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童傳奇 正式版 第二冊 第十四章 - 困境
    遙織迅速地縱身飛向北侯,一把抱住他,重新飛回到幻蓮之上。

    北侯身子劇急地抽動,睜開眼睛,掙扎著從遙織的懷中站起來,輕微搖晃了一下,面上浮現出一種駭人的青黑色。他雙手持訣在胸,閉目凝神,沉氣歸元,臉上的青氣隱隱而退,恢復晶瑩的面色。

    心君、遙織不禁鬆了口氣。北侯自己也吁了口氣,看著倒在心君懷中的昏迷不醒的星拓,心有餘悸地道:「好險,差一點被他吸走我所有的元能。如果殿下再晚一點出手,就連我的魂魄都會被這傢伙吃掉呢。」

    遙織沒好氣地道:「誰讓你那麼魯莽?他是玄角魔童,有那麼容易對付?」

    剋沙等人都暗暗吸了口涼氣,暗暗後退。他們瞄著星拓,目光恐懼而警惕,生怕星拓會突然瘋狂發難,再逸出光絲與玄角,將他們的元能與魂魄全部吸噬掉。

    心君輕柔地歎息著,輕紗緊裹著纖麗身軀,只露出一雙幽深的如月的目光,擔憂地看著星拓。

    星拓是琉天鏨的主人,雖然說心君以天人的修為暫時控制了琉天鏨,但所激出的力量與星拓相比還有差距。現在他們被這個法陣困在此處,周圍是足以毀天滅地的「幽鎮天刑陣」,要想脫困,就必須星拓醒過來,依靠琉天鏨的力量才能成功。更別說要繼續向上攻擊,就更需要星拓的琉天鏨戰爭法陣來幫助。

    周圍的人或多或少都意識到這一處境,他們或者互相直眉瞪眼地交換著眼色,或者低頭皺眉沉思,一時間,大家都不說話,只有結界外透進來的沉悶的法陣轟鳴聲,一陣陣刺眼的藍光照耀著,他們僵硬的身仿如一根根木樁。

    忽然傳來驚呼聲,他們看過去。結界光罩扭動著,轟隆隆地震顫著,不斷地向內縮小。在光罩內側邊緣的眾修煉士一陣恐慌,連忙向後退去。

    心君立刻右手扣動。向下一指,一道白光注入幻蓮內。但幻蓮卻毫無反應,結界光罩撕裂般地鳴響著繼續向內收縮。

    心君急道:「我無法控制這琉天鏨。」

    北侯和遙織也扣動手訣。連連激出數道白光注入幻蓮。但幻蓮就好像一塊頑石,已拒絕任何能量的激發,結界仍然在收縮。

    修煉士們不斷地後退,傷勢輕微地拖著不能行動地重傷者,很快,大家就緊緊地擠在一起,退無可退。他們驚恐地看著結界光罩在烈焰光濤的打擊下,越來越緊縮,越來越逼近他們的身形。他們怒目瞪視。緊握雙拳,憤怒、絕望、恐懼,但卻毫無辦法。

    黑紋玄罡滾滾而來,山體轟顫,在一陣陣尖銳的利響聲中,結界光罩上出現了網狀地裂紋。漫延開去。

    心君怒瞪的雙眼幾乎要開裂迸血,可是仍然無法改變幻蓮的狀態。

    眾人完全絕望了,整個結界即將崩碎,再沒有什麼力量能夠保護他們。

    北侯輕聲道:「我最多能保護四個人離開這裡。」他已接受失敗地結局,已準備撤離。以他的修為,足可以在空中打開一道玄門,多帶幾個人離開。

    心君道:「我可以帶走五個。」

    遙織也道:「我也可以保護四個離開。」

    其他人一片默然,兩千多名修煉士,最終能被天人帶走的,不過只有十幾個。

    剋沙感到異常恥辱與憤怒,他不能保護自己的族人,在這亂世之中,他們整個部族的勢力被一點點消耗、吞噬、剿殺,他們是那麼弱小,連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阿特利臉上一陣陣地發燒,他太過一廂情願,以為星拓煉就的神器,只要跟隨在後就能離開黑浮域,可是他卻從沒想過萬一失敗會是怎樣殘酷的後果。他看向身邊,這四百名修煉士是他們水龍族的精英,被他說服、鼓動,離開家園,投入激盪的征途,寸功未建,甚至連天寶峰地風光也沒看到過一眼,難道就這樣白白犧牲在這裡?

    堪達抱著雙臂,一言不發。

    蘭達輕咬著牙,忽然向星拓撲過去,一揚手,藍紫光虹鎖向星拓。

    心君手中飛出一道白光,擋住流火霄,斥道:「做什麼?」

    蘭達發了瘋似的繼續向前衝,口中喊道:「都是這個匹夫,使我們遭此大劫。就算我死了,也要殺他償命!」

    剋沙身形一閃,從背後緊緊地抱住蘭達。

    蘭達仍然有力扭曲身形,臉孔漲紅,「放開我!我要殺了這個人類匹夫!放開我!」

    周圍的人漠然地看著,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蘭達的激憤並沒有任何吸引人之處,甚至令他們在極度絕望之中,產生一種噁心的睏倦感,一切都快些結束吧,讓他們徹底安靜地離去,永遠不再受這份罪。

    剋沙忽然放開手,蘭達劍一般地衝向星拓。剋沙冷冷地聲音在身後響起,「如果你要對一個不能還手的人下手,那麼去吧。」

    蘭達驀地定在空中,眼睛瞪得溜圓,嘴唇與雙拳顫抖著。

    對面,星拓倒在風華絕世的心君懷中,雙目緊閉,以這一切恍然無知。

    剋沙繼續道:「而且,這個人是為了保護我們,獨自一人承受著法陣的打擊力,才受此重傷。如果你認為這樣一個人應該遭到殺戮,那就去吧。」

    蘭達悲憤地閉上眼睛,咬牙回轉身形,嚎哭著:「父親,如果不應由那個人類負責,又是誰使我們落到這般田地,我們又該去找誰復仇!」

    剋沙仰天長歎,「只能說,我們太弱小了,我們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如果我們成功了,那也是因為我們暫時沒有遇到真正地敵手,沒有遇到真正能毀滅我們的主宰。我想今天的這個結局,才是我們應得的。我們就是那些強大地世間主宰手中的棋子,生不知不何而奮鬥,死不知為誰而犧牲。」

    剋沙仇恨地目光,盯向斜上方,重重藍光黑紋之後的那一線擎天山柱。在這黑浮域,「主人」們安排了這一切,也許他們此刻正坐在華麗寬敞的宮殿中,看著他們的絕望窘迫的樣子,嘻笑不已。

    心君、北侯與遙織則互相看了一眼,他們還可以逃出去,所以心情沒有那樣絕望。但是想到天界的情況,強大的丹皇陰沉的眼神似乎無所不在地盯著他們。他們拼爭了許久,但是現在又即將失去一切勢力基礎,重新回到形單影隻的淒慘境遇,好像離開狼群的獨狼,又要獨自在凶險的曠野中闖蕩,看不到希望何在。也許剋沙說得對,他們最終會被丹皇徹底剿殺,在鋒利的光刃下,徹底化為臣服的泥土。

    一個青衣身影躍上幻蓮,劍眉英目,透露出無限傷感,正是因維。他大膽地、深深地注視著心君。前日,心君被笈衡挑去遮面的白紗,露出半盈半枯的面容,因維驚得幾乎魂飛魄散,心君在他心目中原本是極至完美的聖女,但實際卻比妖魔更加恐怖。這個殘酷的事實令因維深受打擊。他一直處於恍惚的狀態中,跟著大軍出征,也心不在焉。但此時處於生命的最後關頭,他似乎清醒了些,躍上幻蓮,他只覺得有些事要做,他要見到最愛的人,但是愛到心君白紗裹身的形象,卻又想到在這輕柔白紗內,那恐懼的形象。他不知他愛的是哪一個,是那個虛構出的神聖天女,還是這個真實的半魔半天的形象,好像有一道巨大的鋒刃切入他的腦海,他的意識被狂暴地撕裂,他「啊」地一聲,抱著頭,跪倒在幻蓮上。

    心君無限悲憫地看著因維,卻沒有過去安慰他,卻把懷中的星拓抱得更緊了。

    結界光罩駭人地抖動著,轟隆一聲,向內崩塌,藍光流傾進來。

    剋沙一伸手,緊緊地攥住蘭達的手。

    一道白虹穿越而過,落到幻蓮之上,緊接著,幻蓮光明大作,光潮向外宏擴湧出,將藍光黑紋逼出去,一直到整個陣營的外側,結界竟然重新布成。

    這突然的變化令眾人全部驚呆了,周圍的光罩明亮耀眼,竟然比星拓所激出的結界還要雄渾穩定。

    心君轉過頭,呆呆地看著身前,一位白髮、白鬚、白衣的老人巍然屹立。

    周圍的人也目瞪口呆,不知這剛剛出現的是什麼人。

    這位老人根根白髮晶瑩閃爍,在頭頂挽成一個道髻,紅潤的臉頰光滑而透明,如果不是白鬚飄逸,那閃光、清澈的眼神足可令人以為他只是個少年。然而,他的目光又深邃、沉穩,好像宏闊的淵海,偶爾又會掀起無窮的巨浪,使人相信他足有改變整個世界的力量與熱忱。

    心君頓時身軀不穩,向前踉蹌了半步,忽地半膝跪倒,聲音顫抖著:「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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