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秦華見太昊進來,當下稽首道:「臣宿醉放浪,實是有罪!」
就聽妖帝太昊笑道:「君臣皆醉,大殿之中放浪形骸之人不知多少,我妖族並不講究這個,秦少監又有什麼罪!好了,說起來朕還要叫你一聲叔,就不必太過見外了。」
秦華輕笑道:「陛下仁慈睿智,秦華拜服!」
太昊笑道:「秦少監乃是明理之人。況又是我妖族重臣,父皇與叔父素所倚重,視為肱骨,托以身後重事!故而朕凡事也皆不隱瞞少監。還請少監切莫對朕生分才是!」
秦華道:「我亦是出身妖族,妖族之事,自當盡力。之所以對陛下禮敬者,乃是為明示陛下之威權!非是心有隔膜,陛下勿疑!」
太昊聞言點頭道:「朕素知秦少監用心良苦,心中實是感動!我聞近來佛門屢屢逼迫截教,折辱天庭並人闡兩教。前者少監還與佛門鬥了幾場,大揚聲威!如今三界之中以佛門一家獨大,人闡兩教都在不斷讓步,截教也僅能自保而已。如此,豈是長久之計!當此道門虛弱,佛焰大漲之際,我妖族若是衝出北俱蘆洲,復歸天地之間,少了三清的阻擋,是否大有機會!」
秦華聞言,看了太昊半晌,乃道:「這主意是陛下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其他有人在陛下身邊慫恿的?」太昊道:「有一些近臣皆持這種想法,朕為妖帝,也不得不慎重考慮!」
秦華道:「那些人持這種意見?」
太昊默然不語。秦華道:「是否都是些妖族新臣?」太昊點頭。秦華道:「兩位先帝留下的老臣中有人持這種意見嗎?」
太昊道:「約有三一之數!」
秦華歎道:「諸公何以如此急躁!方今人族**出了四大部洲之外,大地之上便皆是修士的天下。按理說。我妖族也不是不可以走出北俱蘆洲。但當年之事,陛下也是親身經歷的,那是五位聖人聯手迫得巫妖兩族同時退隱。更有鴻鈞道祖在後暗暗推動。今我妖族欲要復出,實是非同小可之事。一旦出世。便意味著同天庭、同佛門、同道門、同巫族,甚至是同人族,幾大勢力一起開戰。況且我妖族人口眾多,實力雄厚。乃是一大種族,又並非秉持某種思想教義地一個教派。若是出世,置人族於何地,置天庭於何地?昊天玉帝乃道祖親封,若是反了天庭,道祖必然怪罪!若是順服天庭。則我妖族今日超然的地位便將蕩然無存!陛下只看到了明面上的實力對比,我妖族確實強於任何一方勢力。但卻沒有真正認清這裡面的厲害關係。須知,只從有了聖人以來,天下之事便再也不是靠簡單地力量對比能夠理清的了。」
太昊聞言,沉默片刻,半晌乃道:「如此,我妖族便要永遠拘於北俱蘆洲一隅麼?」
秦華歎道:「陛下若真欲使妖族復出,亦當徐徐圖之。首先便要確定我妖族復出之後的身份問題,不能對天道確立下來的這個大格局有太大地衝擊。如此方能有個明確的努力目標。其次還須爭得女媧娘娘同意。然後至少還得另有一名聖人對此表示支持。方才能將復出之事提上日程來討論。」
太昊道:「若如此,則我妖族豈非居於他人之下!」
秦華道:「人族畢竟才是天道所承認的天地主角!這是誰都沒有辦法與他爭的。除非有朝一日人族也失了天道眷顧,否則其他種族都只得靠邊站。天道至高無上。乃我等修士孜孜以求的目標,誰敢忤逆!所以若我妖族以一個種族的身份復出地話。即便實力強橫,恐怕也只得排在人族之後。」
太昊聞言,沉默不語。秦華乃道:「陛下,此時佛門正當大興,人教又剛剛了了因果,不久必將有大的動作。以我看來,妖族即便要復出,也需找一個相對平靜的時期,此時實在有些敏感啊!」
太昊道:「朕明白了!今日就此事請教秦少監,原本就是朕心有猶疑,不能決斷。今聞少監之言,我妖族自是還當隱居下去了!」
秦華見太昊神色頗有些落寞,不由微微有些不忍,遂道:「陛下切莫太過掛心此事!我妖族雖是避居北俱蘆洲,但畢竟四大部洲已得其一,足夠妖族繁衍生息了。眾人欲要外出的,不過是希求建功立業,名揚天下罷了。其實這卻是大可不必的。我妖族雖是一個種族,但卻也是修士一脈。既是修士,便當以參悟大道為要。而人道不同與天道,兩者根本就不是一路的。陛下又何必耿耿於懷,一定要將人族壓在下風呢?」
太昊聞言,眼前一亮,道:「秦少監此言極是!人族自有人族大道,我妖族乃是追尋天道,兩者根本就是不矛盾的。」轉念沉吟一陣,忽又道,「然而我妖族若要興盛,必然要進駐四大部洲,還是要與人族起衝突啊!」
秦華見太昊仍然咬著搶佔地盤這一點不放,不由心下暗自歎息,索性道:「陛下,若我妖族復出,搶了人族的生存空間,必然會招致各方不滿的。女媧娘娘雖然不好說什麼,但恐怕也會心下不喜。今北俱蘆洲廣闊無比,天地之間更有無數星辰可供棲息,足夠妖族繁衍生存了,何必念念不忘要去那三大洲與人族相爭!」
太昊聞言,道:「我非欲與人族爭,實是我妖族起於天地間地各類生靈,若是不將那些地方進行有效地治理,如何能好生看護那些新生的妖族?這數萬年來,外面三大部洲之中地妖族後輩過得日子可是苦啊!若非後來秦少監親自掌管招妖旗收束了一批送往北俱蘆洲,又將梅山七聖著力培養了起來,隱隱執三洲妖族之牛耳。恐怕外面三洲的新生妖族更是不堪!」
秦華聞言,道:「陛下心繫妖族上下,實是我妖族地幸事,但凡事切莫急躁!其實若是女媧娘娘肯立一大教,將妖族上下俱都納入這個教派之內。學西方靈山一般,由陛下總攝諸般事務,自在北俱蘆洲建立妖國,在外則以教派的名義前去傳道並吸納妖族後人以為新鮮血液。如此,或許可以將阻礙減到最小。只是女媧娘娘身份尊貴而又敏感,若非必要,她是肯定不會立教地。況且一旦立教,陛下的權威必將受損。而且雖然名義上說得通了,但新教出世,必然衝擊佛、道兩門,恐怕困難依舊不小。這些卻都是不得不考慮的!」
太昊聞言,沉吟半晌無語,良久才道:「看來此事終究是急不來的,且容日後在慢慢商議!」忽轉念又問道,「秦少監此時在截教頗有威望,若我妖族復出,截教可否為一大助力?」
秦華聞言,面色一變,遂笑道:「秦華在截教不過是門人弟子,一切諸事乃是代掌教老師打理而已,豈得擅自做主?若是妖族終究要復出,我自己自然是沒有什麼話好說的。但掌教老師那裡,實是不敢保證!」
太昊聞言,點頭道:「朕亦知此是難為秦少監了!說起來截教的教義倒是頗對我妖族的脾胃,到時候尋求合作,想來阻礙應該不是會很大。」
秦華無言。太昊道:「好了,此事談完,朕就不打擾秦少監休息了。」言罷,轉身去了。秦華自在屋中盤算了半晌,終是一團亂麻,理不清楚。只得暫時放下,自出外尋找一眾舊友去了。
在北俱蘆洲流連了數日,將周天星斗大陣細細地對妖帝太昊講解完全了,又四處遊玩了幾日,看看再無事做,秦華方才與眾妖神們一一告別。眾人甚為不捨地相送,秦華笑了笑,一咬牙復駕起一朵白雲晃悠悠地走了。
當下出了北俱蘆洲,轉目四顧,但見西牛賀洲群山莽莽,不由暗自笑道:「家中那株靈果被一眾不肖家賊給偷吃光了,弄得貧道我一時嘴饞卻也只得干挨!今日既是訪友,不如到鎮元子大仙那裡打打秋風,弄兩個人參果來舒爽舒爽,豈不是美事!」
當下駕雲直往五莊觀而去。不想來到五莊觀,卻正好給他看見一件稀奇事,頓時這面色便精彩了起來。
想開天闢地以來,鎮元子大仙便一直以個老實和善的面孔出現,但他那手底下確實是有本事的,又是地仙之祖。故而雖是和善,卻也一直沒有什麼人敢來打鎮元子的主意。
所以弄得鎮元子大仙法力雖高,但他本身的名聲反倒卻有大半都是那株人參果樹給他帶來的。一提到鎮元子,人家首先想到的不是他道行有多深,法力有多高,人家首先便是吞一吞口水,不無羨慕地道:「鎮元子大仙麼,知道、知道,他那人參果可是了不得的寶貝啊!」
只是可惜人參果雖好,萬年來也不過結幾十個果子,鎮元子大仙一直寶貝得什麼似的,只有遇到真正的朋友貴客方才會取出那麼一兩個來使賓主盡歡。但想界之中,又有幾人能當得鎮元子大仙取人參果相待的?
偏生有人硬是要仗著他大興之勢前來削一削鎮元子大仙的面子。此時的五莊觀後園之中,便有個豬腦袋鬼頭鬼腦四處張望了一通,對身後的沙和尚、小白龍、兩員唐將說道:「此時正好無人,沙師弟,你快去取幾個靈果下來,師兄在這裡給你放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