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字天書 第十六集 第七章 細話從頭(上)
    小竹的神情有些疑惑,又帶著些失望,自言自語道:「咦,難道是我想多了嗎?原來這裡果然沒有人哦。」

    她若有所思的左看看,右看看,明明小開就在她前面,她卻根本看不見,過了半晌,她終於歎了口氣,慢慢轉過身去,就要往回走。

    小開心裡又是緊張,又是矛盾,想叫,卻又不敢叫,此刻看到她要走,再也忍不住了,刷的站起身來,低聲道:「等……等一下。」

    小竹大為振奮,飛快的轉過身來,眼神中寫滿了好奇,欣然道:「你快出來呀。」

    小開咬了咬牙,鼓足勇氣一步踏出了封印,低聲道:「是我。」

    小竹的眼神頓時就亮了:「你是嚴小開!」

    就這簡單的五個字,已經讓小開說不出的開心,笑道:「妳還記得我。」

    小竹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咯咯直笑:「我的記憶力還沒有這麼差嘛,對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我……」小開撓了撓頭,忽然又說不出話來了。

    「不方便說嗎?」小竹輕笑道:「那就不要說了。」

    小開急道:「妳別誤會,我不是不想告訴妳,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沒關係啊,」在小開面前,小竹彷彿特別愛笑:「反正你對我沒有惡意,那就夠了嘛。」

    小開嘿嘿的笑起來,就彷彿當年第一次跟小竹聊天一樣,他就是這樣,在心愛的女孩子面前,忽然就彷彿不會說話了,而小竹偏偏很喜歡看他這樣的表情,這一剎那,彷彿時光倒流了數百天,小開心裡當真百般滋味,難以言說。

    「好吧,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一開始我看不見你?」

    「這個……不能說……」

    「好吧,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天天過來看我?」

    「這個……也不能說……」

    「那你還有什麼能說的?」

    「我……我有啊。」

    「嘻嘻,快說快說。」

    「呃……我想問問,妳是怎麼知道我在這邊的?」

    「喂,這就說這個啊?」小竹撅起了嘴巴:「你明明什麼都沒說,還好意思反問我。」

    「那……那我就不問了,」小開嘿嘿傻笑,連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都不清楚:「反正……反正也無所謂啦。」

    「笨蛋,我跟你開玩笑而已,」小竹笑道:「其實原因很簡單的,你看看這邊的草叢就明白了。」

    小開回頭一看,頓時恍然大悟。

    這一條路,他天天要走,尤其是此刻身下的草叢,已經被他壓得完全倒了下去,顯然是天天有人躲藏在此的。

    再往後看,如果細細分辨的話,這一路上還有許多相當細碎的腳步痕跡,尤其是有些步履是印在軟泥地上的,那就更加清晰了。

    這些細微的蛛絲馬跡,伯格家族的魔僕們沒有發現,侍女們沒有發現,大少爺、二少爺、雨歌小姐都沒發現,偏偏小竹心細如髮,卻發現了。

    「小竹,」小開由衷的道:「妳真的很聰明,嗯,也很厲害。」

    小竹咯咯直笑,顯得相當得意。

    小開忽然想起一事,道:「既然妳早發現這裡有人,為什麼一直沒跟大少爺說呢?」

    「我不想說,」小竹也笑了:「反正這個人一看就沒有惡意嘛,大少爺很喜歡喊打喊殺的,我如果告訴他,估計他又要大張旗鼓的捉人了,那還有什麼意思。」

    小開連連點頭:「妳說得太對了。」

    小竹雙眼靈動,在他臉上溜了幾圈,忽然道:「你是不是很怕被大少爺他們發現?」

    小開頓時緊張起來,道:「為什麼這麼說?」

    「很簡單啊,」小竹理所當然道:「如果你不怕被發現,又何必搞這麼複雜呢,每天來來回回的折騰,很累的啊,這裡是伯格家的重地,你一個外面來的魔煉師,按理說是不該進來這裡的,如果被大少爺抓住了,至少也要當作奸細關起來吧。」

    小開道:「那妳覺得我是不是奸細?」

    小竹偏著腦袋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不是。」

    小開道:「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小竹又笑了:「我就是覺得你不像壞人,嗯,我覺得你說話很親切呢,你的名字也很親切,就是你的樣子……稍微……嗯,稍微有點不親切。」

    小開愣了一下,立刻就反應過來。

    此刻他身穿變形衣,裝扮的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臉上一條蜈蚣狀的傷疤豈止是不親切而已,簡直是恐怖加邪惡了。小竹這話說得已經是相當委婉了。

    這一刻,小開忽然想起了那張用竹枝畫在地上的人像,他忽然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要脫下變形衣,讓小竹看一看自己真實的模樣。

    那便是妳曾經畫下來的模樣啊……

    可是這個念頭只是略微閃過,就立刻被理智壓了下去。小開試探道:「如果妳真覺得我很親切,那我天天來陪妳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竹拍手道:「我正想找個願意陪我聊天的人呢,那我們回去說吧。」

    小開遲疑道:「萬一有人過來……」

    不會啦,」小竹笑道:「我們到樓上去,除了大少爺之外,別人不會上來的,大少爺要上來的話,也會先徵求我的同意,放心啦,他們不會看見你的。」

    「可是……」小開皺起眉頭,還在猶豫,小竹抬手便要來抓他的衣袖,口中道:「相信我啦。」

    小開伸手去擋,倉促之間,手指正好觸到小竹冰涼的指尖,忍不住全身一顫,小竹微微一驚,趕緊縮回手,低聲道:「失禮了。」

    「沒……沒關係,」小開心中激盪,忍不住道:「其實……其實我……是很願意被妳……被妳拉著的。」

    「打住,趕緊打住,這句話我就當沒聽到,」小竹飛快的低下頭去,往後退開一步:「我是伯格家的兒媳婦,請注意分寸。」

    小開胸口一陣氣悶,啞聲道:「我知道了。」

    小竹走在前面,小開跟在後面,兩人心裡都有些彆扭,悶聲不響的上了樓,小開想起正事,開口道:「小竹姑娘,妳真要嫁給大少爺嗎?」

    「當然,」小竹點點頭,理所當然道:「這是我的使命啊。」

    「可是……妳明明不喜歡大少爺啊,」小開試探道:「妳就沒想過,要去找個妳喜歡的人嗎?」

    「沒想過,」小竹答得很乾脆:「我必須嫁給大少爺,這是我的使命。」

    小開有些鬱悶的吐了口氣,繼續道:「那麼小竹姑娘,我還是想問妳那個老問題,妳記得自己的父母是誰嗎?」

    小竹的眼神有些茫然了,搖頭道:「那天你問我這個問題之後,我就一直在想,可是我想來想去,就是想不起我父母是誰啊。」

    「妳不覺得這樣很不正常嗎?」小開趕緊道:「每個人都應該有父母啊,妳為什麼會不記得自己的父母了呢?」

    「我……我不知道。」小竹有些苦惱的甩了甩頭:「他們說,我應該是失憶了。」

    「誰說的?」

    「撕皮大人說的,」小竹道:「撕皮大人說,我身上曾經有很多道封印,傷勢很重,是他出手將我治好的,可是因為治療的過程中出了些問題,所以我就失去記憶了。」

    小開心中把撕皮罵了個狗血淋頭,嘴裡道:「那妳也該問問撕皮大人,是誰把妳送到這裡來的啊。」

    「我問過,」小竹更苦惱了:「他說是三少爺把我撿回來的,可是三少爺莫名其妙得了病,連話都沒法說了,我也沒辦法問他啊。」

    「好吧,就算他沒說謊吧,」小開苦口婆心道:「妳想想,妳受傷之後才被送到伯格家族來的,也就是說妳原本跟伯格家族一點關係都沒有,那憑什麼妳會有一個使命,要嫁給伯格家的少爺呢,妳不覺得這很不合理嗎?」

    小竹的秀氣的眉毛緊緊皺起,努力思考了起來,過了好久,才有些無奈的抬起頭來,道:「很不合理嗎?我……我好像並不覺得啊……」

    九天神力的力量無比霸道,牢牢的佔據著小竹的心靈最深處,小開跟她討論了好久,依然沒有絲毫進展,每當話題進展到核心位置時,小竹就開始茫然,然後,整個人就彷彿被催眠一樣,開始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一般。

    神的力量,我能破嗎?小開心裡充滿了絕望的情緒,望著眼前言笑晏晏的玉人,真想好好的大哭一場。

    「喂,我們不說這個話題了,說點別的好不好?」小竹黑亮的眼珠子轉了轉,笑道:「你應該去過很多地方吧?」

    「是啊……很多,」小開有些感慨:「修真界、魔界、龍之空間、月白禁地、黃山之巔、蜀山陷空島、崑崙瑤池畔、忘川之源、惡魔城、伯格家族,不知不覺,我是走過了很多地方啊……」

    他每說一個地名,小竹的眼神就更亮一分,拍手道:「那你給我說說你的經歷吧,好不好?」

    小開一怔:「我的經歷?」

    「對啊對啊,」小竹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我什麼地方都沒去過哦,你都去過那麼多地方,一定有很多故事可以講,講給我聽嘛,好不好?」

    「我……」小開忽然心頭一動,點頭道:「也好,我便給妳講一個叫做『無字天書』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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