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冊第九章暗定盟約
帶著清新蓮香的風吹進石洞,沁人心脾。這裡的巖.灰中透紅的色澤透出獨特的凝實感。岩石表面,奇異的花紋隱隱浮現,勾勒出千奇百怪的動植物形貌,彷彿無數生命長眠於此,沉澱出漫長的歲月。
「短期之內,我恐怕無法和海姬成親。」望著隱無邪被陰影籠罩的臉龐,我平靜地道。「海妃死了沒多久,現在還不到辦喜事的時候。」
隱無邪微微一愕:「憑你還掌控不了海姬那個丫頭?何時成親,不過是你的一句話罷了。」我這種推托之辭,他當然聽得出來。
我顧左右而言他:「我會全力配合吉祥天打擊楚度的計劃。」
隱無邪眼中爆出一絲森冷的精芒,我從容迎上他的目光。想讓我對吉祥天惟命是從決無可能,但我會盡量與吉祥天合作。
「呵呵。」石洞內迴響起隱無邪低沉的乾笑聲:「林飛小友,這可是你難得的機會。北境眾生,能令吉祥天瞧得上眼的又有幾個?難道說,羅生天名門掌教的位置也滿足不了你?以你的才智,將脈經海殿揚光大指日可待,未來羅生天第一人的寶座多半逃不出你的手心。」
我一再推托:「脈經海殿的殿主歷來由女子擔任,我是高攀不上的。」脈經海殿殿主的位置一定要讓給海姬,由我幕後操控,才能避免淪為吉祥天的傀儡。
隱無邪默不做聲,目光有些陰冷。我語氣謙和:「我不在乎什麼虛名權位,只想為吉祥天對付楚度盡一點微薄之力。」與吉祥天周旋,既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軟,拿捏分寸至關重要。
隱無邪嘴角牽動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的話未免太假惺惺了。」
我笑了笑,試探著道:「還望隱長老替我在吉祥天多擔待一些。」
沉吟許久。隱無邪歎道:「你這樣讓我很為難。」
我心中一喜,聞弦知雅意,隱無邪這句「為難」透露了他的心思。如果他是吉祥天一條愚忠的走狗,自然會把我的態度如實稟告天刑宮,不會和我再做糾纏。但人總有私心,我的利益已經和隱無邪掛鉤,他想在吉祥天爬得更高,就離不開我地幫助。特別是我這次在魔剎天的出色表現,令我的價值水漲船高。
明年臘月,我就要遠上鯤鵬山赴楚度之約。生死難料。留給我的時間並不多。這一年裡,我必須絞盡腦汁,抓住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沉思良久,我大膽拋出了誘餌。
「隱長老,一個人可以站得多高呢?」我靜靜地道。「座長老的第一執事,形同傀儡的影流掌教,真的可以讓你滿足嗎?」
隱無邪瞳孔微微收縮:「林飛。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有話直說無妨。」
「一旦北境安定,你我便再也沒有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機會。一旦吉祥天重新掌控了天下大勢,你我還能繼續往上爬嗎?沒有了紛爭,刀劍便失去了利用的價值。」這幾句話近乎赤裸裸。我留神觀察隱無邪地眼神變化,只要他有野心。就會接下我的話茬。
「你到底想說什麼?」想得很長遠,但也想得太多了。」
我暗罵一句老狐狸,循循善誘:「要好好把握北境戰亂帶給你我的好處。天刑宮座長老的位置,隱長老就沒有一點動心?」
隱無邪斷然搖頭:「你說笑了,隱某還有幾分自知之明,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我胸有成竹地道:「以吉祥天強大的實力,擊敗魔剎天或許不難,但要想殺了楚度以絕後患。根本不可能,楚度的羽道術出神入化,逃跑輕而易舉。想要除掉他,吉祥天不但要出動長老級別地高手,還需要一個絕頂高手作為主力牽制楚度。屆時,天刑宮座長老恐怕不得不親自出馬,帶領眾長老圍殺楚度,雙方勢必兩敗俱傷,死傷在所難免,空缺出來的位置隱長老當然會有機會。」
饒是隱無邪隱忍深沉。也被我的言外之意嚇了一跳:「你難道要?」
「不錯,我們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將他們一網打盡。無論是楚度還是天刑宮長老,誰也休想活著回去。」我冷冷一笑,無論是否能登上魔主之位,我遲早都要擺脫吉祥天的控制,讓他們和楚度雙雙敗亡是最完美的結果。
過了好半天,隱無邪才澀聲道:「你瘋了,隱某怎能做這種毫無希望的蠢事?」
他拒絕地言辭別有一番深意,讓我不驚反喜。如果他沒有一點野心,當會直接指責叛逆,而不是用「蠢事」這兩個字。
「若是有希望呢?若是碧潮戈、龍眼雀、悲喜和尚也願意聽從我的安排呢?」我緊緊盯著隱無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別忘了,公子櫻、莊夢不會錯失這樣地良機。只要你事先將吉祥天圍殺楚度的詳細計劃洩漏給清虛天,他們一定會心甘情願地當一隻黃雀,而你我則是最後得利的獵人。」
靜寂的石洞內,隱無邪微微喘氣的聲音清晰可聞:「你可以令三大妖王背棄楚度?」
我正色道:「碧大哥那裡決無問題,悲喜和尚我有五成把握,至於龍眼雀,你比我更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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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不少。」隱無邪和我對視片刻,坦言道:「豬們的人,連座長老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龍眼雀會站在你這一邊。這也是吉祥天對你刮目相看的原因之一。」頓了頓,道:「豬哥亮是天刑宮最年輕地長老,潛伏魔剎天多年。和他打交道,你要多留個心眼。」
我心頭一震,終於確定豬哥亮並沒有洩漏魔主的秘密,同時聽出了隱無邪刻意表露的善意。雖然他表面上是位高權重的羅生天名門掌教,但充其量是個傀儡,隱無邪又怎能甘心?只是他老奸巨猾,不會輕易冒這種叛逆的風險。「隱長老。你終其一生,也不見得再有如此良機了。事成之後,你可以權掌吉祥天,堪稱北境風光無限的第一人。」
「那你能得到什麼呢?難道是整個魔剎天的擁護?」隱無邪想了想,搖搖頭,「除非是沙羅鐵樹預言中地魔主,否則就算你收服四大妖王,也沒有多少用處。難道你想借助脈經海殿一統羅生天?雖然你對各大名門有救命之恩,但即使吉祥天不干涉,以你的資歷仍然難以服眾。」
他瞇起眼。似是想看穿我的心思:「為什麼要冒這樣大地風險?你得不到太大的好處。」
「你我想要地都是同樣的東西。」我笑而不答:「我們都希望站得高一些。」
「嘿嘿,高處不勝寒啊。」隱無邪沉吟了一會,問道,「你已邁入空的道境了吧?」
「如果我全力放手一搏,不會比知微高手差多少。」龍蝶與我合體的威力,讓我充滿自信。那種充滿幽冥死氣的力量,連楚度也深深忌憚。
「你好像很有把握。」
我洒然一笑:「有了你地合作。我才有把握。」
隱無邪眼神變幻不定,久久才道:「路要一步一步走。何況,有一句老話叫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我會讓你看到的。」我淡淡地道,他顯然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角色,要想徹底吊起他的野心。我必須做出一些證明。
彼此深深對視,會心一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我心中雪亮,只要利益所在,我們既會成為互助的盟友,也會毫不猶豫地出賣對方。
「林飛小友,你初來吉祥天,我帶你四處逛逛。」隱無邪親熱地攜住我的手,緩步走出石洞,忽而道:「托你的福,我已升任天刑宮地外事長老。手上的實權比普通長老要強一些。」
我眼神一亮,隱無邪的地位越高,他就越想往上爬。如果只是區區執事,座長老的位置當然對他遙不可及。
仰望雲霄,隱無邪笑得意味深長。探手一招,空中響起脆生生的清鳴,氣浪顫動,浮出一隻水波般晶瑩剔透的大鳥,展開銀光閃閃地雙翼,緩緩飛落到我們跟前。
隱無邪躍上鳥背。道:「這是吉祥天特有的月空雁,只要向虛空催運內息。便可召喚而來,供蓮華會地貴賓們驅策。」
我試著運轉氣息,向空中虛招,一頭月空雁浮出虛空,翩然而至,比隱無邪召喚的個頭幾乎大了一倍,十丈寬的翅膀宛如瀰漫的月光,皎潔生輝。
隱無邪語帶羨慕:「道境越高,召喚出來的月空雁就越大,菩提院和天刑宮的兩位大長老召出的月空雁堪比魔剎天的巨鳥鯤鵬。」
我跨上月空雁,會心一笑。隱無邪這樣的人決不會說廢話,他無疑是在暗示我,吉祥天法、力兩部地座長老可能都有知微的境界。
月空雁的飛行十分奇異,看似度不快,下方千姿百態、雄奇秀麗的石林卻在飛倒退,猶如跳躍一般。吉祥天清奇悠古的地貌猶如旋轉的萬花筒,絢麗紛呈,目不暇接。
「剛才是八百萬里環繞的蓮花池,一直通向東方的翡羽江,北面是三千萬里的藥圃,遍植奇花異草,靈芝妙果,由法部隸屬下的藥系掌管。參加蓮華會地貴賓可以前去採摘、服食。」隱無邪指著一片花花綠綠的北方,笑道:「其中許多珍稀藥草堪稱絕品孤種,天材地寶,連靈寶天、色慾天都找不出來。」
「三千萬里地藥圃?我也能去採幾株麼?」我俯視廣闊無垠的藥圃,在北境,藥材是戰爭最強有力的支援,比金銀珠寶貴重多了。
「任何貴賓都可以,哪怕是楚度。」隱無邪語聲忍不住透出一絲驕傲。「這就是權掌北境的吉祥天的氣魄。」
我搖搖頭:「楚度是不會要的,他太講究風範。」
隱無邪嗤之以鼻:「做大事的人,怎麼能死要面子呢?」
我欣然稱是:「能忍辱才能負重。楚度這樣的性子,根本不配做魔剎天的領袖。」
「不錯,上位者必須有一顆百無禁忌的心。」隱無邪連連點頭,一路指點江山:「再向北,是方圓九十萬里的冰火石窟群,由地下的一條赤陽火龍脈和一條寒魄冰髓脈交匯形成。是吉祥天煉丹造器地場所。石窟群旁是龐大的精礦山脈,蘊藏了數以億計的珍稀礦石,提煉出來的兵器比昆吾石更堅硬鋒利,還能打造各種法器。西面是佔地三百萬畝的聚寶盆地,每一百年,都會自動生出千萬顆昂貴華美的寶石珠鑽。」
我暗暗咂舌,以吉祥天如此雄厚的底蘊,一旦出兵與魔剎
久戰,必然會成為最後的贏家。
「我們是不能輕舉妄動的。」似是猜出了我的想法,隱無邪歎了口氣。「吉祥天地宗旨是操控,而非破滅。菩提院的大長老曾言,萬物成住壞空,北境的氣數同樣有自身的平衡。任何一重天滅亡,都有可能造成整個北境的連鎖潰滅。像楚度這麼搞下去,最壞的結果是大家一起完蛋。」
我吃了一驚:「還有這麼玄乎的事?」
隱無邪苦笑道:「說實話,我也不太懂。不過法部地玄系擅長命理占卜。天數推算。他們力主平衡北境,避免生靈塗炭。所以法部一直要求我們力部盡量以暗殺的方式對付楚度,而不是直接出兵魔剎天。唉,暗殺一個知微高手談何容易。楚度又沒有親人可以要脅,隨時可以一逃了之。」
我的心忍不住一跳,以乾笑掩飾:「楚度孤家寡人。的確無從下手。」就算他們知道老太婆師父的存在,也很難在紅塵天的茫茫大海中找到龍鯨。
月空雁飛過一片巍峨群峰。山勢崢嶸偉岸,高聳入雲,岩石瑩澤如玉,光潤細膩,上面刻滿密密麻麻地字跡。
「這是吉祥天最著名的書山,綿延一千五百萬里,數以億計地北境典籍、秘法、掌故被刻在山峰上,隸屬於法部下的:「有些山上還刻著不少長老的修煉心得,天道感悟。」
我饒有興趣地催動月空雁。向書山飛落。還未近身,磅礡而又混亂的氣息狂濤駭浪般衝來,我幾乎立足不穩,要從雁背上摔下來。
彷彿陷入了無數高手的包圍,各種各樣凌厲、沉渾、靈動、詭異的氣勁從書山四面八方撲至,山石上刻的字隱隱跳動,透出龐大驚人的壓力。霎時,我臻至空的境界,整個人恍若虛無空冥,任由氣勁壓身。
可怖地氣息頃刻消失。四週一片平靜,再也感受不到絲毫壓力。山石上的字跡也停止了跳動。
隱無邪落到我身邊,道:「吉祥天的歷代高手在書山上刻書時,暗蘊各自的精氣內息,一旦入山,如同面對這些高手殘留的氣勢威壓。除非佩戴吉祥天煉製的玉符,否則只有邁入空的境界,才能在書山來去自如。」
我微微一哂,隱無邪無非是想測試我是否真的邁入了空。老傢伙小心謹慎,的確是個很好地合作夥伴。「未必要動用空。」我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氣,撤去了空的境界。
剎那間,山洪般地氣息滾滾撲來,衝撞得我氣血翻湧,胸悶心燥。我腳步閃動,身影飄逸,以平衡之法邁步,卸去壓力,巧借外勢,猶如一葉扁舟在怒海中顛簸。
隱無邪驚異地瞪大了眼,我的身形越來越靈動,初始還有些滯澀,後來已是行雲流水,舉重若輕,完全掌控了各種氣息的節奏。
仰天清嘯,精、氣、神在某一刻忽然攀升至頂點,我這葉扁舟反客為主,主宰沉浮,駕馭起氣海的驚濤駭浪。
「衡!」我彷彿立於天地的深淵盡處,悠悠拍出一掌。以神識為基,平衡節奏為主,時間快慢為輔。一掌劃出,至柔至微,不露一絲鋒芒,彷彿在不同的時光中穿越,飄渺不定。
這一招突悟的「衡」,真正出了拓拔峰的破壞六字真訣。它不再是剛猛的毀滅攻擊,而是平衡御守,取自天地未開,宇宙混沌時的天象。
神識氣象術終於有了第九式。
「無痕斷言你三年內必將邁入知微,看來所言非虛。」隱無邪長歎一聲,「你真是天縱奇才。」
我心中泛起複雜的感受,平衡之法得自楚度,將各門法術融會一爐創出屬於自己的法術。也同樣受了楚度的影響。然而,上蒼卻注定了雙方敵對的宿命。
或許在天地的棋盤中,我和他都只是被擺佈地可憐棋子。可悲的是,明知如此,我們還不得不拚個你死我活。
因為這是我們唯一的選擇。我們都沒有退路,抑或是我們都不願意選擇退路。這究竟是本心的抗爭,還是本心的扭曲?我已經無從辨別。
狂風暴雨般的氣息一浪高過一浪,我心念一動,雙掌變得瑩白如玉,施展胎化長生妖術。毫不客氣地吸取四周龐大的氣息。自從我法力精進後,胎化長生妖術吸取精氣的作用越來越薄弱,儼然達到了瓶頸。但此刻置身書山,等於無數高手硬把精氣朝我的體內塞,稍一運轉胎化長生妖術,精氣便滾滾入體,毫不費力。
我心中大喜。體內氣息不斷膨脹,渾身精力瀰漫,經脈如同充氣的皮球急暴漲。直到像要炸開來,我才停止吸取這份厚禮。一絲奇妙地感覺湧上心頭,魂魄彷彿要透體衝出,飛昇向茫茫虛空。我清晰覺察到。三十日內,我必將進入世態飛昇。
隱無邪駭然望著我:「你似乎和剛才有些不同。」
長笑一聲。我這才留心觀看書山上的典籍。上面的內容幾乎包羅萬象,從琴棋書畫到醫卜星相,洋洋灑灑的各種法術秘芨、北境歷史典故、秘聞使人目不暇接,許多法術雖然殘缺不全,但其中幾句片羽鱗光,往往令我霍然感悟。我一時心醉神迷,渾然忘卻了時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
明轉為半邊昏暗,再到逐漸盡墨。又光亮滿天,猶晴圓缺。當我攀過重重書山,來到一座陡峭高險的山峰前,覺峰前已有一人獨立,對著石壁怔怔出神。
「梟哭?」我輕呼道,想不到這個一直潛藏不出的妖王也到了空的境界。哭雙目直,好像根本沒有看見我們,兀自望著山峰愣,一副渾渾噩噩地模樣。
「這是上一代天刑宮大長老臨終前留下的心得。梟哭沉迷其間,一時無法自拔。所以看不見你,也聽不到你在說什麼。」隱無邪目視山壁。諾大的石峰上,僅僅刻了一個「一」字。
簡簡單單的一劃,看似歪歪扭扭,細瞧卻靈妙多姿,彷彿衍生出無窮無盡的變化。似是法術訣竅,又似玄妙招式。最奇特的是,這個「一」字看久了,讓人眼花繚亂,意動神搖,彷彿心智被它牢牢攝制住,掙脫不得。
悶哼一聲,我口噴鮮血,強行運息猛衝內腑,才從「一」字中擺脫出來。「厲害!」我駭然移開目光,不敢再看,卻又忍不住想再瞧一眼。
隱無邪滿臉苦笑:「只有真正地高手才瞧得出其中奧妙,尋常弟子看了反倒無事。」眼中精光一閃,「想不到你如此輕易就掙脫了出來。」
我沉聲道:「此人道境絕對在我之上,這便是知微麼?」暗施胎化長生妖術,試圖吸取「一」字內蘊含的精氣。然而精氣猶如一條滑不溜手地魚,怎麼也吸不到,再強行吸取時,精氣好似分解成了無數條游竄的小魚,從胎化長生妖術的漁網裡鑽出。
隱無邪點點頭:「這位長老驚才絕羨,修煉千年已邁入知微境界,執掌力部。可惜十多萬年下來,始終無法再做突破,難逃奔赴黃泉的命運。」搖搖頭,歎道:「也許是天刑宮的諸多瑣事耽誤了他的修為。」
我心中泛起百般滋味,修煉到了一定境界,自然而然會對「道」充滿嚮往。猶如食髓知味,很難抗拒更高境界的誘惑。此時,便必須在虛無縹緲的道與世俗的權利中做出選擇。當日楚度在羅生天軍情緊急地時刻,毅然丟下大軍,隻身進入怨淵,無疑是選擇了前者。
而我的選擇只會是前者,但這未嘗不是屬於我的道。
隱無邪瞥了一眼梟哭,道:「此妖性行孤僻,向來離群索居,據傳哭是其母飛昇色慾天時,遭精怪強暴產下的孽種。」
見到我吃驚的表情,隱無邪笑道:「這有何奇怪?據我們力部屬下的密系探知,大約在一千多年前,羅生天還有女子被阿修羅島的天精凌辱過,只是查不出究竟是誰。」
「怎麼可能?」我失聲叫道。
隱無邪冷冷一笑:「你以為迷空島上被楚度殺死的天精是唯一進入羅生天的嗎?實話告訴你,千萬年來,共有三個天精前後抵達過迷空島。其中千年前那個可怖之極,不但未曾陷入沉眠,力量也只消耗了稍許。虧得天刑宮座長老親自出馬,才將他收拾了。世人只道我們吉祥天控制北境,爭權奪利。孰不知我們維護北境平衡出過多少力。光是監控迷空島,就花去無數人力、物力,前後犧牲了近百多名天刑宮的高手。」
我越聽越震驚,看了看泥偶般一動不動地梟哭,不由生出一念:「此妖如今心神沉迷,倒是控制他的良機。」在我修煉地秘芨中,有一門攝心術,最適合在對手心神恍惚的時刻趁虛而入,令其變成惟命是從的傀儡。
隱無邪斷然搖頭:「蓮華會期間,決不允許傷害任何貴賓。」目光掃過四周,悄聲道:「你以為這裡只有我們?每一座書山禁制重重,都有法部的高手潛伏監測。」
我暗叫可惜,遠方倏然傳來渾厚的古鐘聲,悠悠迴盪。天空中,盪開層層氣浪的漣漪,一朵朵紅蓮憑空而生,清香撲鼻。
妖異的烈焰灼燒,連神識都隱隱生出疼痛的感覺。
好詭異的妖力!
「咫尺天涯橋開通了!」隱無邪仰望盛開的紅蓮,欣然道:「走吧,蓮華會已經正式開始,北境各路高手一展神通的時刻到了!」
召喚出月空雁,隱無邪領著我向蓮花池飛去。一路上,吉祥天各處掠起數十隻月空雁,紛紛飛來。孫思妙赫然在內,背上的藥筐裡裝滿了五顏六色的藥草,顯然剛從藥圃滿載而歸。
有幾個騎著月空雁的人相貌陌生,我從未見過。隱無邪低聲道:「北境藏龍臥虎,不少高手閉門潛修,所以寂寂無名。凡是有資格參加蓮華會的貴客,無一不是宗匠身份,不可小覷。」
我暗忖吉祥天豈不是更厲害,天下高手都逃不過他們的耳目。
回到蓮花池畔,附近已是人流雲集,三五成堆。千萬朵蓮花中,隱隱浮出一座青翠欲滴的柏木橋,通向彩霧繚繞的深處。
17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