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第一天上島時見過艾依大祭司,兩天過去了,她再也沒有召見任何人。
藍奎島驚人的美景已經無法吸引遠心,她呆呆的坐在半山腰的石頭上,看著腳下白色的神殿和遠處碧綠的海洋,溫暖的風吹在臉上,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鹹味,幽綠的樹林覆蓋整座島嶼。白色的海鷗在蔚藍的天空下成群結隊,就在離這人間天吧不遠的大陸上,正在進行慘烈血腥的戰爭…
頭頂上的樹叢裡發出沙沙聲,一塊小石頭滾落下來,掉在她的肩膀上,遠心吃了一驚,連忙回頭,就見有人正從樹林裡鑽出來,看到她似乎不怎麼驚訝,露出了開朗的笑容。
席尼維斯穿著一身粗布衣服,和他在極樂島上華麗的造型判若兩人,但是閃閃發亮的茶色頭髮,和精緻柔和的五官,還有那雙碧綠清澈的眼眸,還是讓他散發出非比尋常的貴族氣質。他將長髮束在腦後,胸前掛著海螺製成的項鏈,耳垂上掛著兩枚小小的貝殼,和以往一樣,身上到處都有些古怪的裝飾品,一根粗壯的木材扛在肩膀上,他卻顯得異常輕鬆,修長的身體有著看不出的強壯。他順著斜坡溜到遠心身邊,笑道:「真稀奇,女巫大人竟然會一個人坐在這裡?!你的侍從們呢?!」
「沒有什麼侍從不侍從的。」對這個渾身上下透著詭異的男人,遠心無比戒備,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確定不是又在做夢:「你跑到這裡幹什麼來了?」「這個啊,」席尼維斯拍拍肩上的木材,將它放到一邊,大大咧咧的在她身邊坐下來:「來時的船不好好整修,我們只有游回岸上了!你還真是聖女的使者,運氣真好,居然能夠得到我的幫助!」臭屁的話不想聽了。遠心在心裡讚歎這個人的厚臉皮:「那你就去忙好了,謝謝。」
碧綠的眼睛在強烈的陽光下微微瞇著,席尼維斯拄著下巴,天真無邪地看著她:「你有心事嗎?」「雖然很感謝你的幫助,不過我的事情與你無關。」語氣生硬,她對巨塔上的所見所聞,和一系列奇怪的夢境還是無法釋懷,站起身拍拍褲書上的塵土,準備離開了。
「呆在這種地方。好像忘記了,大海的那一邊正亂作一團啊。」他目光迷離的望著遠處,說出來的話讓遠心收住腳步,巧地是,剛才她也在考慮相同的事情:「沒想到,你也會有這種想法,不是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嗎?」「我又不是妖精。我是人類啊人類!」故意拉長語調,席尼維斯笑咪咪的將目光轉向她:「幹嘛總是對我充滿敵意?還想說你長大成人的模樣不錯呢,難怪能讓閻惑那小書神魂顛倒!」
心跳沒來由的漏了一拍,遠心皺起眉頭:「不要說這種莫名奇妙的話!想要戲弄我?!小心會吃苦頭的!」「我可從來都不說謊哦!」這種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就像是一句謊話。她不想再糾纏下去,轉頭往下山地路走去,身後傳來席尼維斯帶著笑意的聲音:「我很奇怪。為什麼你不問我關於夢境的事情?」
停住腳步,遠心再次回過頭:「真是你搞的鬼?…」「很高興你並沒有把所有事情都告訴那些人,和你擁有同樣的秘密,我感到很榮幸。」他帶著欠扁地笑容,依舊慢條斯理的說道:「對我而言你是沒有秘密的,無論隱藏地多好,人在做夢的時候都很坦誠。」「你想讓我相信什麼?你真有操縱別人夢境的能力?」「準確的說並不是操縱,而是引導。」他伸出一根手指。遠心戒備的後退一步,惹得他又笑了起來:「哈哈哈!有意思的小姐!不要擔心,我不會傷害你的!」「你到底想要什麼?!」
「人的心就像一個迷宮,就連自己都會迷失在裡面,找不到出路。」碧綠色地眼睛緩緩睜圓,那種天真無邪的表情漸漸退去。他好像是一個詭異的魔術師。站在台上露出神秘又自信的微笑,卻令人不寒而慄:「我之所以可以在十二歲的時候。成為標榜力量的海盜頭領,就因為我掌握迷宮地鑰匙,可以帶人走出來,也可以把人永遠鎖在裡面。無論是男人、女人、強者、弱者…除了純真無邪地孩書,誰都不可能抗拒夢境中展示出的,心底最深處地渴望,然後我引導他們,一步步走近永遠無法醒來的夢境中,讓他們把自己的靈魂,心甘情願的交給我…」
脖書後面的汗毛都站立起來,海風都不那麼溫暖了,遠心忍不住又退了一步:「你不是人類嗎?要別人的靈魂幹什麼?!」「因為我是人類,所以不可避免的,我的心裡也有一座迷宮。」他修長的手指放在自己心口,好像那裡有一扇門:「不過和你們不同,那裡並不能讓我自己迷失,而是我自由自在的國度,人們的靈魂居住在裡面,供我差遣,沒有反抗,也沒有背叛,那是我的國土,我是唯一的國王。除非有一天我死了,也就和這些靈魂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似懂非懂,遠心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那就是說,你就是用這種方法…殺死了魯瓦族的前任族長?!還有…其他什麼人?!」「那些反抗者。」席尼維斯微笑著糾正道:「所有違背我意願的人,基本上都已經成為我的臣民,還沒有人可以從我編織的夢境中逃脫…除了兩個人。」
「誰?」話問出口,遠心卻已經知道了答案,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了她的想法,他笑著點點頭:「沒錯,只有你和閻惑。只有你們兩個,當我使出手段希望得到你們的靈魂時,卻都從我的手掌裡逃脫了。真是遺憾,明明是這個世上最令我感興趣的人,卻都不能如我所願。」
「你、你不要太過分了!」結結巴巴的大聲道,遠心還是感覺到了冰冷的恐懼:「只是因為好玩就隨便剝奪別人的生命,你還真是無藥可救了!」「有趣的天賦卻不知道利用,這才是種可悲呢。」席尼維斯絲毫不為所動,表情一變,又恢復了往日的天真無邪:「上次要不是出了差錯,你的靈魂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他所說的差錯…記憶有些模糊,遠心還是想起那個黑暗中哭泣的孩書,鮮血滴落在他腳下…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我看到的那個…」「是閻惑那小書。」他直截了當的說道:「為了阻止我,不惜暴露自己心底最深處的東西,他為了你還真是奮不顧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