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拚卻醉顏紅 正文 青梅煮酒
    任遠重從主位繞出來,雙手拉住王書記,一疊聲地問好,任遠重介紹道:「王書記,這位是省委組織部……」老頭擺擺手道:「我不見外人。」老王書記鬆開任遠重的手拉住楚天舒,笑道:「今天正巧孩子們都回來了,在這裡家庭聚會,聽孩子們說天舒市長今天要走,我一聽——這我得來送送啊!」楚天舒忙道:「天舒不敢當!天舒愧對老書記的期望。」老王書記道:「你不敢當三江還有誰敢當……哎,廉頗老矣啊,無能了!這樣,我糖尿病已經十年沒喝酒了,今天就陪楚市長喝杯酒吧!拿杯!」楚天舒心神激盪,不能開口,親自取了一隻小小的玻璃酒杯,倒上小半杯酒,雙手捧到老爺子面前。老王書記臉一沉,道:「換大杯!」楚天舒勸道:「老書記的情誼天舒心領了,您這血糖可是大事。」扶著老書記進來的一名中年男子笑道:「就換大杯吧,我家老爺子說一不二,勸也沒用。」領班拿過兩個大杯,楚天舒接過來,給自己的倒滿,給老書記倒上一小半。老書記不再爭,拿起酒杯,拍拍楚天舒的肩膀,道:「天舒啊,我借這一大杯酒,送你一副對子吧。」沉吟片刻,朗聲道:「大量若此,可盛四海苦水難載百萬民心;取杯一笑,不用青梅煮酒敢傲世間王候!」楚天舒豪氣頓生,和老書記相視一笑,輕輕碰杯,同時一飲而盡。楚天舒回到家中,看到宗聖榮正在客廳坐著。甄倩忙說:「小宗已經等你半天了。」宗聖榮站起來招呼道:「楚市長!」楚天舒擺擺手:「已經不是了。」宗聖榮動情地說:「不,您永遠是三江的好市長。」楚天舒坐下,問道:「小宗有事嗎?我有點累了,想早點休息。」宗聖榮道:「我給您打了一下午電話,一直打不通。我也不多說別的了,楚市長,您的為人我小宗最清楚,這兩年我也沒為您做過一點事情,到現在這個時候,您千萬不能再拒絕我。」楚天舒立刻知道了宗聖榮想說什麼,他打斷宗聖榮的話頭,說道:「我一直沒把你當外人,這麼說吧,我是共產黨員,就算一時受了一些委屈,我也不能忘記是誰這麼多年把我培養起來的,越是這種時刻,我越不能做對不起黨的事情。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們之間還是不要有這種事情,好嗎?」宗聖榮搖頭說道:「楚市長,您不瞭解我的心情,我不是代表我一個人,我相信三江市凡是有能力為您做點什麼的,現在都不會閒著。我們這些生意人沒有那麼崇高,我們這麼做都是為了自己,只要您在,三江市就會有我們這些人更大的發展空間。」楚天舒道:「別這麼說,那是個人英雄主義,三江還是會像以前一樣的,你們也不要有顧慮,你小宗的每一筆生意也都是通過招投標獲得的,也不是我楚天舒批給你的,這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宗聖榮道:「楚市長,講政策我講不過你,可是有一條我知道,在這個社會,有的東西可能是錢買不到的,可還是有很多事情是錢能夠辦到的,我現在沒有什麼能為您做的,但是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有足夠的錢可以讓您扳平這一局,就算不在三江,還可以到別的城市,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楚天舒心裡十分震動,他相信宗聖榮是真的在跟他掏心窩子,也相信只要自己現在一鬆口,宗聖榮馬上會全力他。而宗聖榮的實力他是清楚的,現在小半個三江都是他的房子。他也知道,宗聖榮的說法雖然片面偏激,但也是現在社會上確確實實部分存在的現象。但是這絕不是自己能做出來的事情,中國的文人最講究的就是一個氣節,有了這種氣節,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為了一時的逆境,為了一個五斗米還是八斗米的官職,就否定了前半生所堅守的氣節,那是絕不可能的。儘管這次遇到這麼大一個坎,楚天舒還是有這個自信,遲早還是會憑著自己的實力再次輝煌的。如果現在一時糊塗,做了錯事,就算沒有人發覺,就算一切如人所願,自己將永遠不會像今天這樣坦然的面對三江的百姓,不會坦然的喝下幾個服務員用自己的工資湊錢給他買的那杯酒。想到這裡,楚天舒正色說道:「小宗,這種話你提都不要再提,我要是那樣做了,我沒有辦法面對自己的良心。你也不要把我們的事業想的那樣灰暗,就像你自己說的,這個世界上,金錢辦不到的事情還是很多的。」送走宗聖榮,楚天舒真的感到累了,是這些年從沒有過的累。他仰臥在沙發上,靜靜的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一切都發生的這麼急促,這麼讓人眼花繚亂,就像做了一場噩夢。想來在三江的這三年何嘗又不像在做一場大夢,這個夢早就有人做過,當年的南柯郡守在夢醒之後,是不是也這麼疲倦?可是這一切遠遠還沒有結束,世事大夢一場,人生幾度新涼?這場夢還是要繼續做下去,清醒地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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