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咒師 雙生劫 諭之卷 第七章:二樓.哀其自憐(4)——父子淚
    父,乃子之綱

    諭天明的言咒一念出,陰風便開始在他手中的短棍上聚集,漸漸地,在他的右手上形成了一個刀刃外形的氣旋。

    諭天明手起「刀」落,朝哀面那巨大身軀的中間斬了下去。

    當氣旋一觸及哀面那陰質的身軀,立刻便炸裂開來,變成一陣狂風,猛力撕扯著哀面的身軀。

    當哀面那巨大的軀幹被「颱風眼」活活給裂成兩半時,哀面那低聲的呻吟,終於變成淒厲的慘叫。

    哀面在受到攻擊時,會從它的「面具」臉這裡,噴射出陰氣流進行反擊,所以諭天明即使是在割裂哀面的身體時,注意力也從來沒有離開過哀面那張慘白的面孔。

    諭天明沒有想到,這個哀面的反擊,會是由另一側的徐皓髮動的。

    「我的父親不是怪物!不是怪物!」男孩高喊著,竟將手旁的電腦鍵盤給生扯了下來,舉著就沖諭天明扔了過去。

    儘管哀面已經斷成了兩截,但那小半截留在徐皓體內的「怪」,讓小男孩兒的力量大得出奇,這毫無徵兆的一擲,竟將鍵盤正好砸在了諭天明的腦袋。

    這一下就好像是重量級拳手的一記直拳直接打在了他的後腦勺上,縱然這諭天明再如何天塌不驚,這一下還是砸得諭天明頭暈目眩,一下子緩不過勁兒來。

    就在這一瞬之間,哀面慘嚎了一聲,剩下的軀體忽然像是被黑洞所吞噬了一般,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不見。

    哀面徹底地變成了一張面具,掉落在諭天明的腳旁。

    同時,沒有臉的徐皓已經快步跑到了諭天明身前,矮身撿起了那張面具。

    「住手!」諭天明暗叫不好,如果真讓孩子把這個面具再戴到臉上,那恐怕就很難再將兩者分割開了。

    木棒上纏繞的陰氣又開始急速旋轉,看來現在想不傷害孩子解決哀面已經不可能了,諭天明現在只希望他這一棒子下去,可以在解決哀面的同時,將對孩子的傷害控制到最小。

    諭天明想著,不忍著,無奈著將木棒舉起,朝正準備戴上面具的徐皓當頭砸去。

    「住手!」就在這時,徐皓的房門開了,一個低沉的男聲怒吼道。

    正準備戴上哀面面具的徐皓,聽到了這個聲音,忽然一愣,手上的動作也停了。

    諭天明的反應也很快,徐皓的動作稍一緩,他立刻將木棒一個變向揮空,同時伸出另一隻手打掉了男孩手中的面具。

    面具剛一落地,就從邊緣上長出了好幾個有如觸鬚一般的短小腳,這些像蚯蚓似的小東西,背著哀面身上僅剩的部分,飛速地往門外跑去。

    「啪!」這可憐的「怪」都沒來得及溜出房門,就被憤怒的一腳給踩了個粉碎。

    哀面最後的呻吟,也被那面具破碎之聲給淹過了。

    大吼「住手」的,是一直捏著嗓子說話的徐文強;而一腳將面具踩碎,現在還忿忿不平地對著面具的碎屑踩踏個不停的,自然就是阿梅了。

    面具一碎,男孩的臉便重新回到了他的腦袋上。在旁人看來就像是變魔術一般,前一秒還空白一片,觀者眼睛一花,徐皓的五官就已經各歸各位了。

    「不是說了,不管發生什麼都別進來麼?」諭天明摸著自己後腦勺鼓出的包,有些沒好氣地問道。

    「你這房間裡殺喊聲震天的,當父親的又不停聽到兒子在喊『怪物,怪物』的,你倒試試看這種情況攔不攔得住。」阿梅好像還有些幸災樂禍:「而且如果不是我們進來得早,發生什麼還不知道呢!」

    徐文強看著自己的兒子,看著正用愣然的目光盯著自己的兒子,忽然哭出了聲。

    「都四爹爹不好,爹爹四怪物!爸爸不但嚇跑了你的媽媽,還瞅著你把自個兒整成現在的摸樣兒,四當爹的沒用!四當爹的介個怪物沒用!」徐文強大聲地哭喊著,揮舞起自己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抽著自己的嘴巴。

    眼淚,浸濕了眼線,弄花了妝容;他留在自己臉上的掌印,比他的唇色還要鮮紅。

    男人哭著,抽著,不停地呢喃著。此刻的他,不是男人,不是女人。

    他只是一個為了沒有給自己的孩子帶來更好的生活,而痛苦不已的父親。

    終於,徐皓也哭了,他哭得比自己父親還要大聲,還要慘。

    「爹爹不是怪物,我才是!爹爹不是,爹爹不是!」男孩哭著跑到了徐文強的面前,將頭深埋進了自己父親的懷抱。

    「走吧!」諭天明拖著在一旁陪著哭得梨花帶雨的阿梅往門外走去:「這裡已經沒有我們的事了。」

    這裡有的,就只有抱頭痛苦的普通父子罷了。

    「你在做什麼?」諭天明難得地微皺了一下眉頭問道。

    「在幫你包紮啊!」阿梅一邊上躥下跳地用紗布裹著諭天明的頭,理所當然地答道。

    「我又沒有出血,為什麼要包?而且我是後腦被砸了一下,你包我額頭做什麼?還有你的紗布是從哪兒弄來的?」諭天明忍無可忍地說道。

    能讓諭天明一口氣說出那麼多抱怨話來的,阿梅恐怕不是第一個,也能排得上前五了。

    讓人又好笑又好氣的是,阿梅居然還幹得理直氣壯。

    「我這一包吧,下次那些怪物一看,都以為你額頭上有傷,就會都從你前面衝過來啦!這叫『虛則實之』,知道不?」阿梅振振有詞地解釋道:「至於這些紗布,誒……紗布是從老徐那裡出來的時候順手拿的。你為了他們父子都腫那麼大一包了,他給點紗布包包總不為過吧?」

    「……」諭天明實在是不會應付阿梅這樣的女人,他只好自顧自地往樓上走,任憑阿梅在自己周圍蹦蹦跳跳。

    諭天明絕對是一個老好人,阿梅和他相處的時間越長,越是這麼覺得。

    繼一樓的事情之後,諭天明又為了不傷到小男孩兒徐皓,害得自己腦袋上被打出了一個大包,而且事情過後,他還是什麼都沒要,便轉身離開。

    這個男人所表現出的冷淡,該不會只是故作冷酷而已吧?這樣想著,阿梅不自覺地有些想笑。

    三樓風平浪靜,諭天明連停都沒停一下,阿梅也暗自慶幸著不用再看到各式古怪的怪物了。

    但這樣的慶幸,還有沒有多延續幾秒,便立刻消失無蹤了。

    在三樓與四樓之間,阿梅和諭天明,遇到了今天最大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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