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甘州八百里加急軍報!」
龍承霄劈手奪過火漆封好的奏折,忙不迭的拆開看起來。
垂手侍立一邊的玉喜偷眼去瞧龍承霄的臉色,就見他面上陰晴不定,彷彿露出一絲喜色,卻又瞬間消失不見!
前線戰事吃緊,後宮也是大事小事不斷,柳婕妤和大皇子都失蹤了,凝華宮莫名起火燒成了白地,簡貴妃連同兩個宮女都沒逃過去,只是這些事都要想盡辦法遮掩過去,真正知悉內情的也就那麼幾個人!
「砰!」龍承霄重重一掌擊在桌上,把玉喜嚇得渾身一顫,正費盡心思揣摩聖意呢,就聽龍承霄忽的冷聲道:「安樂侯到京了?」
「呃?」玉喜微微一愣,順嘴回道:「昨晚上就到了,今兒一早請安折子已經遞上來了……」他忍不住朝御案上瞧去——加急軍報下面的那本杏黃綾子的奏折,可不就是安樂侯的請安折麼?
「情形如何?」龍承霄又冷冰冰的添了一句,「路上都好?」
玉喜這才明白過來,差點就抽自己一嘴巴子——皇上問的是什麼可不是明擺著的麼?忙也拐彎抹角的回道:「都好,聽說安樂侯已經往府裡添了幾個丫頭老媽子,說是路上有些累著了,也請了大夫……」他知道的通共就這麼些,據說轎子是直接抬進侯府最深處的小跨院的!
「叫太醫院派個人過去看看……」龍承霄似乎說的很艱難,卻終於還是脫口而出。「讓洪錦言親自去!」
玉喜只覺得額頭冒汗,卻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那女子一向是皇上心尖上地人。就算已不在身邊,卻也日日捧了那畫像瞧著,如今她回了京城,皇上指不定心裡有多焦急呢,派個太醫院院使去探望又能算得了什麼?
「奴才這就去傳!」
玉喜匆匆忙忙走出御書房,剛到門口就遇上了內務府總管,急赤白臉的模樣。見著玉喜就彷彿看見救命稻草般,一把拉住,「玉喜公公,您老給指條明路吧!」
「有什麼事兒也等我回來再說!」
「哎……您千萬別走……」內務府總管一手拉住玉喜,一手將厚厚一摞畫卷送到他眼皮子底下,「如今貴妃娘娘了。太后娘娘禁足,後宮連個主事地人兒也沒有,您說這可怎麼辦吧!」
玉喜無奈,定睛一看,原來是這次候選秀女的畫像,如今後宮空虛,照理說是該立刻選秀以充斥掖庭,可惜皇上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個上面!
「這些你先拿回去,皇上要是記起這事兒了自然會來找你!」後宮沒有主事的?皇上的心可不在後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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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承霄將所有宮人全都轟了出去,自己猶如一頭困獸般來回踱步!
甘州送來的軍報。說的是三日前陳朝軍隊偷襲鐵鷹軍營大獲全勝地事。子墨智計百出,居然派了一支奇兵從銀月湖直接繞到鐵鷹大營的後方。成功的將鐵鷹副帥耶律玨手下兩支步兵營滅了一半!
這份軍報對於此刻已是人心惶惶的朝廷來說。無疑是能令人精神為之一振的大好消息!然而就在奏折的最後部分,子墨還另外寫了四個小字:所料不虛!
不過是區區四個字。卻是將一切都推到了壞到不能再壞地地步!
龍承霄只覺得頭疼欲裂——柳輕舞劫走了大皇子,現在兩人都在鐵鷹軍的大營內——還有比這更糟糕的消息麼?
如果龍啟磊已經成為了鐵鷹人的籌碼,他應該怎麼做?
「咳咳……」龍承霄劇烈的咳了起來,這滿腦子的雜亂無章,轉念一想才又覺得自己荒謬!明明已是心煩意亂,卻還記掛著安樂侯府裡的那個人;唯一的兒子遠在敵營生死難卜,他卻一心只想著那人一向身子不好,這路上舟車勞頓她是否能吃得消!
冤孽!真的是冤孽!!
龍承霄重重的捶頭。這些日子裡,他每天都能收到暗衛們地密折:她從鹿鳴山上折了些芍葯帶上了馬車;她每天除了夜宿客棧外,幾乎都是在馬車上看書渡過地;她很少開口,連帶著服侍她的侍女們也都是沉默寡言地;她與蕭見離關係很好,只有看到他地時候才會有略有笑容……
他不敢也不能去看她,可是天知道他有多想她!所以只能對著畫像發愣,再試圖透過密折去關注她的生活。這女子真是天生地魅惑,臨行前將一副畫像留給了他,生生的叫他無法自拔。
她不快樂啊……,這一點讓龍承霄既傷感,卻又隱隱的有些高興。
「皇上!溫大人、嚴大人在宮外侯旨!」一名御前太監恭謹的稟報。
龍承霄倏的一驚,是了!他還有無數的朝政大事等著他處理,剛才的奏折既然是八百里加急,那就等於是從宣華門口一路喊進來的,溫宏明、嚴律身為左右丞相,聞訊後便立刻入宮侯召本是份內應當,他也的確需要有個人來商量一下眼前的事情,只是龍啟磊的失蹤本來就是秘密,這奏折上的內容又叫他如何能夠說的清楚?
可憐他龍承霄坐擁天下,卻找不到一個能夠知心說話的人!
奏折最後那列短短的「所料不虛」依舊是那麼觸目驚心,龍承霄沉吟了片刻,提起御筆,飽蘸濃墨,卻是在那四個字上重重的抹了一橫——那件事,便如同這團墨一般,隱藏在了黑暗裡。
「把這個交給他倆,叫他們商量了,與軍部、吏部一起擬個封賞折子報上來!」龍承霄將奏折連同火漆信封一併交給太監。這件事情的取捨早已不是那些外臣能夠決定的了!
「皇上,慈寧宮來人求見皇上!」前腳剛打發了兩位丞相,後腳便又有人來找!可見這道八百里有多引人注目,連太后都坐不住了!
龍承霄濃眉緊皺。他自從發現當年殷太后與端親王勾結鐵鷹人的事後,便再也沒有去過慈寧宮一次,而殷太后只怕也是心中有愧,終日不出慈寧宮半步,已是變相的自我禁足了,就連那一夜凝華宮大火,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一想到那些隱秘的往事,龍承霄便不由心生怨懟,可眼下這當口,這滿腹的心事,他想不出比殷太后更合適的傾訴對象了。「去慈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