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妾是艷鬼 正文 第十章 聚散兩依依
    天空漸漸亮了起來,米婆婆還未察覺,任不知道疲累的講述她的情史。等到雞鳴時我想問她一些事情卻來不及,雞一鳴,我又被捲進黑暗,失去知覺。

    再次醒來時,毫無懸念我的還是在那個田間,米婆婆也早已在那等著我。見我來了微笑著招呼我坐下,彷彿熱情的主人。

    我問她為何雞一鳴就失去知覺,她告訴我,我死在河裡,那裡便是我的家了。七日之內,因我是新鬼,所以天一黑,我便會不由自主的被吸回去。等到七日後才可隨意來回。我問她住在哪,她說她是孤魂,無處可去。

    我又問她為何那麼怕黑白無常,她說,她那種鬼多的是,久而久之,就會被黑白無常察覺。但只要你躲避,黑白無常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問她那麼過了七天後,我是不是也能被黑白無常看到,她說是,叫我七日後就要小心謹慎了。

    我一直再等楊官,到了第三天,我已經完全不著急了。我說過,我向來不會對愛情抱多大的希望和憧憬,我之所以一直等,是因為要完成一個信念,然後讓自己死心嗎?但為何,我會那般失落惆悵?

    米婆婆看我的眼神一日比一日憐惜,我只作不覺,決定等了七日後還沒等到楊官,我就去投胎。

    今天是第七日了,昨夜我央求米婆婆給我帶了胭脂水粉,今夜打扮的漂漂亮亮,等著楊官來找我。

    天已經黑透了,樹影在月光下搖曳著,就像一縷縷孤獨的幽魂。夜梟隱藏著深處淒厲的「咕咕」叫,我並不害怕。米婆婆不想打擾我和楊官,送完了東西就走了,說今夜就不來陪我了。也許,她是不忍看著我失望後的傷心吧?

    等到半夜,也未見到楊官,我忽然鬆了口氣,準備回去河裡了,今天是第七天,我能自由回去了。

    林子那邊,我聽到了腳步聲。這是人的腳步聲,我們鬼魂,對人類的腳步聲很敏感。我停在原地,眼裡不知何時已經掉下淚,莫非是楊官沒死,他趁著頭七來祭拜我?

    來人手提一個竹籃子,月光灑在他比女子還美麗的臉上映出一片雪白,他溫和的笑著,彷彿一個王者走在他的宮殿,那樣愜意,那樣自在。在這夜裡比我還像個艷鬼。他居然不是楊官,是東方語堂!他左右看肯一遍,準確的走到我身邊,蹲下身子拿出籃子裡的果品的香燭紙錢。我也隨著他蹲下,好奇的盯著他,他卻絲毫未覺。

    他自顧拿出火折子點著白蠟燭,就著蠟燭的火焰點了三柱香又燒了一堆值錢。他邊燒邊喃喃說道:「阿碧姑娘,語堂我來給你燒些紙錢,好讓你在陰間防身。」他一說完,我的荷包立刻緩緩鼓起,當真神奇。他又接著說:「二公子有事不能來陪你了,只願你能聽到我的話,好早早放下心事,來世去個好人家,做個好人……」

    他絮絮的說了一大堆,總之意思就是從楊官口中套出會在這與我相會,他私自來祭拜我,勸我不要多想,去投胎。

    其實,我心裡早已放下,也許並沒有期望過什麼。並不是對楊官不自信,而是對人間的失望。而且,楊官有他的難處和牽掛,我早已打算逼迫自己去投胎了。於是我輕輕的踢了踢腳邊的石頭,讓它稍做移動。語堂瞧見了,先是一驚,卻沒有絲毫驚慌,反而是狂喜,說道:「阿碧姑娘,是你嗎?你聽見了我的話,是你在回答我嗎?」

    我又踢了踢小石頭。他立刻捧起石頭,對著石頭說道:「好了,你聽到了。語堂我只願姑娘來生還記得我,你好好的去吧。」

    我輕哧一聲,都說鬼魂去投胎會喝夢婆湯,我怎會記得他?

    他恭謹的放下小石頭,磕了三個頭,又多燒了許多紙錢才離開。我鬆了口氣,知道楊官不會再來了,準備回去河裡,等著明日被抓到地府投胎。

    並不是我狠心,我也不怪楊官狠心。我沒有辦法,我只得去投胎,總不能跟米婆婆一樣,做個孤魂,我只盼望來世能投個好人家,實現我這一世未完成的夢。來世,我要榮華富貴,權利顯赫!

    回到河裡後,我找到了裝我那個豬籠貓身躺了進去,無聊的看著小魚小蝦在眼前遊走,忽然間羨慕起他們的生活來。如果生前我能灑脫點如老太太所言嫁給東方語堂,我會幸福些嗎?

    此生,我唯一一次正經思考如果貧窮的生活我會怎樣去過,如果嫁給東方語堂那個不見得富貴卻貌美的男人會怎樣。後來,我甜甜的睡去,醒來的時候嘴角還帶著一絲笑,這是記憶中,最安穩的一覺。

    我還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中,我真的嫁給了東方語堂。我們的婚禮雖然簡單,但我們兩個卻笑的很幸福,直笑的臉發酸了也不捨得抿嘴。婚後,我們過起來男耕女織的日子。我每天總要去門口迎接他,每天早晨也總會送他出門。後來,我還給他生了兩個白白胖胖的孩子。夢裡的一切如此真切,那飽滿的甜蜜和滿足,充斥著我的整個腦袋,佔據了我所有的思想。

    十六年來,我第一次主動的放棄追逐榮華!

    醒來後,我透過河水看到天色已經灰濛濛。於是整理了一下頭髮,準備今夜出去等著黑白無常來抓我。

    我慢慢的漫步在水間,水是沒有生命的,我走在上面就如走在惠喜歡那大房間軟軟的地毯上,踩一腳我就高一些,水珠絲毫沒沾到我的身上。出了河面,我閉著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然後睜開,往河邊走去。

    縱然隔了老遠,我還是認出了楊官。他此時也正在往河邊靠近。我的心突然突突的跳起來,反身整理著頭髮。忽然又想起,他瞧不見我的。我站在水面,瞧著他那再熟悉不過的面容時,眼淚已抑制不住的滾滾而下。

    幾日不見,他已瘦的不成形,彷彿脫水了一樣,幹了他那剛毅的臉。他薄唇緊緊的抿著,細長的眼裡沒有一絲生氣。那眸死灰的褐色,映襯的更加深邃。他無限疲累的坐在有些濕潤的石頭上,看著我那日落水的地方暗暗出神,眼光沒有焦距,瞳孔無限的漸漸的擴大。他什麼都不說,什麼也不做,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這樣固執的瞧著那個地方,水草濕了他的鞋子,有些髒亂,他也未覺。

    楊官向來是最愛乾淨的,最討厭髒亂的,如今,什麼也不能引起他注意,他的生命裡似乎只剩下這件事。我已經淚流滿面,已經哭的不能呼吸。但他,完全體會不了我的一分悲傷。我走到他面前,伸手想摸摸那魂牽夢繫的臉卻無能為力,他的臉迅速從我指間穿透滑過,就像我們的幸福,那樣輕易的溜走,仍憑我如何努力撕裂,也不能挽回分毫,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看著他發呆,看著他感歎,看著他又起身,往回走……

    自始自終,他都沒有說一句話。他眼裡除了死灰什麼也沒有,我試圖瞭解他的苦楚和隱忍卻無能為力。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走,我喊的嗓子也啞了,他也不為所動。因為我們本是生存在不同空間,我們本是無法接觸……一如我們的幸福,早在我們認識那天就注定被扼殺。

    此後,我再也無法躺在他懷裡,由他寵溺的捏著我鼻子喊我「阿碧,碧丫頭」,再也不會收到他給我買的顏色不適合我的胭脂,再也無法看到他在床塌為我揮汗如雨,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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