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敵軍衝過來了!」漢斯的聲音再次響在「托利斯坦」的艦橋。菲利克斯一握拳頭,嘴角竟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來得正好!進一步堅固梭形陣,所有飛彈和艦炮全部歸位。艦長,請將旗艦開到最大艦速,配備短距離光線炮!」「是!」一陣陣洪亮的聲音迴盪在旗艦之中,彷彿所有的官兵就在艦體中接受命令一樣。漢斯看得呆住了,然而就在這時候,菲利克斯與艦長做了一個最完美的配合。「托利斯坦」剎那間已變作迅捷的海燕,迎面衝了上去。「渥佛根。米達麥亞……這最後的一戰,不論是誰生誰死,只願一切歸於平靜,也許還是要感謝你對我多年的恩情……亞力克,如果你不是皇帝,我想我們還能做朋友……還有諾薇卡,你能原諒我嗎?如果……今生無法與你相守到老,來世我一定會用一生來對你做出補償,對不起,對不起……」盤旋在心中的話,彷彿末世紀的鐘聲,迴響在靈魂深處。菲利克斯抬起頭,望向遠方的太空,一滴晶瑩的淚,自眼角無聲落了下來。「糟了,我們中計了!」帝國艦隊前鋒的拜耶爾藍剛進入敵陣,便遭到了對方的炮火集中攻擊。原來,「銀河之藍」所佈的陣型從表面上看是防禦陣型,梭子一樣的形狀是增強防禦的厚度,減少艦隊的被害面積。但另一方面,火力會隨著陣型的密集變得更加集中,防禦縱深也大大增強。巡航艦雖然火力弱,射程近,但比較結實,安排在其中可以很有效的保護旗艦。加上高速戰艦混合其中,最後才是標準戰艦,其主炮和飛彈射程遠,形成前方的火力覆蓋非常容易,並且具有奇效。而緊密的戰陣即使受到強攻,也不會輕易被突破,如果能堅持得比敵軍時間更長,就能立於不敗之地。拜耶爾藍完全失策了,他根本沒想到菲利克斯年紀輕輕,竟會「發明創造」出這樣的戰陣。一個小時戰鬥下來,前鋒艦隊不但沒有成功突破,反而被對方攻擊得遍體鱗傷。拜耶爾藍無奈,向布羅發出了求援信號。「布羅上將,我這邊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請速派援軍,拜託!」「拜耶爾藍上將,我只能說盡力幫你,因為我這邊的艦隊也跟敵軍纏得很緊,要是鬆懈,不知道會釀成什麼後果。」「菲利克斯那個小子,本來就要失敗了,怎麼偏偏在這種時候想到這種怪招呢?除了楊威利和羅嚴塔爾元帥,我還沒在別人手下嘗到這種痛苦的滋味……」還沒等拜耶爾藍把話說完,布羅便從通訊器中聽到硬物撞擊的聲音。「全艦趕快匯合元帥的主力艦,重整陣型!」布羅急迫的下達了命令,兩分鐘之後,副官便傳來拜耶爾藍受傷昏迷的信息。他仰天長歎一聲,拜耶爾藍負傷無法作戰,米達麥亞就等於失去了一條手臂。戰火紛飛的星海中,流嵐交錯,戰區的所有官兵似乎都暫時忘記了亞力克與「黑色槍騎兵」還在追趕鍾泰來的殘餘艦隊。因為,這裡的戰火燒得實在太旺,即使想抽身也毫無辦法。「元帥,正前方出現敵艦!經確認,領頭的是……」就在米達麥亞聽到通訊兵說話的一剎那,話音猛然中斷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炮火的轟鳴,「人狼」猛烈晃動了幾下,米達麥亞腦中一陣眩暈,連撞到地上的感覺都變成了麻痺。就在他失去知覺的前一刻,他清楚的看到對面的旗艦,那是「托利斯坦」,還映著羅嚴塔爾的影子。「元帥,您振作點!」受傷的副官吃力的扶起米達麥亞的身子。「敵軍沒有再攻擊了,他們的旗艦也被我軍擊中一翼,陣型也亂了,應該是指揮官也受了重傷。」「什麼?你說……菲利克斯他也……」米達麥亞就勢要從地上站起來,然而眼前已經被鮮血模糊,看不清任何事物。「太空梭已經準備好了,下官馬上帶您離開這兒!」副官努力的將元帥背起來,走向中艙。「告訴……告訴布羅,不要再打了……就算我死了,你們也要……把菲利克斯帶回費沙。那可憐的孩子……他不能有事……不能……」「元帥!」米達麥亞暈過去了,副官還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拼盡全力將他送上了太空梭。就在太空梭衝出戰區之後,「人狼」在熊熊火光中變成了星之碎片,那鮮艷奪目的紅色,和「疾風之狼」的披風一樣血紅。再說亞力克追趕著鍾泰來的殘餘部隊,一直追到了蘭提馬利歐星域的邊境,俘獲了眾多巴拉特官兵,可唯獨不見鍾泰來。金髮的皇帝歎了口氣,緊緊握著拳頭,和大家一同在為此時的狀況而遺憾。直到幕僚們的情緒都穩定了下來,他才想起了戰區的戰鬥。而就在這時,戰區傳來了令人又驚又痛的消息。「陛下,米達麥亞元帥的艦隊和菲利克斯。馮。羅嚴塔爾的『銀河之藍』艦隊在一場血戰之後,兩艘旗艦在近距離進行了對壘,元帥重傷……」「什麼?」亞力克頓時雙眼發直,完全不敢相信這是事實。那對無緣的父子,果然對戰了嗎?他恨自己為何沒有快一點阻止那件事的發生,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之後,「銀河之藍」副官漢斯傳來訊息,表達了投降的意思。但亞力克所在意的並非投降還是決戰,而是菲利克斯也受了重傷。「齊列醫生,你立刻帶領總旗艦所有的醫療隊員,接應米達麥亞元帥和菲利克斯所乘的太空梭,一定要竭盡全力救他們脫離生命危險!」「是,陛下!」艾密爾應了一聲,趕緊奔去了中艙,準備相關事宜。「伯倫希爾」的艦橋上,沒有勝利的喜悅,有的,只是無限的失落和哀傷。失意凱旋的銀河帝國艦隊,在9月4日抵達了波列多星域,軍事行星路易安那的軍醫院則和皇家醫療隊合作,救治傷員,尤其是米達麥亞與菲利克斯二人。亞力克清晰記得,在二人剛被移到「伯倫希爾」醫療艙的時候,艾密爾的面色就極其凝重。「陛下,菲利克斯的情況您不用太擔心,他的傷勢雖然重,但畢竟年輕力壯,相信接受一周的治療,就會醒來。」「那米達麥亞元帥呢?」「不瞞陛下,元帥的情況比菲利克斯要嚴重得多。他受傷的部位在腦部,直接傷及了中樞神經,加上當時流血過多,已經出現了休克。我們已經盡全力搶救,但元帥畢竟已經快六十歲的人,抵抗力和免疫力始終無法與年輕人相比,恐怕……」「難道元帥會……」「不,元帥的意志很堅強,昏迷時的他一直叫著菲利克斯的名字,看來他是想親眼看到菲利克斯沒事才肯罷休。不過他的情況仍然很不樂觀,即便保住了生命,也讓人擔憂啊。」「那這樣說,難道……」「元帥的生命是得以延續,可他如果不能醒來,今後也許都得在病床上度過了。」「齊列醫生,朕拜託你,一定要治好元帥才行。他和菲利克斯之間的戰鬥,原本就是一個錯誤,本來以為經過了這一戰,菲利克斯就能打開心結,和他言歸於好。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如果元帥變成植物人,這對他們父子兩人來說都比死更難受啊!」「也許,只有菲利克斯能把希望帶給米達麥亞元帥,才能換得一絲奇跡吧。」那天,艾密爾搖著頭說完這最後一句話,便歎息著走出了醫療艙。然而,他的這句話卻令亞力克感覺到了一線希望。「菲利克斯,你這傢伙到底要什麼時候才會醒來?你是真昏迷了,還是已經甦醒了卻不敢面對現實?」坐在摯友的病床前,亞力克強忍住心裡的痛,用尖銳的語言對床上的人說著話。可是,菲利克斯沒有任何反應,彷彿他周圍的一切包括空氣都不存在。病房裡還是靜悄悄的,亞力克連自己的回聲都能聽見。「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多少天了,你算算從戰場到這兒已經多少天了?每次都這樣沉默以對,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你這樣!你不是要報仇嗎?我是萊因哈特皇帝的兒子,我就在你面前,今天我就不躲開,等你來殺我,行不行?行不行啊?」亞力克終於忍受不住內心的煎熬,哭倒在菲利克斯的病床前。「好,算你狠,你可以這樣鐵石心腸的對我,可是你怎麼能那樣對米達麥亞元帥?他連昏迷的時候都叫著你的名字,如今失去了意識,心中誰也沒有,就只有你這個背叛了他的兒子……就算你現在後悔,你大概也聽不到他說話,看不到他走路了,狠毒的傢伙……怎麼可以讓養育了你二十多年的父親就這樣變成植物人?難道就像你從前跟我說的那樣,如果情是天,那麼恨就是海嗎?」他哭到幾乎崩潰,覺得自己就快沒有了力氣。可意外就在這一刻發生了,他抓著菲利克斯的那隻手,竟然微微顫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