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秦華答應,袁洪等無不大喜,急忙行了拜師禮,秦華坦然受了。其實在袁洪等人心裡雖然確實對秦華頗有仰慕之意,然而畢竟在北俱蘆洲學了多年的妖修法訣,一時也難以放下自己的妖族身份。對這個記名弟子倒是頗為滿意。記名弟子不同於入室弟子,自由度那是相當高的,並不嚴禁其私下的交遊往來和是否有修煉別派功法,甚至最後要改頭換面也並不受太大的約束。比如西方教接引、准提二人身為道祖鴻鈞的記名弟子,卻也自創佛教,與道門爭勝。
不過在一般情況下,相對而言,記名弟子能從師父處得到的東西也比入室弟子要少。然而袁洪等人顯然不計較這個,倒是欣然拜師。
眾仙見此喜事,情緒越發高漲,賓主一時俱歡。
數日之後,眾人將養好了傷勢。秦華召集諸截教同門道:「我等至脫困,尚未到金鰲島拜見老師,甚為不該。今我等傷勢痊癒,法力盡復。正該拜見老師,執以弟子之禮。諸位同門,我等這邊走吧!」
眾人均道:「正該如此!」,當下聯袂往金鰲島而去。秦華又領著眾人轉道到了三仙島,但見芳草萋萋,鳥語花香,和風細浪,景色雋秀柔美,令人流連忘返。
花叢之中,有一女童,粉嫩活潑,與彩蝶黃雀相戲。遠遠望見秦華等人到來,連忙蹦跳過來。一邊逗弄著纏繞身周的彩蝶,一邊眨著水靈靈地大眼睛打量了為首的秦華一眼,童音清脆地問道:「這位道長可是流波山秦華真人?來三仙島是找我師傅的嗎?」
秦華詫異地道:「你何以知我姓名?」
那女童咯咯笑道:「我就是知道!高明高覺兩位師兄沒有跟著真人一起來嗎?」
秦華聞言一愣。旋即恍然。原來這女童便是地皇神農氏之女,精衛鳥女娃啊!當年女娃遭難,六耳獼猴、高明高覺等人秉承秦華之意前往解救,後送往三仙島拜三仙姑為師。故而女娃識得高明高覺等人,那麼聽說過自己地相貌倒也不算奇怪。
當下秦華笑道:「你便是神農氏之女女娃吧!果然生的靈動活潑。天資不凡。貧道正是秦華,你家師傅可在麼?」
女娃笑道:「兩位師傅正在洞府中用功。待我為真人通報一聲。」言罷又跳玩著去了。秦華見狀微微一笑。領著眾人漫不經心地往前走著。
不一時,只見前方雲彩翩翩,霞光瑞靄,雲霄、瓊宵二人已至。秦華當即稽首作禮道:「秦華見過兩位師姐!」
雲霄眼波流轉,輕笑道:「師弟。你果然來了。」瓊宵卻瞪了秦華一眼,開口招呼眾人往洞府而去。
賓主坐定。秦華先說明來意。雲霄欣然應道:「我等既已脫困,自當前往拜見掌教老師。」
秦華見雲霄應了,沉默一陣,隨即神色鄭重地取出一物,正是金蛟剪,雙手交與雲霄。口中道:「此寶原本乃是師姐之物,今番物歸原主。」
雲霄、瓊宵二人眼睛定定地看著秦華手捧之物,彷彿失魂落魄一般,兩行清淚沿著夢幻一般美麗的臉頰落了下來,滴落在地。竟化為一彎盈盈的清泉。秦華看得心頭大震。這般滴淚為泉,明顯是心情激動之下。本身元氣隨著淚水外洩而成。
此最是傷身傷神,看得秦華心痛莫名,不由自主地上前道:「師姐保重啊!碧霄師姐隕落,不過上榜封神一量劫而已,我等同門終有再見之日。師姐何以自苦如是?傷了自己,不說碧霄師姐不願看到,我看著也心疼啊!」
雲霄本是一向剛強,聞秦華之言忙以鮫紗巾擦了眼淚,從秦華手中接過金蛟剪,輕輕撫摸著剪身,哀傷低沉地道:「我姐妹三人仗此法寶,行走三界之間,從洪荒而至今,守望相護,未曾片刻相離。今二妹不幸,寶物雖利,一旦弒主,沾染血煞,便是凶器,又能作何憑仗?」言罷,哀傷不已。
眾人聞言,反思自身處境,皆默默垂淚。一時氣氛沉痛哀傷不絕,眾人都是道行高絕之輩,又是聖人門下,這一番心神洗滌之下,不覺與天道契合。在七情六慾之哀情的波動之下,引得天地感應,三仙島上空靡雨菲菲,陰雲低沉。
只見面前地雲霄身形一身恍惚,天地靈氣瞬間瘋狂地湧進三仙島,雲霄腦後一圈彩霞閃閃發光,將靈氣瘋狂吸收。同時天降異象,彩雲朵朵飄落,將三仙島點綴的奇幻非常。
秦華有過經歷,自然知道雲霄斬屍地機緣到了。不由心情激動,緊張地注視著事態的變化。一邊偷偷地放出三十萬松尾針,按布周天,成周天星斗大陣暗暗護住整個洞府,以防有人搗亂。一邊凝神關注雲霄神情,生怕有變。
要知斬屍乃是萬分凶險之事,稍不注意便會心神不穩,從而走火入魔。三屍之中,自身最是難斬,善屍次之,惡屍相對最易,然而卻也是最為凶險。蓋因斬惡屍之時,無不是心神巨變、七情六慾難以自抑之時,此時心魔最易滋生,乃是心神最為脆弱之時。稍不注意便是萬劫不復,化為飛灰的下場。
當日鎮元子大仙見九幽之地群鬼作亂,嗔怒一起,天地感應,立馬斬去惡屍。彼時乃是順天應人,得了天道認可,行的乃是功德無量之事,自有天道看顧,故而並無危險,反而得益非常。
後秦華斬屍,乃是無邊怨念鬱結,於生死一刻爆發。乃是強行引發的天地感應,並非順應天命。亦無絲毫功德,雖然機緣到了,天道卻也不會庇護。反而凶險非常。幸得當時身處太極圖籠罩範圍,有太上老君暗中相助,秦華才得以有驚無險順利斬去惡屍。
今番雲霄心傷妹妹之死,睹物思情,哀傷之意感染眾仙。眾仙一起心神激盪之下,引得天地感應。造就了雲霄斬屍地機緣。雲霄猶自沉於哀傷之中,心神不屬,此尤為凶險,由不得秦華不緊張萬分。
當下秦華做好準備,卻見三仙島上空陡然青光大放。將整座島嶼籠罩其中,就見一把寶劍上下沉浮。懸掛三仙島上空。秦華一看,認得是通天教主手中的青萍劍,當下心中大定。見場中眾人猶自傷感不已,當下也不動聲色,靜觀雲霄斬屍經過。
有通天教主暗中相助,雲霄機緣又已到。不片刻,三仙島上彩光流轉,映照天地,一時光風霽月,與日月同輝。煙霞蕩漾間。只見一道霞光從雲霄眉心逸出。化為一個面貌朦朧淒美,體態如弱柳扶風一般地美麗道姑。鸝音輕吐。對雲霄道:「恭喜道友斬去惡屍!你我本是一體,你便不要再傷心了好吧!看你傷心,我也忍不住要傷心了。」說著手捂胸口,黯然神傷。
眾人經此異變,都不由目瞪口呆,暗暗驚奇。秦華也苦笑不已,這惡屍化身本尊若不加以控制,那便性情古怪至極,各個不同。想當初自己地惡屍化身凌雲真君便一心要發洩、搞破壞,彷彿整個天地都欠了他幾百萬似的。當下秦華一邊打量著雲霄惡屍,一邊上前道:「恭喜雲霄師姐斬去惡屍!天道昭昭,還是終未拋棄我截教一門啊!」
反倒是雲霄,看著面前那道姑一副哀傷的神情,靈魂深處那神秘的聯繫令其心神一陣震顫,只覺心底也不是那麼悲傷了。當下開口對那道姑道:「道友與我本是一體,理當同喜!不知該當如何稱呼道友?」
眾人臉色古怪地看著雲霄與那柔弱道姑的對話,只覺新奇之極。卻聽那道姑淒淒切切地道:「我這才得了這個身份,有了自己地意識,哪裡便有什麼名字?不若你給我取一個吧!」說著又捂著胸口,一手以鮫紗巾抹淚,當真是淚光點點,嬌喘微微,神情憂鬱迷離而又哀傷淒婉。看得人也跟著心痛不已。
雲霄道:「既如此,我便叫你碧雲仙子,如何。」
眾人正鬧騰著,忽見天空洞府外的空間一陣變幻,通天教主顯出身影,笑吟吟地朝眾人走過來。雲霄、秦華等人連忙迎了上去,拜倒道:「弟子等不知老師駕臨,有失迎迓,實是有罪!」
通天教主笑道:「不妨、不妨!雲霄,你今番得此機緣,一舉斬去惡屍,實是福緣深厚。不錯、不錯,老師甚為欣慰!」通天教主看了雲霄惡屍,看看一向剛強地雲霄,再看看淚眼星星的碧雲仙子,也自嘖嘖稱奇,顯然心情頗為舒暢。
當下秦華上前道:「弟子失足被困,有辱師門教導。前日得脫,未及拜望老師,有違師徒之禮,還請老師責罰。」
卻聽通天教主笑瞇瞇地道:「你雖不幸落入闡教算計,又能轉危為安,又何罪之有。好了,回來了就好。你們先隨我回碧游宮,有事商討。」言罷駕起七彩祥雲慢悠悠地往金鰲島飛去,秦華等人連忙跟上。
到得金鰲島,眾人與島中諸位師兄弟相見,互敘別情,又是一番熱鬧。通天教主笑坐丹犀之上,待眾弟子見禮畢,方才說道:「如今我截教算是齊聚一堂,三界形勢也漸趨明朗。我道門三教、西方教、血海冥河老祖、人間幾家王朝爭鬥,共同形成了一個混亂而又相互制衡地局面。當此情形,貧道認為,封神大劫最凶險地時刻便要到了。你等要早作準備,磨煉心性,免得冤上了封神榜。」
眾仙齊齊應諾,正談論間,忽聽水火童子來報:「闡教廣成子在碧游宮外求見。」
眾仙聞言一愣,就聽通天教主輕笑道:「領他進來吧!」
不一時,水火童子將廣成子領進碧游宮。只見廣成子手捧一張玉牒,高舉過頭對著通天教主躬身道:「闡教弟子廣成子拜見師叔通天教主。奉家師之命,特來送信。」
「莫非是下戰書?」秦華等截教弟子心中如此想到,皆抬眼看向通天教主,看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