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而降的「傾盆大雨」徹底讓柯莫認識到「小偷梅」的無知,既然戰書已經下到頭上了,我柯莫宣沒道理不接受啊?
不怕死的梅妍,那就讓你知道得罪「劣男」的下場吧!
怕、怕、我好怕啊!可惜她梅妍生來就是挑戰惡勢力,豈會因為小小恫嚇而放棄她除暴安良的正義之心,嘿嘿,當然是和他血戰到底!
清晨的陽光明亮而乾淨,天空是海洋般的蔚藍,偶爾有幾朵流雲輕輕飄過。
校園裡槐花的芬芳霰雪一樣無聲地飄墮,灑滿整個校園。可是,梅妍已經無暇欣賞這些,下課鈴聲一響,她就箭一般衝出教室……
「老唐,他來了沒有?」低聲竊語從二樓傳來。
「我先看看。來了,來了!」
「噓——」
幾分鐘之後,淡淡的煙草味從一樓飄上來。梅妍和唐小夕很有默契地互視一眼,知道時機已經成熟。
「一、二、三,開始——」
「柯莫宣——」
正站在一樓走廊上抽煙的柯莫宣聽到二樓有女生呼喚自己的名字,有些驚訝地走出來,卻在抬頭的瞬間,「嘩啦」一聲——
傾盆大雨從天而降,錯,這只是柯莫宣剎那失神的幻覺,其實是一桶冷水兜頭澆下。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只有晶瑩的水珠順著他的髮梢「啪嗒」「啪嗒」一顆顆狼狽地滴落。
目睹這一幅畫面的所有人皆被嚇得呆若木雞面如土色,仿如被點穴一般,全部愣在原地靜止不動。天啊,這個女生到底是頭殼壞掉了還是腦神經短路?竟公然和校霸為敵,挑戰他的威嚴?她該不會身患絕症,所以活得不耐煩了吧?
上有玉帝下有閻王,所有人都在心裡發誓,此後一定要離這個女生遠一點,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老大,你沒事吧?」
金凌和一個剪著刺蝟頭的男生反應快速地衝過來,手忙腳亂地為他擦拭頭上臉上的水珠。
柯莫宣身上散發的寒意足以把人凍成冰塊,他慢慢地抬起頭,緊緊盯住梅妍,眼中的冷光似乎要將她射穿。
梅妍卻是一臉無畏的微笑:「嗨,謝謝你讓我明白了被球幸運擊中的感受。所以今天投桃報李,特意讓你也嘗嘗成為一隻落湯雞的滋味。」
柯莫宣嘴角勾出一絲冷笑:「好,很好!以後我會禮尚往來地讓你品嚐到更多美妙的滋味!」
「那就候教了!」她朝他抱拳施禮。
一旁的金凌衝她大喊:「死丫頭,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我就是不想混了,怎麼樣?有本事你咬我啊!」說完,朝他們瀟灑地揮揮手,眨眼間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周圍隔岸觀火之人依然呆如木雕泥塑,金凌和刺蝟頭不得不採取強行驅趕措施。
「看什麼看,哪邊涼快閃哪邊去!」
「再看,再看就把你們的眼珠挖出來。快滾!」
為了打破尷尬的氛圍,刺蝟頭吐出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話語:「老大,雖然你全身都濕了,但是這樣更能凸顯你身材的完美!」
話音剛落,「匡」,頭頂就遭到「鐵砂掌」的襲擊。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教訓完這個沒眼色的小弟,金凌轉頭偷覷柯莫宣臉上的表情,完了,老大這種變態的平靜絕對是憤怒到極點的表現。山雨欲來風滿樓,後果絕對地極其地相當地嚴重。阿門,願主保佑世人!
潑水事件之後,梅妍亦開始名揚四海。這位堅決與恐怖分子作鬥爭的女生,眾同學只敢在心裡仰慕她,認為她將是建校以來第一位肩負著全人類解放事業的女烈士。既然是烈士,他們就沒必要跟她綁在一塊赴死,所以,跟她保持一定距離是必需的。
做人真是難啊!不僅要避開校霸柯莫宣,還要遠離未來的烈士梅妍同學。最近,繞道走路的同學似乎越來越多了。唉——,沒辦法,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自從公開得罪了柯莫宣,梅妍的日子每天都過得相當精彩,充滿不同的奇遇。走在路上,經常有可愛的香蕉皮西瓜皮造訪。經過教學樓,則無一例外地空降一堆瓜子殼或花生殼。
小ase!梅妍告訴自己,面對敵人要比邱少雲更堅忍,比董存瑞更壯烈。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星期四下午的歷史課。梅妍現在才發現柯莫宣和自己同級。不是冤家不聚頭,果然是至理名言啊!
在去圖書館查資料的路上,梅妍心裡還想著怎麼整治整治那個兇猛的男生,可是敵人的智商也是很夠用的。
梅妍提前半個小時來到了圖書館,來的人還不是很多。不錯不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她心情大好地走到第四排中間的位子坐下。突然,一個黑影竄到她的身旁,醇厚的男中音在她耳邊響起:「同學,這個座位已經有人了。」
梅妍明白這「有人」的潛台詞,可她連張占座的破紙片都沒看見啊?最近,不管是自習還是借閱,搞大規模圈地運動的人是越來越多了。唉——,算了,好女不跟男爭,她收拾書本挪到後面一排的座位。
「同學,這個座位有人了。」這次是嘶啞的男低音。
Fait!她為什麼老是被趕來趕去的?
罷了,梅妍決定最後忍耐一次。她再次轉移到下一排的座位。
這次在她耳邊響起的是細弱的娘娘腔:「同、同學,這個座位……我、我們已經……先佔了。」
我ao,這是什麼世道!好想好想扁人!梅妍緊握雙拳,憤然抬頭——
咦,這個男生是對她說話嗎?為什麼他的雙眼是瞄向最後一排的?循著他的視線,梅妍終於明白了罪魁禍首原來是……
「柯、莫、宣!」原來又是他在遠程遙控!看來老兄他是決意跟她扛到底了!
柯莫宣雙腿搭在桌子上,悠哉悠哉地坐在最後一排。梅妍走過去,「啪」地把書包往桌屜一扔,坐在最後一排另一端的座位,隔著中間空空如也的座位與柯莫宣互看兩相厭的對望。
「你眼睛瞎了!」柯莫宣冷冷地斜睨她,「沒看見這些座位已經被我先佔了嗎?」
梅妍的心頭之火「騰」地竄上六丈高,「你們用幾本破書破紙片霸著這些位子不讓別人坐那是資源閒置暴殄天物西方經濟學沒學好吧回去再翻書複習一下如何才能讓資源得到合理有效地利用以達到帕累拖最優!」
她一口氣說完不帶標點的句子,然後轉頭招呼被逼到旮旯裡的唐小夕:「老唐,過來坐吧,這邊沒人。」
柯莫宣的臉色已經發綠。梅妍並未察覺颶風正以每小時20公里的速度向她逼近。
查閱資料的過程中梅妍一眼也沒有離開過手邊的書本,她根本沒有注意到,一些充滿怨氣的眼神一直在她的周圍游來游去,也許是覺得後背發涼,梅妍起身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卻在閱覽室門口和唐小夕撞了個滿懷。唐小夕又氣又急地拉著她的手:「小妍,他們……他們……」
「別著急。到底怎麼了?」
「他們把我們的包扔出去了。」
「什麼?」梅妍跑到窗邊,從四樓的寬闊的陽台望下去,那兩隻帆布包正可憐兮兮地躺在一樓的冬青叢裡。
她的心頓時冷到絕對零度——那隻翡翠手鐲還在書包裡,因為怕弄髒,在上洗手間之前她還特意摘下來……
顧不上多想,她轉身狂奔下樓。
「小妍,等等我——」唐小夕緊跟著也衝了出去。
冬青叢裡,梅妍呆呆地凝視著手中已經碎裂的玉鐲,大腦一片空白。
「別難過,我們還可以再去買一個手鐲。」唐小夕安慰她。
話雖這樣說,但唐小夕也知道這句安慰是多麼的蒼白無力,這隻玉鐲晶瑩剔透,通體翠綠,一眼望上去就知道是上好的翡翠,價值不菲。
「不可能……」她喃喃低語,聲音有些嘶啞,「這是世上獨一無二的。」
是啊,唐小夕歎息,其實每一塊玉都是無可取代的。
梅妍仔細地擦拭玉鐲上沾染的塵灰,仿如珍視著最神聖的寶物,「它是媽媽留給我的……」
梅妍的目光落在遙不可知的遠處,似在回憶一段很美很美的時光,風吹亂了她的髮絲,亦吹亂了她的心緒,理不清、看不清,直至眼前朦朧一片:「我知道她一定在天上注視著我,望著我,儘管在很我小的時候,獨自跑去『享福』,呵呵,看見了嗎?看見女兒現在的努力了嗎?」她的喉嚨哽咽,泣不成聲。「我沒有讓她失望……沒有……」
梅妍小心翼翼地把碎成兩瓣的玉鐲放進包裡,勉強擠著笑容,「呵呵,像嫁妝吧?老爸說我十五歲以後就可以戴上這隻手鐲。每天戴著它,我就能感覺媽媽一直沒有離開我。喏,她還在衝我笑呢!可是……現在……」
淚水不可自抑地滾落面頰,她忽然感到一陣痛徹心肺的疼。
「小妍,我不知道原來你……」
唐小夕難過地抱緊梅妍,她不知道應該怎樣安慰她,任何語言都是無濟於事的。一直以為開朗快樂的梅妍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沒想到她的身世竟然這樣淒涼,她真的不能想像一個失去母親的孩子是怎樣長大的。她一定是傷心到極點,母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也被打碎了……
閱覽室裡沒有一個人說話,肅殺的氣氛預示著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梅妍的臉色陰鬱,一步一步走向柯莫宣。
「柯莫宣,向我道歉!」
「道歉?」柯莫宣懶懶地抬頭,「我的字典裡沒這兩個字。」
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爆發!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道歉!」梅妍的音調突然提高了八度,像一聲炸雷一樣響徹雲霄。
剎那間,靜者更靜。只有兩人的對話迴盪在教室上空。
「就憑你摔壞了我視為生命的手鐲。」她恨不得將他置於死地而後不能生。
「哈,就一隻爛鐲子……」
「啪」話音未落,柯莫宣的臉上就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梅妍感覺自己體內的火山熔岩在這一刻不受控制的噴發!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柯莫宣一甩頭髮,眼神倏忽變得凌厲:「我從來不打女生。但是今天,你該死地竟然讓我破例——」
右拳猛地向她揮去,梅妍靈巧地側身避開,戰鬥的號角聲在這一刻吹響——
旁觀眾人全部看得眼珠子亂掉,畢竟第一次近距離地觀賞到真人格鬥秀,而且是接近專家級的精彩表演。
縱步衝拳勾腿、揮拳蹬腿、彈腿,躍步、鞭拳、勾拳、掃腿,閃步、擺腿、截腿、彈拳……混戰不下數百回合,直打得難解難分……
天啊,地啊,唐小夕差點要暈死過去,小妍,我一直知道你不一般,可是,你也不要這麼厲害行不行!
如來佛祖觀音菩薩,雖然我曾經祈禱你們給予我精彩的生活,但,你們是不是太厚愛我了?現在這種情形,已經超出我心臟的負荷能力了……
已經快上課了,頭髮花白的歷史郝老師也過來這邊準備一會的講稿,可是一進屋,一場宏大的打鬥戲就讓老頭微弱的脈搏有點不受自己控制了。
「後面兩個同學怎麼回事?」
相較於閱覽室內的喝彩聲和打鬥聲,郝老師的聲音簡直跟蚊子沒啥兩樣。
「統統給我住手!」郝老師拿著課本使勁敲著面前的一張桌子。
「砰哩乓啷」由於多米諾骨牌效應,整排桌子全倒得七歪八扭。幸好大家反應快速,目前為止沒有傷亡人員產生。
「聽到沒有,趕快住手!」年近花甲的郝老師不得不用盡全身力量提高聲音的分貝值。
稀里嘩啦,桌上的書本摔到地上,滿地狼藉。正打得你死我活的兩人根本聽不見他的聲音。
郝老師氣得鬍子亂顫,站在教室的中央慷慨激昂:「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長此以往,人將不人國將不國啊!」
患有高血壓的郝老師,說完「啊」之後,悲憤地手捂胸口,英勇地倒在了一片驚慌的人群中間。
本就一片混亂的閱覽室,更是亂上加亂。
「老師!老師……」
「叫救護車!」
「天啊,這唱的是哪出戲?」
「快走,快走,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課也沒法上了!」
……
聞訊趕來的年級主任為阻止戰火的蔓延,不得不出動了全校的保安。打成平手的兩人被幸運地請到主任辦公室,接受了一頓聲震長空、唾沫橫飛的訓斥。接下來是全校通報批評,然後等待他們的是最嚴重的處分。
「處分?我看這就免了吧,而且記入檔案的話,會成為他們一生的污點。年輕人,總要允許他們犯點錯誤嘛。」校長儲包賦雖然感到震驚,但仍極力為他們開脫。
「可是校長,這次他們造成的影響實在是太惡劣了……」
「哈哈,好了,陳主任,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放他們一馬吧。我想他們經過這次教訓,以後一定會約束自己的。」真想親眼瞧一瞧啊!
陳主任滿臉的疑惑不解,這兩個學生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連校長都為他們求情?奇怪啊,真是奇怪!
「老大,柯老大,」金凌手拿一疊紙,屁顛屁顛跑過來,「這些是你要的資料。」
「什麼資料?」柯莫宣困惑地抬起頭。
「你不是讓我搜集關於儲程最全面的資料嗎?」老大該不會提前進入更年期,得了健忘症吧。
柯莫宣這才想起還有正事沒辦,都是那個死丫頭,最近把他攪得頭暈腦脹的。
「老大,你現在要看嗎?」
「不,我們先去找蘭星。」
柯莫宣撥通了手機,另一端傳來清朗的男音,「哥?」
「蘭星,我需要你的幫忙。」
蘭星和柯莫宣是兒時的夥伴,兩人的友誼久經考驗,一路走來的故事足以寫成一本書,是沒有血緣關係卻勝似親兄弟的鐵哥們。
「冰箱裡有飲料,你們想喝什麼就自己拿。不要跟我客氣啊。」蘭星捧著雜誌躺在沙發上,其實是懶得爬起來。
蘭星的家是位於郊區的一棟別墅,因為父母常年在國外工作,所以這裡就成了柯莫宣和眾兄弟的會議場所。
「我從來不知道客氣怎麼寫。」柯莫宣和蘭星已經混到比爛茄子還熟的地步,但他經常想不明白,為什麼蘭星這樣的全優質生會願意和他們這些人混在一塊。
柯莫宣拿了一罐可樂坐在蘭星對面的沙發上,中間的金凌看看左右兩邊的帥哥,忽然心理極度不平衡地灌了口橙汁,同樣是爹媽生的,為什麼人和人的差距就這麼大呢?
他哀怨地摸摸自己的臉,如果自己能把蘭星書卷氣的帥和老大陽剛硬朗的帥結合在一起,那該多好啊!嗚嗚,可惜天不遂人願……
「金凌,你現在可以開始了。」柯莫宣絲毫未察覺這位兄弟心裡的痛苦幽怨。
金凌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經過我們日夜不停地辛苦勞作,終於歷盡千辛萬苦從各個渠道收集到了關於儲程的個人資料。」
他挺直了脊背,儼然一派總統演講的架勢:「儲程,女,歲,身高5m,畢業於新榆女子國中。由於老爸是聖新學院的校長,因此不用考試就能直升本校就讀。目前在英國進修,據估計,會在兩個星期後回到學校。所以,老大你不用著急,兩個星期後,你就能見到你心愛的女孩了。」
心愛的女孩?柯莫宣的面神經經不住抽搐了兩下,他是從哪裡得出這種狗屁結論的?
蘭星則聳動著雙肩死命抱著肚子,他可不敢笑得太誇張,以免被某人的冷光射死。
「大眼睛雙眼皮,波浪麥黃色長髮,目測長度是20m左右……」金凌未覺有異,依然口水亂飆地滔滔不絕,「有過三次短暫的戀愛經歷,第一次她說對方不夠帥,第二次她嫌人家不夠高,第三次是因為對方有口臭。綜上所述,只有老大才能滿足她的要求。」
柯莫宣臉上的三叉神經又扯動了一下。
「雖然她的大腿比較粗,但是三圍比較標準,分別是3……」
「這條省略,繼續往下講!」柯莫宣及時打斷他。
金凌吞了一口唾沫,老大竟然對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關心,不太正常耶。
「她喜歡的男明星很多,從日本到美國、從韓國到英國法國的都有,」金凌抬頭徵詢柯莫宣,「老大,要全部念出來嗎?」
「ass!」柯莫宣挫敗地擺擺手。
「那好吧,」金凌翻到後面一頁,「下面的信息很重要,你們一定要記住啊……」
重要信息!!
躺在沙發上的蘭星也禁不住坐起身。
「她的大姨媽一般是在每個月的八號來訪……」
「噗」柯莫宣一口水噴出來。
蘭星這回很不給面子的從沙發笑跌到地上:「哈哈哈,金凌,我突然發現你很有當八婆的資本。」
柯莫宣已是滿臉黑線:「你的資料是不是太過全面了?」
「老大,你可不要小看這一點啊。」金凌皺眉看著地上的蘭星,簡直不尊重他的勞動成果,「女孩子在大姨媽來的時候,是最疲憊脆弱的。老大,如果你能在這個時候給予她無微不至地關懷,一定能夠打動她的芳心……」
「口水這麼多,不如拿去澆花!」
長篇演說還沒結束就被打斷,金凌委屈地撇撇嘴,難道盡心盡力做事也是一種錯誤嗎?這年頭給人打工真是不容易啊!
「哥,其實金凌說的也有道理。」但蘭星擔心,以金凌把一句話掰成三句話的囉嗦速度,有可能到天黑都不能說完,「不如這樣吧,金凌你把資料留下來,我們自己看看就可以了。」
「也好,這個重任就交給你了。我們先走一步。」柯莫宣站起身,拍拍他的肩。
「不是吧,大哥,你怎麼可以讓我一個人完成這麼艱巨的任務。」蘭星哭喪著臉。
「我相信你的能力,像你這樣一個身經百戰的愛情專家,一定能夠想出制勝的奇招高招!」
「喂喂,請不要污蔑我的清白好不好。迄今為止,我還是童男身份。」什麼叫身經百戰?不明白的人還以為他是披著孔雀外衣的種馬!但相較於戀愛記錄為零的柯莫宣,有著兩段精彩戀愛史的他,確實可以算經驗豐富。
柯莫宣指指蘭星書桌上的《孫子兵法》、《追MM之葵花寶典》:「不管怎樣,在儲程回來之前,你要給我一個方案。」
「大哥!」蘭星喚住欲轉身離開的柯莫宣,表情忽然變得嚴肅:「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嗎?」
「是!」柯莫宣目光凝斂,表情篤定。
「我忽然有點罪惡感。這樣做,對那個女孩不公平。」
「收起你那莫名奇妙的罪惡感!應該有罪惡感的不是我們。」
蘭星搖搖頭,目送著他揚長離去,良久,喟然長歎一聲。
一個星期以後,柯莫宣收到入校以來第一封信,上寫:「柯莫宣叔叔收。」
「老大,你什麼時候當叔叔了?」金凌好奇得要死。
「不知道。」柯莫宣微蹙眉頭,拆開信。
柯莫宣讀著三頁紙的信,一直沉默不語……
「老大,你哭了?」旁邊的小心翼翼地問。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哭了?我從十歲起就沒哭過,」柯莫宣用手背擦擦眼睛,「是沙子掉進我眼睛裡了。」
「哦——」金凌撓撓頭,「那這信裡都寫了什麼?」
好奇心真的可以殺死一頭大象!
「你自己看吧!」柯莫宣把信塞給他。
原來,信是一個叫童童的八歲女孩寫來的,她在信裡表達了對柯莫宣的感激和敬佩之情,因為她的父親和母親在一年前相繼去世,家裡只剩爺爺和她相依為命,由於沒有經濟來源她不得不輟學,但是柯莫宣的捐助卻像生命中的陽光一樣讓她看到希望,五百元幫她繳清了年的學雜費,讓她得以重返校園。
就這些?金凌納悶不已,三張薄薄的紙竟然讓老大感動得哭了,噢,不,是眼睛裡掉進了沙子?!
「那個死丫頭真的把我的錢捐給了兒童助學基金會。」柯莫宣遙望遠處的天宇,他第一次發現天空可以藍得這樣的透明清澈。
「而且,是在沒有經過老大你同意的前提下,簡直膽大妄為!」金凌同仇敵愾地大鳴不平,「老大,你看這件事怎麼處理?」
「怎麼處理?」柯莫宣沉聲低語,「讓我好好想想。」
「嗯,是要好好想想。」金凌用力點點頭,一定要讓那個叫梅妍的小丫頭知道我們的厲害。
柯莫宣的耳邊卻迴盪著一個女孩的聲音:你知道五百元可以幫助多少個失學兒童嗎?他憶起那雙清亮的眼眸,當時,以為她在戲弄他,現在想起來,她說話的神情是相當認真的。
「以後,每年從我們的會費裡撥出一點錢,繼續資助那個女孩。」無父無母的不幸,讓柯莫宣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匡,」金凌直接暈倒在地上,今天太陽肯定是從西北邊出來的,要不然老大怎會翻身成了慈善家?
順便問一下,老大,我們說的是同一件事嗎?
柯莫宣根本沒發現有個地球人栽倒在地上,兀自沉浸在思考中:原來,做善事的感覺其實挺不錯的!不過,他打死都不會承認的。
金凌從地上爬起來:「老大,其實,我是想問,我們怎麼對付那個梅妍?」
「梅妍?我現在沒時間理她,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辦……」
「對啊!我怎麼忘了?」金凌狠狠敲了一下腦袋,追大嫂比對付敵人重要多了。
深秋的早晨帶著點料峭的寒意,雖然金色的陽光早已穿過雲層普照著大地,但拂面而過的晨風依然讓人感覺冰涼。
一輛紅色的出租車嘎然停在學院門口,一個留著波浪捲發的女孩吃力地拖著件笨重的行李箱走出來。白色小帽,棕色長筒靴,黑色印花T恤外罩一件帥氣的牛仔外套,搭配一條豆綠色燈芯絨短裙,流露出幾許典雅迷人的英倫風情。
這是一個懂得裝扮自己的女孩,但她臉上流露出的驕傲和目空一切的表情,卻讓人對她望而生畏。
女孩拉著行李「匡啷匡啷」走進校警衛室:「喂,我是你們校長的女兒,這件行李太沉了,你幫我把它提回去。」
氣死她啦!老爸竟然不來接她,只是因為要參加一個亂七八糟的鬼會議。出租車又不能開進學校,害她現在成了行李搬運工,這對於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她來說,無異於慢性自殺。
警衛室看著面前這個頤指氣使的女孩,禮貌地回答:「對不起,小姐。我的職責是保護全校師生的安全,我必須堅守在崗位上,不能隨便走動。」
「你……」
儲程氣得甩袖而去,懶得和這根木頭浪費時間,改天得讓老爸把這不知好歹的傢伙踢出去。反正學校這麼多人,不怕找不到人幫她。
儲程在人行道上攔住一個男生:「喂,我是你們校長的女兒,你幫我把行李提回去,校長一定會好好感謝你的。」
「你是校長的女兒?」男生想考古學家一樣上下打量她,「哈哈,那我還是市長的兒子呢!」
儲程再次氣得在原地跳腳,這群不長眼睛的笨蛋!
忽然,一個頭髮染成五顏六色的男聲跑過來,停在她的面前問道:「你真的是校長的女兒嗎?」
「那當然,除了我誰還敢叫儲程?」她高傲地仰起頭。
「太好了,我們早就聽說校長的女兒要回來,沒想到今天終於有機會為你效力了。這件行李就交給我吧。」
儲程瞥他一眼,雖然此人長得很對不起觀眾,但是對於行李搬運工,她也不能挑剔太多了。
「那就謝謝你了。」
男生提著笨重的行李走在前面,儲程雖然兩手空空,但穿著高跟鞋依然趕不上他的步伐。
「喂,你走慢點。咦,你是不是走錯了?」
儲程發現不知不覺中,男生把她帶進了一片樹林裡。由於樹木茂密,林間的光線有點陰暗。
「沒錯,我們走的是近道。原來的那條路正在施工,無法通行。」
「是嗎?」儲程半信半疑,她已經很久沒回家了,從教學區到教師宿舍區這一帶有什麼變化,她確實不知道。
儲程環視這片樹林,各種樹木的枝幹縱橫伸展,交相錯雜糾纏,陽光只能透過葉間的縫隙灑下點點碎金。她忽然驚覺有點不對勁,停了下來。
前面的男生放下行李,轉身笑看著她:「走啊,怎麼不走了?」
「我看……」男生的笑讓她心裡直發毛,「我們還是不要從這裡走了……」
她極力遠眺,這片樹林似乎一眼望不到頭的深密。
「怎麼,你害怕了?嘿嘿,可惜已經晚了。」
不知何時,儲程身後走出三個頭髮同樣染成五顏六色的小混混。
「你們想幹什麼?」儲程嚇得花容失色。
天啊,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些在《古惑仔》教育下長大的孩子不會幹出什麼好事。
「你說,我們想幹什麼?」一隻章魚爪輕薄地摸摸她的臉。
「大哥,我看這個小妞長得不錯,不如我們……」
後面半截話沒有說出來,卻足以讓儲程全身冰冷,四肢發軟。難道長得美麗也是一種錯誤嗎?
「各位大哥,有話好說,你們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們,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嘿嘿,今天我們哥幾個是錢也要,你的人也要……」
四張猙獰的臉向她逼近。儲程恐懼地放聲尖叫,不斷地揮打伸過來的魔爪,「不要啊!救命啊——」
可憐一個美女,此時已是臉頰與白雪一色,淚珠於清涕齊飛!
「吵死了!」不耐煩的喝斥從一棵樟樹上傳來。(????)
斜倚在樹枝上的柯莫宣縱身躍下,乾淨利落的身手,完美到無可挑剔。
白襯衣,牛仔褲,運動鞋,簡單休閒的打扮,卻襯托出他的灑脫不羈。
「臭小子,不關你的事,趕快滾!」
柯莫宣微瞇起眼,透出冷冷的光:「敢對我說『滾』字的人,都已經進了醫院。」
「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你是找死!兄弟們,上——」一號笨蛋帶領三位蠢蛋前仆後繼地衝了上去,卻在幾分鐘內被柯莫宣打得落花流水哀號不以。
Oh,MyGod!四位好漢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老大也忒狠了點吧!說好是演戲的,不用這麼逼真吧!
隱約聽到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他們這才想起任務還沒完成,互相扶持著站起來,撂下一句慣用台詞「算你有種,咱們走著瞧!哼——」之後,腳底生風拔腿狂奔而去。
這年頭,做三流小配角真是慘啊,挨打還沒有補償,嗚嗚,我們容易嗎我們?
樹林的另一端,一百多個男生手裡拿著笤帚、拖把、鏟子、棍棒向這邊全速奔跑……
「老大,老大,你沒事吧?」為首的金凌第一個到達。
「你們來這裡幹嘛?」柯莫宣驚訝地挑眉,不明白這個金凌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我們聽說這邊有幾個不法分子想實施犯罪行為,兄弟們怕老大你吃虧,所以都跑過來了……」
金凌看看儲程,突然附在柯莫宣耳邊低語:「為了表明老大你帶兵有方指揮有度,我特意讓兄弟們過來表演的。」
柯莫宣無奈地看看天空,既然如此,那他只好繼續演下去。
「現在沒事了,你們回去吧。聽我的口令,立——正,向右——轉,齊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一百多號手拿勞動工具的男生邁著整齊的步伐沿著來時的路走去。儲程看得目瞪口呆,剛才的一切如演戲般讓她眼花繚亂。
用蘭星的話說就是,作為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男豬腳,應該讓女豬腳感覺,自從遇見你世界變得很神奇,生活充滿了意外和驚喜,絕處逢生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的事情是真的有的。
好半天,儲程才回過神來喊道:「喂,你們先別走,我的行李……」
「金凌,刺蝟,」柯莫宣欽點顧命大臣,「你們留下來提行李。」
「你們老大,叫什麼名字?」望著柯莫宣離去的挺拔背影,儲程詢問旁邊兩位行李搬運工。
金凌和刺蝟相視一笑:魚兒上勾了。呸,用錯成語,是大嫂有著落了。
金凌和刺蝟一唱一和,直把柯莫宣吹捧得天上有地下無,在儲程心裡成功地豎立了柯莫宣同學高、大、全的光輝英雄形象。
其實無需他們的加油添醋,從柯莫宣出現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在儲程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記,他彷彿從天而降的神祇,救她於危難中。儲程告訴自己,這才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之前的那幾個小男生跟他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所以,她一定要得到他。
「老爸,我要進高一F班修理科。」
「咦,你不是說要讀文科的嗎?」儲包賦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女兒。
「啊呀,我現在興趣變了嘛!」「好吧,隨便你。」
儲包賦摸摸下巴的鬍子,這裡面一定有古怪。
雖然和柯莫宣同一個班,可是儲程卻很難約到他。
根據蘭星的方案,在英雄救美之後,須採用第二招欲擒故縱。
「柯莫宣,你今晚有空嗎?」下課後,儲程再次喚住了柯莫宣。
「有事嗎?」
「我想請你吃飯。上次你救了我,我總應該對我的救命恩人表示感謝吧。」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對你是小事,可是對我來說,卻是大事。」
「不好意思,我今晚已經有約了。」柯莫宣抱歉地對她笑笑。
細碎的貝齒咬住下唇,她可是眾星捧月的公主,從來沒有人敢拒絕她,可是這個柯莫宣……
走出教室門前,柯莫宣突然又轉過頭對她說,「改天吧,改天我請你。」
最後這句話滿足了儲程的虛榮心,讓她展顏一笑。
「好啊,一言為定。」
星期六下午,儲程收到一張別緻的邀請貼:
「玉人何處夢蝶?思一見冰雪,須寫個帖兒叮嚀說:試問道肯來嗎?今夜小院無人,重樓有月!」
最初,所有看到這張邀請函的男生無不酸倒一排牙齒,柯莫宣亦對此種酸腐又涉嫌抄襲的方案持懷疑態度,但蘭星信誓旦旦地保證成功率絕對很高,尤其是對於儲程這樣心高氣傲又自恃有才的女孩。
果然不出所料,在儲程的心裡,柯莫宣又多了一項優點:才華洋溢。
根據蘭星這個狗頭愛情軍師的建議:約會中的男豬腳必須注意自己的形象,進行適當的打扮。
柯莫宣不情不願地對自己進行了「適當的打扮」——用嗜喱水噴了噴頭髮。看著鏡中的柯莫宣,刺蝟率先搶佔發言權:「沒想到,咱們老大拾掇拾掇還真挺人模狗樣的。」
話音剛落,「砰」頭上就被賞了一記爆栗,可憐的刺蝟彷彿看到烏鴉呱呱叫著從他頭頂飛過。眼冒金星的刺蝟手捂著腦袋悲憤地控訴:「你又打我?」
金凌臉上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死小子,不會用成語就不要亂說。什麼叫人模狗樣?這叫宇宙超級霹靂無敵帥到掉渣,懂不懂?」
搞什麼搞,在他手下混了這麼久,連拍馬屁的本事都學不好,真是丟他的臉!怪不得魯迅先生對阿Q「怒其不爭,哀其不幸」,原來世上真有這種笨蛋!唉——魯迅先生,我終於理解你說這句話時的心情了。
金凌正待要對刺蝟進行後續教育,卻發現他指了指自己身後:「幹嘛?」
「柯老大他們已經走了。」
金凌回身,果然連人影都沒有了。
「什麼時候走的?」
「在你說到宇宙超級霹靂的時候。」
笨蛋!怎麼不早說?
「柯老大,等等我——」
「還有我——」
約會的地點設在蘭星家裡。別墅前有一個很大的花園,種滿了各色花朵和青松翠柏。深秋的夜如一襲藕合色的蟬翼紗衫,朦朦朧朧籠罩著大地。儲程被垂掛在綠樹間五顏六色的綵燈所吸引,閃閃爍爍,明明滅滅,霓虹綵燈閃耀著「生日快樂」四個字。
「HappyBirthday!」身後傳來柯莫宣的聲音。
儲程回頭,瞥見石桌上嬌艷欲滴的香水百合和燃著蠟燭的生日蛋糕。
她驚喜地叫到:「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香水百合?」
「關於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柯莫宣深深望她一眼。
儲程感到自己的心在突突亂跳,但仍故作矜持地坐下來。
景泰藍的天空映襯出法國梧桐闊圓的大葉,一彎新月如金舟停泊在疏疏的枝丫間。柯莫宣坐在草坪上彈起了吉他:
Edelweiss,Edelweiss
Everymorigyougreetme
Smalladwhite,leaadbright
Youloohappytomeetme……
遠遠躲在樹後的蘭星和金凌不禁為男豬腳差強人意的表現捏了把冷汗。柯莫宣不僅擅自省略了諸多重要步驟,並且,一直對著月亮唱歌,從始至終沒有看過女豬腳一眼。最讓蘭星倍感挫敗的是:柯莫宣竟然把他親自挑選的高中十大泡妞金曲排名第二的《灰姑娘》換成了《Edelweiss》,怎麼聽怎麼像準備逃亡的愛國志士。
Blossomofsowmayyoubloomadgrow
Bloomadgrowforever
Edelweiss,Edelweiss
Blessmyhomeladforever……
品嚐著杯中的香檳,儲程已醺醺然地醉了,她雙手托腮凝視著柯莫宣,剛毅的唇線,挺直的鼻樑,從側面看過去,他仰望著月亮的OSE是那麼的有型,簡直酷斃了!
她站起來,步履為微晃地走過去,坐在柯莫宣身旁。
柯莫宣撥動琴弦的手停了下來。
「真好聽!」儲程扯扯他的衣袖,向他撒嬌:「你給幾個女孩子彈過?」
月光的銀輝斜斜揮灑下來,良久之後——
「就你一個!」
樹後的兩個人差點想暈死過去,月亮真有這麼好看嗎?為什麼老大一直對著月亮傾訴衷腸?
得到想要的答案,靠在柯莫宣肩上的得意地笑了,所有的男生都會傾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柯莫宣也不例外,她沉醉在浪漫的夜色裡,喜悅溢滿整個心田,忘了自己的言語。
夜,寂靜無聲,唯有夏蟲在草間淺唱低吟。
金凌和蘭星互視一眼,這、這樣也行?看來,柯莫宣同學的魅力真不是一般的大!只是革命好像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