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微道:「不,有這一次就足夠了……一輩子有這一次就足夠了。」少停,又道:「我還是想唱。」楚天舒不忍違逆她,只得道:「那你輕輕地,別用力。」麥微換了一口氣,輕輕唱道:「從輕輕的指尖留住的時間能從容的面對著秋冬的變遷在匆匆人世間只相逢一瞬間就相信還有不變的誓言人群中擦肩過有多少動人的容顏我心裡不能忘只有你微笑雙眼最愛這一天,悲也好喜也好最愛這一天,生老事命運知道最愛這一天,苦也好痛也好最愛這一天,難得你能明瞭人間事如潮水過去的無法再挽回恍然間只是默默相對從輕輕的指尖留住的時間能含著笑面對著一去永不回的那一個春天。」麥微唱得斷斷續續,有時幾乎聽不到聲音,有時幾乎聽不出曲調,但這是楚天舒聽到的最動聽的聲音,楚天舒心如刀割,淚如雨下,這麼多年再苦再難沒掉過一滴眼淚,而這次,先是為了三江人對他的情重如山,再是為了麥微的情深似海。楚天舒說道:「微微,你要堅強,咬緊牙關,過了這一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的路還很長。」麥微輕笑道:「那麼長的路,沒有腿怎麼走?那麼長的路,沒有你還有什麼意義?我不要,我只想要那一個一去永不回的春天。」楚天舒道:「會的,治好了病,你還有很多很多這樣的春天。」麥微的聲音越來越低:「春天?北京的春天,一去永不回的200年春天……」外邊的雨終於停了,在十月裡連下一周的雨在三江這個地方也算是幾十年罕見了,楚天舒想起天藍曾經給他發的短信,那麼直白,幼稚,唯心,不容置疑的口氣,但是不知為什麼聽起來還是深覺安慰。天藍後來又發過幾次信息,希望見上一面,說有東西交給自己,一直都沒有心情理會。況且他再也不想和這些年輕女孩子有什麼交往了,像林箏,像天藍這樣的女子以後都要注意,越是年輕漂亮,越是才情出眾最好離得越遠,楚天舒常常想起老長泰的娘說的那句預言——命帶桃花刀,傷人又傷己。有時候這些神秘的東西真的是令人心生敬畏,如果說不信,微微已經是最慘痛的代價了,深想起來,自己何嘗不是因為女人生出的這一場禍端?如果不是崔燕那枚莫名其妙的戒指,又怎麼會有這後來的種種變故?想到崔燕的事,楚天舒猛然醒起那次莊建成好像提到過崔燕臨死前的最後一次晚餐是和一個叫天藍的女記者在一起,難道是崔燕有什麼東西要她轉交?楚天舒搖搖頭,自己真的是亂了,崔燕又不是真的和自己有什麼事情,怎麼會有東西交給自己?但現在發生的事又有哪一件是正常的呢,楚天舒想了想,還是找出天藍發來的信息,按照上邊的號碼回撥了過去。剛響一聲,天藍就接通了電話,「喂」了一聲後馬上說:「信號這麼差啊?我到外邊說。」楚天舒知道她肯定是故意這麼說的,不想讓身邊的人知道是誰的電話,正合楚天舒的心意,楚天舒本來也是要提醒她的,不想她雖年輕,卻這麼懂事。少等了片刻,聽得天藍說道:「您好。」楚天舒笑笑:「謝謝你,我很好。」天藍道:「我給您發了那麼多短信您都收到了吧?」楚天舒道:「收到了,謝謝。」天藍道:「可是我還是想親口跟您說一句,您是最好最好的!那天大會,我親眼看到了那麼多的人為您的離開而落淚,真的是感動極了,回來以後就想給您做一盤帶子,把您到三江以來的所有活動剪到了一起,配了音,配了音樂、字幕,然後刻成了光盤。送給您一盤做個紀念。我知道我們三江對不起您,但是還是希望當您看到光盤就想想我們老百姓還是記得您的好的。」楚天舒道:「謝謝,這份禮物我非常喜歡。」天藍道:「那您什麼時候有空?我送到哪裡?」楚天舒道:「你現在有時間嗎?就到我家裡吧。」天藍道:「好的,您告訴我地址,我這就過去。」二十分鐘後,楚天舒聽見門邊的可視電話鈴響,知道是天藍到了,還是看了看屏幕,確定是天藍才開了門。天藍一見到楚天舒眼圈就紅了,楚天舒忙作不見,把天藍讓到書房中坐,到冰箱裡給她拿飲料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