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章邯突然起兵造反,殺死李休、鄭波並投靠扶蘇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幾天內就傳遍了關中,頓時關中大嘩,朝野上下、山野鄉里的反應卻各不相同:對於那些得享高位、魚肉百姓的貪官佞臣來說,這是災難,這是未日,不禁惶惶而不可終日;對於那些正直的朝臣們來說,國家終於可以從將近崩潰的邊緣看到了復興的光明,那是一個歡欣鼓舞,暗地裡也不禁加緊了活動;而最近數年生活越來越苦的百姓們聽說扶蘇即將殺入關中,不禁是日思夜想地期盼著他們昔日賢明的王長子武安君、今日的新秦皇帝早日將他們從火深火熱中解救出來。
短短數日,原本政令尚算暢通的關中頓時形勢大變:咸陽的政令到了底下簡直就是一張廢紙,根本沒有多少人理會,在一些靠近函谷、潼關的縣治裡,官員、兵丁幾乎一日裡逃得一干兩淨;派到底下去徵兵、徵糧的官員大多數更是一去不復返,自己都逃之天天了;便連咸陽之中尚有些勢力的贏姓宗族、世家豪門也不禁暗地裡加緊活動,準備策應扶蘇入京,對胡亥、趙高的命令也是陽奉陰違起來;甚至就連老百姓們也是在家裡磨刀霍霍,一則準備箕壺漿食地歡迎扶蘇大軍,二則打算要跟平日裡魚肉他們的那些貪官污史們算算總帳。
的確,現在是傻子都看得出來,擁有六十萬精兵的扶蘇踏平缺兵少將的關中已是指日之間的事情,誰能不為自己的性命和前途預作打算呢!
關中,就像一顆已經點燃了的巨大炸彈一樣,隨時可能爆發出毀滅一切污濁的巨大威力。
傍晚,咸陽城內。
街上靜悄悄的,沒有幾個人走動,便連往日車水馬龍地勾欄妓院前也是門可羅雀。整個咸陽城內冷清得幾乎只剩下一些雜物在寒風中四下飛舞。看不到一絲生氣,顯現出一副大難臨頭的景象。偶爾在街面上經過的巡邏官兵也是一副垂頭喪氣、無精打采的模樣,更加將氣氛襯顯得頹喪而無奈!
趙高的承相府內,依舊是那片高樓華屈、錦繡園林,但是來來往往的僕役們之間也都湧動著一種躁動不安的氣氛,不少人精神恍惚得甚至連一些地方的***都忘記了點燃。
在趙高的密室裡,盤膝而座的趙高、李斯、閻樂三人一臉死灰,默默無語。
原本春風得意、臉色紅潤地趙高根本看不出是五十歲的人,說他三十多歲想必都有人相信,但是就在章邯造反的消息傳到咸陽後。短短兩三天間趙高就像蒼老了三十歲一樣:額角鬃梢的頭皮全白了,眼角也浮現出了稀密的皺紋,精神更是頹廢到了極點,甚至往日陰毒得駭人的雙眸也像死魚眼一樣失去了生氣!
李斯則是哀莫大於心死,他的長子死於扶蘇之手,次子如今更是死於章邯之手,老年絕後、白髮人送黑髮人帶來的巨大痛苦使得本已六旬的李斯轉眼間便有了遲暮之氣:身形佝樓,鬃發皆白,雙目無神,精神分散!
司樂的表情則和趙高、李斯不同。他還很年輕,只有三十多歲,長得雖然有些諂媚。但也還算不賴。但此時隨著靠山將要崩潰所帶來地危機感,閻樂感到了一種錐心的恐懼。他知道以他平日裡的罪行。扶蘇不把他異成十八塊都是便宜他,所以一想到即將到來地慘劇臉上的肌肉就不禁微微顫抖,原本諂媚地雙眸此時除了恐懼便再也沒有其它的風彩。
趙高絕望、李斯遲暮、閻樂恐懼,這就是目前這三大奸黨最真實的寫照!
看著趙高、李斯默然不語。司樂急了,哭喪著臉道:「父親,李大人,你們到是說句話啊。那扶蘇可馬上就要殺過來了!」
李斯現在只覺得數十年所謀到現在一切都是空:是啊,兒子都死光了,自己也混到了即將覆沒的下場,還有什麼好說地呢?想想日後自己將會被訂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受萬世唾罵,李斯就不禁一陣心驚肉跳,心喪欲死。
「還能怎樣,聽天由命吧!」李斯痛苦地閉上眼睛,悔不當初,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掙扎意願,一心等死!
「父親,我不想死啊,你快想想辦法吧!」閻樂見李斯認了命,不禁嚇得麻了爪,又哭求趙高。
趙高有氣無力地睜著那死魚泡似的眼睛看了一臉恐懼地閻樂,心中忽地有些厭惡平日裡非常喜歡的這個『假兒』,冷冷地道:「還能有什麼辦法,關中大軍早已抽調一空都給了章邯,如今國內除了咸陽還有五萬衛卒和虎賁軍之外,再無可用之兵,只能束手待斃了!」
「不,不,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閻樂顯得非常恐懼,瘋狂地喃喃自語。忽地,閻樂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地道:「對了,父親,騙山工地和阿房宮工地上不是還有十幾萬關東囚徒嗎,讓他們去打扶蘇,說不定還有一絲希望!」
趙高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個假兒,苦笑道:「你瘋了,就那十幾萬餓得半死的關東囚徒,既無兵器,又沒有經過訓練,讓他們上陣,連扶蘇半天都擋不住,又能有什麼用!更何況如今這種情況,他們不隨扶蘇造反就謝天謝地了,你還指望他們去殺敵!?說不定一到戰場上就來個倒戈相向,了扶蘇攻城。沒用的!」
閻樂這回是傻了眼了,一臉呆滯,由於對死亡的恐懼,渾身竟有些哆嗦起來!
「那、那,父親,我、我們逃走吧,說不定還有條活路!」閻樂拚命掙扎著想找出一絲活路。「胡說!」趙高突然暴怒了,嚇了閻樂一跳:「逃,能逃到哪裡去,這天下遲早都是扶蘇的。我們能逃得過他的追捕麼!?與其日後窩窩囊囊的被抓回來殘酷處死,不如自己選擇最痛快的死法!」
鬧樂這回是徹底絕望了,上下牙齒打架:「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最後這一句是叫得聲嘶力竭!
趙高卻歎了口氣,忽地想起了始皇臨終前說的話:「趙高,你想當皇帝,真是笑死聯了!你一個閹奴,五體不全,憑什麼當皇帝!聯告訴你。你一輩子都注定是聯的奴隸,你翻不了身,因為你是個閹奴,天下人會服你嗎!?」「聯的皇兒扶蘇遲早會將你碎屍萬斷的……」這惡毒地詛咒猛烈的在趙高的耳邊盤旋著,聲音越來越大,趙高痛苦而又絕望地瑟瑟顫抖起來!
「將章邯、司馬欣、董翳三人的家眷全部處死!」趙高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
得到了從巴蜀經洛陽轉運來的大批糧草和輜重後,近六十萬新秦軍奉扶蘇詔命,拔營而起,撲向潼關。
望風而喪膽的遺關守將刮禮不敢抵抗。獻關而降,至此,關中平原已經像是一個赤裸裸的美女一樣擺放在新秦軍的面前。
這一日。扶蘇大軍兵進華陰縣,六十萬大軍組成的龐大軍陣密密麻麻。天邊無涯,那巨大的威勢似乎使得天地都為之變色。只可惜,大軍氣勢洶洶地殺至華陰城下,城內地官員和軍兵卻都早已逃得一乾二淨。只留下算壺漿食前來勞軍的關中百姓。
在百姓們發自內心的歡呼聲中,扶蘇乘坐六匹黑駿所拉的巨大黑色御輦駛入華陰城,頓時再見扶蘇風彩的關中百姓高呼萬歲,不少人激動得熱淚直流:總算盼著君上回來了!
歡迎的百姓堵塞了街道。扶蘇巨大的黑色御輦簡直是寸步難行,像只蝸牛一樣在街道上緩緩前進。要不是兩旁警戒的新秦軍兵士拚死擋住路邊激動不已的百姓,恐怕扶蘇的御輦一整天都會被熱情得百姓們圍得動彈不得。
扶蘇坐在敞棚地御輦上,頻頻向百姓們揮手致意,笑臉相迎,沒過多久,那是臉也酸了,手也麻了。到得最後,扶蘇已經揮不動手,只能用走樣的笑臉回應熱情過頭的百姓們。
被暫避為扶蘇行宮地華陰縣衙內,扶蘇揉著已經僵便的臉部肌肉,痛苦地道:「當皇帝也真是件苦差事!幸虧這是一座小縣城,要是到了咸陽,恐怕聯地臉龐都會笑得抽筋,這百姓們也太熱情了些!」
「哈哈哈……」眾文武們幸災樂禍地笑了,互相擠了擠眼。
張良樂道:「陛下深得民心,自有萬民擁護,那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好事,若陛下以為其苦,豈不嫉忌死天下人!」眾人又笑。
英布也笑道:「以陛下在關中的民望,一旦突破函谷,那日後自是群起響應,勢若破竹。我看要不了十天,我們就可以在咸陽城下了!」「也許七天就夠了!」「差不多,再來三天攻破咸陽,十天後我們就可以在咸陽城內慶祝了!」……眾人都是十分樂觀。
就在此時,忽然帳外有斥堠急報:「回稟陛下,咸陽方面傳來緊急消息!」
「噢,快快說來!」扶蘇現在是十分地放鬆。
斥堠看了看章邯、司馬欣、董翳三人,小心翼翼地道:「趙高下令將章邯將軍、司司馬欣將軍和董翳將軍的家眷盡斬於刑場,棄屍於野。不過,當夜三位將軍家眷地遺體便不知被何人收去,想必亦是朝中忠義之士不忍見此慘況,有心為之!」
「啊!」章邯猛然站起,身形一個搖晃,忽地暴跳如雷:「趙高匹夫,你這個無卵的閹賊,章某跟你誓不兩立!」這時,司馬欣和董翳也蹦將起來,直痛得是肝腸寸斷,淚如雨下。
忽地,章邯眼紅得像只惡狼,「銻」的拔出長劍,大叫道:「趙高,老子要吃你的肉,喝你地血!」說著,就要向帳外闖去。司馬欣和董翳二人也來了精神。就要隨章邯提兵報仇。
扶蘇一見這三人情緒激動,將要失控,連忙道:「快將三位將軍攔下,不可讓他們胡鬧!」帳內數十名將佐一擁而上,五七個對付一人,將章邯三人的長劍奪下,死死按住。
可這章邯三人猶若被激怒的狂獅,被攔腰抱腰之下兀自暴跳如雷,又掙又跳,直累得眾將一身臭汗!
扶蘇一看不好。連忙起身至章邯三人身前,忽地彎腰拜了一拜,霎那間帳中原本亂得像菜市場似的聲音突然消失了,便連剛才吼得像猛虎似的章邯三人也立時沒了聲音。忽地,眾將反應過來,連忙跪下:「陛下如何這樣,臣等萬死!」
扶蘇懇切地對章邯三人道:「三位將軍的家眷被趙高閹賊所害,聯也要付上一點責任,這一躬便是為三位將軍賠禮!」
章邯三人連忙拜倒,章邯感動得涕淚交加道:「陛下真仁君也!此非陛下之過。皆是趙高狗賊所為,請陛下答應臣等,日後活捉趙高。便讓臣等親自手刃此賊!」
扶蘇有些黯然道:「聯之父皇也是被趙高之閹狗所害,何嘗不想手刃此賊。只是聯覺得這樣殺了趙高實在便宜他了。如果能夠活捉他,就將他綁於市曹。與此閹賊有仇者,皆可割其肉而食之。如此,方解心頭之恨!」
「對。對,陛下所言甚是!章將軍,一刀宰了那閹狗太便宜他了,還是聽陛下的!」眾將也勸道。「好。便讓趙高這狗賊受千刀萬刃而死,這才痛快!」章邯也恨恨地道。
「三位將軍快起來吧,明日聯便發兵直取咸陽,趙高那閹狗跑不掉地!」扶蘇勸慰道。
章邯三人發洩了一下,情緒好多了,便站起身來,但眉目間依舊恨意不決。
次日,扶蘇便以報仇心切的章邯、司馬欣、董翳三將為前鋒,殺奔咸陽而來。這三個猛男個個頭紮孝巾,怒火沖天,堅起無數白幡,誓要將趙高碎屍萬斷。
就這樣,新秦軍以哀兵為前導,一路勢若破竹,再加之應者雲從,竟創造了日平均突進距離達一百二十里的奇跡速度,僅僅六日便殺至咸陽城下。這恐怖的速度連扶蘇都嚇了一跳,要知道正常軍隊日行軍達一百里就不錯了,而章邯等一路還要攻城拔寨呢,真是玩了命了!
咸陽城內,嶄年宮議事殿。
年僅二十歲卻一臉蒼白、顯得酒色無度的偽帝胡亥呆呆地坐在御座上,看見底下稀稀拉拉的朝臣們發呆。
昨日,聞聽扶蘇大兵即將壓境的消息後,胡亥慌了,便同趙高火速召集群臣前來議事,可誰知原本濟濟一堂的朝臣們只陸陸續續來了一半,其餘便全都不知所蹤了。看來,不是望風而逃,便是投靠扶蘇去了。當然,昨日商議了半天,還是沒有任何結果。
而今日情況似乎更糟,連昨日一半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偌大一個朝堂上只有十幾個稀稀拉拉的朝臣在應著景兒,而且都是趙高等地死黨。胡亥、趙高二人面面相覷,絕望無比。
「承相,你看怎麼辦?」胡亥現在也麻了爪了,哭喪著臉問趙高。
趙高面無表情地道:「還能怎麼辦,和扶蘇拼了唄,能撐一天是一天!」
有一朝臣小心翼翼地道:「承相,不如投降吧,說不定能有一條活路!」趙高冷笑道:「胡說八道,你們哪個在扶蘇眼裡不是惡貫滿盈,投降了也是必死無疑!如果你們硬要去,我也不阻攔你們,到時侯被扶蘇砍了頭,可別怨我!」眾朝臣默然。
忽然間,城外鼓聲震天,喊殺聲似山崩地裂一般傳來,看來新秦軍開始攻城了,那氣勢嚇得朝臣們瑟瑟直抖,恐懼無比。李斯倒是一臉坦然,一副甘心就死的模樣。
「承相,新秦軍攻城了!聯,聯還沒有當夠皇帝,不想死啊!」胡亥一臉乞求的神色,期望平日裡神通廣大的趙高能救他一命。
就在此時,有軍兵急報:「報——,陛下,承相,東門城守楊番打開東門,放新秦軍入城。現在新秦軍已經鋪天蓋地殺入城中來了!」
「啊!」胡亥嚇得一屁股癱在了御座上,臉色鐵青。
然後,便又有軍兵來報:「回陛下,北城守兵見敵軍來攻大部潰散,北門已經被秦軍奪取!」隨後便是西城和南城先後失守的噩耗!
一時間,胡亥只有嚇得在御座上瑟瑟發抖的份了。稀稀拉拉的幾個朝臣們也傻了眼:沒想到偌大一個咸陽城,轉眼間竟被扶蘇一鼓而克,看來大秦實在是氣數已盡啦!
趙高呆呆地沒有一點反應,心中卻在哀歎:「昔日間,我擁立新帝時。那是何等的風光。可如今卻是眾叛親離,難道蒼天真的就讓我趙高一生一世被人踩在腳下嗎!?」
就在此時,宮外已經隱隱聽見喊殺之聲,看來扶蘇大軍已經殺近皇宮。而宮內的宦官和侍女們早被喊殺聲嚇破了膽,個個驚恐得東奔西走,不少人還拖著沉重地包袱,不時的有宮內的金玉珠寶從中掉落出來。甚至連違護宮內秩序地郎中和虎賁軍也是東逃西竄,甚至趁火打劫,新秦軍尚未殺入宮中,秦宮中已經是一片混亂。完全失去了秩序。
一種窮途未路的感覺迅速爬到胡亥、趙高、李斯等人地心頭,目光中呆滯無比。
突然間,盔歪甲斜的閻樂跌跌撞撞地奔入廳中。驚慌失措地大叫道:「陛下,承相。大事不好了,有些虎賁軍叛變了,他們打開了宮門,新秦軍已經殺進宮來了。「
「這如何是好!」「快逃命吧!」「往哪逃啊!」……十幾個朝臣一片混亂。哭爹叫娘。
李斯卻十分平靜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輕輕一笑道:「鶴頂紅啊,鶴頂紅,我們還真是有緣。這次算是最後一次拜託你啦!」說著,將一瓶子劇毒鶴頂紅一口全倒進了嘴裡。
劇痛霎那間襲來,李斯痛苦地大叫一聲:「悔不當初!」立時七竅流血,身軀緩緩軟倒。
「李大人,李大人!」閻樂一看李斯倒下,連忙扶住,只可惜那七竅流血、臉色鐵青的模樣分明已經沒救了。
「殺,活捉胡亥!活捉趙高!……」嶄年宮外刀兵四起,喊殺聲驚天,迅速卷近。
「媽呀!」胡亥嚇得幾乎屎尿齊流,縮著腦袋,在御座上只是發抖。身後侍立的宦官和宮女們也盯不住勁了,趁趙高呆呆地盯視著殿外地時機,撒丫子逃命去也!
一時間,大殿之上只有胡亥、趙高、閻樂及十數個奸黨心腹之人,再沒有一名軍士、宦官、宮女陪同,可謂真地是孤家寡人、窮途未路!
章邯今天運氣十分地好,他奉旨領兵十萬猛攻東門,誰知剛擺開陣勢、扯著嗓子沒喊幾聲,城守楊番便開了開門、率兵投降。章邯那是一個喜出望外,當下驅動大軍,腳步如飛,在楊番所部的引領下直奔皇宮,要來個擒賊先擒王!
一路之上,咸陽守軍那是望風而降,除了少數幾個頑抗分子以外,根本沒有遇到什麼抵抗。老百姓們則個個關門閉戶,對守軍不聞不問,甚至有膽大的還在門窗背後扯著嗓子為新秦軍助威,看到有欲逃入家中地守軍便是一陣亂棒轟將出去。
可憐的守軍,在自己的都城裡竟然無路可逃。
很快地,章邯統兵殺至了皇宮之前。鎮守宮城的虎賁軍是王翦、王賁的老部下了,王氏一門執掌虎賁軍幾近三十年,根基雄厚,雖然近年來被趙高等人掌控,但其中忠義之士仍然甚多。此時一見新秦軍殺來,當即部分忠勇將官率親信部下頭紮白巾殺散趙高殘黨,引新秦軍入宮。
章邯幾乎樂歪了嘴:一路根本沒有什麼抵抗嗎!便引領大軍直奔嶄年宮議事殿而來,餘路那些四處逃竄的散兵、宦官、侍女被氣勢如洪的新秦軍一陣亂砍,頓時屍橫枕籍,血流成河。餘者膽裂,紛紛跪地而降。
章邯自不肯在這些人身上多花時間,只顧引兵直奔目地地,雖然扶蘇說不允許直接殺了趙高,可沒說不允許痛打嗎!此時的章邯正自磨拳霍霍地要大大發洩一場呢!
「碰!」的一聲,飛奔地章邯來到虛掩的殿門口,飛起一腳將殿門喘開。放眼一觀處,果然奸黨地首要分子都在。尤其是那個讓章邯騰騰火冒的趙高還自人模人樣地站在百官之首呢。
「趙高,你這個王八蛋,還我妻兒、父母命來!」章邯是提劍直奔趙高,身後無數新秦軍如同潮水般湧入,當即將殿下十幾余奸黨盡皆按倒。雖然不能殺,但是飽以老拳,以洩心頭之恨還是免不了地!
一時間,殿內重拳擊肉聲四起,直打得一干奸黨是哭爹叫娘,涕淚橫流。牙齒顆顆掉落,臉更是腫得像豬頭一般!
眼看章邯三步並兩步逼近趙高、正欲飽以老拳時,忽然間趙高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章邯被嚇了一跳,連忙止步,大怒道:「無恥老賊,斷根閹狗,死到臨頭,還敢發笑!」
趙高面目猙獰,手舞足蹈地大叫道:「我是至高無上的皇帝,天下惟我最大。你們這些奴才,竟敢在聯面前放肆,還還不給聯跪下!哈哈哈。我是皇帝,你贏政算什麼。你扶蘇算什麼,在聯面前,你們都是奴才,都要被我踩在腳下……」
章邯一時目瞪口呆。隨即反映過來:趙高在極度絕望和恐懼之下一時得了失心瘋,已經失去了理智,便將平日裡壓抑在心底地齷齪想法全都吐了出來!想想自己剛才差點這被『瘋子』唬住,章邯有點氣不打一處來,臉色鐵青地便躥上去照著趙高的小腹就是一腳:「干你個老母,給我趴下吧你!」
趙高慘叫一聲,仰面跌倒在地。章邯將長劍還鞘,衝上前去,對著趙高就是一陣勢如瘋虎的狂扁。一時間,殿內「砰砰」作響,哀嚎陣陣,牙齒、鮮血、頭髮霎那間落滿一地。
良久,章邯停了手,滿足地噓了口氣,學著扶蘇的口頭禪得意洋洋地來了句:「爽了!」再看趙高,已是:鼻青臉腫,眼歪口斜,髮髻散亂,滿嘴鮮血,衣服也像被強暴過地女子一樣十分散亂,此時就像一隻死狗一樣顫抖著、哀嚎著在地面上痛苦地掙扎。
眾新秦軍們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這章邯真的好瘋狂!
章邯一臉笑意地看了看呆若木雞的眾秦軍們,笑道:「放心,這閹狗死不了的,我有分寸!」「呵呵呵呵……打得好!」「打得痛快!」「再打一頓!」「踩死這閹狗……」眾新秦軍大笑,一陣痛罵!
章邯得意洋洋地用眼睛瞥了一眼在御座上只是發抖地胡亥,胡亥原本見章邯勢若瘋虎般痛毆趙高,已是嚇得魂飛魄散、臉色鐵青,現在一見章邯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頓時嚇得屎尿齊流,上下牙齒打齒:「別、別殺我,聯、聯是皇帝,聯可、可以給、給你很、很多錢!」
章邯打上了癮,見這胡亥如此窩囊,又想起平日這廝的無道和殘暴,一時有點躍躍欲試,真想也痛扁這暈君一頓,只是想到他畢竟是皇帝,而且還是扶蘇的弟弟,只得強自捺下心中的衝動,向地上唾了一口口水,厭惡地轉過頭去:「廢物,死有餘辜!」
就在此時,殿外一陣轟響:「萬歲!萬歲!萬歲!……」章邯一驚,心知扶蘇到了,連忙迎了上去,正好在殿門口迎了個正著。章邯連忙跪下相迎:「陛下,臣已經將奸賊一黨首腦盡數擒獲在此!」
扶蘇興沖沖地道:「胡亥、趙高、李斯都在此嗎?」「都在,只是李斯已經服毒身死了!」章邯有些不甘地道。「便宜這狗賊了!對了,給聯拖出去,放在刑場示眾。三日後,棄屍於野,不准收斂!」扶蘇陰笑一聲……「喏!」身後上來幾名衛士,拖死狗似的將李斯的屍體拖將下去。
扶蘇施施然走到階下,所過之處,奸黨盡皆拜倒低頭,不敢仰視。
來到趙高身前時,看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趙高在地上痛苦地掙扎,扶蘇不禁嚇了一跳,目光轉視章邯。章邯捏了捏鼻子,吱吱唔唔地道:「嗯,這個,陛下。臣、臣一見這閹、閹狗,有、有點按捺不住,就手癢了!嘿嘿!」
扶蘇苦笑一聲,心道:「他娘的,你下手倒快,本來我急急趕來、還想過一過癮的,現在看這閹狗的架勢,再被我扁一頓,恐怕就要翹瓣了,算是便宜你章邯了!」冷冷地看了看趙高。沉聲道:「趙高,想不到你會有今天吧!?」
被打得眼角流血地趙高聽見那熟悉而又恨之入骨的聲音,睜著模模糊糊的眼睛看了看身前,一眼便認出了扶蘇。忽地被打得半死地趙高好像吃了興奮劑一樣掙扎著爬向扶蘇。口中兀自唸唸有辭:「扶蘇,是你這個小賊,贏政是我害死的,你能把我怎麼樣!?哈哈哈,這天下是我地啦,你給聯跪下,聯可以饒你不死!」
「是嗎!」扶蘇冷笑著。一腳重重地踩在趙高那修長的『鬼爪』上。只聽「喀嚓……一聲脆響,趙高撕心裂肺般的慘叫一聲,痛得險些暈厥過去。以扶蘇的功力。這一腳下去還能有什麼好結果,趙高地這隻手算是宣告。粉碎性骨裂,了!
然後扶蘇抬起腳來。對準趙高的另一隻手又重重地踩了下去:「喀嚓——」,又是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脆響!在趙高的淒慘無比地哀嚎聲中,扶蘇愜意地嘲笑道:「趙高,聯告訴你:你永遠都是只閹狗。在聯的面前什麼都不是!你想做皇帝,等你跨下那玩意長出來再說吧!」說著,臉色猙獰地緩緩用力,強大地內力通過鞋底『輕柔』地踩蹦著趙高的手掌。可憐的趙高發出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聲。像是打擺子一樣劇烈地顫抖著,猛地口吐鮮血,一頭軟倒,暈厥過去。
扶蘇心中大樂,心道:「我也勉強爽了!」回視殿中諸部下,扶蘇施施然地道:「你們剛才都看見什麼?」被趙高那連綿不斷、淒厲無比的慘叫聲驚得有些直長雞皮疙瘩的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扶蘇說的是什麼意思!
扶蘇看眾人犯傻,有些不滿意地道:「你們說這趙高剛才為什麼突然慘叫,是不是,這個,這個,突然發了羊癲瘋了?否則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慘叫哩!」說著,狠狠地瞪視著眾人。
章邯、無心等反應過來,心知:「原來陛下要面子,不想將痛打奸賊這種有失帝王風度的事情傳揚出去!」於是,紛紛附和道:「是啊,是啊,趙高這閹狗本來就是個瘋子,當然經常發羊癲瘋的不是!哈哈,對頭,對頭!……」見眾人十分領會聖意,扶蘇心中滿意,緩緩地登上陛階,來到胡亥身,冷冷地盯視著胡亥。
胡亥早就嚇傻了,見扶蘇登上陛階,目光中殺氣騰騰,心中猛然湧起一陣強烈的求生慾望。「撲通「一聲,胡亥滾下御座,連滾帶爬地爬到扶蘇腳下,抱著扶蘇地雙腿哀求道:「兄長,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和趙高這幫奸賊同流合污,就看在我們都是親兄弟的份上,你饒你吧!」
扶蘇看著這不爭氣的兄弟,冷冷地道:「當你夥同趙高等人謀害父皇地時候,心中可有父子之情!?當你下旨要我自裁的時候,心中可有兄弟之誼!?你說,聯憑什麼要放過你?」
胡亥慌了,直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流:「兄長,逼你自裁地聖旨是趙高自己下的,謀害父皇也是趙高一手所為,我什麼都沒干啊!您就饒了我吧!」扶蘇冷笑道:「死到臨頭了,你就將責任全推給了趙高了!這兩件事情即使你不是主謀,至少你也是知情人,否則趙高憑什麼把你推上帝位!像你這種無父無君、殺兄弒弟的人有何臉面活在這世上!?你說,這一年來,我贏姓的宗族被你和趙高殺了多少!」說著,說著,扶蘇自己都有點咬牙切齒。
見扶蘇臉色不善,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將自己拖將出去大卸大塊,胡亥慌了,苦苦哀求道:「兄長,我知道錯了,那些壞事都是趙高蒙騙我做地。你就看在母后的份上饒過我吧,當年她可是很疼你的!」
胡亥一提起皇后,扶蘇的心真地有些軟了。當年皇后對扶蘇還真的是視若己出,呵護備至,那濃濃的關懷讓扶蘇至今都難以忘懷。但一想起如此賢明的皇后竟然生出這樣一個無恥、無能、暈庸的兒子,扶蘇地心裡就像吃了一百隻蒼蠅一樣難受!
看見扶蘇有些猶豫,胡亥大喜,知道活命有門。連忙趁熱打鐵道:「兄長,只要你饒我不死,我情願讓皇位讓於兄長,兄長當皇帝肯定比我強得我,只要給我一個郡王之位就行了!」
扶蘇冷冷地看著胡亥,沒有說話,心道:「這皇帝之位肯定是我的啦,哪輪到你讓不讓的!而且到了現在這種情況,能饒你一條狗命就不錯了,還想當郡王繼續享樂。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見扶蘇不肯簽應,胡亥急了,哀求道:「那一萬戶侯也行啊!」
扶蘇沒有吱聲。
胡亥絕望了,哭求道:「只要兄長能饒我姓命,我願帶著妻小過平民百姓的生活,什麼都不要了!」
扶蘇此時顧念起皇后,真的想就此饒這贏氏不孝子別一命,只是又怕有所後患,不禁一時有些猶豫。
忽地,階下有人道:「陛下。胡亥篡位為帝以來,橫徵暴斂、寵信奸佞,以致國家動盪。百姓痛苦。這樣的人既不配為帝,更不應該活在這世上以污皇室英名。而且臣也從未聽說過被廢帝王可以芶全性命者。畢竟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就算陛下饒其性命,廢其為庶民,但以他這樣的罪行,百姓們會放過他嗎!?胡亥畢竟是皇室。又犯了如此重罪,讓其不受凌辱地體面而死,實在是惟一正確的方法!」
扶蘇視之,卻是軍師張良。略略思索一下,便知張良所言是實。古往今來,中國政治鬥爭中,最為殘酷的便是皇位的爭奪。什麼臣弒君、子殺父、兄殺弟地慘劇更是屢見不鮮。有人統計過,中國歷代帝王能夠善終者不過百分之五十,可見這皇帝這一職業雖然尊貴,卻是危險重重。而且在歷代皇位的爭奪戰中,獲勝者絕少有對失敗者的憐憫,一向遵循著『勝者生、敗者死』的鐵律,容不得半點仁慈!
看了看胡亥,扶蘇的雙目中閃過一絲毅然之色,沉聲道:「胡亥,做為我贏氏的子孫,你不應該如此懦弱;做為一代鐵血大帝始皇的子孫,你也應該勇敢地面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你自絕吧,這是聯可以給與最體面的懲罰方式,只有這樣才能保全我贏氏的聲譽和尊嚴。也只有這樣,你到了九泉之下後,父皇也許還會原諒你!」說著,向殿下地親衛們使了個眼色。
幾名親衛奔了上來,一名親衛拔出長劍,扔給傻了的胡亥。
「兄長——」胡亥又長長地哀求了一生。
扶蘇硬起心腸,沉聲道:「記住你的身份,我贏氏沒有懦弱地子別!你畢竟算是一代帝王,應該有自己的尊嚴!」說著,扶蘇闊步走下殿去。
胡亥歎了口氣,喃喃地道:「不錯,我畢竟是皇帝,死也要死得有尊嚴!」說著,胡亥撿起長劍,橫在頸上,兩手顫抖處,長劍割破頸皮,鮮紅地血液流了出來,但是胡亥此時卻又恐懼起來,就是無法用右手帶動左手來個徹底的了斷,只是向身邊的一名親衛哀求道:「幫幫我,我好痛!」
這名親衛歎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臣為陛下送行!」說著,抓住胡亥執劍的雙手用力一拖,一頸鮮血湧出,胡亥地眼神漸漸失去了光彩,身軀緩緩倒地。
扶蘇心中也是十分難受,不敢看胡亥死亡的場景,聽見身後撲倒的聲音後,澀聲道:「傳我旨意,將偽帝胡亥以侯爵之禮當於駒山之旁,棺中少放金銀,他生前奢侈,死後要儉樸些。希望父皇能夠原諒這個不孝的子孫!」「喏!」眾文武見扶蘇傷感,不敢相擾。
「至於趙高,」扶蘇冷冷地看了看倒在血泊中地閹狗:「拉到廷尉府關上一天,嚴加看守。記住:不要給任何東西吃。明日咸陽安定後,將他架在市曹上,通令咸陽:與其有仇者,皆可割其一刀,取其肉而食。記住,每人只能一刀,聯要這閹狗慢慢死!」「喏!」衛士們便將暈厥的趙高拖將出去,於路甚至偷偷摸摸地還要送上幾記老拳、飛腿。
然後,扶蘇目視閻樂等奸黨,臉上卻是笑吟吟的。眾奸黨直覺這是死神的微笑,嚇得慌了,連忙磕頭如搗蒜,哀求饒命。扶蘇笑道:「你們這些無恥的小人,個個毒如蛇蟓,看來你們十分喜歡與蛇蠍為伍嗎!這個,我記得御花園中,好像養了不少希奇古怪的蛇蟲,不少還是劇毒的。來呀,將這些奸人拖下去,與那些毒蟲關在一起,讓他們好好親近、親近!俗話說: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嗎,聯想那些蛇蟲們一定很歡迎你們地!哈哈!」「喏!」新秦軍士們如狼似虎地將十幾個鬼哭狼嚎的奸臣拖將下去。當然,掙扎得厲害得必定飽以一頓胖揍,直打得牙鬆齒落,哀嚎震天!
「軍師,其餘善後事宜就交由你負責了。記住,這些奸賊夷其三族,餘者不究!」「喏!」張良領命。
次日,處決趙高的刑場扶蘇沒有去,他怕自己忍不住也上去割他趙高幾刀,這樣子可就把皇帝的臉面丟淨了。不過,事後扶蘇聽說,當日咸陽是萬戶空巷,幾乎所有的百姓都擁向刑場,準備生啖趙高。便連軍中的許多不當值的兵士和將官們也早早便趕去了,希望也能分一杯羹。
最後,可憐的趙高被憤怒的民眾生生剮了一天一夜,鮮血流盡而死。其肉被百姓食盡,內臟、骨骼皆被棄之荒野,不知被何野狗拖去!
一代權奸終於得到應有的下場!
此後,扶蘇傳檄關中各地,各郡縣不敢相抗,望風而降,檄到而定,不到半月時間,各郡歸一,關中平定。
不多時,扶蘇在咸陽正式復秦,廢除新秦國號,仍稱為秦。同時大赦天下,赦免獄中所有囚徒;並且停建阿房宮以及任何宮殿建設,將勞役盡數釋放,安置在關中。
而此時,始皇驪山陵墓仍沒有修建完畢,扶蘇不忍勞民傷財,立即下令就此封棺,將始皇和皇后葬入驪山。同時,原本大量打算為始皇陪葬的珍寶盡數收歸國庫,只將始皇一些身前的遺物並一些書籍、兵器等陪葬。這樣,一則減壓了國家的負擔,二則也省得日後始皇陵墓遭賊人惦記!
自此,扶蘇盡復秦國舊土,一邊整頓國中秩序、恢復民生,一邊將目光轉向了關東!
扶蘇在西進關中的時候,燕趙之上也在發生著一幕幕風起雲湧、縱橫捭闔的大戲……
原秦國燕地老將辛勝和其子辛哲此時已經擊潰漁陽張嘯、右北平太守何其的反叛,擁兵十餘萬,坐鎮燕地。原本在幕後張嘯、何其反叛、以圖興復燕國的燕地舊貴們此時見大勢已去,便投靠了辛勝,慫恿辛勝自立為王,想以另一種方法恢復燕國。
辛勝為將多年,不能不說燕王的稱王對他的誘惑力非常巨大,但是考慮到自身的實力不足,以及蒙恬強大的北疆軍近在咫尺,辛勝並不敢冒然稱王,只是表面上接受了扶蘇廣陽侯的封號,實際上卻擁兵自重,未聽任何一方號令!
而坐擁趙地的武臣自陳余十萬兵滅於井陘,李良五萬兵降於壺關後,已是將不滿數十,兵不過十萬,形勢岌岌可危。所以,面對黑衫軍強大軍事威脅的武臣只能拚命在趙地徵集兵力,希望能夠與黑衫軍奮死一搏。
而蒙恬則領精兵二萬餘、降兵三萬屯兵井陘口,由於辛勝態度不明,一時卻也不敢冒然南下,否則辛勝一旦襲其後,大勢危矣。而蒙毅、李信則領新秦軍二十萬,並李良五萬降兵屯兵壺口關,只待緩過一口氣來,不管蒙恬部屆時能不能南下,便要以優勢兵力直搗邯鄲,取下武臣首級。
一時間,燕趙之地雖然表面上寧靜無比,實際裡卻是暗潮洶湧,直待某根導火索一引燃,便隨時可能爆發大戰!
燕地,薊城。
原燕王宮內,***輝煌,宮侍、甲兵,流不息,顯得十分熱鬧。原本駐地薊城、一點也不敢有所出格的辛勝,自平定張嘯、何其叛亂以來,見得天下大亂。秦令不能下達,便大搖大擺地住進了燕王宮。現在除了沒有那個名號以外,辛勝倒也和真的燕王沒有多少差別了。
此時,燕宮原議事殿內,辛勝和其子辛哲正在接見武臣派來的密使——莊周。
莊周奉上一份禮單,恭敬地道:「我主趙王久幕將軍英名,今日遣某前來,特有一份薄禮送上,請辛將軍過目!」辛勝接過禮單,眼睛略略一瞄。便被嚇了一跳,只見禮單上寫道:金萬斤,珍珠千顆,上好毛皮千張,白璧十對,其它珍寶古玩三箱。
辛勝有些吃驚道:「你主趙王送我如此厚禮,這是何意?」莊周恭敬地道:「我主聞聽將軍平定燕地,十分欣慕,又曾聞燕地百姓、貴族皆願奉將軍為燕王,深以為然。所以遣臣奉上區區薄禮。以祝辛將軍早登王位!」
辛勝聞言笑道:「多謝趙王厚愛了。只是辛某已經六旬有餘,乃垂暮之人,如何還敢圖此王位。況且某剛剛接受新秦廣陽侯封號。怎能背反!還請先生將禮物帶回,否則萬一被我主陛下知曉。辛某其罪不小!」
莊周聞言大笑道:「將軍何其不智也!」辛勝奇道:「某有何不智?」
莊周款款而談道:「如今天下崩亂,六國復起,秦已無力控制關東。將軍掃平燕地,燕民歸心。正可籍勢稱王,以圖霸業,怎可受一新秦區區侯爵之位而自滿!?將軍仍明理之人,怎能看不清此點!」
辛勝聞言也笑道:「先生所言差矣。王位雖好。卻非誰都可得!我若稱帝,一則為秦舊將,有反叛之嫌,二則蒙恬北疆黑衫軍正屯兵u,西,聞我自立為王,必然興兵來取,豈非自取其禍!」
莊周聞言卻道:「將軍所言差矣!秦國暴虐,天下百姓皆怨其久矣,將軍反之,正可順應民心,得萬民稱讚,何來反叛之嫌。而蒙恬黑衫軍不足為慮,將軍擁精銳之兵十數萬,我王手中亦還有精兵十餘萬,若南北夾擊之,蒙恬也未必可勝。所以,只要將軍稱王,我主願與將軍結盟,一同對付蒙恬,取山西之地均分之!將軍以為如何?」
辛勝這才恍然大悟:「這莊周繞來周去,就是想利用自己稱王的慾望來了誘自己稱王。這樣一來,蒙恬肯定要分兵攻打自己,而趙國則壓力大減,說不定能從覆滅的邊緣緩過勁來!」想了想,辛勝覺得莊周的這個提議還是有誘惑力的:首先,那麼貴重的禮物對於貪窮的燕地來說,幾乎可相當於十數萬大軍半年地軍費;其次,自己早就想稱王,但卻懼怕蒙恬軍攻之,可如今武臣自願與我結盟,這樣兩軍一旦結盟,也未必便怕了蒙恬;再次,就是山西之地頗有錢糧,且易守難攻,若能均分之,也是美事一樁。
辛勝考慮了一下,對莊周道:「先生暫且請回,容某考慮數日,再回復先生!」莊周見辛勝心動,不禁大喜,恭敬地道:「那莊某就一心等候將軍的好消息!」
「來人,為莊先生安排好住處,好生款待!」辛勝也十分客氣。「喏!」有親兵應了聲,將莊周帶了下去。
莊周走後,辛哲便問辛勝道:「父親,莊周之意頗有道理,您意下如何?」
辛勝有些猶豫道:「稱王稱帝,何人不想!?只是如果沒有那個實力,沒有那個福氣的話,純粹是自尋死路。而且為父還有幾個顧忌啊!」「噢,父親還有何顧忌?」辛哲有些奇怪。
「第一、蒙恬黑衫軍乃是橫掃匈奴的勁旅,為真正的關中精銳,而我燕兵多為本地土兵,戰力遠不如其。便有武臣為盟友,南北呼應,可是要想戰勝蒙恬、蒙毅、李信三人也是殊為困難,一個不好,稱王未成,反而會丟了性命。
第二、扶蘇之才為父身為秦將心中自然有素,可以說,當世幾乎無人是他的敵手,所以前番我才接受其廣陽侯的封號。如果他能盡快平定關中、騰出手來,便是我和武臣聯手擊敗了蒙恬等人,恐怕也難以在他的全力反撲之下取勝。
有此兩點大患,為父故而難以取捨啊!」
辛哲年約四旬,當年也是見過扶蘇幾次,知道扶蘇的精明與可怕之處。一時也有些猶豫,想了想道:「只是,父親,若現在不稱王,一旦蒙恬等人平定趙地,您再想稱王也是再沒有機會了!」辛勝苦笑道:「所以為父煩惱啊!」
就在此時,忽然間,有一親兵急匆匆入內道:「啟稟將軍,宮外有一新秦軍使者求見!」「噢?」辛勝愣了愣,問道:「是何人派來?」
「不太清楚!」
「請他進來吧!」
「喏!」
親兵去了。辛哲道:「父親,新秦軍方面也派來使者,來意如何?」辛勝笑道:「來意可想而知,待會靜觀其變即可。如無我點頭,你勿要插話!」「是,父親!」
不一會兒,有一使者隨親兵入內。辛勝細細地打量了一下:此人三旬左右,身材削瘦,臉龐清減,但是一雙眼睛顯得深沉而睿智。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的有風度,學者風度。
「本使蒯通,拜見辛將軍!」使者施了一禮。
「什麼。你是蒯通!?」辛勝有些愕然:「你不是武臣地手下嗎?怎麼變成了新秦軍的使者?」
蒯通者,范陽人也。自幼聰慧,為當世難得之辯才!武臣在趙地起兵後,他欣然投奔,以三寸不難之舌說降趙境城池三十餘座。可謂勞苦功高。只可惜,武臣此人乃是一武夫,手下也是武夫居多,對蒯通這個文臣一向都不大看得起。即便他的功勞很大。武臣自立為趙王后,僅封蒯通為御史左承,職位遠在陳余、張耳、李良等之下。自此,蒯通已認清武臣非是明主,再不肯為武臣多出一謀,而且有另投明主之心。李良與蒯通乃是舊友,李良降新秦後,便秘密寫信於蒯通相召,蒯通此時見天下情勢與扶蘇大為有利,使欣然棄了武臣來投新秦。蒙毅、李信等與蒯通相談後,深服其才,便將他推薦給了蒙恬。蒙恬此時正好想遣使說服辛勝歸降,蒯通見這是立功的好機會,便自動請纓請來說降辛勝!
蒯通見辛勝問起,笑道:「武臣乃一匹夫耳,不識人才,遲早必會我主所擒,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我自然棄之另投明主。這又何奇之有!?」
辛勝愕然,不禁對武臣地評價又降了一個檔次,笑道:「那蒯先生此次是奉何人之命前來?有何貴幹?」
蒯通單刀直入道:「我奉蒙恬大將軍命前來,要求將軍交由兵權,歸蒙大將軍節制!」辛勝顯然沒想到蒯通如此爽快,愣了愣,斟酌了一下才道:「辛某血戰平燕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為何剛剛接受朝庭封號,便要奪我兵權?」
蒯通笑道:「辛將軍是聰明人,那蒯某也不繞***。敢問辛將軍自問比之蒙大將軍、李大將軍如何?」「頗不如也!」辛勝卻也不是那種自大之人。
「那將軍之才比之陛下如何?」蒯通又問。「那也是不可相比,昔年陛下縱橫關東,用兵如神,可與王翦老將軍相比,雖古之名將亦不過如此!」辛勝說的倒也老實。
「那好,既然將軍明白自己有多大本領,那為什麼還有稱王之心!?常言道:人要有自知之明,若將軍自知不可為而為之,恐怕來日會禍及子孫!」蒯通細說利害。
辛勝老臉一紅,強辯道:「誰說某有稱王之心!?這純粹都是市井流言,某絕無此意!」「將軍言不符實!如果將軍沒有稱王之心,這燕國王宮又豈是將軍之地位可居之所!?」蒯通是聞名天下的辯材,辛勝想蒙過他那是想都沒想。
果然,辛勝一時語塞,無話可說。
蒯通見狀暗喜,放緩了一下口氣道:「好在現在將軍並未稱王,事情還有可以挽救的餘地。如果將軍肯交出兵權,歸蒙大將軍節制,並且遷出燕王宮,那麼以前所發生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陛下都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日後,辛將軍仍然可以享受高官厚爵,子別亦可以永享富貴,如若不然,恐自取夷滅九族之禍!」
辛勝聞言額頭冒汗。一時有些猶豫:「這……,可否容辛某考慮一下?」蒯通拙拙逼人,毫不放鬆地道:「不行,蒙大將軍等著攻取趙地,沒有時間容辛將軍考慮。如果將軍現在仍難以決斷地話,那麼蒯某還有一則消息,辛將軍要是聰明人的話,應該知道如何選擇!」說著,蒯通清了清嗓子,沉聲道:「十數日前。函谷關守將章邯、司馬欣、董翳三將已經識破胡亥、趙高等人的醜惡面目,率大軍三十萬歸降。目前,陛下親率大軍正直下關中,以陛下在關中地民望,想必旬日可定。」
蒯通地這一句話就像一把沉重地鼓槌一樣重重地敲在了辛勝地心裡,辛勝頓時變色:沒想到扶蘇的動作會這麼快!
蒯通見狀,繼續道:「目前秦國百萬精銳已經盡數為陛下所掌控,且握有江南之民、巴蜀之糧,旬日之內又可定關中,可以說。天下大勢已經清楚:那就是陛下必勝。辛將軍,請考慮清楚啊:現在交出兵權,可以子子孫孫永享富貴。青史留名;如若不然,子孫絕滅、永留罵名的下場可不好受啊!」
辛勝有些傻眼了:「本來想有生之年過一過帝王之癮。看來如果自己真地要捨命賭一把的話,那麼必然會弄得斷子絕孫的下場。扶蘇旬日之內便可定關中,屆時又成昔年秦滅六國之勢。一旦百萬大軍出關,天下誰可爭鋒!?算了吧。命裡無福莫強求,還是安安心心當個順臣得了!」於是,辛勝換上了個笑臉道:「先生所言實是金玉良言,令辛某茅塞頓開。請先生放心。某明日便交出兵權,將軍隊交由蒙將軍節制。當然,也會立即搬出燕王宮。不過,以前有一些不當之處,還請先生在陛下和蒙大將軍面前美言幾句,辛某絕不敢忘!」
蒯通大喜,臉上卻平平淡淡地道:「將軍能識時務,既是將軍之福,也是國家之幸。一些小節之事,以陛下的寬廣胸懷,必不會計較;蒙大將軍也是明理之人,知道輕重,更不會為難將軍,儘管放心好了!」辛勝噓了口氣,笑道:「先生遠來辛苦,現在天色已晚,就請賞臉同飲如何?」
蒯通卻道:「且慢!」辛勝一驚:不會又出什麼問題了吧!
「來之時,我隱約看到一人,好像是武臣地心腹莊周!他來這裡想必沒安好心吧,如果將軍日後想安安心心地做個順臣地話,還是趕緊決斷的好,千萬不可腳踏兩隻船!」蒯通真是個纏人地主。
辛勝額頭冒汗,頻頻點頭道:「先生所言甚是,我之忠心,天地可鑒!來人,將那趙國使者莊周斬首,提頭來見!!」,喏!」親兵聞令而去。
「還有,剛才趙使所獻禮品,也一併交由先生處置!」辛勝現在是一點不敢大意。
蒯通接過禮單,也是嚇了一跳,喜道:「如今大戰之際,正值用錢之時,辛將軍有如此重禮,何愁陛下不喜!請將軍安心,蒯某必在蒙大將軍和陛下面前為將軍美言!」
辛勝大喜,心道:「我交出了兵權,又斬了趙使,且獻出重禮,這下總歸可以保命了吧!」連忙道:「先生若無它事,便請赴宴如何?」蒯通大事搞定,當下也是熱情萬分地道:「那蒯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請!」
「請!」
辛哲跟在父親和蒯通後面,一臉落寞地在心中歎了口氣:「天下還是姓秦,奈何,奈何!」
邯鄲城。趙王宮。
看起來。趙國王宮仍然是那麼地巍峨而雄偉。只是規模卻小了許多因為秦始皇為了建造集天下各國宮殿之大成的阿房宮,已將趙王宮進行整體拆遷,近一半都搬到了咸陽。所以,如今地趙王武臣住起來,就不免顯得有些束手束腳、美中不足。
在宮內的一間裝飾華麗的偏殿內,端坐著數人:當中一人,身材高大,相貌粗豪,和常人不同的是雙耳垂輪,看起來很有福相,這便是趙王武臣;他地左下首一人身材修長,面目清秀。是個難得的美男子,這便是承相張耳;另外四人便是武臣的心腹大將:酈商、葛嬰、趙歇、莊賈。
武臣現在看起來有些愁眉不殿,憂慮地道:「諸卿,軍馬昨日探報:井陘蒙恬、壺關蒙毅、李信皆在整軍屯糧,蠢蠢欲動,而莊周使燕卻一去無蹤,這如何是好?」
張耳勸慰道:「大王何必憂慮!莊周辯才過人,且人又機智,想必一定能說服辛勝與我結盟,不多時定會有好消息出來。屆時。我趙軍與燕軍南北合擊,又何懼那黑衫軍!?」
酈商聞言道:「黑衫軍驍通善戰,乃擊敗二十萬匈奴精銳地勁旅,萬不可輕敵。可一邊等待燕國消息,一邊加緊備戰。目前,我軍殘存兵力不過十萬,加上新徵五萬,全數亦不過十五萬,卻遍佈趙地大大小、小六七十座城池,此非良策也。易被秦軍各個擊破。不如,放棄大部分城市,將兵力集中至邯鄲。以及周邊地番吾、巨鹿等地拒守,這樣聚沙成牆。凝成堅拳,秦軍破我不易!若燕兵南下相援,也可全力反撲;若援兵不至,也不至於完全被動。依托堅城也可有一拼之力!」
酈商,高陽人,原劉邦麾下四大悍將之一,此人善於治軍。長於攻城拔寨之戰,為天下不可多得地勇將。他這番話完全切中了趙國現在地弊端,可謂良策。
但是,張耳卻不這麼想,聞言怒視酈商道:「酈將軍,此言何意!?我等血戰而平燕地,歷經多少辛苦,如今怎可將大片國土輕易送人。此言不足道!」
酈商還欲再辯,武臣搖了搖頭道:「算了,不要再說了,未戰棄城豈非讓天下英雄恥笑!?寡人絕不為之!如今魏國忙於與楚交戰,齊國陷於內亂,只有燕國能有力救我,承相,你再星夜派使者親赴燕地,催促莊周,否則恐怕就來不及了!」「喏!」張耳領命。
酈商聞言長歎一聲:「豎子不足與謀也!」
不數日,趙國朝會,武臣和群臣剛剛殿,尚未來得及議事,便聽殿外邊關邸報流星般傳來:「報,大王,大事不好。新秦大將蒙毅、李信在反賊李良的引導下兵出壺關,目前已陷朝野、邯城等地,正從南方席捲趙地,逼向邯鄲!」
「啊!」武臣與群臣大驚:新秦軍攻城拔寨,何其速也!
驚愕尚未平靜,噩耗再次傳來:「報大王,新秦大將蒙恬領兵出井陘,陷毛城、廣平、廣宗等地,正向西北向邯鄲進逼而來!」
「什麼,怎麼數日間陷了如此多地城市!?」武臣十分不解。
「回大王,新秦軍勢大,諸城多不敢抗,大多獻降!」
斥堠的回報頓時讓武臣心中一涼,長歎道:「悔不聽酈卿所言!」
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第三道噩耗接踵而至:「報——,大王,辛勝被蒯通說服,斬我使者。如今,十萬燕軍豎起新秦軍大旗,在辛哲、蒯通率領下起兵南下,已攻取高陽、任丘、河間、中山、真定等地,再從北方直奔我邯鄲而來!」
「啊!蒯通害我!」武臣大叫一聲,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不禁口洽鮮血,暈倒於地。諸臣大慌,連忙將武臣抬入內室,呼喚太醫急救!
良久,在太醫們七手八腳地搶救下,武臣悠悠醒轉,呻吟了兩聲後,看了看眼前站了滿滿一屋子的群臣,可憐巴巴地道:「諸卿,如今新秦軍大舉進逼,燕兵又已投靠了新秦、趁火打劫,局勢困頓至此,可有良策相助寡人?」
這時群臣已經看出:趙國完了!正自欲各謀出路,哪有人願意再為垂死之人出謀劃策,不禁沉默無言。
武臣非常失望,惶然地看了看張耳道:「承相,你看如今如何應對?」張耳聞言倫然道:「如今只有固守邯鄲,以待天時了!」
這麼個主意如何能讓武臣滿意,武臣忽地想起了酈商,忙道:「酈將軍,寡人深悔當初不用將軍之言,如今大勢危矣,還請將軍不計前嫌,相救寡人!」說著,一臉期望地看著酈商。
酈商心中感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搖了搖頭道:「局勢已然至此,還有何良策可言!如今只有兩條路:一、死守邯鄲,但是邯鄲城池廣大,城內卻只有六七萬軍兵,根本不足使用,能抵抗多久實在是未知之數,久之必敗;二、東走齊地。南奔魏國之路已有新秦軍活動,不能再走,只有東走齊地,或許能留下一條活命。請大王定奪!」
武臣現在絕望了。他既不想死,也不想像喪家之犬一般逃到齊國,只得苦笑著揮了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讓寡人仔細考慮一下!」「是,大王!」諸臣各懷心思地退下了。
酈商卻心中感歎:「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再遲數日,新秦軍四面圍至,想走都走不了啦。此優柔寡斷之人,死期將至,我可不能陪你一起死。不值得!得另謀出路啦!」
果然,不過數日,蒙毅、李信二十餘萬大軍先殺至邯鄲城下。立時將四面去路截斷,準備來個甕中捉鱉。不數日。蒙恬、辛哲兩路大軍也先後輕鬆攻破了巨鹿、番吾等地,進圍邯鄲。
一時間,三十多萬新秦軍將邯鄲城圍得是水洩不通,這時就算武臣生了沖天之翼。也再不能飛出羅網!
傍晚,新秦軍北方大營,蒙恬、李信、蒙毅、翁仲、王離、蘇角、涉間、李良、辛哲、蒯通等人濟濟一堂,真可謂是英才雲集。名將如雲!
如今,眼看趙地將要平定,諸將的心情十分放鬆,個個都是言談輕鬆、面現笑意。
蒙恬率先道:「來,各位將軍,首先為我們三軍會師,乾上一杯!」說著,舉起酒銑,一飲而盡。諸將哄然應喏,一飲而盡。
李信笑道:「辛哲將軍父子此次參於平地趙地,功勞不小,來日陛下定有重賞,可喜可賀啊!」辛哲忙道:「不敢,不敢,些許功勞,不足掛齒,怎敢在各位將軍面前罷擺!」
蒙恬笑道:「過謙,過謙了!來人,為辛哲將軍滿上,我與辛將軍一別十數載未見,理當多飲幾杯!請!」「大將軍請!」辛哲見蒙恬對自己十分客氣,也是放了心,連忙舉杯回應。
「好酒量!」秦人以酒量豪者為雄,眾將見蒙恬、辛哲幹得十分痛快,不禁大讚。
然後,蒙恬又笑著斟一杯對蒯通道:「前番,陛下曾給蒙某書信,叫某注意一些燕趙之地地天下賢才,共列出三十六人,削先生便是這三十六賢才之一。此次先生使燕,功勳卓著,實不負陛下厚愛。來日,前途不可限量,為此,也當痛飲三杯!請!」
蒯通大喜,忙道:「蒙陛下厚愛,削某是愧不敢當!為謝陛下厚愛,何懼蒙將軍三杯,三十杯也無妨!」眾人大笑。
李良也笑道:「陛下將定關中,趙地又將平定,屆時我三路大軍一出河北、一出虎牢、一出長江,三路齊攻,剿滅那楚魏齊地簡是易如反掌!眼看天下又將一統,真是可喜可賀啊,為此,當再浮一大白!」
「對,對,對!」眾將大笑,又飲一大砒。
李信笑道:「李將軍對趙國群臣十分熟悉,可有計助我等盡快攻取邯鄲?」李良笑道:「如今在武臣麾下,沒有幾個真正的人才:張耳徒有其名,除了只會玩弄名望和詭計外,一無是處;葛嬰武勇匹夫,除了好勇鬥狠之外,謀略狗屁不通;趙歇是趙國王室之後,和其先祖一輩的無能,要不是看他地身份對趙國地貴族有點號召力,哪輪到他得享高位;武臣的近臣莊賈更是貪婪得性,為了錢,連親老子都可以賣,這樣的人遲早會害死武臣。這幾個人都不足道,惟有大將酈商足可為慮,此人文武雙全,最善攻城拔寨,據守城池,有他在邯鄲,恐怕要想短期內破城不是那麼容易!」
「酈商!」蒙恬念了一遍,忽地笑道:「想起來了,這也是陛下要尋找的天下三十六賢才之一!能被陛下看上眼地人,肯定不會差,看來有他在邯鄲。我們麻煩大了!」
蒯通忽道:「大將軍,酈商與某亦是舊交,此人的脾氣蒯某非常熟悉。他雖然為人正直,卻並不愚忠。武臣非是明主,甚少採納忠言,如今已是窮途未路,酈商必然會另謀它路。只要蒯某入城說之,酈商必降!另外,武臣近臣莊賈為人貪婪,極貪重賄。如果我軍以重財賄之,以高位誘之,令其暗殺武臣,其人必允。如此,酈商歸降,莊賈弒主,邯鄲何愁不定!?」
眾將聞言大喜,蒙恬更是笑道:「先生若能成功,必然又立蓋世奇功,陛下處想必會欣喜萬分!」李信也道:「我軍能得蒯先生相助。實是萬幸。只是趙軍戒備森嚴,先生如何入城?」
蒯通想了想道:「如今邯鄲被困,酈商做為武臣麾下最傑出的將領。必然會被委以重任,鎮守一方。只要摸清他鎮守何方。以響箭綁一封密信射入城中,酈商見後必會想辦法與我聯絡!待入了城池以後,再說降酈商、策反莊賈不遲!」
「好,如此便由先生安排!」李信大喜。
次日夜。酈商巡視邯鄲西城,突然有兵士來報:「啟稟將軍,城下突然射來一支響箭,上書『酈商將軍親啟』。小人不敢自專,便交由將軍發落!」「噢!?」酈商疑惑地接過書帛,斥退左右,打開一看,書曰:
酈商賢弟明鑒:為兄蒯通深感武臣暈庸,非是明主,不足為輔,故棄之投秦。新秦軍待某甚厚,令某得以一展胸中所學,快慰平生。據蒙恬大將軍所言,我主陛下欲求天下三十六賢才:某與賢弟據位列其中,可見陛下愛將軍之厚。賢弟乃智勇雙全之人,當知識時務者為俊傑之理,休要為武臣垂死之人陪葬。如賢弟見准,請在城上亮火三下,並放吊籃一個,為兄必前來城上與弟細談!
酈商聞言一時無語,心中卻是激動萬分:「武臣已是必敗,正愁無處可去,卻得蒙新秦皇帝如此厚愛,若投之,前途必然光明。蒯通便是之前車之鑒!大丈夫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也罷,武臣,非某心狠,乃汝福薄!」想罷,酈商召過親信衛士道:「尋一吊籃放到城下,並取一火把在城頭亮火三下,我有一故人來訪!」「喏!」衛士領命。
蒯通在十餘名衛士的護衛下正在邯鄲西城下的夜幕裡駐足眺望,焦急地駐視城頭上地一舉一動。現在雖然已經過了冬天最冷的時候,但是夜裡那凜冽的寒風仍然凍得蒯通有點直打哆嗦!
忽然間,前面城頭上有***亮了三下,蒯通大喜,對衛士們道:「我且入城,你們告訴蒙大將軍,李大將軍,等我消息。若三天內沒有消息,便是蒯某已經出了意外,便可考慮直接攻城了。明白了沒有?」衛士們點了點頭。
於是,蒯通下馬,緊了緊背後地包袱,那裡面可是收買莊賈用的重禮,然後闊步走向城池。淒冷地夜色裡,蒯通來到城下,一眼便看見了吊籃。於是,火速跨入其中,拉了拉繫著的繩索。
城頭上稍遲了一下,便有人拉動繩索,將蒯某槌了上來。
「蒯兄,是你嗎?」蒯通剛被幾名趙名扶上城頭,黑幕裡便有人焦急地詢問。
蒯通抬起頭,隱約間看清楚正是酈商,忙道:「正是為兄,且尋一隱蔽處說話!」「好,隨我來!」酈商也不敢大意,城頭上人多嘴雜,萬一洩露,那可是要命的事情,便悄悄領著酈商來到西城下的城守所。
入室後,酈商斥退左右,二人分賓主落座。酈商笑道:「蒯兄啊,月前你棄官而走,也不通知兄弟一聲,真是不夠朋友啊!」蒯通苦笑道:「我在此不得意,深感武臣非是明主,不得已而走!當時沒有告訴任何人,便是擔心洩露了消息,反而惹來殺身之禍,還請賢弟多多擔待!」
酈商點了點頭道:「蒯兄見識比酈某高明得多,為事也素來謹慎,棄官而走倒也不足為奇。只是想不到蒯兄竟然投奔了新秦,而且好似頗為得意!」
蒯通笑道:「本來,某對秦政暴虐頗為不滿,所以武臣在趙地起兵後,便為之奔走。說降三十餘城。怎奈觀武臣日後所為,實非明主之才,故而心生去意。後來,某以為必被趙高構陷地我主竟然從南疆迅速回軍中原,且連戰連捷,思我主文武雙全、宅心仁厚,日後統一天下者非我主莫屬,便欣然投奔。陛下曾經給蒙大將軍書信,要他留意尚未歸降或仍藏於野的三十六名賢才,為兄和賢弟俱是其中之一。所以。蒙大將軍便委某以重任使燕,最後不辱使命,說燕成功。目前,蒙大將軍表功奏章已送往陛下階前,為兄得意之日不遠矣。賢弟同為我主所愛賢才,何不同歸,以圖富貴!?」
酈商心動,卻有些疑惑道:「某無名之才,在武臣麾下也頗不得意,陛下竟然知我之名!?」蒯通笑道:「賢弟難道不知我主向有識人之明!?范天石、方奇、任囂、史祿、趙佗、蕭何、曹參、韓信、英布等俱各拔於微末。如今都是名震一方的重臣,可見陛下慧眼之厲。怎麼,難道一向自信的賢弟如今竟然對自己地才能不自信起來!?」
酈商一向自負。聞言忙道:「不,不。某只是有些激動。某無名之人,能蒙陛下如此厚愛,自有些受寵若驚!」蒯通聽口風,知酈商已有相降之意。大喜道:「那賢弟可否降否?」
酈商笑道:「有如此明主不降,豈非自尋死路!」蒯通大喜道:「太好了,賢弟文武全才,遠勝於我。日後封侯拜將,自不在話下!」酈商笑道:「承兄吉言,期望如此!只是,蒯兄要某如何配合?」
蒯通笑道:「暫且不急,目下我要去見那佞臣莊賈,以重禮高位賄之,借他之手除去武臣,武臣一死,將軍再獻西城而降,邯鄲可定!」
酈商聞言有些不滿道:「莊賈如此佞臣,怎能重用?」蒯通大笑道:「暫且用之,等破敵之後,哼!」蒯通做了個殺頭的姿勢。
「噢,明白了!」酈商會意一笑:「那要某如何配合?」
「簡單,為兄扮成賢弟親衛,由賢弟帶往莊賈府第,可保安全!如何?」蒯通笑道。
「此計甚好,那莊賈愛財,又見武臣勢危,必然應諾。可憐武臣寵信佞臣,最終自食其果!」酈商有些為武臣可惜。
當夜,酈商陪同蒯通秘密前往莊賈府邸,求見莊賈。
莊賈此時早已睡下,被從人喚醒後,一臉地不高興。當來到廳前時,見是酈商,有些詫異道:「郵將軍深夜來訪,有何要求?」酈商笑道:「非酈某欲見將軍,實是將軍有故人來訪!」
正當莊賈吃驚間,酈商身後蒯通抬起頭笑道:「莊將軍,一別月餘,別來無恙乎!」莊賈猛吃了一驚:「是你,你如何在此?酈商,你想……」蒯通打段莊賈的話頭道:「莊將軍不必驚慌,我等絕無歹意!此次前來,是給將軍送富貴來的!」
莊賈是見錢眼開之人,一聽『富貴』,便立時客氣許多:「噢,我趙軍如今已是困頓之極,某還有何富貴可言?」蒯通笑道:「蒙大將軍托某請將軍玉成一事,這裡有夜明珠十顆,白璧十雙,寶石一袋,並侯爵之位相謝!」
莊賈聽得已經是滿眼金星,一臉諂媚之意:「蒯兄太客氣了,有何吩咐儘管說來!」
側某也不兜***,直截了當地道:「我軍要武臣地人頭,你可辦到?只要將軍功成,我主陛下處還另有重賞!」「唯!」饒是莊賈貪財,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有些猶豫道:「這恐怕很難辦到啊!」
蒯通笑道:「有何難哉!?將軍是武臣侍衛重臣,若要除他,只是舉手之勞。請將軍想清楚,我軍不是沒有能力攻破邯鄲,只是想減少些傷亡而已。若將軍現在不趁機立功,城破之後恐怕難逃一死!是選擇富貴榮華還是選擇滅門九族,想必以將軍的聰明才智不難決斷!」削某是左手拿著錢袋,右手拎著大棒!
莊賈低頭想了想,偷眼看酈商正虎視眈眈地注視著自己,想是自己不答應,就要取自己性命,想到酈商地勇猛,莊賈不禁打了個寒顫。最後,在莊賈心中,還是自己的性命和富貴勝過了那不切實際的忠臣虛名,於是咬了咬牙道:「好,莊某答應便是!蒯兄要某何時動手?」
「好,將軍爽快!明日三更之時,將軍入宮刺殺武臣,然後在宮中點火為號,屆時眺將軍大開西門,放我軍入城,邯鄲可定!」蒯通興高采烈地道。
「好,就此說定!」酈商和莊賈點了點頭。
夜深了,三十萬新秦軍***不張地在邯鄲四周地荒野裡嚴陣以待,龐大地軍陣肅穆而寧靜,一點動靜都沒有。蒙恬、李信、蒙毅、辛哲四將分別跨坐在站馬之上,靜靜地等候著行動的信號。
夜空中,忽然一陣寒風捲過,天上地雲朵悄悄地遮住了淒冷的月光,夜,陡地暗了下來。突然間,邯鄲城中火光四起,殺聲震天,緊接著邯鄲西城火龍四卷,城門大開。
幾乎是不約而同間,蒙恬、李信四人長劍出鞘,吼聲如雷:「進攻,取下邯鄲!」「殺——」三十萬新秦軍怒吼如雷,在漆黑地黑夜裡撲向邯鄲城。那巨大的腳步聲和呼嘯聲猶似山崩地裂一般眨眼間將寧靜的夜晚變成了沸騰、血腥的沙場!
最先殺入邯鄲城地當然是蒙恬所率的西面秦軍,而最先殺入邯鄲的個人則是勇蓋北疆的巨人翁仲。可怕巨人揮動著巨大地獨角銅人,闊步飛奔,一路之上殺得蒙頭轉向的趙軍們是鬼哭狼嚎、哀聲遍野。
緊接著,東、南、北三方面新秦軍依次登城,和城頭措不及防地趙軍展開肉搏。望著城內和城西的沖天火焰,新秦軍是越戰越勇、戰力倍增,而趙軍們是毫無戰心,略略交戰之下,便東逃西竄,各自逃生去矣。
烈烈的火焰、沖天地喊殺聲注定了今天的邯鄲城又要經歷一個不眠之夜。
城外地蒙恬鬆了口氣:「邯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