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遊 正文 第十四冊 第一章 通天下一氣耳
    第十四冊第一章通天下一氣耳

    「走了我的葳蕤玉葩?」一個女子的聲音像一隻撲稜翅脆生生地響起。

    腳下的古玉石田變得光華燦爛,宛如透明,一縷淡白色的煙氣在玉石裡輕盈遊走,聲音赫然是從煙氣裡傳出來的。

    「鬼魂啊!」屈玲瓏下意識地尖叫,緊緊抓住我的衣服。

    煙氣倏地冒出玉石,在半空裊裊散開,化作一個膚如玉脂,姿容靈秀的美女。她足有一丈來高,剛健婀娜,體香芳郁,沒有頭,瑩白的光頭比玉石還要明潤幾分。

    我和空空玄張大了嘴巴,合也合不攏。因為這個光頭美女全身也是光溜溜的,連一縷遮羞布都沒有。她大大方方地飄落下來,全然不顧我和空空玄肆無忌憚的目光。

    屈玲瓏愣愣地瞪著光頭美女:「居然還是一個不穿衣服的艷鬼!」

    美女微微搖頭:「鬼魂?沒見識的人類,我可不是什麼鬼。我叫芝麻,是這裡的主人。」

    芝麻?我盯著她胸前兩團巨大的隆起,應該叫西瓜才對啊。

    仔仔細細打量了我一番,光頭美女問道:「葳蕤玉葩在你這裡吧?」

    我剛要裝傻充愣,光頭美女一擺手:「我並不想要回葳蕤玉葩,你們人類覺得它價值連城,我卻不稀罕。我只想知道,你們當中誰是打開寶庫門的人?」

    空空玄目光一亮:「你真是這座玄機寶庫的主人?你應該是億年古玉孕育出來的玉靈吧?」

    芝麻好奇地打量空空玄:「你這小矮子倒有些見識,是個精怪吧?」

    「人矮不要緊,只要本領高。」空空玄竭力伸長脖子,仰視對方:「破了你這座玄機寶庫的人就是我,葳蕤玉葩也是我拿走的。怎麼樣?我的手法不錯吧,解開你門上的幾十把鎖不過用了半盞茶地功夫。你人長得雖高,設置玄機的本事可是低陋得很啊。」

    「你吹牛!」屈玲瓏義正嚴詞地喝斥空空玄:「你至少花了一個多時辰!」

    空空玄偏過臉去。小聲咕噥:「這是修辭,是說話的藝術。」

    芝麻噗哧一笑:「能用一個時辰解開那些鎖,你也算是箇中高手了。只是,我這座玄機寶庫分為明暗雙庫,你現在見到的不過是一個明庫罷了。真正藏寶的暗庫,恐怕你還要大費一番周折,才能找到呢。」

    「還有暗庫?」空空玄小臉一紅,尷尬地道:「剛進來一會,還沒來得及到處看看。不過以我未來盜賊大宗師的身份,找出暗庫也是板上釘釘的事。」

    「未來盜賊大宗師?」芝麻的玉頰微微透出一絲興奮的粉紅色:「太好了。總算遇上一個可以匹敵的對手了。我地願望是成為一代機關大宗師,設置出人類無法破解的寶庫。怎麼樣,咱們兩個比一比吧?」

    空空玄傲然道:「和我比?儘管劃出道來吧!」

    霎時,一高一矮兩個精靈目光交擊,齊齊爆出異彩,猶如兩隻氣勢凌厲的鬥雞。我看得眼直,芝麻本來是一個氣質皎皎的文雅美女。現在卻變得咄咄逼人,神氣高漲,溫潤的肌膚放射出耀眼的光芒。空空玄更是雙目賊光大盛,觸角誇張地聳動。

    「這座玄機寶庫是我畢生心血所建,名曰苑。」芝麻道:「只要你能在一個月內找到真正的暗庫,並能安全進入。就算我輸了。」

    「一個月?」空空玄呆了呆:「我可沒辦法自由來去靈寶天,這一次來還是沾主人地光呢。」

    「沒關係。時間可以累計。」芝麻輕輕劃破手指,滲出一滴乳白色的汁液,滴落在地,迅長成一棵潔白無瑕的玉樹,晶瑩的根須、枝柯四處盤踞延展。樹上不多不少,恰好三十片葉子。

    「一旦你到了苑,此樹就開始計時,滿十二個時辰掉落一片葉子。當你離開靈寶天時,計時也會隨之中止。直到你下一次回來。反正你我的生命比人類長得多,無論你換了多少主人,總會有機會再來靈寶天。」芝麻道

    「一言為定!」空空玄毫不猶豫地道,高高跳起,在空中翻了幾個眼花繚亂的觔斗,越過了芝麻地頭頂,得意地道:「看看到底你我誰更高!」

    「你答應得太早了一些。」芝麻嫣然一笑:「若是你在三十天內進不了暗庫,輸了這場比試,你就得自斷雙手。若是我輸了,同樣如此。」

    空空玄吃了一驚:「只是比試而已。用得著這麼血腥嗎?」

    「你不敢?還是對自己沒信心?」芝麻臉上露出狂熱的神色:「為了自己地目標,難道不值得付出一切嗎?」

    空空玄抓抓笠帽。一咬牙:「好,比就比,誰怕誰啊!」

    「就從這一刻開始!」兩個精怪大眼瞪小眼,同時說道,像是一對天生的冤家。

    空空玄猶如離弦之箭,繞著玉田四處急竄,敲敲玉石,伏頭貼耳聆聽,判斷下方是否另藏機關;又反覆摸索周圍的玉樹瓊花,試著移動;再不然,就是從笠帽裡掏出各種稀奇古怪的小法寶,擺放在玉石上比劃,忙得不亦樂乎。

    「靈寶天的空城水市和這些寶庫是誰建造出來的?」我饒有興趣地問。

    螭嚷道:「空城水市自古就有。至於寶庫,是靈寶天的生靈

    防止飛昇的人類無止境地掠奪寶貝,特意建造出來的

    月魂輕輕歎息:「沒有寶庫地話,許多靈寶天的物種早滅絕了。昔日靈寶天生有一種叫做肉芝的靈物,只因為服用後可增加百年法力,便被飛昇的人類捕殺一空,從此絕跡。」

    幾個時辰過去了,空空玄還是一無所獲。芝麻跟著空空玄,興致昂然地看著那些小法寶,不時低頭思索。

    我和屈玲瓏比較愜意,大口喝著芝麻敬客的玉液瓊漿。只要把芝麻給我們的玉杯放在玉石地上,不一會,杯裡就會汨汨冒出乳白馥郁的玉液瓊漿。滋味甘甜,粘稠如蜜。當螭告訴我,這種東西可以培元固本,增長法力時,我喝得更起勁了。

    「風度,林長老你要注意風度。」屈玲瓏嚥下一大口瓊漿玉液,指了指我胸前的一大片濕漬:「飲食時,也要講究禮儀啊,幹嗎像頭餓狼似的。」

    「我倒覺得這樣挺好。」芝麻聽到屈玲瓏的話,扭頭道:「自然不做作。」隔了一會。臉上露出回憶地神情:「很久以前,苑也來過一個人類,他也是這般毫無顧忌地豪飲,敲杯高歌,玉液順著鬍子淌濕了一片。記得他說過,當人開始學著講究什麼的時候,也是開始失去一些東西地時候。」

    我心下好奇:「他是誰?也是偷盜高手嗎?」

    芝麻目光幽幽:「他說他叫拓拔峰。」

    「拓拔峰?」

    「是啊。他僅憑蠻力,就弄斷了水晶門上的鎖。他說他飛昇回去,就要參加生平最好的兄弟的婚宴了。他不停地喝著瓊漿玉液,不停地說他很開心,可是說著說著,又大哭起來。」芝麻喃喃地道。彷彿輕輕歎息了一聲。過了片刻,她才將注意力放回到空空玄身上。

    我兀自出神。拓拔峰,無疑是一個豪放率性的人。然而當閻羅愛上自己心愛的女子,當楚度挑戰清虛天,他不得不違背本心,做出選擇。

    人生有時便是如此無奈,然而你偏偏知道,無奈的選擇往往是正確的。又正是這些選擇,將一個人漸漸地改變。

    現在,拓拔峰魂逝大海。在黃泉天裡,他或許可以做回自己,做一個痛快地愛,痛快地恨地拓拔峰吧。

    月魂忽然道:「飛昇快結束了。」

    我趕緊提醒空空玄,後者像是沒有聽見我的話,如癡如狂地忙碌不停。這塊玉田只有十多畝,被他搜索了不下幾十遍,玉皮恐怕都被磨掉了一層。

    「急什麼,還有一個月的期限,暗庫怎麼可能被你輕易找到?」我跟在空空玄身後。繞著玉田轉悠。

    「咦?」我詫異地叫出聲。這片玉田乍看四四方方,但我走過的時候。南邊的田徑比另外三邊似乎少走了幾步路。為了確認,我特意跨步丈量了一番,赫然現,南邊的田徑要少跨兩大步。

    玉田四邊,疏密有間地生長著各種瑤樹瓊花,而南邊的花樹略微稀少,稍顯空曠,所以即使它短一些,看上去也和其它三邊等長,造成了一個視覺誤差。

    這裡面一定有問題!我心中一動,在空空玄耳邊猛然大喝,把他驚醒過來。衝他眨眨眼,我暗示道:「我們該回去了。至於尋找暗庫嘛,有地是辦法。」

    芝麻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手一招,一朵綻放的瓊花化成一隻亮晶晶的玉蝴蝶,繞著空空玄飛舞了幾圈,落在他的笠帽上。

    「計時暫停,等你下次有緣再來靈寶天,這隻玉蝶會引你到苑。」芝麻對空空玄道,目光轉向我和屈玲瓏:「下次再見各位,不知要過多少年了。也許永遠沒有相見的時候。」

    我哈哈一笑:「那可不一定,飛昇靈寶天對老子來說輕而易舉。」目光瞥過,計時的玉樹上,有一片葉子地葉尖已微微泛黃。

    屈玲瓏看看芝麻,皺眉道:「謝謝你的瓊漿玉液,不過我還是要說,雖然你是一個玉靈,但也不能不穿衣服,不知羞恥吧?」

    芝麻嫣然一笑,身影漸漸籠罩在輕煙中。空空玄剛跳進小火爐,四周白光鋪天蓋地湧現,瞬息吞沒了我們。在光地海洋中,依稀迴盪著芝麻的聲音:「我出生時,就是這個模樣,以我本來的相貌見人,坦坦蕩蕩,又有什麼羞恥呢?你覺得羞恥,那是因為你心中有邪念的緣故。」

    四下裡一暗,潮濕狹窄的巖洞內,依然只有我一個人盤膝端坐。剛才苑的熱鬧情景,恍然如夢。我忽然覺得,靈寶天和色慾天,就像是一個用內心的慾望編織出來的夢想,讓人神往,又讓人沉溺。

    濤聲隱隱,楚度和公子櫻這一戰,就要開始了吧。我有點興奮得坐不住,想像著這一戰激烈的廝殺場面。如果楚度戰死。我固然暫時安全了,但恐怕要面對莊夢這個可怕地敵人,對我未必是個好結果。如果公子櫻戰死,我同樣要面對楚度的追殺。

    無論此戰是誰勝出,對我都沒什麼好處。想到這裡,我心中一凜,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將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別人身上?如果我有拓拔峰、公子櫻那樣地實力,又何需整日擔驚受怕?

    「天行健,君子自強以不息。」我驀地想起死鬼老爸常常嘮叨的廢話。沉思片.

    調息,生平學過的每一種法術猶如一條條清澈小溪,在平靜的心境中緩緩流過。

    這幾百種法術,有的純正雄渾,有的精妙靈巧。有的奇詭多變,能戰勝楚度。強如黃真、拓拔峰,把璇璣秘道術、破壞六字真訣施展得出神入化,也在鏡花水月大法下慘敗身死。

    與其耗費大量時間,去精修這些法術。不如把它們熔於一爐,取長補短。博采眾家,創出我林飛自己地絕學!至於前兩次進化後生出的兩隻龍蝶爪,我躊躇再三,還是決定放棄動用它們。我不想讓自己留下任何龍蝶地烙印,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身上地六隻龍蝶爪全部消失。自從在補天門察覺到龍蝶內丹的異常,我連挖出內丹的心也有了。我不敢想像,當我佔據龍蝶內丹,生出七爪雙翅。擁有和龍蝶相似的妖形後,我還是我嗎?或許就像變成雪精的悲喜和尚,被另一個身份代替。

    目前最重要的,是不斷提升真正屬於自己的實力,無論面對楚度、龍蝶或是莊夢,我都有可與他們周旋地本錢。

    先,要找到各種法術的融合點。比如龍虎秘道術講究力量,可以和破壞六字真訣中的轟字訣結合,增強威力,但和以渾圓柔和克敵的璇璣秘道術就背道而馳了。而補天秘道術雖然身法奧妙。可以和遁隱妖術互融,但受限於潛匿的特質。無法和袖裡乾坤、混沌甲御術這種堂堂正正的法術結合。還有曼妙多姿地魅舞,與人類的法術、妖怪地妖術風馬牛不相及,根本找不到融合點。

    我開始陷入不斷深思,不斷嘗試的修煉中,過得渾渾噩噩,癡癡迷迷。餓了,就隨手抓幾個海蚌,睡夢中還在思索法術的問題,渾然忘卻了時間的流逝。

    也不知過了多少天,直到冰涼的海水變得微微泛暖,我才如夢初醒。此時下巴的鬍子,已經長得很長了。

    「你足足練了六十二天。」月魂笑道:「很久沒看見你這麼老實地修煉了。」

    「這麼久了?楚度、公子櫻大概早不在了吧。」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游出巖洞,活動一下手腳。溫暖的水波輕輕簇擁著肌膚,五色斑斕的魚群從身邊急掠過。這些天的修煉讓我明白,融會貫通幾種法術並不難,但要把所有地法術都融為一爐,實在難如登天。

    慢慢浮出海面,我游向破壞島。島上靜悄悄的,斷垣殘壁,空曠無人。幾百隻停棲的水鳥被我驚動,嘩啦啦飛起,像一片烏雲捲向天空。絞殺下手快,閃電般衝出我的耳朵,觸鬚纏住兩隻來不及逃走的海鳥,嘖嘖地吸噬血肉。

    連破壞島的門人也走*光了。楚度和公子櫻這一戰,到底誰打贏了?我孤零零地站在島中心,胡思亂想起來。天色灰沉沉的,整座島像一塊四分五裂的龜殼,崩裂的岩石缺隙裡,不時噴濺出道道海浪。

    「轟」的一聲,天空驀地響起一記炸雷,陰風大作,一顆涼颼颼地雨點從空中落下,滴在我的臉頰上。

    「今年地第一滴春雨吧。」我喃喃地道,抬頭望天。陰晦的天空轉眼變得黑如鍋底,濃厚的烏雲層層堆砌,彷彿要將遠處的海平線壓垮。

    四周越來越昏暗,海鳥群早飛得無影無蹤。驀地,一道耀眼的藍光一閃,照得天空雪亮,下一刻,電光消失了,天地又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吞沒。

    狂風夾著稀疏的粗大雨點。捲起島上的碎石沙礫,打在身上。沉悶的雷聲在雲團裡不安地滾動,彷彿被捆縛的巨獸,咆哮著要衝出來。

    暴雨將至,風雲變色。我忽然心有所悟,天象瞬息萬變,忽剛忽柔,和我所學地各種法術有相通之處。而無論是風和日麗,雨雪霏霏,還是驚雷閃電。都是無窮無盡的天象的一部分,在天地中融為一爐。

    「轟」,一個震耳欲聾的霹靂在頭頂上空炸開,下意識地,我揮拳擊出,暗含破壞轟字真訣,拳氣引動隆隆的天雷。將遠處的巖礁擊得粉碎。

    我腦海中靈光乍現,如果取破壞六字真訣的天象奧義,以千變萬化的天象為爐,當能夠充分融煉五花八門的各類法術。璇璣秘道術,恰似溫淳恬靜的明月當空;脈經甲御術卻像光芒耀眼地烈日;補天秘道術彷彿是詭異靈活,無孔不入的風;袖裡乾坤甲御術又如同雲卷雲舒;混沌甲御術好比春風化雨。萬物復甦;星羅棋布秘道術就像繁星滿天,閃爍不定。

    所有法術的融合點。就是天象!時而雄奇,時而詭異,時而柔和,時而剛猛,無所不包的天象!

    「嘩」,大雨像一片巨大的瀑布,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白茫茫的雨幕彷彿和黑暗的四周交替閃映。天際鑽出一條條曲曲折折地藍色電光,將大海撕裂開來。風雨呼嘯。怒浪奔騰,隆隆的雷聲滾過海面,把波濤碾壓成迸濺的雪白泡沫。

    「一千年前,魔

    暴烈的亡獄海生特大海嘯,是夜狂風暴雨,電閃雷人一舟,入海七天七夜,不施任何法術,與風浪相抗。終得『平衡』二字的真髓。」我忽地想起楚度的這番話,胸中豪情一湧。仰天長嘯,衝向大海。

    暴雨如注。雷電轟鳴,巨浪掀起十多丈高地水牆,排山倒海般撲來。「轟」,我大吼一聲,將龍虎秘道術、胎化長生妖術、兵器甲御術、鏡瞳秘道術與轟字訣結合,硬生生地從拳頭裡迸炸出一記威勢猛烈的驚雷!

    山巒般地巨浪被這一拳轟得四散飛濺,下一重巨浪牆立而起。

    「卷!」我大袖張開,袖裡乾坤甲御術、蝶戀花秘道術等十七種法術和卷字訣相融,波濤被源源不斷地吸入袖中,再倒捲而回,與迎面而來的海浪相撞,出毛骨悚然的巨響。

    「裂!」,我劈出脈經刀,暗含裂字真訣、傀儡妖術、六丁甲御術和二十多種剛硬的法術,在半空轉變成狂舞的金色電蛇,一條條鑽入咆哮的浪幕,將海面撕裂成蛛網形狀。

    在「斷」字訣下,混沌甲御術化成無形凝固的力量,波浪赫然斷流。

    「封!」璇璣秘道術和星羅棋布秘道術相融,猶如天圓地方,以封字訣的奧義將四面八方湧來的雨浪悉數封擋。

    我渾身早已濕透,鬥志卻像烈火般熊熊燃燒,越打越興奮,各種法術層出不窮,與破壞六字真訣結合,變幻出無數天象。

    波濤呼嘯,雲團滾湧,天地間彷彿只剩下我一個人,酣暢淋漓地揮灑生命地漏*點。

    「化!」一拳擊出,我巋然凝立,清嘯聲如同連綿不絕的波濤,響徹雲霄。方圓十丈內被化字訣籠罩,風平浪靜,滴雨不沾。我恍然明白,天地萬物源於氣,各種天象也只是氣聚氣散的變化,而妖術、法術正是源於對氣的操控。

    接下來的幾十天,我乾脆待在了破壞島上,苦修猛練。閒來時,靜觀日出日落,潮起潮退;興起時,捉水月而舞,披星輝而歌。晨暉、浮雲、海風、月華、霜露,萬千天象與畢生所學水乳交融,早已脫出了破壞六字真訣的巢臼,以氣為本,以術為器,以心為道,形成了真正屬於我林飛的「氣象之術」!

    紅華神種在體內流轉,遙遠的海平線上,一輪血紅的落日燃燒,寬廣耀眼的光波在水上跳爍。我深吸了一口氣,「刺!」身形轉實為虛,整個人融入夕暉,出無聲無色無形地一擊。

    夕陽光芒微微一黯,宛如被水澆熄的火球,輪廓模糊起來。海面下,卻驟然一亮,反射出無數縷霞光瑞氣,閃電般刺向半空,虛空竟然被刺出了一個空氣地漩渦。我欣然一笑,知道這一招融合了補天秘道術、遁隱妖術、步斗秘道術、神通秘道術、地藏妖術而自創的「刺」字訣,終於練成了。

    破花六字真訣,被我改頭換面,打造成了林飛招牌的「氣象八術」。除了原先的「轟」、「裂」、「斷」、「卷」、「封」、「化」之外,還加入了「刺」,以及融合千千結咒的「纏」。

    最巧合的是,在月魂的神識內,第二階段的魅舞也剛好分為八式,分別是最早學會的「熱愛」,以及「浩然」、「飛揚」、「執著」、「爾雅」、「沖和」、「寬博」、「繁妙」。通曉了萬物源於氣的至理,我將魅舞八式的身法和氣象八術結合,令後者更添了一股玄妙的符咒力量。

    「還差一點。」月魂忽然道。

    我一愣:「還差什麼?」

    「你自創的神識大法,還沒有融入氣象八術。」

    「你在開玩笑吧?一個是虛無縹緲的精神,一個是借助肉體的法術攻擊,一虛一實,根本是南轅北轍,沒有一點共通的地方。」

    月魂眨巴著眼,頗有深意地道:「神通秘道術中的依通,不正是虛實轉換之術嗎?你的神識大法具有吞噬的特點,而你的胎化長生妖術同樣如此,這不就是共通點嗎?你可以射出神識之槍,為什麼不能擊出神識的氣象八術?」

    「神識氣象八術?」我喃喃地重複道,心情越來越興奮,彷彿一扇嶄新的道的大門,向我緩緩打開。

    苦苦思索三十天後,明月當空,碧海生潮,海風的氣息帶著暖濕的春意,使人心醉神怡。不知不覺,島上已是春意盎然,岩石縫隙裡滋生出點點碧綠,把這片廢墟變得生機勃勃,宛如重生。

    月華流瀉,從破壞島的孤崖上,探出了一枝艷麗的野花。緋紅的花瓣綻開,好像盛聚了浮動的月光;又好似只是一個婆娑的花影,嵌在了清皎的月亮中。

    什麼是虛,什麼是實,彷彿變得琢磨不定。

    清風拂過,我的精神倏然變得一片空靈,各種繁妙的法術在心中漸漸淡去,到最後,連明月、大海、野花也化作了若有若無的影子。整個人空空蕩蕩,似盈似虧。我靜靜地站了一夜,忽然大笑三聲,帶著絞殺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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