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力修煉的第一步,稱作“舉重若輕”。再沉重的物體,也要不費吹灰之力地舉起來,才算小成。我按照手冊所載,苦練了好些天,成效依然甚微,對氣的領悟,反倒是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小子,你是練不成元力的!”見我汗流浹背的狼狽樣子,螭忍不住嚷道,“瞧瞧,你的臉都脹成豬肝色啦!”
我吃力地放下巨石,一屁股坐在水潭裡,呼呼地喘著氣說:“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
螭怪笑幾聲:“你也說了,鐵棒才能磨成針,玉米棒子行嗎?打個比方,恆河沙數盾號稱北境防御第一魂囂,可它再苦練,能和大爺我比誰更鋒利嗎?”
我呆了呆,道L:“你的意思是說,我並不適合修煉元力。?”
“你小子是個法術奇才,你在這方面的天賦連我都覺得吃驚。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一個法術天才並不意味著就是一個元力天才。修煉肉身力量,得天獨厚的體質至關重要,要具備極為強悍堅堅韌的筋骨,肌肉才行,比如像我這樣的。”
“悲喜和尚之所以能修成元力,他的原形大概是一頭力大無窮、皮粗肉厚的猛獸吧!”我恍然道。雖然明白了其中道理,但就此放棄,我又十分不甘心。
反復翻閱手冊,我墜入了沉思。不知何時,山谷內浮起一片幽藍的霧靄,幽靈般晃蕩。撲!撲!輕微的跳動聲從霧內傳來,在幽靜的深夜聽起來分外清晰。
絞殺突然警覺地爬起來,凶狠地盯著藍霧,作勢欲撲。
撲!撲!跳動聲越來越響,藍色的霧靄籠罩住四周,連月光也變得朦朧起來。
一個闊鼻獠牙的怪物詭異地從霧裡跳出來,它只有一條腿,形如小兒,發膚靛藍,兩條毛茸茸的細手臂扒著一輛獨輪車,車上堆滿了五顏六色的金銀珠寶和色艷香濃的山珍海味。
絞殺猛地從崖上躍下,觸手射到怪物額頭上,刺出一個深深的洞孔。洞孔內沒有一丁點兒汗液,鮮血流出,似乎怪物並非血肉之軀。
怪物驚叫起來,朝旁邊跳開。絞殺的數條觸手同時探出,緊緊地纏住對手,吸噬精血。出乎我的意料,絞殺百試百靈的法子對怪物卻毫無作用,雖然怪物滿臉畏懼,拼命掙扎,卻不曾被絞殺吸成干屍。
“它是山魈!”月魂忽然道,“山魈乃深山惡峰孕育而生,血肉為氣,魂魄成山。”
“難怪絞殺拿它沒辦法,原來它的肉身是山氣所化。”
“所以你的神識氣象術恰好是它的克星。”月魂道,“山魈喜歡擺弄些圈套迷惑人,妖,借機吸食他們的魂魄,像這輛獨輪車上的財寶,美食,都是山魈詐騙人的小花招。”
難道我看起來很容易上當受騙?我哭笑不得,揮手讓絞殺退開,自己向山魈走去。
見我走近,山魈臉露喜色,賣力地把獨輪車扒到我眼前,大聲吆喝起來:“香噴噴的佳餚啦,閃亮亮的珠寶啦,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想怎麼拿,就怎麼拿!”
不得不承認,山魈的噪音堪比天籟,清靈甜美,勾人心神,使人情不自禁地想聽從它的話,伸手去抓財寶。
我故意裝出貪婪的樣子,拿起一果耐鵝卵大的夜明珠。
突然,我手上的夜明珠變得重若萬均,幾乎把我一下子壓陷在地面上。
“哎呀,倒也,倒也。”山魈拍手歡叫。
我施展出龍虎秘道術,微一用力,便從容地托起夜明珠,並在山魈的目瞪口呆中把獨輪車上的財物挨個兒抓起,笑問:“還有嗎?想要多少有多少嗎?”
山魈意識到不妙,抬腿就向谷外逃竄。我靜立不動,體內精氣激蕩,前方的氣被分別壓縮,拉長,空間形成一個流轉的環形,牽動山魈轉了個圈兒,又繞了回來。
“見鬼了,見鬼了!”山魈又驚雙懼地盯著我,慌亂得急蹦亂跳。四周的氣在我的操控下層層震蕩,猶如洶湧起伏的浪濤。撲通!山魈摔倒在地,跳起來,又摔倒。
“你跑得了嗎?”我隨手丟掉手上的財物,那些金銀珠寶砸在地上,竟變成了一塊塊崢嶸的巨石。
難怪珠寶這麼沉,原來都是山魈用巨石變出來的。我暗暗吃驚,這一輛獨輪車裝的巨石,少說也有一座小山重,山魈推起來卻輕松自如,它的元力可夠大的。
“那當然了,山魈是大山蒼峰所化,元力天成。”月魂解釋道。
我呆立半刻,驀地爆發出一陣響徹山谷的大笑:“悲喜有悲喜的元力,山魈有山魈的元力,我林飛也該創出適合自己的元力,何必強效他人之法?天下的元力又何止一種?”
月魂沉默了一會兒,贊歎道:“光憑這兩句話,林飛你便有足夠的資格名列北境的宗師行列。”
螭咕噥了一句:“這小子的悟性好像比我前幾個主人還要高。”
月魂沾沾自喜:“論眼力,老螭你跟我比可差遠了。當日在龍鯨腹內,我就察覺出他的天縱之才了,哪像你,當初還心不城情不原地跟從他呢。”
螭紅著老臉支支吾吾道:“大爺我那是欲扒故縱,試探他的誠意,魂器也得有點兒架子嘛。”
山魈狼狽地趴在地上,色厲內荏地齜牙叫嚷:“這一帶的十萬大山,全是我的兄弟姐妹,快讓我走,不然要你好看!就你那兩下子,能傷得了我嗎?”
“不知死活的東西。”我微微一哂,輕輕擠壓上下兩層的氣波,山魈幾乎被壓成夾餡大餅。
“不要啊!”山魈發出淒怨的妖吟,身形扭動間,居然變成了一個妖滴滴的藍發美女,胴體雪白赤裸,勾魂奪魄的眼裡淚光盈盈,“饒了奴家吧,奴家願意伺候您!”
“長相還不錯,只是不對我的胃口。”我邊嘲弄她,邊揮拳施出神識氣象術。氣猶如隆隆翻滾的霹靂,轟向山魈。
“饒命啊,你不喜歡這個類型,奴家可以換的。”山魈大驚失色,一連變幻出數個嬌俏可人,蚤首弄姿的美女。
瞥見其中一個女子的模樣,我心頭巨震,趕緊收拳,“轟”字訣立即轉為“纏”字訣,氣引而不發,牢牢壓迫住山魈。
“剛才你變的那個女人在哪裡?你什麼時候見過她?”我厲聲問道。
“哪……哪個?莫非你說的是女大王?”山魈搖身一變,姿容妖艷,媚笑流波,碧綠的發瓣散落在橄欖色的圓潤肩頭,雙乳豐滿高聳,印著美妙誘人的暗紋,不是鳩丹媚又是誰?
“女大王?”我微微一愣,旋即點頭,“就是她!”
山魈一定見過鳩丹媚,才會變出她的模樣的。
山魈朝我拋了個媚眼:“奴家不就是她嘛!”
我冷笑一聲:“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現在我讓你嘗嘗死去活來的滋味吧!”神識氣象術僅憑一縷最細微的氣息就能發動,在我的巧妙控制之下,轟刺封裂等字訣輪番擊出,點到為止,折磨得山魈滿地打滾,痛不欲生。
“快停下,我求求你啦!女大王就在附近,我現在就帶你去!”山魈嗚呼哀求,清甜的嗓子都喊啞了。
木屋伐樹而搭,山石堆牆,門口的簾子是樹皮搓成的細繩編織的,在陰冷的山風中晃動,看直來很簡陋。
我慢慢地走過去,手掌按在粗糙的木門上,眼睛忽然一陣酸澀,幾乎掉淚。
一模一樣!
和我在龍蝶洞府搭建的那座木屋,一模一樣。
時光恍惚重現,我怔怔地站著,仿佛聽到了木屋裡嘹亮的呼嚕聲。三年,四年,五年,過去了多久?那個溫暖的雨夜遺落在哪裡了?
我用力地堆開門,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
鳩丹媚斜躺在石,醉眼朦朧地望著我,一副半夢半醒的樣子。地上七零八落地堆著幾十個土壇罐,壇口發出隔夜的灑臭。
“這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神識劇烈動蕩,月魂震驚大叫起來。
“這是酒,大唐多的是,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心不在焉道,眼睛卻盯著鳩丹媚。
“咦,我好像認得你。”鳩丹媚哧哧一笑,擁懶地撐起身子,污垢,泥悄順著碩大的乳峰悉悉摔摔地掉下來。油膩地頭發糾結成團,連顏色都髒得看不清了。
我如同被人狠狠當胸打了一拳,心悶胸痛。
“我是林飛啊,你是鳩丹媚,鳩蠍妖,你想想,仔細想一想!”我沖過去,大聲叫嚷著。
“林飛?”她迷迷糊糊地搖搖頭,看了我一會兒,忽然向我拋出一個攝魂蕩魄的媚眼,“啊我想起來了!”
沒等我來得及歡喜,鳩丹媚臂後倏然甩出一根尖銳的的蠍尾聲,撩向我的下陰。
我慌忙向旁邊閃過,鳩丹媚放浪地大笑起來:“哈哈,很多男人都想和我套近乎,你是最急最色的一個。”說完,撲通一聲仰躺在床上,順手拿起一個酒壇,舔了舔。
我心情沉重似鉛,她已經記不得我了。
我心念一動,片刻後,沂蒙慘叫著翻滾進屋。
“說,怎麼恢復她的神智?”我厲聲喝問。
沂蒙苦著臉:“沒辦法,被吸掉的魂魄又吐不出來,她一輩子就這樣了。”
“很好。”我沉默了許久,目光掃過一個個趴在窗外,門外窺探的山魈,忽然笑了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把十萬大山的山魈全部給我叫過來,少一個,我會讓你後悔終生。”
沂蒙恐懼地望著我,結結巴巴道:“我,,我不,,不能出賣兄弟姐妹。”
我淡淡一哂,控制那絲氣息在它體內輕靈搖動,舒展,猶如春芽盎然破土,釋放出無限的勃勃生機。
“啊,好舒服,我還要!”沂蒙心醉神迷,戰栗著跪伏在地,癩皮狗一般死死抓住我的腳哀求,“求求你再給我一點兒,求求你,大老爺,大神仙,小的馬上就叫,你說什麼小的都照做!”
“那就快點兒!”我冷然道。
沂蒙喉中發出宛轉的泉鳴聲,忽快忽慢,半個多時辰後,一片片藍霧猶如翻湧的去團滾向這裡,霧團裡透出一雙雙幽亮狡詐的眼睛,整座大山被山魈擠得水洩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