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趙慎的詳談中,趙抗對南宋的主要將領有了進一步的瞭解。說閱讀盡在只是其中可堪大用的實在太少,吳璘與劉錡都是當世名將,而其他將領則大多為一勇之夫,倒是一個叫做李顯忠的引起了趙抗的注意。
李顯忠這個人頗具傳奇色彩,他在金、西夏、南宋都任過職,對各國都很熟悉,這是趙抗最看重他的地方。他曾經嘗試劫持兀朮,雖然顯得有些不自量力,但也可見他膽氣過人。其後借二十萬西夏兵打敗金軍,為家人復仇,對不熟悉的士兵用起來也得心應手,可見其統率力出眾。在西夏對其百般籠絡挽留的情況下,依然返回本國甘心做一個小官,可見其對民族和國家的忠誠。趙抗很快就說出了他的評價,「老一輩名將身故後,大概就以此人為了!」
其實趙抗此次來臨安,除了虞允文的要求和姐姐的心願外,還有一件事要做。可是趙構剛剛暈倒,受不起刺激,所以趙抗只能暫時忍耐,直到趙構基本恢復以後,他才帶著四個瓷罐再次覲見。
「抗兒,這些」,趙構有些驚疑不定地問道。
「這些都是骨灰罈這是媽媽的」,趙抗撫摸著其中的一個歎道,隨後他又對其他的三個瓷罐進行了說明。原來那些瓷罐裡裝的,都是趙構當年的妻妾的骨灰,其中包括妻邢秉懿以及兩個側室田春羅、姜醉媚。雖說將已經安葬的屍骨掘出焚化,看上去有些過分,但在趙抗看來,若這些紅顏薄命的女子在天有靈的話,也絕不會願意留在令她們備受侮辱和折磨的地方,而趙抗的母親雖然是女真人,但從她願意為了趙構守貞而死來看,她也應該寧願葬在心愛的男人身邊吧
「秉懿」,趙構神情木然地離開了龍椅,腳步踉蹌地走到了一個骨灰罈面前,淚水滾滾而下。當初金人派人通知邢秉懿的死訊時,他可以安慰自己是金人在騙他;當初趙抗救出大批公主后妃,卻沒有邢秉懿的名字,趙構還可以欺騙自己說是趙抗故意在跟他賭氣;可是現在
骨灰就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眼見最心愛的女人已經與自己天人永隔,趙構從一開始默默流淚變成了嚎啕大哭,即使是接近鐵石心腸的趙抗也為之動容,但是怒意也隨之而起。
「既然你這麼愛她,為什麼不為她報仇?如果說當初因為她活著,你投鼠忌器,可她死了之後你為什麼不兵?你是大宋的皇帝啊!」,趙抗厲聲喝道,完全沒把眼前之人當成自己的父親。
可能是已經為此悲傷了太久,也可能是剛從上次的衝擊中恢復過來,趙構現在的承受能力看起來相當地強。聽到趙抗的指責後,他漸漸止住了泣聲,反問道,「你覺得,若沒有那傢伙的出現,北伐成功的機會有多大?」
這個問題趙抗已經想過很久,立刻不假思索地答道,「若孤注一擲動員全國之力,收復黃河以南有六七成把握,盡復失地有五成把握,收復燕雲十六州有兩三成把握,滅金的可能則不到一成。若在保留衛國力量的情況下北伐,最多收復黃河以南地區,把握不到五成,盡復失地的可能不到一成,其他的更沒可能了」。說到這裡趙抗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已經知道趙構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朕若是一個人,早就去和金人拚命了,死有什麼好怕的?當初朕和你一般大時獨闖金營,也沒怕過!可是朕現在是皇帝!朕必須對幾千萬大宋的臣民負責,怎麼可以為了報自己的私仇,而讓幾十萬的軍民化成纍纍白骨呢?伍子胥雖然被稱為義士,但為了一己私仇,而令吳楚兩國生靈塗炭,朕寧願身背罵名,也不屑為之!何況你剛才也說了,這仇多半是報不了的,既然反正報不了,又何苦令那麼多青年枉死呢?」,趙構的神態一度很激動,但還是很快恢復了平靜,放緩語氣繼續說道,「再說百姓想要的是安定的生活,別看他們嘴上罵朕喪權辱國,但你真的打仗試試看,他們不反對有鬼了!」
趙抗聽到這裡深有同感,別說生活安逸的南方百姓了,就算是遭受金人壓迫奴役的北方百姓,只要還能勉強活下去,也多半不願冒死對金作戰。但是趙抗卻不贊同趙構的觀點,「做皇帝的,如果由著百姓來,那豈不是誰都可以做皇帝了?百姓只能看到短期利益,皇帝則需要替他們考慮長遠的利益,金人不平,國無寧日!」
「你是說你在北方的那些做法嗎?朕知道,你是在逼他們起來抗金,可是朕之前也說過,朕沒你那麼厲害,要把百姓也得罪光了,只怕很快就要被趕下台了。到那時天下大亂,生靈塗炭,不但不能滅金復仇,反而會連我們漢文明的最後一點根子也葬送掉。」,趙構搖頭道,由於話題漸漸轉到了公事上,他心中的悲傷倒是消退了不少。
趙抗一時啞口無言,但沒過多久他便不屑地說了句很傷人的話,「可是妻妾和女兒受了這麼大的傷害和侮辱,你都不願報仇,還是不是男人啊?」
趙構被兒子戳到了心中隱痛,白淨的面皮不由抽*動了幾下,但良久之後他還是冷聲說道,「即使朕一人做不成男人,也比幾十萬人無辜枉死要好」
「沒種的傢伙!」,趙抗心中暗罵一聲,就要轉身離去。可這時他的餘光卻看到了母親的骨灰罈,趙抗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來,「媽媽當年好歹救了你一命,現在她為你而死,你竟連一滴眼淚都不願為她流嗎?」
趙構在聽到完顏明月的死因之後,神色愈加黯然,「如果說秉懿是朕一生中唯一的摯愛;明月則是最令我心存愧疚的女人」
趙抗這下就奇怪了,為什麼那幾個女人因趙構的原因而被折磨至死,趙構居然並不內疚。趙構的回答則明白得很,「對於她們,朕雖然心痛萬分,但卻無能為力,所以朕並不內疚。可是你的母親則不同,朕若願意的話,是可以和她長相廝守的,可是朕卻沒有這樣做,對你也是一樣,所以朕才心存愧疚。」
「媽媽她居然會愛上你這種男人,真是瞎了眼!」,趙抗恨恨地說道,殊不知要不是這樣就沒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