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箏道:「看來我這想法真的不錯,連麥微大小姐都自動請纓。那好吧,我回頭先讓助理把我們能找到的三江這幾年的資料給你送過去。」麥微道:「好,我手頭這個劇本很快就能交稿,然後就全力幫你搞這個策劃。」林箏戲問:「導演有沒有勾引你?」麥微道:「我拚命勾引他,人家也沒上當。」林箏大笑:「約出來、約出來,我給你報仇。」火車一到站,到京參加兩會的省代表團成員就興奮起來,紛紛議論著北京站的變化。楚天舒剛一起身,同來的三江代表就已經替他把行李箱取了下來。他本來是可以坐飛機的,但是一時興起,想到很久沒有坐火車了,就和大部隊一起乘火車前來,傳到三江人耳朵裡又該說他有平民意識了,楚天舒想到三江就忍不住露出笑意,才離開兩天,就有些放不下了。一下火車,就看到省駐京辦的人和兩會服務人員打著橫幅在迎接代表、委員。楚天舒剛走兩步就被省電視台的一名記者攔住,採訪他這次開會的準備、感想等,楚天舒答了,都是些套話,不假思索就可以說上十分鐘的那種。記者拿出紙筆要記名字打字幕,楚天舒見這個記者年紀很輕,顯然到各市跑的少,不認識自己的樣子,笑了笑道:「三江代表楚天舒。」記者「呀」了一聲,興奮地問道:「您就是三江市楚天舒市長?我們都早就久仰您了,我們台新聞中心的老記者都說,三江的楚市長是全省最有思路的市長,叮囑我們一定要抓回您的採訪。」楚天舒笑著應付:「是嗎?」年輕記者點頭道:「等大會召開以後,我們還是會聯繫您採訪的,請您給我留一個電話好嗎?」楚天舒隨口說了。耽擱了一會兒,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楚天舒左右找了找,幫自己拿箱子的人也不在了,可能是怕影響他接受採訪,拎著箱子先上車上等他了。楚天舒摸摸兜,火車票還在自己身上,隨著人群走向出站口。出站的人很多,楚天舒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這些年不是專車就是飛機,早已經不習慣大眾交通工具。楚天舒覺出自己思想不對,剛要自我檢討,忽然想起從哪裡看到的報道,說是克林頓臨卸任之前專門接受了一些特殊培訓,其中有一項就是教他如何上飛機,換登機牌什麼的,因為走了八年的專用通道,這種事情恐怕早就忘記了。看來這是生活習慣問題而不是思想作風問題。楚天舒胡思亂想著,隨意張望著,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高高的個子,穿一身黑色風衣,帶一副透明的淺橘色太陽鏡,好像是三江新聞的主持人崔燕。楚天舒起初沒有注意,以為是同來參加兩會報道的,忽然轉念一想,全國兩會是沒有市一級的電視台參加現場報道的,再看過去,那個身穿黑色風衣的身影已經湮沒在人群中了。楚天舒到會上報到以後先到房間裡沖了個涼,換上一身乾淨衣服,然後依次到幾個省領導的房間裡坐了坐。省裡領導們都是當天上午的飛機到京的,房間裡的人都不少,楚天舒也沒有什麼特別要說的,每個屋呆了一會兒就告辭出來。躺在房間裡回想著剛才在宋高明房裡的情景,宋高明房間裡是幾個北京的客人,可能是宋高明以前的老部下,宋高明給他們介紹自己時一手扶著他的後背,另一隻手和他緊緊相牽,說道:「這位是三江市長楚天舒,是我在省的愛將。」言語神色間毫不掩飾對自己的特殊好感。楚天舒把這畫面回味了一遍又一遍,後背上好像還留有宋高明手掌的溫度,心裡說不出的舒坦。楚天舒想,最好在京期間能夠約宋高明單獨出來吃個飯,溝通一下感情。省裡面耳目眾多,稍有舉動就會傳得不成樣子,還是北京好,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別說是個市長,就算宋高明,走在大街上只怕也沒什麼人認得。正想著,楚天舒猛地記起來,還沒有到沈樹臣的房間裡拜望。他暗自罵了自己一句粗心,大家都知道,沈樹臣這次兩會之後不久就要退了,老頭兒當年在省政府的時候對自己就不錯,也算得上有過知遇之恩。但是楚天舒一直在心底對沈樹臣隱隱存有一分輕視,他覺得沈樹臣的閒情逸致實在太多了,作為一省主管一面的副書記,整天沉溺於故紙堆中,而沒有任何開拓性的工作,離任時也拿不出來幾件讓人挑大拇哥的響噹噹的政績,就算一身正氣,兩袖清風也不能說是一個合格的副書記。幾千萬人的重托啊,就壓不起天平那端的那些小情小調?楚天舒想不通這個道理,他自己反正是一想到三江還有那麼多事情等著他去做,真的是寢食難安,夜不能寐,恨不能有分身術才好,人和人怎麼想法差那麼多呢?楚天舒按響了沈樹臣的門鈴。沈樹臣親自開的門,看見楚天舒高興得很,說道:「天舒,快進快進,剛剛說到你。」楚天舒笑道:「跟誰說我呢?」沈樹臣道:「看看,老相識。」楚天舒走到客廳,一名艷光四射的女子盈盈站起來,向他伸出一隻雪白的手,笑道:「我也不敢指望楚市長把我當老相識,只要還能叫出我的名字來我就很有面子了。」楚天舒握住她的手,朗聲笑道:「林總的買賣越做越大了,我在三江那麼遠也是如雷貫耳啊。」楚天舒心裡惦記著不知道麥微來沒有,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屋子其他部分,見到沒有旁的人在場,心裡竟有些空空落落的。林箏見狀笑道:「微微病了,今天來不了了,讓我替他向您問好。」楚天舒心裡一驚,聽的林箏又道:「看出來微微比我人緣好了,沈書記剛問過,楚市長又問。」楚天舒心下釋然,笑道:「我又沒問,只不過覺得你們兩人同出同進的,見到一個,另一個好像也應該在似的。」又道:「什麼病?重不重?」林箏看著楚天舒道:「她沒說,可能沒什麼大事,微微身體不好,一年裡總要病個三幾個月。」沈樹臣道:「這小小年紀怎麼就這樣,可要找個好大夫好好調理一下。回頭讓她找我,我給她介紹個老中醫。」楚天舒也道:「就是,你們年輕人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你們現在是人找病,等到我這個年紀就是病找人了。」林箏道:「我看您好著呢,什麼病也找不上您。」楚天舒笑道:「借你吉言。」林箏笑笑,不再說話。沈樹臣說道:「小林啊,你剛才說的那個分廠,我看也可以考慮一下三江嘛。」楚天舒一下就來了精神,笑道:「開放的三江歡迎您。WelometoSajiag.」林箏「嗤」地笑出來,知道他在學一般市界上掛的標語橫幅。林箏有些為難,她找沈樹臣是兩件事情,一件是馮雪峰交待的。馮雪峰的集團公司打算在省建一個分廠,輻射中南部市場,馮雪峰的意思是建在省會,交通便利,便於集散。這次主要是想讓林箏找找沈樹臣,看看能不能在用地,稅收等方面給些政策。林箏正跟沈樹臣這兒談著,楚天舒就進來了。林箏沉吟了一下,老老實實地對楚天舒把前因後果說了,然後說道:「楚市長,因為這是我男朋友公司的事情,所以我只是幫他問一下,當然我是希望他把分廠建在三江的,但是據我所知,他們好像已經到省會考察完了,結果還比較滿意,下一步可能就要選址建廠了……」楚天舒仔細聽著,他只隱隱約約聽說過林箏好像找了個大老闆,但沒有想到是復康安製藥集團,這個集團在國內民營企業中能排到至少百位之前,三江的所有制結構雖然以民營為主,但是土生土長的民營企業還沒有一家能和復康安相提並論。如果能把復康安的分廠建在三江,以他們的年生產能力,會為三江創造多少效益,解決多少就業,提供多少相關行業的發展機會。楚天舒沒聽到這個消息尚可,既然知道了,有一線希望也是要爭取到底的。楚天舒說道:「林箏,你不太清楚三江這二年的情況,我來給你介紹一下……」林箏忍笑道:「不,楚市長,我對三江市的情況非常瞭解。三江共有十四個縣、市、區,五百一十二萬人口,其中市區人口六十萬。三江的北五縣經濟以蔬菜種植為主,南六縣以畜牧養殖為主,市區經濟以第三產業為主,其中以民營經濟為主要形式。三江人均收入是五千六百五十四元,位居全省首位。這兩年三江政府大力改善市區公共設施,為招商引資積極創造優越的軟硬環境,為市民興辦了四十件實事。三江還承辦了全國範圍的商品交易會五次,國際經濟貿洽談會一次,三江的下一步計劃是如何使自己在以有的基礎之上走向世界。我對三江還算瞭解嗎楚市長?」楚天舒越聽越是驚訝,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回答林箏。林箏笑道:「楚市長,我對三江的瞭解不止於此。藥廠的事情我可以幫助三江爭取一下,但是多建一個藥廠,對於三江來說只是錦上添花,而我要和您談的項目,則是三江如何突破當前的瓶頸,實現您的第三步設想,讓三江放眼向洋看世界的錦囊妙計,您有沒有興趣聽呢?」楚天舒精神一振,忙道:「願聞其詳。」「兩會」開到一半,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楚天舒還是沒有能夠約到宋高明,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機會和宋高明說。白天大家都在會上,人多口雜,下午一散會,就再也抓不到宋高明的人影,房間裡電話沒人接,手機不開機。楚天舒也沒試過這樣連續給宋高明打電話,心想宋高明不可能和外界沒有聯繫,只怕也是另有一部對上不對下,對內不對外的手機,什麼時候宋高明把那個號碼告訴了自己,自己恐怕才真正稱得上他的愛將,現在充其量只是干將而已。楚天舒深深陷在沙發裡,手邊就是電話,一到北京,難免會想起微微,幾次想給她撥個電話,問候一聲,但是不知道問候過後還能說些什麼,想抱抱她,又不知道擁抱過後雙手放在哪裡。手機鈴響,是何偉,簡單匯報了幾句家裡面的情況,又忍不住發了兩句任遠重的牢騷。手機又響,是楚歌,楚天舒問了問女兒的身體,學習。聽楚歌撒了會兒嬌,心情立刻好了起來。楚天舒合上手機,又打開,翻出林箏的電話撥出,林箏日前給他送過來的國際文化周的策劃方案的確是對了三江的症的良藥,楚天舒越看越高興,越看越受啟發,看來,一定要多方聽取意見,不斷地和各界的思想碰撞,才會不斷地有新的發展思路。林箏正在公司開會,接到楚天舒電話後想了想,給麥微打了一個,麥微的手機不在服務區,林箏不想單獨去見楚天舒,方案是麥微的,她不想在楚天舒面前貪功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