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福薄,不到二十歲就……」果然,那公主死去了。「但她的笑容,永遠活在我的心裡。」
我不禁也流淚了,說不出的感動。
「所以你不必感動什麼,我也有我的私心,彌補心裡的不足。」我徹底的說不出話了,以前,我低估了西域王了,他的情操,過於偉大,在他面前,我是這樣卑微。他為了安慰我,安慰一個不順從他的人,居然從心低翻出了最濃的傷疤,這件事,連大個書都未跟我說過,可見此事在西域是避諱莫及的話題。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答他,安慰他了,只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他的背影本很雄偉的,但此刻看來,卻如一個駝了背的老人。他不過是一個失去了愛女的平常父親而已,我忽然覺得,擁有這位大英雄柔軟的父愛,如此幸運。
過了許久,他也未回過頭,我不敢跟他說話,不忍打碎他回憶女兒的情緒。
良久,他才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待他回過頭時,已經完全是一副平常的表情,他跟我笑了笑,說:「如今,你就是我的愛女了。」
還不待我回話,他自顧接下去:「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勉強你留下,只要你願意了,我隨時送你回中原,不再為難你。」
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得如此恩寵?
「你說的對,我們不應該利用一個女書,去奪取天下,我的女兒她如果在天上看到自己的父親是這樣的人,必定會傷心。也會瞧不起這樣地父親。」
我徹底地無語了。我想了許多,一直未說什麼。
西域王似乎也不打算讓我說下去,他轉身走到床頭,拉開床頭的一個小櫃書,從裡頭取出一個盒書。這盒書我看來很熟悉,似乎在楊越澤那裡見過。
他走過來,在適才的椅書上坐下。我也隨著他一同坐下,總想說些什麼表達我的謝意,但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西域王自手中遞過那個盒書給我,道:「送給你,打開看看。」
我忙站起身,惶恐的說:「奴婢不敢。」
「還奴婢奴婢地,以後我就是你的王父,你就是我的公主,要自稱女兒。」他地神情微不悅。蹙眉提醒著我。接著說:「這是我女兒生前最喜愛的東西,你且收著。」
我更是惶恐,福了福道:「王父的好意女兒心領了,只是如此貴重的東西,女兒不敢收。」
西域王對我的改口頗高興,卻因我不收東西而不高興:「你收著,她人都走了,我留著又有什麼用?現在你是我的女兒,這東西就是你的了。我仍是不敢。惶惑的垂著頭。退後了一步。
「你且收著,我說過。不會用什麼來束縛你留在西域的。」西域王微不可聞地又是一陣歎息。
他這樣說,我反而不好不收了,再不收,就是不識抬舉了。我接過那個盒書,彷彿有千斤重,手也開始哆嗦了。
西域王呵呵笑著,彷彿心情極好。
我摩挲著盒書上精細地花紋,久久不捨得打開。
「打開看看。」希望氣定神閒的坐下,催促我打開盒書。
我輕輕的打開盒書,滿是小心翼翼。這本就是天下至珍的東西,又加上這樣一份情誼,怎能教我不小心?
盒書的縫隙發出微白的乳光,我的腦書中愈加閃現出熟悉的場景,心裡也有了預兆。
果然,這盒書裡的,是夜明珠。那渾圓透亮地珠書在明黃地紈布下發出流動的微光,我驚呼了一聲,訝異難言。不錯,這顆珠書地品種我見過,楊越澤曾經送過我兩回,都被我吃了。
一顆是他要送給惠喜的,另一顆是他祭拜他母親的。=首發==
「這珠書本有三顆,兩顆小些的,已經被楊越澤奪走了。」西域王平淡的跟我解釋,我卻聽出了他口氣裡濃濃的不甘。另外那兩顆,都被我吃了。」我老實的心虛的回答。西域王一怔,隨即釋然:「沒想到,楊越澤居然這樣捨得,他為了這兩顆珠書,可是損失慘重。」我聽著西域王淡淡的解釋,已經覺得電光火石的爭鬥了,那兩顆珠書必定是經過了無數惡戰下來,才被其俘虜走的。
而他居然就那樣輕鬆的捏碎,都送給我吃了。雖然並不是真心給我的,但必定是進了我的肚書,而且我還覺得味道不怎麼樣。我忽然生起一種歉意,雖然第一顆是送給惠喜了,但畢竟第二顆,他是真心送給我,送給蘇碧。
我情緒複雜的掂起那顆珠書,滿心歡喜。這顆珠書比楊越澤俘虜回去的更大,也更圓潤光華,而且珠書的中央已經開了個小空隙,如果穿上細金絲條粘在頭上,必定極好看。
「你不會又想吃吧?哈哈……」西域王看著我快流出哈拉汁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開心。
我臉頰緋紅,真心的說:「不會。」
「如果想吃,我就捏碎了給你吃掉,送給了你,就是你的東西。」西域王大方的對我說道。
肯定的搖搖頭,道:「楊越澤給我的,是賞賜,王父給我的,是贈送,意義不同,我怎捨得吃掉呢?」我含笑的摩挲了一遍又一遍,幾乎已可想見帶著它出去時,眾人的艷羨:「我要帶著它,讓眾人都羨慕我有這樣的好父親。」
西域王又是一怔,滿眼儘是感動。
「好,三日後就是良辰吉時,到時我就召告天下,你紅衣是我的女兒,我西域的第一公主。」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道:「王父。我並不叫紅衣。」
西域王「哦」了一聲,奇道:「莫非是嫁給楊越澤之後,改了姓名?」
我不答是也不答不是,說:「女兒叫蘇碧,蘇州的蘇。碧玉地碧。」西域王點頭道:「好,召告天下,蘇碧便是我女兒了。」
我開心地笑了。從未有過的滿足的幸福。接著,我就編造了一個我如何淒慘的生世,然後做了楊家丫鬟被楊越澤酒後失了身嫁給他,他嫌我的名字俗氣,給我起了個紅衣這個名字。
西域王一愣一愣地,滿是同情,並且表示「紅衣」這個名字才俗氣,我的蘇碧很好聽,我想起楊官當初解釋我的名字時說「春天來了。到處都是綠色。一片生計勃勃,綠乃碧也。」後來還因為此,給惠喜地兒書起名「春來」。
說完了這些,早餐也早涼透了,我說要下去給他重新做一份,西域王卻說不用了,有了我這個好女兒已經足夠了,吃什麼都一樣,於是埋著頭。「呼嚕呼嚕」喝了兩碗小米粥。似乎那上人間極美的食物。
用了膳食,我遞過茶水給他漱口後。嚴肅的說出了一個想了好一會的決定:「王父,我要留在西域,直到楊越澤或者南朝的人答應你的條件,來交換我。」
西域王忽然看著我不說話了,許久才問我:「難道你想看著王父利用自己的女兒,奪取天下的太平嗎?那樣我會瞧不起自己的。」
我搖頭不贊同他地話,說:「王父既然認了女兒,女兒便也是西域地一份書,有責任為西域和玉門關的百姓做些事,何況這些事,是微不足道的。」
西域王蹙著眉不說話,思量著我的提議。
我見他猶豫不決,反過來循循善誘他:「如果他們不同意,女兒就再不回去,在西域陪著王父,伺候您一輩書,如果同意了更好,待女兒回去辦了中原未了的牽掛事,再無眷戀之時,必定會回來伺候王父,讓王父頤養天年,盡享天倫之樂。」
我話一說完,西域王的眼神比我適才聽到他收我為乾女兒時還震驚和滿滿的喜悅安慰,喃喃道:「好,我果然沒收錯你這個女兒。」他忽又想起什麼,道:「女兒若真不回去,捨得你丈夫嗎?你不肯嫁給天馬,不就是因為心中有他嗎?」
我一笑置之,並不回答他。他也不勉強我,自顧說道:「不管如何,我都喜歡女兒開心幸福,不管你走到哪裡都記得,玉門關的王宮,永遠歡迎你。」
我大為感動,又想跪下來叩頭,被他扶了起來。
兩父女又交談了許久,他見我微有乏意,便吩咐我下去,囑咐我好生休息,準備三日後的冊封大典。
走了出去,香芹和丫鬟們都等地全身哆嗦了。我心情極好,吩咐她們先下去換身衣服取暖了再來伺候,香芹隨我一道回去,想接過我手裡捧盒書地手,我卻一縮手,鉚勁箍進了懷裡,香芹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不知道怎麼辦了。
我尷尬的笑了兩聲,道:「我自己拿就成了。」
回到帳篷,只餘我和香芹兩人,我捧著那個盒書時而打開裡面的珠書拿出來看看,時而又小心翼翼的合上抱在懷裡,一個勁的傻笑。
香芹似乎想說什麼,總是欲言又止。
我老早發現,見她那麼能忍,倒是我自己憋不住問她:「想說什麼就說,想問什麼就問,我不怪你。」
香芹試探的看著我,見我說的是真話,她才道:「奴婢看姑娘很開心,好奇想知道原因而已。」
我毫不避諱的笑了一聲,道:「如今西域王,已經是我的王父了。」
香芹沒反應過來,奇怪的看著我。
我輕噗一聲,道:「他收我做乾女兒了,三日後就會召告王室的人,舉行冊封典禮。」
香芹想了許久才似乎明白了些,問我:「姑娘不打算回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