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到今,皇族納妃都是慎之又慎的大事,更何況是子份!然而大陳國堂堂睿親王的納妃程序,從提親到婚宴不過月餘,其速度之快足以讓人瞠目結舌。
然而這位萬眾矚目的睿親王妃卻一直低調而神秘,皇室似乎也有意識的隱瞞她的身份來歷,眼看就要到大婚之日了,卻還是猶抱琵琶半遮面,對外只說是娘家姓朱,乃前朝宗室後裔——這套說辭實在是牽強的很,且不論前朝是否有朱姓宗室,就算是有,那至少也該是有名有姓有出處,門庭再寥落總也得有個親親眷眷的吧?
於是流言便如同地底的暗流一般,表面平靜安寧,內裡卻已經是波濤洶湧。只是這一次朝廷上下彷彿是說好了似的,對這擺在眼前的大謎團視而不見,就連原先分屬不同黨派的朝廷重臣們也破天荒的空前合作起來,除了盡心盡力的將這場婚宴辦的盡善盡美之外,對所有不合禮教的地方都有志一同的選擇了沉默。
「公子……」楚晚雲粉頸低垂,柳眉微蹙,一綹髮絲輕垂肩頭,眼角眉梢處倒將朱顏的神態學足了九分,「我總覺得咱們這麼做有欠妥當呢……」她聲音嬌柔婉轉,比之朱顏的清冷淡漠又是另一種韻味。
「哦?你說說,哪裡不妥呢?」蕭見離將胳膊枕在腦後,舒舒服服的靠在躺椅上,早春時節,滿眼新綠。沒有比睿王府後院更美地地方,何況還有佳人陪伴!
「冷殤公子他……若是真心對那位朱姑娘的,又怎能無端迎娶我這個不相干的人?」楚晚雲偷瞧一眼蕭見離,見他薄唇上挑,看起來俊逸而又慵懶,只覺芳心「怦怦」直跳。冷殤公子總是莫測高深的讓人害怕,還是旭日公子好……,楚晚雲稍稍分心了下,才又回神道:「只怕……那位朱姑娘一旦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會生冷殤公子的氣呢!」
蕭見離聽了,卻只是含笑不語,半響才問道:「晚雲,你對那位朱姑娘。都有些什麼看法?」
楚晚雲有些侷促不安,「這個……我並沒見過朱姑娘,又怎麼能妄加評論……」冷殤公子的心上人,她哪裡敢胡亂評說!
「但說無妨!」
「我只知道你們告訴過我地那些,要我說……」楚晚雲輕咬下唇,「她應該是那種心思靈敏、又才華橫溢的女子吧?我既有些羨慕她,也有些同情她……,不說冷殤公子,單單就是那皇上,對她可是一片真心呢!」
前段日子楚晚雲天天被龍承霄抱在懷裡。一開始還是帶著成見的,卻漸漸的為他所感動,只覺得世上竟有這般癡情的男子,居然還是個皇帝!若說冷殤公子愛朱顏較之龍承霄尤甚——她實在是無法相信的!不過這話,她也只敢放在心裡罷了。
「心思靈敏,才華橫溢……呵呵。晚雲,你不明白,她那樣的女子,已經無法用幾個字就能概括的了,」蕭見離地笑聲中帶了一抹難得的蒼涼,「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別人只看到她為無數人所追逐,卻不知道她心裡苦楚。你倒是難得,可惜這『同情』二字,亦是無用!」
楚晚雲張了張嘴,最終卻還是低頭不語。自從她被化妝成現在的模樣。便不止一次的在鏡子裡端詳著自己的面容,也不止一次的驚歎朱顏的美麗。她也用心的去聽蕭見離對朱顏的描述,只求能夠體會她的心境!日子久了,有時候恍惚起來便只當自己就是朱顏,躺在龍承霄懷裡,想著自己竟能勞動天子大駕伺候湯藥,便忍不住艷羨朱顏地際遇;可聽到龍承霄的那些自言自語,又打心眼兒裡覺得無比辛酸。
這種痛苦與甜蜜相交織的體會,也許能輕易的把人逼瘋。
小院裡樹木扶疏,有微風拂過,早春的寒意總能讓人清醒些,當一身銀白蟒袍
出現在兩人面前時,楚晚雲才從自己地思緒裡回過神了禮便急匆匆的離開,沒有看到子墨複雜而困擾的眼神。
「她說的,只怕是進你的心裡了吧?」不知何時,蕭見離已然站在子墨身後,表情卻是帶了一絲凝重與擔心,「我覺得你還是該和顏兒說一聲的。」
「說?你叫我從何說起?」子墨嘴角露出一抹難得的苦笑,「顏兒的性情,你覺得她會有什麼反應?」
按照朱顏地脾氣,不管她心裡怎麼想,最多也就丟下「知道了」三個字,便再無下文!
蕭見離無奈搖頭,「不過是權宜之計,她心思重,不知道或許更好些!對了,這幾日宮裡安靜的有些詭異,你確定皇上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
「他若是真能沉住氣,那便是我失策!」子墨淡笑,「至於溫宏明、嚴律那幾個老傢伙,他們即便是知道顏兒的身份背景,也不會提出異議地,畢竟若是我娶了顏兒,皇上也能死心不是麼?」他雖未曾親見龍承霄與楚晚雲相處的情形,但從下屬的描述中也可以想像,而腦海裡呈現出的每一幅畫面都會令他越發的煩躁不安。
「那是晚雲,不是顏兒!」蕭見離彷彿看透了子墨的心思,輕聲出言點穿。
「在他心裡,沒有區別!」深黑的瞳仁內透出一絲幽光,即便龍承霄日日看護的不過是個替身,但總會令他聯想起當日他二人在殷府相處的情形。
任何事情都經不起琢磨細想,他從未刻意去追究過以前的事,可一旦想到了,才發現自己是真的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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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宮裡來人了!」王府有下人匆匆來報。
「想著是該到了!」子墨微微頷首,與蕭見離相視一笑,信步走出後院。
王府外進的一間小廳裡,玉喜正坐立不安的來回踱步,不知怎麼的,他每次來到這睿王府就會渾身打寒顫,像是從骨子對此處有一絲害怕似的。想到皇上這幾日沒事人似的奇怪反應,心裡便愈發的忐忑不安。別人不知情也就罷了,他從頭到尾知道的一清二楚,再看皇帝為了睿王大婚一事強顏歡笑,他這做奴才的也跟著擔驚受怕。
如今叫他來睿王府傳話,也是看中了他知悉內情。只是想想他要對著睿王說出那些話,身上就一陣陣的發軟。
那睿王,又豈是好相與的?
「玉喜公公!」蕭見離主動叫了他一聲,與子墨兩人逕自坐下,又道:「應該不是聖旨吧?可需我等跪接?」
「不用不用,只是幾句話而已!」玉喜心中暗忖,他二人一來就直接坐下,哪裡是要像準備迎接聖旨的樣子,這兩個人,是真的不把皇上放在眼裡呢!
「哦,那公公請講吧。」蕭見離露出一貫的笑臉,看得玉喜心裡略略一鬆。
「是這樣的,有兩件事,第一件,是皇上以為,朱姑娘在大婚前一路住在王府,實在是不妥的很。而她娘家又不在京城,不如就先接到宮裡,到時候迎親時車輦、喜轎就從朱雀門走,既體面又風光……」
他說到這裡略一停頓,,就等著子墨的回答,誰知道他只管坐著不言語,還闔上眼睛像是在打瞌睡。
「既有第一件,那必定還有其他的,公公不如一氣都說了吧!」蕭見離依舊彬彬有禮。
「這第二件事,皇上命奴才跟王爺說一聲,西北戰事激烈,請王爺做好準備,有可能大婚後就得領兵西北!」
哦……這事兒倒是有點意思。
記起上年兵發甘州時,耶律瑾提前劫走了朱顏,而現在那龍承霄或許也在打同樣的主意……
真可惜,他這次不會再那麼大意,而龍承霄的那些手段——他不來便罷,若是真的在打朱顏的主意,那他只好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