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夜霧在毒龍谷中瀰漫,如此妖艷而奇詭,迅著,像是腥紅的妖花奇異地盛開,在夜空裡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妖冶動人。
黎明快要到來了,天際透出的一絲青光使得山谷中隱隱綽綽出現動物與植物的陰影,緩緩晃動著,像觸鬚一樣,無數的觸鬚伸向天空,汲取著夜的詭譎。
彷彿是海天翻覆了,烏雲如黑色的波浪在頭頂洶湧起伏。電閃雷鳴。
空中落下的雨都是鹹的,彷彿神靈的眼淚。
天上的雲劇烈地翻湧著,雷聲隆隆。忽然「喀啦啦」一聲響,天幕坍塌了——裂開的雲裡,有黑影遙遙欲墜。
那是一朵巨大的妖花,它的葉片肥大,花瓣如臉盤一般肥厚,張揚著,伸展著,鋪蓋了整個天幕,這朵妖花顯得越來越大,腥紅的花瓣慢慢變成了灰色。每天它吸夠了西門離的鮮血,才會在雲中化為靈氣之心,將靈氣輸送給毒龍谷中的魔物。
而毒龍谷中的萬物就依*著這種靈氣生存著,繁衍著,提升著他們的魔力和道行。
靈氣之心劇毒無比,吸食得過多會導致群魔魔性難抑,痛苦無比,卻像罌栗一樣令人上癮,欲罷不能。
每當群魔魔性難抑,西門離的琴聲就會響起,琴聲悠然,山脈在七絃琴的音波裡微微震動,像天上降下的甘霖,洗滌著靈魂及血髓,使人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靈氣之心是毒龍谷存在的媒介,卻也是一顆極其危險的不定時炸彈。起先靈氣之花的綻放只在每月地月中旬和月末,最近它卻開放得越來越頻繁,每天必須吸取一次神地鮮血。若它不能吸夠鮮血就會吸食山谷的靈氣。使毒龍谷的一切全都化為它的食物。
比任何毒物可怕千倍萬倍的靈氣之心。它曾經在無比聖潔的靈氣之泉中生長著,離開了靈氣之泉,它只能依附強大的生命存活著。它的新陳代謝,就是吸取神的血液最後轉化為天地萬物所需要的氣體。它劇毒無比,哪怕再強大地仙和神,被吸食了血液就會化為烏有。只有唯一的一個人能夠控制這亙古地妖花。
它現在就像是西門離的寵物,晨風中,他在撫琴,而吸血妖花就盤旋在他的頭頂,時不時討好地用葉片去觸碰他的琴弦。
西門離披著一件白麾。上面綴滿白絨絨的狐毛,襯得他地臉型更加尖瘦。嫵媚,他的美驚世絕俗。他的唇蒼白沒有血色,長髮垂地,面容蒼白,眉心的一顆痣殷紅如鮮紅凝結。他眉宇間籠罩著一股妖嬈的霧氣,說不出的驚艷和妖異,那種決絕的美麗,簡直撕心裂肺。
他的手指撥動著琴弦,忽然停了,只剩下風吹動腰間所懸的玉珮,叮噹脆響,他站起來,眼中依舊空無一切,漠然如千里冰封的雪原。
天際地青光下他淡如月華地側影冰一樣冷漠。雪一樣蒼白。彷彿隨時會化為四散地。晶瑩的琉璃。
敗了。
還沒有開戰,他就已經敗了。
他地眼睛望著天際如一個漩渦般的天眼。老頭子一定透過那裡在看著他,恥笑他的不自量力。
餵養妖花使他的法力在漸漸枯竭,他的時間不多了。
但敗了,也不意味著他會放棄,十日之後,若非萬物覆滅,就是新的天地將要開創之時。
那時,西門離,或許也已經不在了。
他眼中有淡淡的憂傷,想起了那心愛的女子,如花一般的笑顏,如蝶一般無憂無慮而快樂,她也許會忘了自己,也許讓她留在人間,做一個普通人,也許,她什麼都想不起來,忘了所有一切,她會像他希望的一樣永遠快樂……那不是自己想要的嗎?為什麼心裡卻痛得彷彿要裂開了!
「頊——」
天際忽然傳來低沉的訕笑。
西門離抬起來,一團青光中只見天幕好像開了一個口子,一團乳白的光飄了下來,雲團上盤腿坐著一個歪歪扭扭穿著睡袍,白髮蓬亂,手中拿著一個癢癢撓正在撓背的老頭子。
這死老頭,就是化成灰西門離也認得。都是因為他,世人的痛苦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遊戲,沒有人比他更不重視生命,哪怕是最惡毒的妖魔也比他純潔善良得多!
老頭坐在雲中,開始唧唧歪歪地說話:「我說你啊,別白費力氣了。集結了那麼多嘍囉有什麼用?還妄想打開我的結界,偷出靈氣,我跟你說啊,那是不可能的,這個世界老子已經看得厭煩了,沒一點特色,所以,非滅不可,你看看你這樣子,拿什麼跟我鬥?沒等你打開通往無極的大門,你就已經煙消雲散了,為了這些螻蟻一樣的生命,值得嗎?」
「當然值得,你以為誰都像你這樣冷血無情。既然你下來了,來得正好,老頭!今日休想離開毒龍谷!」
西門離伸手一招,頓時天際青光澎漲,無數眼睛從周圍冒了起來,淒厲的嚎叫聲此起彼伏,越來越響,周圍狂風四起,飛沙走後,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頓時,抓著癢癢撓正在撓癢的老頭被無數魔兵魔將與魔獸包圍了起來。
「呦呦,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們這些蝦兵蟹將拍成肉醬?」老頭兒撓著後背,哈了口氣,他躲在一團光影裡,誰也看不到他的真面目,只見一團白光忽忽地飄遠又忽忽地飄近。那些魔兵魔將都被他的氣息震懾得動也不能動。
西門離飄身到了高台上,手中扣著七絃琴,他的臉色依然蒼白,霧氣迷濛,使他的身形變得虛弱而單薄。右手食指忽地一扣,琴聲忽然咚一聲響起,如箭一般,一道白光向老頭射去。
白髮老頭哎呦一聲叫,從雲上彈了起來,忽忽地飄開老遠,遁走了。他把撓撓癢一丟,頓時雲海彷彿翻覆了,無數陰雲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劈裡叭啦化作無數光數光箭,被光箭射中的魔兵魔將頓時化為飛灰。西門離將琴弦再一扣,頓時化為弧光擋住了鋪天蓋地的光箭,那把癢癢撓落了下來,掉在地上。
只見是一把普通的癢癢撓。
老頭飛作一道白光飛走了,臨走還不忘叨叨著,「唉,我說你啊,有這個時間和我磨菇,還不如到人間界看看,你的小狐狸就要嫁給別人了啦,唉!」
死老頭的話好像要故意說給他,西門離的瞳孔慢慢緊縮。
他的拳頭握緊。手指刺痛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