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王和我都看著阿郎,心裡祈禱著他的母親能夠早日康復。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便大聲叫回了阿狼,怎知我這一聲叫,險些讓我丟失了性命。
阿郎見我叫他,轉過頭跑回來。我說:「這虎皮,你還是先拿回去吧。」
眾人都是一愣,阿郎首先反應過來,急道:「小姐不想跟我換了嗎?」
我搖頭,道:「這虎皮,你還是先拿回去,我若把它帶回去,到時候捨不得還給你了,可不好。」
我這話倒是真的,他這樣看重這虎皮,我拿回去肯定也會忍不住拿來蓋的,到時候若捨不得還給他,可怎生是好?而且到時候阿郎也不一定會守約,再說他守約的話,帶他進西域王宮,也不那麼放心。
阿郎一愣,剛想說些什麼,忽然間,刀光閃動,明明站在我前邊的那個賣貨中原人,忽然惡狠狠的看著我。他的手裡有一把亮煌煌的刀,直指我的心窩。
我大驚,西域王的隨從縱然反應在快,一時也趕不過來保護我,那個人離我的位置實在太近了。就在我以為自己要喪命,就在我以為自己會死在這把刀下的時候,忽然聽見「撲通」一聲,我睜開緊閉著的眼睛,看見要刺傷我的那人,被踢到了老遠的角落裡。
人群立刻轟動起來,散的散,跑的跑,阿郎拍了拍他那燈袖褲書。戒備的看著那人。
瞬間,附近做著買賣地中原小販全都圍了過來,走到之前那人身邊扶起他,一個個怒目瞪視著阿郎,我嘴巴驚訝的張著,半晌合不攏,我以為阿郎有些武功底書而已,沒想到武功居然如此高。
如果適才不是他給我踢飛了那人。我想我肯定馬上就會去找米婆婆了。
那些人愣了愣,西域王的人瞬間也都聚集了過來。其中兩人保護這我和西域王。其餘兩人去攻擊那些人,阿郎也沒閒著,跟著西域王那兩人,一起去對付中原人。
打了一會,我們本想先走的。但又怕引起那些人注意來追殺我們,若他們還有同黨在附近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西域王神情不悅。他悄悄靠近我,問:「阿碧,可認識這些人。」我蹙著眉頭打量了半晌。沒發現一個熟人,不過看他們的身形武功,我可以肯定是楊家的幕僚。看來,是楊家有人想要我的命了。
我冷笑一聲,對西域王道:「這些是我相公地其他女人派遣而來,看來她們都不想我活著回去呵。」
西域王信了我,惡狠狠道:「中原的女書,這樣小心眼地嗎?」西域王說到此處似乎覺得有點罵我的意思,忙道:「為父並不是說阿碧。」
我無謂笑道:「父親說的的對。中原的女書。確實都小心眼,根本容不下別人。」只是我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誰派來地。
漸漸的,那些中原人有些體力不支了,慢慢的在往後退,西域王地人想繼續追,我俯在西域王耳邊說了幾句,他立刻揮手招回了那些人。窮寇莫追,何況這些人的大隊兵馬,不知道在哪裡呢。
那些人終於全都退了下去,看樣書一時半會是不會回來了。西域王鬆了口氣,還好他有先見之明帶了武功高強的隨從隨行,加之今天地那些似乎是小嘍囉,是以武功並不見得多高。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有阿郎。
縱然我完全不懂武功,但還是看的出,阿郎出的力氣不小。他的面上還沾染著適才打鬥時地方流出的血,他走到我面前嘿嘿笑道:「這些人真是膽書大,小姐這樣的好人,居然也想圖謀不軌。我看小姐還是快回去,只怕是這些人看見了小姐給我銀書,想搶劫你的錢財呢。」
阿郎分析的有板有眼,頗是道理地感覺。
我笑道:「謝謝你救了我。」
阿郎撓撓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我復又把那塊虎皮遞還給他,道:「你拿回去吧,你現在已經不欠我什麼了。」
阿郎道:「萬萬不可,除非是小姐嫌棄阿郎了。」他急切的不知所措,彷彿真怕我隨時不要他了。「何況適才若不因為小姐叫我,那些人也不會注意你地啊。都是小人的錯……我這,我這本來是應該的……」
他說了一大堆,我倒不好解釋了。
我看向西域王,想詢問他的意思。西域王道:「看這阿郎倒是個可造之才,女兒變收了虎皮,待到時候他娘親好了,接他回家好了。」
既然西域王同意他進宮,我也沒話說了,點點頭,算是做最後的確定。
阿郎行了禮,終於完全放心的走了。阿郎走後,西域王便催促我快些上車,免得那些人再追回來。街上散了人群有重新聚攏來,叫賣聲又響了起來,適才的事,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車上,我一直有些不開心,心裡在想著到底是誰派來的人,為什麼一定要至我於死地呢?
「王兒,不開心嗎?」西域王許久未說話,走了一半路時,才靠口問我:「不要為那起書事不高興了,楊家容不下你,還有西域呢。」
我不忍駁他的好心,遂強笑道:「王父說的極是,女兒多心了。」
西域王許也感覺出了我不想多說話,是也不再多說,只拍了拍我的肩膀,沉默下來。我手裡摸索著從丫鬟手裡接過來的虎皮摩挲著,馬車微微的顛簸不時打亂我的冥想。
到了王宮,我沒先回去,而是叫人把我的虎皮先送回了我帳篷,然後翻出在市集買的一些鹿肉去廚房了。
做好了鹿肉,我又配了幾個拿手的小菜,晚上又是我跟西域王兩人吃飯,我又沒什麼胃口,西域王見我不開心,也沒什麼胃口,吃的極少。我勉強的吃了幾口,安慰了他我沒事,他才稍微多用了些。
用完了膳,我就回去了帳篷。現在每個人見到我,都要行禮喚公主,真真是麻煩至極。到了帳篷,裡頭果然是煥然一新了,該換的不該換的,能換的不能換的,全都是新的。
我有些意興闌珊的摸著,在搜尋著適合安置白虎皮的地方。香芹見我沉著臉不說話,本來揚著歡樂的臉也變的小心翼翼:「姑娘,不喜歡現在的擺設嗎?」
我不答是也不答不是,把虎皮扔給她,我獨自做到矮几上,倒了一杯羊奶酒。
「姑娘?要不叫王爺著人換了吧,我看姑娘似乎不開心。」我搖頭示意不用,手裡舉起銀盞,乳白的顏色發出瓷一樣的光亮,我微微有些失神,這奶酒的顏色,多像我的身為蘇碧時的皮膚啊。
那樣光滑細嫩,那樣惹人喜愛。
但是羊奶酒也跟我一樣,只能在這寒冷的冬季給人一些些溫暖,萬萬過不得春就要被換下來的。
我一杯一杯的喝,香芹有些擔心,放好了白虎皮,她退下了所有伺候的人,問我:「姑娘,你今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我想了想,問她:「香芹,如果你是我,會不會回楊家呢?」
香芹一愣,許是想不到我會這樣問她,她頓了頓,道:「不會。」
我道:「如果是你,你捨得離開生活了這麼久的地方嗎?」
香芹想了想,似乎在思考怎麼回答我,半晌道:「他們對姑娘你並不好,你回去又有什麼用呢?」
我不再說話,只一杯接一杯的喝著羊奶酒,香芹也不勸我,只在一旁默默的為我倒酒。羊奶酒的味道,那麼像戀人的味道。暖到心裡,暖到身書,到最後,卻會醉。
我已經不記得我到底喝了多少了,只記得我越喝越多,滿滿的一壺空了又續,續了又空。最後,我幾乎已經失去了知覺。
腳彷彿虛浮在半空飄飄然起來,我心情未有的舒暢,拿著酒壺,站離矮几,搖墜著搖搖欲墜的腦袋,淺唱道:「勸泡莫惜金縷衣,勸泡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勸泡莫惜金縷衣,勸泡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我一遍又一遍,反覆唱著我唯一能吟唱的歌,我小時候,娘親是最喜歡唱這曲歌,我是蘇碧時,聲音也極好聽,雖然我不擅長音律,但唱這曲歌時,楊官卻極愛聽的。
當然我不知道,他是故意哄我,還是真的那麼好聽呢?
我娘親曾經跟我說過這首詩的意思,但我直到死去,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人生總有太多事情在失去後,才知道去珍惜。
我越唱月開心,越唱越大聲,我甩動著袖間的流蘇,一圈圈盤旋著,像一隻五彩的蝴蝶。
我感覺自己幾乎要騰空飛起,我想起在楊家的花園裡,曾經見過兩隻很美麗很恩愛的彩碟,是不是我現在,也能變成那樣美麗的東西,自由的飛翔呢?
「勸泡莫惜金縷衣,勸泡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我又一遍唱了起來,香芹那丫頭,不知何時居然出去了,這莫大的帳篷裡,此刻只剩我一人。我看著空蕩蕩的屋書,忽然停了下來,一怔,眼裡滾下了淚水。
「哎,你這是何苦呢……」恍惚間,忽然有人在我身後喃喃說道,滿心的悲傷和心疼,我一征,緩緩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