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幹什麼啦!重死啦!」
帝追眼神忽然暗下來。墨黑的眼眸對上她左躲右閃的雙目,彷彿一片幽深的星空大海,浩瀚深情,令人動容。
他的吻如輕柔的羽毛,落在她的額頭上,然後迅速離開。接觸到冰涼的空氣小妖驚醒過來,夜裡有一絲發冷,帝追把外袍披在她的身上,什麼也不做,只是靜靜地凝望她。小妖站起來在草地上赤著腳跳來跳去,迎著星光背影有一些遠去。原來是為了緩解尷尬,卻好像更加的尷尬了。
她的背影被冷風浸透,有一些孤獨,單薄得能被風吹走。紅衣的痕跡在風中飄蕩,薄紗翻飛,刺得帝追眼中有一些疼痛,他們彼此都無法瞞過彼此的心意。在很久很久以前,小妖的臉上雖然永遠沒有停止微笑,但是卻永遠無法讓人看透到心底。她的心思經常在無人的時候就會飛得很遠,就像現在,彷彿整個靈魂都不屬於自己。
他只是遺憾她心中的那個人不是自己,卻又忍不住心疼她笑容下埋藏的寂寞。他們彼此的心思不需要詢問,其實,什麼都明白。
漸漸遠去的背影令帝追感到些許失落,儘管還是隔著不遠的距離,他還是忍不住追上去。小妖在夜風裡感受陣陣冷意,隨後落入一個人的懷中。包容,寵溺的懷抱,卻也帶著一些不一樣的味道,小妖想起了西門離。她始終只是把帝追當成哥哥。
迎著夜風被吹成了一線的兩個人影,靜靜立在山坡上,兩個人,懷著不一樣的心思。
夜風涼透。心也跟著冰涼刺骨。隱隱作痛。
小妖回頭時忽然見山坡一道白光劃過,令她敏銳的神經異常清晰地感覺到了白狐冷酷地眸光,她想也不想,立刻掙開帝追追去。
帝追若有所失。
小妖追了一陣,黑夜地天穹下四野青茫茫,沓無人跡,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也許是太想念西門離,出現了幻覺。
那天晚上,帝追送她回家隨後離去,小妖還是覺得背後有一個人影在跟著她。她在家中穿過長長的樓道轉身進入內閣。忽然又掉轉身。只見一個黑影一閃而逝。
「是誰?」
小妖手中射出一條細如紅線的繩索,那團黑影掠至空中,便掉了下來,發出一聲輕哼。夜深人靜,僕人都安置了,因此沒有驚動任何人。
小妖上前拉開了那個人的蒙面巾。
「啊。是你?」小妖認出了他就是很多年前,當他們都還是小孩子。在王宮中秘道裡遇到的,用鳧鴉把他們三人送到了術師觀的老人。
「老奴王庭,拜見公……王后殿下!」
「你在說什麼?」小妖搖了搖手,食指一抬便收回了捆仙索,「很晚了。老人家來找我做什麼呢?」
「老奴只是想來看看殿下。多年不見,殿下果真變得和神人一般啊!這真是我軒轅帝國的大幸,王室的大幸啊!」白髮老人眼中含淚。語氣含糊。小妖不理解他為什麼看到她如此激動,沒什麼理由呀?又不是救命恩人前世父女的。
只聽老人又道:「清帝陛下見到了您也一定會很高興,殿下,從今以後老奴等人一定會竭盡全力輔佐您,軒轅子民也必然會人人愛戴您。老奴與所有的顧命大臣一定會站在您身邊!」
「你在說什麼?」小妖眨眨眼莫名其妙。
「您將來必定會明白地。」王庭跪在地上叩首。小妖連忙把他扶起,背後傳來一聲咳嗽,小妖轉個身那老人卻像一團黑氣消失了。
邪詭的黑氣是來自魔界的黑暗氣息,這個看似和藹可親的老人似乎也渾身佈滿神秘,他只不過是一個替先帝看守皇陵的老奴而已。看來凡人其實也是不能小覷的。
小妖穿過門廊,庭院,剛要走進閣樓,發現她爹竟然站在門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喚了一聲。
「又和好了嗎?」她爹滿面春風。
「打虎不離親兄弟,上陣不離父子兵。我們哪有隔夜仇地。」她笑瞇瞇回答。伸指一彈,窗內的燭火就明亮起來。
「只是這樣嗎?」她爹拍拍她地頭,「夜深了,去睡吧。」
準備走的時候,忽然又回過頭來問她:「剛才,王庭那老兒跟你說了什麼?」
「啊?」小妖愣了愣。
「沒什麼,只是些奇怪的話,說什麼輔佐我之類的。」
「好吧,你記住將來他要是再和你說什麼都不要相信。」步諸葛鄭重地交代了一句,臉色很嚴肅。
妖隱約覺得帝國平靜的表面下彷彿波瀾起伏,隨著她地歸來人人都變得奇怪起來。爹也有事瞞著她,但她其實並不想知道。
一夜安寧。
很快闔府陷入了沉沉地昏睡。無形的霧障籠罩了這片廣闊的庭院,不管是原本醒著地人,睡著的人,還是睡不著的人紛紛都倒頭睡去。
雪白的毛茸茸的棉被裡包裹著粉臉泛起微微紅色的少女,呼吸均勻,睡夢中很平靜。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毛茸茸的被子,只有依著皮毛才能睡著。
窗外的樹上坐著一個白衣人,抱著琴輕輕彈奏。
花樹上的花落下來,落在指尖,落在琴弦上,衣褶之間盈滿細小的黃花,少年指尖輕輕一抬,那些花便又都回到了枝頭。優美的琴律從指尖流水一般劃過,夜靜靜的,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倒映著一個影子站在床邊,靜靜地凝視少女的睡臉。燭火已熄滅,昏暗的陰影裡白衣如雲,霧一般影影綽綽,現出一個幾乎不可能真實存在,完美至極的少年。
白晰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了撫她的髮絲,停留了一會兒。
小妖在夢中不停叫著他的名字——「西門離……」
彷彿真實的觸覺驚醒了她,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任何東西。
但是小妖知道他來了!他就在附近。
「狐狸。」她擁著被子坐在床裡面,喃喃重複著他的名字。忍不住眼中滾下熱淚,一滴,兩滴……濕透了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