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瀹種眼神也會變的,那就沒什麼保留價值了。「我淡淡地瞥了一眼驚懼變形的眼球,隨手丟棄在橫屍淌血的廢墟上。
那雙眼的輕蔑和清傲已被血水徹底洗去。
四週一片沉寂,如同沉默的墳場。風從數萬里的高空而來,穿過斷牆殘垣,穿過深深淺淺的幽暗,往看不見的盡頭而去。
風只是在這裡打個轉。
我忽然覺得,現在才是錦煙城的真正面目,褪去了燈光舞影的華麗浮笑,luǒlu出裡面深深的瘡痍。
此時才會看到,那些浮笑隱藏的傷口。
我一步步走向那座依然矗立的小廂閣。
它就像是一座小小的墳又,在清晰有力的腳步聲中微微顫慄。
我在廂房前停下,禮貌地敲了敲緊閉的門。
「林,林龍兄。」房裡傳出丹石公僵硬不安的語聲。
我微笑道:「丹石公安好,可曾歇息了嗎?」
「還,還不曾。」
「不打算請我進來嗎?」
「這個,這個,我們不見面會更好吧。還未恭喜林兄,經此一役,林龍兄必然名震北境,世間又出了一位傲嘯風雲的高手。」
「丹石公過獎了。人怕出名豬怕壯,我也是被逼無奈而已。丹石公,你還想問林某拿葳蕤翡翠嗎?」
漆黑的廂房內傳出一陣苦笑聲:「當然不了,葳蕤翡翠肯定不在林龍兄手裡。」
「你肯定?」
「我肯定。」丹石公沉默了片刻,道:「以林龍兄驚天動地的法力,無論你在錦煙城說什麼,都不會有人懷疑。今晚只是一場誤會,還望林龍兄多多包涵。」
我沉思了一會,斷定天刑並沒有將我的【真】實身份透lu給對方,天刑理應拿我當作一顆秘密棋子在使用。
我笑了笑:「那丹石公還在這裡做什麼,還想繼續看不huā錢的戲?」
「深夜打擾,告罪了。」廂房後門竄出一連串黑影,急速遠逍。
丹石公的聲音以傳音入密的法術悄悄傳來:「雖然我方對林龍兄不會再有惡意,但你仍要小心,你們倆兄弟和秋軒扯上關係,恐怕還會惹來更多的麻煩。」
我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該死,居然被他擺了一道!」
「怎麼了?」鳩丹媚走近問道,一些受傷昏mi的美髯公手下都被她找出來除掉,現場再無活口。
「我以為霸天虎他們今晚來此,只為了對我們栽贓陷害和查證昆吾果的消息,現在看來不僅如此。」
鳩丹媚目光閃爍,沉吟道:「莫非還為了紅塵盟?」
「沒錯,我們雙方其實都被秋軒算計了。」我冷哼道,「秋軒在怡春樓和我鬧得水火不容」卻又深更半夜偷偷找我。如果你是霸天虎和美髯公,你會怎麼想?」
「我會覺得你們是在怡春樓故意演戲,實則暗中勾結」另有密謀。
特別是你出手殺了阿里巴巴,絕對符合秋軒的利益。阿里巴巴很可能是魔剎天盯住秋軒的一條暗線,一枚試圖打入紅塵盟的釘子。」
「紅塵盟能存在這麼久而不lu端倪,組織結構一定極為嚴密,上下各有操控之法,外人難以滲透。霸天虎他們既不敢對紅塵盟的人翻臉硬來,又想探察地脈法陣的秘密,正是發愁兩難之際。」
「秋軒也一樣頭痛。因為各方人馬死死盯緊了他」一時難以擺脫。所以他深夜來訪,就是要讓別人誤會我們倆也是紅塵盟的一員,把我們拖進這趟明槍暗箭的凶險渾水,轉嫁霸天虎等方的注意力。」
我點點頭:「秋軒定是故意向外洩lu了和我們深夜會晤一事。」
「霸天虎他們絕不會錯過這個探察紅塵盟的好機會,又正巧有葳蕤翡翠和昆吾果這樣的絕佳借口,於是氣勢洶洶地上門挑釁。因為我倆紅塵盟的身份並未擺在檯面上,他們也就樂得裝傻,即使抓獲了我們,推托一句不知情,紅塵盟也難以發作。」
「所以無論我們接不接受秋軒的籠絡,在各方勢力眼中」林龍、林虎都是身負紅塵盟秘密使命的暗子,否則如何解釋北境又憑空冒出來一個高手?我們打得越jī烈越所向無敵,就越坐實我們的身份。」
「你重傷霸天虎」擊斃美髯公,秋軒一定樂得拍手叫好。這麼一來」你成了各方勢力首要打擊的顯目靶子,秋軒可以輕鬆地喘口氣了。
不過他就不怕得罪我們這樣的世外高手嗎?」
「他不怕。因為今晚我已經很清楚地告訴過他,我們兩兄弟在乎的是報酬。」
「我可不甘心被這種只會耍手腕的小角se利用!北境講究的是強者為尊,力量至上!」鳩丹媚不滿地哼道,「他倒是打的如意算盤:我們要麼被迫投靠紅塵盟成為他的打手,要麼成為他的擋箭牌,硬著頭皮抗衡各方勢力。」
「這小子的心機的確值得擊節讚賞。其實只要你目光足夠長遠,就不必在乎是否會被人利用。因為想利用別人的人最貪婪,而貪婪最終是要吃虧的。」我微笑著舉步前行,「所以秋軒想要輕輕鬆鬆地喘口氣,沒這麼容易。」
鳩丹媚道:「客棧被毀,你打算去哪兒?」
「怡春樓,剛好去那裡好好休息一下。」我沿著yīn暗悄寂的街道,向燈火輝煌的遠處走去。「現在我代替美髯公,成為怡春樓的主人,也就名正言順地成為何賽huā的主人。從她嘴裡,應該能撬出一點紅塵盟的消息吧。」
鳩丹媚嫵媚地橫了我一眼:「她也算是紅塵盟的人,總該知道些內幕。何大小姐以前好像對你這位魔主大人動過心呢,你捨得傷她嗎?」
我淡淡——,何賽huā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多年前她只是一個刁蠻任xing的jiāo小姐,現今竟然變成了炙手可熱的紅塵盟中人。
但以我所料,她只是紅塵盟擺在風口浪尖上的棋子,隨時會被捨棄。紅塵盟真正的核心骨幹,不是我現在就能查清楚的。
但是我真的很想,很想吞掉它。
黎明前的青暉隱隱透出天際,星星沒入雲層。轉過幾處街角,歌樂靡靡、燈紅珠翠的怡春樓就在前方,鑲金嵌玉的簾門半卷,猶如yu拒還迎的脂粉美人,客人和女子的喧笑聲像汗水蒸騰不休。
我徑直入內,一腳踢飛一張盛滿佳餚美果的檀木圓桌,怪笑著叫道:「夜襲開始,現在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