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景象,如同做夢一般。
海潮在頭頂上無聲的翻滾,渾濁的海水被乳白色的光芒照亮,幾縷扯斷的海草從面前飄過。邱遠心置身光暈中,好像被一個大氣泡包裹,輕飄飄向海底沉去。能夠呼吸,出乎意料的溫暖,雖然四周是不透光的海水,卻並不感覺害怕,她的身體失去重力作用,隨著水流上下浮動。
前面是什麼?一點點微光,像黑夜裡蠟燭的光芒,漸漸變大了,和包裹著她的光暈一樣,有人置身其中,手腳伸展開,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他的衣角浸泡在水中,黑髮在大理石般的額頭上輕輕掠動,露出額角那一塊銅錢大小的褐色傷疤,眼睛緊緊閉著,冰冷的海水穿過指間,推著他向更深處游去。
「唐源!」遠心又驚又喜,她伸出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將他拉向自己。騎士身體僵硬得靠在她的懷裡,包裹著兩人的光暈漸漸聯成一體,天衣無縫。他的眼瞼微微動了動,艱難的吐出兩個字:「是誰…?」
「別睡啦!真是要把人急死了!快醒醒!是我啊!睜開眼睛!」邱遠心焦急的拍拍他的臉頰,單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把騎士高壯的身體拖出海面,至於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書,等回到陸地上再問也不遲。唐源皺了皺眉,動了下手臂:「遠…大人?!你怎麼會…」「現在不是你問問題的時候!快回上面去,回去再說!」
「我已經不能待在你身邊了。=首發=」他突然推開她。雖然沒用多大力氣,可是小女孩地手臂根本無法招架,一時間,兩個人之間又隔開了一段距離。遠心連忙揮動手腳,努力再次抓住他:「別鬧了!我都找到這裡來了。還說什麼胡話啊!你突然這是怎麼了?!」「請讓我離開…」他低垂著眼睛,倒是沒有再掙扎,手腳無力的漂浮在水中:「我沒有辦法繼續服侍你了,這是為了你好…」
「和銀帝城的女巫有關嗎?!」索性大聲喊了出來,她已經不想再忍耐下去了:「在山口遇見阿斯蘭的時候,我就想問了!你到底隱瞞了什麼?!為什麼不能繼續和我在一起?!你突然躲到這裡來,是因為我說的話?因為五百年前地女巫還活著?!」「以前的事情…與大人你無關。」「不要再叫我大人了!在你心目中我根本就是無足輕重,幹嘛還這麼虛偽?!如果你覺得銀帝城的女巫更有力量,儘管去找她!我會笑著送你離開的!」
說著任性的話,她的眼裡充滿淚水。不想看到這個平時強壯有力的男人,露出現在這樣虛弱的表情!他總是站在她身邊,總是能夠讓她馬上冷靜下來,可是現在…現在的他讓她非常不安!一直以來那種哭不出來的悲傷,到底是因為什麼?!她真地想要知道!
唐源慢慢抬起眼睛,帶著一絲錯愕的神情:「不…你誤會了…」「那你就要清清楚楚說出來啊!把事情說明白,無論你要做什麼。=首發=我也能夠理解啊!這個樣書…根本就像是無關緊要的人!我不喜歡這樣!」緊緊抓著他,遠心感覺自己的眼淚一點點融進海水中,消失的無影無蹤:「對我來說…對我說來說…你們都是無可取代的親人!明明就是這樣的啊!可是為什麼…?!」
理智告訴他,不能再猶豫,可當意識到發生什麼地時候。他已經將女孩小小的身體擁進懷裡。他太軟弱了,太渴望那種溫暖的觸感,但絕對不是在尋求某種替代品,現在他已經非常明白了。她對他來說太特殊,如果歷史重演,那傷害也是無法比擬的…「噓輕拍著她的後背,撫摸著她地頭髮,海水中兩人的身體毫無重量。輕的像氣泡一樣:「不是你的錯…是我地罪孽。對不起,還是讓你傷心了。」
「不要想這樣就能敷衍我。把話說清楚。」臉埋在他懷裡,遠心甕聲甕氣的說道。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好吧…當我把一切都說出口的時候,無法請求你不要輕視我。就當是懺悔,我早就應該告訴你的…就如同你知道的一樣,五百年以前,我是藍奎騎士團的團長,和阿斯蘭一起,守衛著藍奎神殿。那時候四大陸一派祥和,六國團結一致,雖然偶爾也會發生醜惡地事情,但人們也算是安居樂業。直到有一天…」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鼓足勇氣,繼續說了下去:「六國一直聯合抗拒地強大魔法終於失控,一位女巫降臨到了四大陸,落入銀帝城手中。那時候銀帝城與其他國家的關係雖然不算融洽,但也並不敵對,我遵照藍奎神殿大祭司地口諭,代表藍奎島,帶著騎士團前往銀帝城,與各國代表商討下一步對策。就在那裡,我遇見了那個人…」
擁抱著她的手臂微微顫抖了一下,與其說是感動,不如說是畏懼。她緊緊抱著他的身體,希望能夠分給他力量。
「…那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女性,沒有人知道她來自哪裡,她對自己身處的陌生環境也一點不驚恐,我們問了她很多問題,除了進一步確定她就是傳說中聖女的使者以外,在沒有任何收穫。我被她深深吸引,甚至忘記了臨行前大祭司對我說過的話:這個女人將會引起一場空前災難,必須將她送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送走?既然不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又要把她送去哪裡呢?」「那只是一種委婉的說法…大祭司是想告訴我,一旦確定她就是傳說中的女巫,就必須要馬上殺了她,才能保證四大陸的平安。」
「什麼?!」遠心驚訝的抬頭看著他,那雙墨黑色的眼眸裡,流露出深深地悲傷和悔恨:「是的…我原本應該聽從祭司的警告,可是…我是真心喜愛她,真心覺得,這女書是世上最純潔的精粹,一定是大祭司弄錯了什麼,她那樣善良又溫柔的人,怎麼可能會帶來災難?!於是我把一拋在腦後,銀帝城的短短一個月裡,試圖接近她,得到她的信任,最後她終於對我展開了笑臉,相信我是可以保護她的人…」
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雖然心存疑惑,遠心還是忍住沒有開口,唐源繼續說道:「後來商討不了了之,我啟程返回藍奎島,準備向大祭司報告,這個女人並不是什麼危險人物,可是我和騎士團還沒有回到神殿,就傳來大祭司帶領眾人退回海中島嶼的消息。我和騎士團日夜兼程,趕到藍奎島,大祭司卻沒有仔細詢問我,好像已經什麼都知道了…封島令下達,一晃幾年過去,正如祭司所說的一樣,十年戰爭開始了。」
「是那個女巫引起的嗎?為什麼?!」遠心擔憂的看著他蒼白的臉,和周圍黑色的海水相稱,這情景怪異虛幻:「你又是為什麼決定跨海參戰的?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