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命運的抉擇
西門小妖，該是你做出決定的時候了。」
西風將瀑布飛落下來的水簾吹得向一旁盪開，她坐在瀑布裡面的斷橋上。想起曾經在這裡的一切。
師父說得對，這樣下去所有人都得死。
她明白了，「爺爺」原來就是冥冥中在控制著一切的創世之神嗎？他在培育那些奇形怪狀的可怕物體又想幹什麼？難道真的要取代地球上的人類嗎？難道他一點都不能體會到人的心情嗎？
這一切因果都是他造成的，如果他不想要滅世，世間的一切依舊會亙古不變地生存下去，但……為什麼她還是無法對那老人生出恨意？
她無法忘懷一起在鬚眉山度過的日子，曾經那麼慈祥的一個老人，雖然有時候會無賴，有時候會饞嘴，但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老人。他有喜怒哀樂，有喜歡的東西和討厭的東西，有用左手和右手下棋的習慣。他只是一個寂寞孤獨的老人。
不只僅僅做了一個夢吧？而是自己的神識無意中遊蕩著，看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小妖想起了曾經在這裡的一切，總是寵著她的師兄如今也不在了，眼淚在她臉上悄悄地流著，毫無知覺，沒有察覺到原來臉上流淌的液體是淚，而不是瀑布飛濺下來的水。她的目光透過模糊的雨簾落在遠處，昆山的花草樹木不再是先前見到的模樣，只見滿目瘡痍，地上全是枯草與倒坍的土石、漆黑的樹木，動物的骸骨滿山遍野，破舊的昆山草廬經歷過摧殘以後屋頂全都被掀飛了，道觀搖搖欲墜。昆山，早已經失去了生氣。
昨日見到的鷹飛兔走。花葉繁茂一如舊時模樣地昆山，不過是老道師父的障眼法而已，他只是為了刺激她找回從前的回憶。
她想起來了，一切全都想起來了。可是，想起這一切的時候她就不能再做無憂無慮，單純無知的阿若了。她，不能再做阿若可以做的事情，因為，她是西門小妖。因為，她想起了二師兄獨孤城說的話——每個人活著都是有目的的。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都有目標和責任。
她的責任。或許可以不關乎天下蒼生，但是，不能不為了西門離。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犧牲一切，她都願意。
因此，她已經作出了決定。
雖然多麼想最後看一眼他地臉，他的眼神，他的背影。但是不能了，她怕自己會下不了決心。瀑雨中，那名眉目如星辰一般璨燦奪目的女子站了起來，紅衣如焰，像在水中飄飛。在獵獵西風中化作一道艷麗的虹。
她的身形變作一道輕煙。歎息一聲。然而逝。
…………
帝都的皇宮裡。
他在等她。
黑色的衣襟浸入夜色中，模糊得彷彿看不清。只有清俊地臉龐迎著星光散發著奪目的。清水一般的明澈。他負著手，背後的宮牆與一切變成模糊的背影。他，在等她。
帝追還是和從前一樣，寧願自己受到傷害也不願意勉強她。雖然，他是多麼愛她。他決定為她做最後一件事，但是他一直等，從眾人全都散去以後，從天黑等到了天亮，又從天亮等到了天黑，她沒有回來。
也許，不會再回來了。
如果是那樣反而令帝追鬆了一口氣，他寧願她做一個普通平凡而快樂地少女。儘管這想法自私，但卻是他希望地。
啟明星又漸漸明亮了，十日之期只剩下最後五天，在這五天裡他只想多看一眼她，哪怕自己將來死了，也可以把她留在回憶裡。僅此而已……
「帝追……」
身後，忽地起了一陣風，有人叫他。
他幾乎渾身一震。
只有一個人才會那麼叫他。
熟悉地聲音，熟悉的眼神，熟悉地淡淡而皎潔地笑容……他回過頭，看到了一襲刺目的紅衣如煙一樣飄動，籠罩在淡淡白光裡面地人影，淡如泉水，熾如烈火。那樣矛盾的氣息籠罩著她，脫去稚氣而顯得莊嚴聖潔的臉龐，淒美如鏡中水月。她眉宇間淡淡的憂鬱使帝追心中一痛，指尖無意識地刺入了掌心。
他伸出手，欲觸摸那張不太真實的臉龐，只到了半途，又抽回來。
心中矛盾。
她微笑著看他：「帝追，我回來了。我，決定……決定了，既然上天注定我們要在一起，那麼我會的，因為，我也喜歡你。」
明明應該高興，應該欣喜，應該沉浸在巨大的幸福裡，他的心卻痛成一片！
「我回來了。」視線迷離，她的指尖觸碰到了他尖瘦的臉頰，猛然，被擁入一個帶著淡淡檀香，堅實溫暖的懷抱。他抱得她那樣緊，緊得就像下一刻就會失去，緊得就像生命中最後一眼能看到的陽光，緊得就像嵌入靈魂深處再也不能分離。
小妖靜靜地偎在他懷裡，就像小時候他保護著她那樣，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愧疚，複雜，欣然，又如釋重負，只覺得心中五味雜陳。
她要嫁給他了，雖然不是自己願意的，卻是自己作出的選擇。因為這樣，所以感到愧疚。因為一直都明白他的感情，和他在一起，又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也許，每個人都要面對自己的命運，面對自己的責任，既然對所有人都好，那麼，只是放棄一些最重要的東西而已，她只是遺憾，並不後悔。
帝追，這個傻瓜，他肯定在想怎樣把天芒給她，給了她又有什麼用呢？她卻不懂得如何使用？強行把天芒分離出體內，他會死的。
這個笨蛋啊！他就像狐狸一樣，兩個人都是笨眉，他們只知道為了她設想，卻沒有想過遵重她的感受。
「笨蛋啊！不必再做傻事了，再也不需要了……」她笑著，眼淚淌下了臉頰，晶瑩的，在星光下化作流光，變成閃爍的光點。
「你回來了，真的回來了……」一句話輕輕的，飄在夜間如水的空氣裡，就像一個咒語，也像一個夢魘，似乎一不小心就會破碎的幻影，他輕輕的，猶豫的，不捨而真摯地吻上她的眉心。
「記住啊，我愛你。」
「傻瓜！」小妖胸中彷彿被深沉的夜色堵住了。她望著帝追，他的眼睛距離她如此之近，美麗得如同黑色的瑪瑙，彷彿輕輕一敲就會碎掉，她的心莫名地變得酸澀起來。
「不要做傻事啊帝追，我是真心要嫁給你的，是我自己願意的。」
既然願意，又為什麼流淚呢？
帝追的手撫上了她的臉頰，輕輕拭去她頰邊的淚水，輕柔得，彷彿一個眼神都能夠化成漩渦把她淹沒在了那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