喝,指向劍來的方向,一時間霸氣十足。
那裡一個身材高大、黑面虯鬃的楚將正持弓愕然地呆望著扶蘇,赫然便是項伯!突施冷箭射不倒扶蘇,以扶蘇的武藝和身旁護衛環繞地情況,項伯就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
「萬歲!萬歲!……」見得扶蘇無恙,攻勢原本一頓的秦軍頓時勇氣大增,同時凶氣也大增:「可惡,竟然用暗箭傷我陛下,楚人統統該死!」秦軍一時凶性大發,殺進城中那是見人就斬,逢人就殺,瞬息間就粉碎了楚人的抵抗!城頭上亦飛快就有大批秦軍將士惡狠狠撲向項伯,恨不得將其生吞活錄!
楊番等火速撲到車旁,不由分說,就將扶蘇從車上扯下,三下五除二取下箭矢,便有御醫緊急為扶蘇裹傷!一邊裹傷,扶蘇一邊問道:「快看看那個御手怎樣?他為救聯擋了一箭!」有郎中急忙上車看了看,不一會回報道:「陛下,箭矢穿胸而過,正中要害,他已經死了!」扶蘇沉默了一會,感動地道:「此忠義之士也!傳聯之命,加為義侯,食邑一千,以榮耀子孫!」「是,陛下!」眾人不禁羨慕這御手死得值,幾代子孫的榮華富貴唾手而得!
傷勢裹好後,扶蘇道:「此許小傷,不必掛齒!待聯親領一軍入城去捉楚王!」張良大驚道:「我的陛下,您還嫌不夠添亂嗎!來人,休聽陛下的,彭城已破,快將陛下送回營中調養!」當下,十數名郎中不由分說,扯了扶蘇便走,虎賁軍也隨後趕到,將扶蘇拖將回營去了!
很快,天空又一聲驚雷落處,大雨立時磅礡而下,十數步外便不見人影!但彭城血戰依然在進行著,雨水很快就變成了血水。地面上到處都是一片赤紅地溪流在枕籍遍佈的死屍中流淌……
扶蘇躺在帳中,靠著一張舒適的虎皮軟榻,上身脫得精光,露出修長結實、肌肉虯張地上身。左肩上的傷口剛才被雨水一浸,止血藥物多有流失,所以得重新消毒、包紮。隨行地醫士小心翼翼地將煮沸過的濕布為扶蘇的傷口擦洗乾淨,然後灑上最好的金創藥並包上藥帶,手法輕柔無比,幾乎讓扶蘇感覺不到有多少疼痛感。
重新包紮完畢後,扶蘇動了動左胳膊。發現活動自如,笑了笑道:「很好,你地醫術不錯,來啊,賞十金!」「謝陛下!」十金夠尋常百姓生活幾年的啦,能不讓醫士不大喜過望!
扶蘇正想從軟榻上起身,張良忙道:「陛下休要起來!您現在龍體欠安,還是多多歇息才是!彭城大事已定,您還有什麼擔心的!?」扶蘇陪笑道:「子房,聯一生征戰。也不是第一次負傷,無礙的!何況這只是皮肉小傷而已,未入痛髓!你也知道聯地性子急、坐不住的!」
張良只是搖頭道:「受傷了就得休息!軍士都是如此。陛下是一國之君更當以身作責!臣可是答應了幾位皇妃娘娘要將陛下照顧好的!」說著,眼神中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扶蘇頓時明白了:「張良這是在『公報私仇』。看來這傢伙對自己剝奪了他的自由還是有些耿耿於懷的!」只得苦笑一聲,躺下休息,身旁地福急忙為扶蘇蓋上了一張軟被!
雨漸漸小了,淋淋瀝瀝的雨點沿著帳幕的邊沿滴落著。帳門處形成了一道珍珠般的水幕!
忽然間,帳外奔入一人,卻是幕僚積存,神色慌慌張張的。連聲道:「陛下,不好了,不好了!」扶蘇和眾人吃了一驚,忙問道:「何事如此驚慌?快快說來!」
積存急道:「軍、軍士們控制不住了,在彭城內大肆屠戮,不少百姓都死於亂軍之中!」扶蘇大驚道:「怎麼回事?聯不是早有嚴令,不准戮民的嗎?還有,英布、羌隗他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積存一臉無奈道:「將士們聽說陛下被項伯所傷,怒不可遏,所以見人就殺、逢人就砍,毫無理智。臣也向英布將軍等說了,他們卻說要為陛下要報,根本不聽臣的!」
扶蘇大怒:「豈有此理,沙場征戰,哪有不負傷的,豈能怪到百姓們頭上!子房,你立即持聯的英雄劍率虎賁軍前去城中維持秩序,嚴令英布等人約束部下不得戮民,敢有違令者斬訖報來!」「是,陛下!」張良愛民,不敢怠慢,火速從福手中接過英雄劍,點齊虎賁軍火速冒雨去了!
雨很快越來越小,終究是停了,太陽重又從雲層中鑽將出來,將溫暖地陽光遍灑在大地之上。遙遠的天際甚至掛上了一輪美麗的彩虹,給蔚藍地天空增添了一份倩麗的色彩!
而御帳內地扶蘇卻急得連午飯都是淺嘗輒止,焦急得等待著張良的消息。自其領兵以來。為了約束秦軍暴行,扶蘇屢下嚴令約束三軍,本已基本更正,沒想到今日卻又故態重演,這能不讓扶蘇火發!?要是殺胡人也還罷了,都是自己國家的百姓殺來殺去有什麼意思呢!
正在扶蘇急得不行、福履次安慰時,張良總算派回信使回報城中的局勢已被控制,扶蘇這才鬆了口氣。
傍晚時分,張良回報:彭城全城已被控制,楚軍全數被殲,城中已無抵抗之舉!扶蘇想了想,對福道:「為聯更衣,聯馬上要到彭城中去看一看情況!這些混蛋,就不能讓聯省心一點!」福嚇了一跳,忙道:「陛下,大雨剛歇,道路泥濘,您又有傷,還是……」
「囉嗦什麼!快為聯更衣,否則斬了你地狗頭!」扶蘇雙眉一豎,頓時將福嚇了個半死,連忙道:「是,是,是,奴婢遵命!」連忙取出一套舒服的軟裝為扶蘇換上!
扶蘇當即便在郎中的護衛下,驅馬趕往彭城而來。到得彭城北門口時,那一個淒慘的景象怎一個了得: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燒焦地木頭、破爛的鎧甲、狼籍的死屍、骯髒的旌旗……
由於北門被堵,仍未疏通,所以扶蘇只好率軍從殘垣斷壁間進入彭城。剛一進城。扶蘇便愣住了:這地面上的雨水的神色竟然是一種詭異地血紅色,街道上、房門口、房屋內到處都是狼籍的屍體,有秦軍的,當然更多是楚軍的。不過最讓扶蘇心痛的是大多數都是無辜的百姓:有蒼然白髮的老人、有驚恐無助的婦女、有可憐無辜的孩子……扶蘇不禁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軍隊啊,這種暴力機器要是約束不好,破壞力之大實在難以想像啊!
扶蘇陰沉著臉,看也不看身邊恭敬行禮的秦軍將士,只顧率領郎中直奔城中楚王宮而去!
近得宮門時,得報地張良率英布等人出迎。眾將偷眼看見扶蘇鐵青的臉色,心中大懼。都不敢抬頭。扶蘇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問張良道:「軍師,戰果如何?」
張良面色有些難堪道:「楚軍基本被殲,沒、沒多少俘虜!另外,楚王熊心和其妃後俱被捉住,不過楚王尚無子侄!另外,項伯被灌將軍率軍殺死,鍾離昧等亦沒於亂軍之中,但項羽、范增等人的家眷基本沒有逃脫,都被我軍鎖拿。囚於本宅!」
扶蘇沉默了片刻道:「傳聯之命:將偽楚王一族盡數誅滅,一個不留!項羽、項伯、范增、鍾離昧這四個項氏死黨亦夷其三族,其餘人等和家眷皆不計前罪!王熙。你率虎賁軍去辦吧!」該狠的時候扶蘇是絕不留情的!
「是,陛下!」王熙當即點起虎賁軍就欲去辦事。
忽地。扶蘇出聲道:「等等,其中留下兩個人來,一項伯的妻子不要殺,放她回民間!」說著扶蘇看了看面色哀傷的張良。張良向扶蘇點了點頭,面露感激之色。「二、項羽的妻子虞姬也不要殺,直接將她帶來見聯,如果她途中有個三長兩短。你就自己抹脖子吧!」這倒好,項伯戰死以後項氏的三族(父族、母族、妻族)滿打滿算就剩下兩個了:項伯的妻子滿玉和項羽地妻子虞姬(虞姬之母已死),扶蘇卻一個沒打算殺!
「是,陛下!」王熙嚇了一跳,連忙領命。當下分派麾下諸將去誅楚王、范增等族,自己則親率一軍去項宅!
王熙走了,扶蘇冷冷地看了看諸將,對張良道:「子房,尋一間僻靜地方於聯!你們這些混蛋也跟聯來!」說著,用馬鞭指了指英布等人!
英布等人打了個寒顫,心中叫苦,只得怏怏地跟著扶蘇而去!
到得一間偏殿門口,扶蘇冷聲道:「子房、英布、羌隗、趙佗、灌嬰五人隨聯進來,其餘的都給聯在門外呆著!」說著,邁步入殿,張良隨後而入,英布等人低著頭,也緊隨其後!
眾人入了偏殿,走在最後的趙佗掩上了殿門。
扶蘇冷冷地看了看俱各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地英布四人,淡淡地道:「知道聯為什麼叫你們來此嗎?」
英布看了看扶蘇的臉色,有些囁嚅道:「知、知道!」
「好,知道聯不准戮民及殺俘地命令嗎?」扶蘇又問。
「知、知道!」諸將之中,英布是最怕扶蘇的,因為從小扶蘇就是亦主亦父亦兄地將英布撫養成人的,所以諸將不敢說話的時候,英布還是硬著頭皮回答!
「怎麼,就英布知道,你們幾個都啞巴了?」扶蘇猛然喝了一聲!
「臣也知道!知道!……」羌隗等嚇得一個哆嗦,連忙回答。可憐這些猛將在戰場上向無所懼,雖千萬人亦敢獨往,如今在扶蘇面前嚇得像群虎口下地小雞!
扶蘇頓時大怒道:「原來你們都知道啊,聯還以為你們想造反了,都不聽聯的命令了!」「末將不敢!末將不敢!」四人嚇得雙腿一軟,額頭冷汗狂冒,連忙拜倒在地。
「不敢!?聯看你們敢得很!不要跟聯說什麼理由,聯也知道你們的理由,但這不是理由!身為統軍大將,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都必須保持一個清醒地頭腦,否則就只是一個武勇匹夫!武勇匹夫天下多的是,聯不需要這樣的人來為聯、為國家統軍作戰!
各位將軍啊,這天下無論是秦人、楚人,還是什麼齊人、趙人。大家都是炎黃子孫,我們血管裡流的都是一樣的血!要不信,你們中有秦人、也有楚人、魏人,割開各自的血管看一看,是不是都是紅的!你們也看看各自地面貌,是不是都是黑髮、黃臉、黑眼睛!
同族廝殺,本就是天下最為悲慘的事情!避之猶恐不及,怎能再將死亡延伸到百姓們頭上!糊塗啊!大丈夫在世,最為值得驕傲的事情不是內戰,而是為國家拓疆萬里、揚威異域。那裡怎麼殺聯不管你們,但是在國內你們日後再敢亂殺一民,聯就砍了你們的腦袋!都聽見了沒有!」扶蘇對著四將一頓狂罵,直罵得四人臉色發白,冷汗狂冒!
「是,陛下,臣聽明白了!」四將連連磕頭!
扶蘇罵了一頓,怒氣也消了,平靜了一下,沉聲道:「都起來吧!念在此次事出有因。聯饒過你們,下不為例!不過罰還是要罰的,這次攻打彭城。戰功取消!你們有意見沒有?」扶蘇雖是很生氣,但也不能將這四人真的怎麼樣。否則誰為他衝鋒陷陣!
四將大喜,連忙猛搖頭:「沒有,沒有!」本來四將從沒有見扶蘇對部下發這麼大的火,正自發愁今日這關怎麼過。猛然聽到不罰,那還不是喜出望外,焉敢再求什麼功勞!
扶蘇歎了口氣道:「你們啊,那麼大的彭城幾乎被你們殺空了一半。造孽啊!還不趕快滾出去好生將死者收斂,並約束部眾!」「是,是!臣等告退!」四將一臉慶幸,打開殿門,低著頭,灰溜溜地走了。
張良歎了口氣道:「陛下,這也不是您的過錯,是將領們心情憤激才造成的!亂世之中,能遇到您這樣地明主,百姓們已經很值得慶幸了!」扶蘇苦笑道:「這不是逃避責任的理由!聯平日雖不說,但向自詡為英雄,是英雄就該勇於承擔責任!子房,傳聯的命令,彭城免稅三年,以資補償!另外,聯將親擬一份罪己詔,向天下臣民道個歉!」
張良聞言大驚道:「陛下,您是天子,這又不全是您的過錯,這如何使得!」扶蘇搖了搖頭道:「子房,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是誰的錯就是誰的錯,聯要給後世帝王樹一個典範,身為帝王也不能逃避責任!去吧,傳隨行主薄官來,讓他聽聯擬罪已詔!」「是,陛下!」張良一臉敬意,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扶蘇命隨行主薄官記錄完自己的罪已詔後,便讓他退了下去,自己則坐在殿中几案後面看著這份罪己詔有些發呆,心道:「原史漢武帝有輪台罪已詔,開了帝王勇於承擔責任的先河,現在就由自己來開這個頭吧!唉,希望能夠平息那些冤魂地憤怒,這好皇帝不容易當啊!」
正在扶蘇感慨時,忽然間殿門外福大聲道:「陛下,王熙將軍將項羽之妻虞姬帶到,不知陛下見是不是見?」扶蘇愣了愣道:「讓虞姬一人進來吧,其餘人等留在殿外,福把門關好,不要讓人進來!」「是,陛下!」福愣了愣,看了看階下花容絕代的虞姬,神色古怪地偷偷笑了笑!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傳入殿中,隨即殿門吱嘎一聲關上了。淡淡地燭光中,扶蘇抬頭看了眼前的這個女子:一襲紫色地羅裙,將那完美的身材完全襯托出來,雖是因身懷有孕、小腹微微挺起,但卻絲毫不破壞那絕妙的身材;潔白如玉的臉龐上,眼睛、眉毛、鼻子組成了一副堪稱無瑕地容顏;腦後,一頭如同瀑布般黑亮的秀髮輕輕地披散著,蕩漾著閃閃的波光!
高貴、典雅、絕色、溫柔,這是扶蘇對虞姬的評價,這簡直是女人中地極品,人間的女神,扶蘇九個妻子裡面竟然無一人有如此氣質!
扶蘇靜靜地看著虞姬,虞姬也面色平靜地看著扶蘇,殿中的氣氛一時有些詭異。
忽地,扶蘇輕聲道:「你就是項羽的妻子虞姬?」虞姬平靜地道:「正是!」
「請坐!」扶蘇十分地客氣!虞姬也不推辭,點了點頭,在扶蘇對面坐了下來。
「謝謝陛下赦免滿玉嬸嬸!」虞姬忽然彎了彎腰,向扶蘇致謝。扶蘇奇道:「項氏一門多死於聯的手中,你不恨聯反而稱謝?」虞姬搖了搖頭道:「沙場征戰、王霸之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談不上什麼恨不恨的,如果最後是我項氏得勝,恐怕也不會放過陛下一族,所以陛下能開恩放過滿玉嬸嬸虞姬已經很感激了!」
扶蘇愣了愣,心中暗讚:「真奇女子也!」便道:「猜得到聯為什麼要請你來嗎?」虞姬靜靜地看著扶蘇的眼睛,那裡面只有欣賞和皇者的威然正氣,並無半點淫邪之氣!不禁搖了搖頭道:「初時虞姬以為陛下是好色之徒,現在看來卻是不像!」
兩個人談話輕聲輕氣的,都非常客氣,簡直像是主人和客人一般!
扶蘇笑了:「聯請你來是想見一見你這個奇女子,聽說你才藝雙全,更且風華絕代,在楚人中享有盛名,所以聯十分好奇,特來看一看天下有沒有這麼完美的女人!」虞姬平靜地道:「陛下現在看完了,想必也一嘗夙願了,那麼打算怎樣處置我!」
扶蘇微微一笑道:「我如果讓你入宮,你願不願意?」虞姬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為什麼?要知道我可以容忍你肚子裡的孩子,甚至可以視他如親子!」扶蘇故意問道。虞姬淡淡笑了笑,室內頓時像百花齊放一般燦爛了不少:「我和項郎誓同生死,此生不離不棄,不可能背叛他!我肚子裡的孩兒是項郎的骨肉,不可能讓他視他人作父!」
「哈哈哈!」扶蘇大笑,讚道:「世間傳言果然不假,汝和項羽果然是絕配!真是情深義重,羨煞旁人啊!這樣才貌雙全又情深義重的奇女子天下實在是不多見,倒讓聯下不了決心如何處置你了!」虞姬聞言輕懇切地道:「現在諸國皆亡,天下只剩項郎一支孤軍,自不是陛下的對手!只求陛下能讓虞姬在死前再見項郎一面,那麼虞姬雖在九泉亦感謝陛下厚恩!」
扶蘇心中感歎:「天下間竟有如此癡情的奇女子,真是令人感慨啊!」點了點頭道:「今日聯約束部下不嚴,以致為彭城百姓帶來不少劫難,雖下令免稅三年,並剛擬就罪己詔,但猶感內疚。今既汝如此癡情,聯若不准,有違天意!後天,聯便南征,與項羽作最後的交手,屆時我會帶你隨軍,將你交還與他!希望你們在最後的日子裡能過得幸福,但請恕聯不能饒過你們,因為聯是皇帝,身不由已!」扶蘇也是一臉的無奈。
其實雖然扶蘇對虞姬沒有什麼非份之想,但是卻真的希望這個奇女子能有個好結果,只可惜身不由已啊……
虞姬卻感激地向扶蘇拜了一拜道:「陛下仁慈,虞姬是叛逆之人,能有此結局已經很不錯了!」虞姬自是明白,她和項伯的妻子滿玉不同,滿玉孤身一人又不能生育,放了她也不會有任何的威脅,而虞姬卻是身懷有孕,這對扶蘇來說是大大的後患!
扶蘇歎了口氣道:「世上之路很多,惟有王霸之路最是無情!希望你能勸勸項羽,大勢已定之下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聯不想手上再多沾血腥了!」
虞姬點了點頭道:「虞姬會盡力的!」扶蘇站起身,走到殿門口,打開殿門,對福道:「安排一下,派一隊人好好保護虞姬!另外,將聯這副罪已詔騰寫二百份,一半貼到城中,一半傳於楚地!」福偷偷伸頭向殿內看了看,有些詫異地點了點頭!
第三日,近二十萬秦軍整頓完畢,離彭城向西南進發,與韓信一起迎擊項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