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需救我，我不會感激你的！」獨孤城用盡最後的開雙目，從小妖明亮的眼睛，他終於看到了日日盤距在她心頭的男子，一股嫉妒的酸意頓時湧上胸腔。
只是，為什麼要在他即將消失的時候對他這樣殘忍！他寧可繼續欺騙自己。
西門離冷冷掃了他一眼，「你不需要我救，我卻非要救你不可。小妖，去取一碗水來。」
「哦！」小妖趕緊去找附近的小溪。
西門離並沒有看她走遠，轉身將雙掌抵在獨孤城後背，一陣白氣瞬間瀰漫了整個山林，濃霧過後，林間兩個人憑空蒸發。
小妖取來水發現西門離也不見了，只好坐在地上耐心等待。
海水轟一聲打開了一個口子，在一片汪洋，水藍色的世界裡，透明巨大的球形結界支開了海水，鱗鱗波光在周圍閃爍。
即將消失的獨孤城的肉體變成了透明色，一縷紫氣衝出了天靈蓋，海水裡印射出的龍影隨即消失了，他的肉體也頃刻間消亡殆盡，化為晶瑩的藍光。
一縷神魂化為輕煙飄起，就要消失。
西門離伸出一指，薄弱的神魂便到了他手上，西門離手中托著龍神珠，隱隱的光中有一條金龍若隱若現，他的唇角扯起一朵淡漠的笑意。
「龍神破軍。」
西門離掌中聚起紫氣，漸漸揮發，形成了一朵巨大的蓮花，蓮瓣慢慢舒展、延伸，仿如被煙霧繚繞。將二人包圍在其中。天際此時響起一聲龍吟。龍魄在西門離的掌中放出毫光，越來越亮，利劍一般射向天空，遇到了結界的頂端便如煙花在圓球地頂端盛開，發出萬丈流光，瞬間爆裂，無數流星劃破天穹，照亮漆黑地夜幕。
萬丈光芒之中，巨大的金龍游出了龍魄，與獨孤城的神魂合而為一。融為一體。巨龍包圍了紫色蓮花，發出聲聲龍吟，撼動天際。西門離指尖一捻，青穹紛紛揚揚地落下飛花，每一片紫色的花瓣落到地面，形成了水晶一樣的倒影。一寸一寸開始冰封，凝結。花瓣落到龍的身上。形成了一片片閃光的金鱗。
金色與紫色交織的水晶世界裡，黑髮飛揚，渾身覆滿鱗片的男子從空中降落下來。慢慢鱗片變成了堅硬的盔甲，一寸一寸覆上他古銅色地肌膚和強韌的骨骼。龍神的記憶潮水一般衝擊著他的腦部，幾千幾億年。光速一般飛馳而過。獨孤城頭痛欲裂，猛地一拳擊向地面，剎時結界破出了一條二條。七萬條裂縫。他落在地上單膝著地，忽然睜開雙目，眼睛變成了奇異的紫金色。過了一會兒，光芒漸漸消失，恢復成寒潭一樣的幽黑。
「帝頊。」
他一字一頓，眼神複雜地叫出西門離地名字。
西門離既不回答，也沒有轉過身。負著手背影漸漸遠去，消失。
「我欠你一命，但是我不會讓師妹跟你在一起的。現在，更加不能。」獨孤城握緊了拳頭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
「隨你。」
西門離淡淡地語氣如同優雅的清風劃過葉瓣，他走過之地，腳下的方寸之地都在凝結，變成晶瑩的水晶。
「神與魔，又有什麼區別，一樣有貪慾，一樣自私功利。你認為我是魔，那麼在他們眼中，你又何嘗不是魔？」
獨孤城頓時語結。
他握緊的拳頭沒有放開，心情複雜地望著那個風霧一樣地白衣男子走出視線。猛地一拳往地面擊去，結界應聲而碎。空中墜下琉璃碎片與紫色地飛花，小妖仰頭望向天空，獨孤城從天而降。黑髮當風，戰袍珵亮。
「千機……」
臉孔越來越清晰的少女，與龍神記憶裡的影子重疊在一起，獨孤城地頭部又是一陣疼痛難忍，幾欲爆裂。眼前晃過一幅幅的畫面……她與他隔著無邊無際的寂寞，在一片寧可的聖境中，雖然不言不語，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彼此。千年萬年，一種異樣的情緒悄悄在他心裡開始發芽，滋長，直到他們都能夠化為人形，衝破束縛。她也許會忘了他，但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她……
「二師兄！」
小妖高興地喊了一聲，在地上向他招手。獨孤城猛然清醒過來，金紫色的眸子又恢復成寒潭一樣的幽黑。
小妖雖沒有看到另一個人，但忍住心中疑惑，沒有問。
「我們走吧。」獨孤城牽起她的手。
「可是……」
「他已經走了。」
「哦。」
小妖也沒有多問什麼，能夠再見到二師兄她的心中喜悅，沒有去考慮別的什麼。她可以放心地返回幽都繼續煉丹大業了，只要能夠煉出能夠延長人壽命的仙丹，報答完父母的養育之恩，小妖就可以無牽無掛地隨西門離走了。
經歷這次劫難，小妖想起當初西門離神魂被鎖在雲離山的日子。她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再次失去西門離，就像這次，她眼睜睜看著師兄在她面前消失，假如有一天狐狸也不見了，她會沒有辦法活下去。這種擔心一旦在心裡萌生，就沒有辦法抑止，愈演愈烈。她決定，要回到西門離的身邊，永永遠遠，也不再分離了。
獨孤城不知道小妖心中所想，只見她表情凝重，以為她還在想著天庭的事情。
「二師兄，接下來你要怎麼做？回東海嗎？還是要為老龍王報仇？」
「我雖然擁有了龍神的力量，但一時沒有辦法完全運用，所以會回去東海。」他問她，「你要和我一起嗎？」
「不了師兄，我想回人界。那裡還有未完的事情，將來要是還有機會，真想回到昆山看看師父，不知道老道士有沒有想我們。」
獨孤城凝視她的眼睛，總覺得她的話裡有異，想從中找出什麼蛛絲馬跡。小妖很快別過頭，對他招了招手，縱身一躍跳上一朵飛雲，眨眼間便已經遠去。
獨孤城眼中光芒黯淡，背影迎著西風久久站立在雲中的山巔。終於，也長嘯一聲化為金龍，直上雲霄而去。
……
千機……你可知數千數億年前，我便愛著你。
……
天穹紅雲勝血，細雨如織。
一道青虹貫穿長空，懸掛在天河兩岸。
一聲歎息便如亙古之初，徘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