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冊第四章(上)每個人都有秘密
我孤注一擲向上方的深潭飛去。
鼠公公被我打走了他的妖力不僅幫不上我反倒是累贅。如果寅時見不到我回去甘檸真、海姬自然會來一出“美女救英雄”。
深潭和我的距離越來越近那麼黑那麼幽邃吞噬了一切光亮如同夜流冰冷酷的目光。我不禁一陣緊張舔了舔干的嘴唇。這樣做十分冒險但我相信那個面具妖怪的話在這幾個時辰內深潭會失去效用。
運轉璇璣秘道術氣圈護住了全身我猛地一個前沖。深潭在眼前不斷擴大像一襲張開的無邊無際的黑袍將我裹了進去。
剎那間我生出一絲奇妙的感覺仿佛有另一個自己突然出竅在深潭外俯視深潭內的自己。前塵往事猶如驚鴻的影子掠過水波偶爾一閃後又消失在心靈的最深處。
真夠邪門的我用力掐了掐大腿定定神。深潭裡黑蒙蒙一片看不清有多廣闊也弄不清方向連腳下是什麼也瞧不出來。只覺得踩在上面有時輕軟如羽毛稍一用力便會一腳陷空掉下去;有時卻像堅固的巖石硬生生凸起。
最讓我詫異的是四周居然沒有一滴水可我記得當初躍入深潭時明明見到了漆黑的潭水!
所幸這次我沒有睡著做夢只是身子有點麻。面具妖怪的話果然沒錯我不由增強了幾分信心運起鏡瞳秘道術要以清澈如鏡的目光穿透四周迷幻般的黑色。
“轟!”猶如一竿子捅穿了馬蜂窩沉寂的潭內猛地炸開了。卷起狂濤駭浪深潭感應到了我的鏡瞳秘道術像一頭被從夢中驚醒的龐然凶獸咆哮探出爪牙。四周響起尖利的呼嘯聲以我為中心一重重暴烈陰寒之氣排山倒海洶湧撲來。一霎時我仿佛被卷入了一個龍卷風暴無堅不摧地巨力從四面八方沖至要把我碾個粉身碎骨!
糟糕!我急中生智。立刻停止施展鏡瞳秘道術。風暴狂浪撲到身前倏地消失像海嘯一下子退潮。深潭在同一刻恢復了平靜沒有一絲竄動的氣流似乎剛剛什麼也沒生過。
我驚出一身冷汗想不到鏡瞳秘道術惹來這麼大的麻煩嚇得我再也不敢用了。幸虧沒被人現。我四處望望除了茫茫黑色覆蓋整片視野一無所見我只好盲目地飛來飛去碰碰運氣。
漸漸地我接近了深潭中心。附近的空氣變得有些粘纏手纏腳的。我再往裡飛。四面越來越粘稠像是厚厚攪拌的泥漿給飛行帶來極大的阻力。
我駕馭吹氣風強行向內穿越忽然聽到奇異的“呼——呼”聲仿佛有節奏的呼吸。在潭的最深處一圈圈黑色地波紋從內綻出飛蕩漾開來等到擴散成一個巨大的圓時。又倏地回縮收成一個小波紋再凝聚成一點消失在深處。如此周而復始循環不盡。
我小心翼翼地飛過去波紋忽地蕩開把我連同吹氣風一起推向遠處。與此同時我聽見潭深處有細微的聲音隨著波紋擴散傳了出來。竟然像是有人在說話!
我急忙打起十二分精神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再一次被波紋蕩開難以靠近。略一沉吟我收回吹氣風施展渡術沿著波紋輕飄飄地滑去。眼看接近中心一圈波紋又倏地蕩開。
我早已做好准備運轉璇璣秘道術體內自然形成一個圓順著波紋巧妙轉了個圈足尖猶如蜻蜓點水輕盈一滑趁勢進入了波紋中心。
一股怪異的吸力驟然從波紋中心的底下傳來將我吸入潭深處。身體頓時不受控制搖搖晃晃喝醉酒般地打轉。
“砰”我的額頭撞在了一排堅硬地東西上雖然眼睛看不見但伸手摸摸像是一根根圓柱又粗又長冰冷刺骨。
“媽的鳩蠍妖還真難伺候!”一句話模模糊糊飄進耳朵我心頭猛地一震聲音是從圓柱後面傳來的但我什麼也看不見。想繞道飛過去那排圓柱似乎連成了廣闊一片完全堵住了通路。
“大王到底要把她關到什麼時候?干脆一刀殺掉算了省得我們成天提心吊膽!”
“嘿嘿我看你是受不了她的騷勁天天提褲吊槍吧。”
“誰能受得了?你還不是天天對著牆角手動洩火?這浪貨老是擺出一副媚態勾引我們偏偏渾身是刺碰不得***把我折磨得火燒似的。”
“這麼下去早晚會出事。前天她朝我一個勁地拋媚眼弄得我心裡一陣迷糊差點開門把她放出來。”
一個嘶啞、一個大嗓門地交談聲6續傳來我聽得渾身熱又激動又焦急。日他***鳩丹媚果然被關在這裡!我恨不得一下子沖過去擊毀圓柱救出鳩丹媚。現在怎麼辦?我心急如焚雖然聲音聽得清清楚楚偏偏瞧不見人深潭到底是個什麼怪地方?
“哎呦兩位英俊威武地兄弟別背對著我嘛莫非我很難看嗎?”鳩丹媚慵懶的聲音忽然響起我身軀一震眼前仿佛浮現出她妖艷性感的笑容。
“人家渴了給口水行嗎?你們瞧我的嘴唇都干了。”鳩丹媚似乎在嗲我不用看也猜得到她正撅起豐厚惹火的紅唇擺出誘人姿態。
大嗓門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別這麼看著我。大王說了讓我們別理你。”另一個嘶啞的聲音吼道:“媽了個巴子再羅嗦我干死你!”
“你來干呀我樂意奉陪。”鳩丹媚的回答像是從喉頭深處呻吟出來的連我都覺得心癢癢的。接著就聽到兩個妖怪不由自主地喘息聲。
我暗地裡好笑鳩丹媚誘惑男人的本事恐怕在北境數一數二了。正想不顧一切再次運轉鏡瞳秘道術找到她四周猛地一陣震蕩氣流波動。整個深潭仿佛抖了一下。
一點光亮倏地透出一點、兩點、三點一開五光十色地光點在四周不斷亮起像一盞盞彩色
照得深潭熠熠生輝光華流麗。憑直覺我預感也顧不上救人急忙掉頭。以最快的度向外飛逃。
就在我後退時四周的景象在五彩繽紛的光點照耀下一一清晰浮現猶如一襲神秘的黑幕飛揭開。
視野中是一根根黑色的冰柱粗長高聳仿佛一片崇山險壁橫亙在前。冰柱和冰柱之間留下極細的縫隙。透過縫隙望去裡面寒光閃耀晶瑩剔透是一座座四方形地冰窟。冰非常厚冒著一縷縷寒氣每座冰窟完全封閉。相互隔開幾丈遠外面都有妖怪巡視看守。最朝外的一座冰窟裡。我明明白白望見了鳩丹媚!
即使被關在牢房她還是那麼妖艷迷人半仰躺在地豐滿修長地大腿交疊懶洋洋地扭動。美目瞟來瞟去碧色地辮猶如絲絲綠蘿垂落在深深凹陷的乳溝裡。冰窟外兩個頭長獨角的妖怪貪婪地盯著她口水滴滴答答。
在我看見她的一剎那。鳩丹媚像是心有所感扭頭向外看。我和她的目光驟然相遇她似乎看不見我重新偏過頭去。隨著我身形不斷飛退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最終冰窟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我心裡一酸扭頭沖出了波紋一路向外瘋狂飛逃。腦海中浮現小木屋地畫面:鳩丹媚醉倒在床豐胸起伏打呼嚕。我躺在地上。默默地笑。
窗外夜雨潺潺。
你在哪裡?我躺在像家一樣的屋子裡。不再是一個人?不是。雨絲灰綿綿淋漓漓。輕輕細細密密敲打屋頂仿佛從那晚一直下到現在。
一個被雨聲濕潤的夜晚一個沒有家的寂寞少年一間回蕩著嘹亮呼嚕的小木屋。
每個人心中總會有無法忘記的畫面任憑時間如爐世情似火任憑那個畫面裡地其他人也許已經不再記起。
獨有你無法忘記。
那是只屬於你的畫面永不褪色。
整個深潭越來越明亮無數光點璀璨閃爍一個接一個膨脹變成了彩色地透明氣泡從我四周悠悠浮起。在一個個氣泡裡我駭然看見了我自己、甘檸真、海姬以及許許多多陌生的面孔。每個人猶如幻影在各自的氣泡裡活動演戲一般從小到大一幕幕往事的畫面飛快閃過。
我心神震蕩緊緊盯著自己所在的那個氣泡猛地醒悟那是夢的氣泡!我初入深潭時做過的夢在氣泡裡清楚地映現出來!與此同時四下驟然一暗夜風簌簌撲面我沖出了深潭落在地上。
風吹過篝火的白色灰燼四處飄散雪蠶寧靜地躺在翠石坪上胴體上晃動著草木投下的黑影幽谷裡一片岑寂。我急急向繡樓奔去仰頭再看時上空地深潭依然漆黑深邃和在裡面見到的五光十色的景象完全不同!
想到那些夢的氣泡我不禁心凜夜流冰到底是什麼妖怪居然可以把每個人做過的夢完完整整封存在深潭內?
難怪面具妖怪把它稱作“夢潭”!沉思著我一路穿過竹林路過孫思妙的住處時他屋子的燭光恰好熄滅。說來也巧這一刻剛剛過了寅時!透過籬笆縫我依稀見到一個黑影掠出孫思妙的屋門接著身子一沉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頓時生出強烈的好奇深更半夜的孫思妙一個人偷偷摸摸溜出去打算干什麼?正猶豫是否要過去察看眼前忽而一亮精捨裡重新透出橙黃色地火光窗紙上映出了孫思妙一手執燭佇立在床邊的背影床上躺著半死不活地女妖——夜流冰的倒霉老婆。
怪了如果我眼睛沒看花的話孫思妙一直待在屋內那麼剛才出門的黑影又是誰?夜流冰的手下當然不可能行跡如此鬼樂莫非是混進來的外人?但葬花淵又豈是隨隨便便能混進來的?
不遠處傳來輕微的衣衫帶風聲甘檸真、海姬的身影率先映入眼簾鼠公公東張西望地跟在後面見到我立刻屁顛屁顛跑到最前頭開口要叫喚。我急忙掩住他的嘴指了指精捨鼠公公識相地閉口不言。
“吱呀”一聲屋門忽然開了小白兔竄出屋子豎起耳朵眼珠機警地四處瞧。幸好我們早就伏下身躲在籬笆根後。身材變小以後藏起來十分容易小白兔沒現什麼蹦跳著回屋。我打了個手勢和眾人悄悄離開。
一直等回到繡樓小公主結出花煙禁界我才壓低聲音三言兩語道出今晚的奇遇。
“想不到鳩丹媚竟然被關在了那裡夜流冰真夠老奸巨猾。”海姬想了想又問:“小無賴你確認自己沒有被夜流冰現嗎?”
“應該沒有。時到子時按照那個面具妖怪的說法那是夜流冰的入眠期他可能會陷入沉睡無法施展妖力。我有一種預感面具妖怪非常了解夜流冰而且每次說到夜流冰他的眼神裡總會流露出一絲厭惡。可恨這家伙不肯幫我們。”
甘檸真斷然道:“既然如此明晚亥時我們再探一次深潭。”
眾人沒有異議又說及夢的氣泡都覺得不可思議猜測夜流冰到底是什麼妖怪變化的。竟然能將夢這種虛幻的玩意完好封存。小公主道:“在魔剎天妖力高強的妖怪真身原形都是秘密不會輕易洩漏。”
我想起吐魯番初見時打破腦袋我也猜不出他是一只裳。
談論了一會鼠公公插嘴道:“照少爺看孫思妙來葬花淵恐怕也另有目的了?”
我苦笑不語面具妖怪、孫思妙、神秘黑影、小公主再加上我們葬花淵變得迷霧繚繞越來越錯綜復雜。猶如一盤二人對弈的棋局下到中盤忽然平添了幾只撥弄棋子的神秘之手形勢再也無法控制。
第六冊第四章(下)每個人都有秘密
亥時除了小公主我們都潛入了夢潭。
駕著吹氣風我帶著甘檸真、海姬熟門熟路地沖向夢潭深處鼠公公則呆在外面望風。
黑色的波紋一圈圈向外蕩去我照舊利用璇璣秘道術以圓順圓借勢滑入中心。海姬騰身而起在空中連連翻轉猶如一匹翻滾的浪潮奔湧向波心。甘真則貼著波紋裙袂渺渺飄飛整個人似乎化作了空空蒙蒙的水煙徐徐飄到我身邊。海姬低聲贊道:“輕清為天而氤氳碧落賦的氤氳秘道身法真是了得。”
甘檸真道:“脈經海殿的潮生甲御身法又哪裡差了?”
兩女相視一笑一股怪力將我們吸入波心下方。
“鳩丹媚就關在後面的冰窟裡。”我很快摸到了那排冰柱激動得手抖。這一次沒聽到妖怪們和鳩丹媚的交談只是隱隱從冰柱後傳出一陣陣枯燥沉悶的腳步聲。
海姬訝然道:“怎麼我什麼也看不見?”
甘檸真綻出蓮心眼想要察看。轟然巨響四面仿佛電閃雷鳴狂風暴雨澎湃。氣浪如同了瘋的野馬群無數只迅猛的鐵蹄此起彼伏紛至踏來。我們三個立刻立足不穩變成風雨飄搖中的落葉。
糟糕!甘檸真的蓮心眼和我的鏡瞳秘道術一樣都引起了夢潭的感應。我急忙叫她停止但來不及了這裡的反應遠比外面激烈。疾風巨浪滾滾洶湧刺骨寒冷卷到我們身前即刻凝固成黑色的冰牆。
一轉眼以我們為中心裡三層外三層豎起了森森冰壁。海姬不慌不忙。從耳朵裡取出金螺輕輕一吹螺口。金黃色的脈經網席卷而出裹住冰壁。“咯吱吱”隨著脈經網收縮一條條纖細的裂縫爬滿冰壁“轟”冰壁猛地炸開碎塊激濺我們趁勢沖出。
整個夢潭晃動了一下似乎被爆炸聲驚醒。我心中一凜:“現在怎麼辦?搞出這麼大的動靜。會把夜流冰招來的!”
“干脆破釜沉舟把鳩丹媚救出來。”甘檸真當機立斷從鬢裡拈出三千弱水劍手指輕彈細如繡花針地三千弱水劍劃過一道淡若無形的軌跡直射前方。
在那排冰柱的位置忽而濺出一滴清瑩的水珠。繼而幾十滴、幾百滴、幾千滴水珠迸濺猶如一叢色彩絢麗的泉水突然噴射光華奪目清艷繽紛。在三千弱水劍的光芒映照下黑色的冰柱一一浮現。冰柱後冰窟的牢房近在咫尺!
“隆隆”。天動地搖噴泉般的光芒所及冰柱一根接著一根塌陷冰塊崩裂冰煙彌漫冰窟赤裸裸地暴露在我們三人眼前幾十個妖怪齊齊轉過頭呆若木雞地盯著我們還沒有反應過來。
海姬的脈經刀已經劈出。快似電光金黃色地刀氣在半途四散激射同時斬中幾個妖怪把他們切成兩半。甘檸真手指一引三千弱水劍繞空旋轉幾顆頭顱順著劍芒沖天飛起鮮血灑得到處都是。
我直叫辣手兩個美女打起來真不是蓋的招招奪命。經驗更是老道趁對方措不及防。一口氣干掉了十多個。比起她們老子確實還嫩一點。
剩下的二十多個妖怪緩過神來哇哇亂叫惡狠狠地撲向我們海姬、甘檸真立刻迎上。
“小無賴別傻楞著快去救人!”海姬連連劈出十幾記脈經刀逼退了正前方的兩個妖怪身形倏地橫移閃開背後五根疾抓而來的尖爪反手一刀和左側一個試圖偷襲的馬面妖怪硬拼一記後者跟蹌後退怒吼著吐出半顆帶血的殘牙悍不畏死地再一次沖上。
甘檸真、海姬和妖怪們大打出手我卻一動不動呆呆地站在最外面一間冰窟前心裡又驚又怒又疑。
因為鳩丹媚不見了!
昨晚還在這間冰牢裡今天竟然離奇地失蹤了!順著一排四四方方地冰牢望過去裡面全都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難道昨晚我的行動被夜流冰現所以把鳩丹媚及時轉移了?多半是我施展鏡瞳秘道術引起夢潭感應從而被夜流冰察覺。
“人沒了!”我郁悶地叫道心裡憋足了火對一個沖來的妖怪劈面就是一拳。拳到中途我施展兵器甲御術化作了一柄大鐵錘。
這個妖怪十分強壯赤裸上身只穿犢鼻內褲綠油油的肌肉虯結暴綻像一團團厚疙瘩。他挺起胸膛硬接我一錘。“砰”妖怪晃都沒晃一下兩腳穩穩地站在我對面胸膛上連個血印子都沒留下。
我倒抽一口涼氣這一錘足足有幾百斤力氣巖石都能砸碎對方居然毫無損!妖怪沖我搖搖頭丑陋的臉上滿是譏笑。我不動聲色輕飄飄再拍出一掌妖怪傲立不動。我突然掠起施展魅舞在空中靈活轉折手掌劃過一個微妙的弧線落在他地頭頂上掌心霎時變得純白如玉。
妖怪不屑地哼了一聲隨即臉上表情僵硬渾身抽搐雄壯的身軀不斷縮小慢慢化作胎形。這一掌我暗運了最歹毒地胎化長生妖術就算對手是神仙挨了這一掌也要被打回肉胎。
妖怪變成了一個肉嘟嘟的小蜥蜴胎兒在地上蠕動。我毫不客氣嘴巴湊上去一吸蜥蜴胎化作一道綠液流進肚子。不等我喘息又有幾個妖怪撲了過來。
“什麼人不見了?”海姬百忙中回頭滿臉驚訝。一個妖怪趁機偷襲
背背上幾十根倒刺激射而出。“當當當”海姬作一面金黃色的盾牌震開了倒刺。
魔剎天的妖怪果然沒有差的雖然一開始被殺了個措手不及但穩住陣腳以後個個彪悍勇猛。即使是甘檸真、海姬也被這幾十個妖怪死死纏住難以一下子消滅他們。
一時間。利爪與獠牙齊舞劍光共刀氣繚繞雙方激烈交戰。
“你去找人他們交給我們兩個!”甘檸真冷靜地道三千弱水劍再次擊出一道茫茫水霧向我湧來周圍的幾個妖怪像是陷入了滔滔弱水不由自主地東倒西歪。我借機抽身飛退沿著一座座冰窟向內急掠。
箭在弦上。不得不。到了這一步我們等於和夜流冰撕破臉公然叫陣。今晚唯一的選擇是救出鳩丹媚然後逃跑。否則葬花淵外的丘陵上那幾千個妖兵妖將殺過來可不是鬧著玩地。
掠過冰窟前方是一條長長的甬道我毫不猶豫地沖過去。時間緊迫。夜流冰隨時可能出現來不及再小心行事了。甬壁布滿堅冰閃爍著幽黑的光。再向前走地上倒插著無數根尖銳的冰稜頂上垂下的冰柱也交錯如狼牙宛如森森刀山。即使現在我變小了但要穿過冰刀之間的微小空隙。也得大費周折。
不過這難不倒老子我會的幾百種法術裡至少有幾十種可以應付。深吸一口氣我的身軀如同面團一般扭動擦著鋒利的冰刃左扭右晃在狹窄的空間裡上下穿行。
銳風撲面!驟然間甬道四壁收縮冰稜紛紛刺來。寒氣侵得臉上生疼。我急忙施展兵器甲御術雙臂、雙足同時化作盾牌裹住我地軀體向前一路急猛滾動。“卡嚓卡嚓”冰稜折斷的聲音不絕於耳甬道像一條從冬眠裡蘇醒地巨蟒劇烈扭動一時間無數根冰稜鑽出甬壁。我忽覺肋下一疼一根尖細的冰稜穿過盾牌的縫隙。刺中了我鮮血立刻滲出。
我身形一滯。就這麼稍微一停頓不少冰稜急透過盾隙刺來。我暗叫不好這樣硬闖下去即使不死也會傷痕累累大出血。情急下我干脆一動不動撤去盾牌雙手合十腦中斂去所有雜念停止了體內氣息的流轉。
這一刻的我完全如同一個泥塑任憑寒光耀眼地冰凌紛紛刺近。
“安忍不動如大地。”地藏妖術的秘訣在心中清晰流過。
地面忽然波浪一般起伏。
我的身軀像一顆種子隨著一陣風深深植入了地面。我的思緒也像一滴冰水沉入了大地的最深處。霎時我已和插滿冰稜的地面融為一體我甚至感覺自己就是一根尖銳地冰凌晶瑩透明尖銳鋒利隨著地面此起彼伏。
這種感受異常奇妙我仿佛不再是血肉的軀體呼吸似有似無連思緒也暫時停頓。
洞壁四周地冰稜終於刺近卻被地面上的冰稜紛紛擋住耳邊響起清亮的交擊聲冰稜斷裂碎屑飛濺無數冰稜在身側相互刺擊我卻連一根汗毛都沒掉。
片刻後扭動的甬道“轟”地靜止不動四壁凹坑遍布滿地碎冰狼藉。
“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思如秘藏。地藏妖術的精要是和大地融為一體以外力對抗外力將自身變成虛無的不存在。”我踏著一地冰渣向前飛掠腦海中掠過在《地藏妖經》的秘芨上見到的幾句朱筆批示。我猛然醒悟所有秘笈裡的朱筆注解恐怕都是楚度所寫。只有他才有這個天分悟力才能給出這麼精妙地見解。
可以說楚度是我的半個師父。
甬道的盡頭是一扇門。門是黑冰凝鑄的形狀如花散陣陣蝕骨寒氣。還沒有靠近我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對准冰花門我探出龍蝶爪擊出火球噴出三昧真火最後再加一拳混沌甲御術冰花門猛地炸開。
我沖了進去。
裡面黑黢黢的閃爍著無數點彩光襯著黑暗更像是一雙雙妖獸的眼睛詭秘地到處移動。再仔細一瞧原來它們是成萬上億的氣泡堆滿了四周。氣泡五顏六色一個個連接在一起如同長而粗的觸手緩慢揮舞。從很遠的地方不時飄來一縷縷彩色的光線觸手立刻伸向光線像捕獵一樣攫住光線吸入氣泡。隨著光線不斷被抓住氣泡地顏色也越來越鮮亮。
我顧不上好奇。一個勁地向裡跑。這似乎是一個遼闊得沒有盡頭的空間沿途布滿一條條觸手盤纏虯結有地攀向高處有的向四周蜿蜒所有觸手的另一頭都通向一個方向。從那裡傳來一記記沉重地聲音像是睡著了的鼾聲。
半個時辰後我終於來到了觸手的盡頭。一個碩大無朋。兩頭尖中間圓形狀像一枚果核的氣泡出現在我的眼前。
所有的觸手都連接在巨型氣泡上氣泡一漲一縮出奇特的鼾聲觸手也隨之揮舞。乍一看如同一個恐怖的大怪物。
氣泡是透明的流光溢彩裡面安靜地躺著一個人面目俊美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嘴角掛著一絲邪氣的笑意。他雖然閉著眼睛我也能感覺到冷酷地眼神。
夜流冰!我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後退幾步全神戒備。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夜流冰的真身他身材修長肩寬腰細只是兩條腿有些不對稱右腿比
長一些。夜流冰一動不動胸膛微微起伏像是在了。在他身後赫然躺著鳩丹媚。同樣雙目緊閉昏睡不醒。
面具妖怪說得一點沒錯亥時到寅時是夜流冰的入眠期。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趁他睡覺老子正好暗算救出鳩丹媚!
我悄悄地靠近氣泡夜流冰依然一動不動毫無察覺。我暗中竊喜雙手化作利劍。瞄住夜流冰的咽喉閃電般刺去。
劍尖無聲沒入氣泡。沒有受到任何阻擋我幾乎要笑出聲來。啊呀手劍忽然一麻緊接著全身麻一陣奇怪的睡意湧上眼皮我眼前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壞了!我強忍睡意但眼皮越來越沉完全不受控制腦子裡一片迷糊昏昏欲睡。日他***一旦睡著死路一條。我急中生智一咬舌尖疼痛讓我猛地一個激靈恢復了一點神智我馬上拼盡全力抽劍後退。
手劍一離開氣泡我地腦子立刻清醒睡意跑得無影無蹤。看來不能碰觸氣泡否則會像第一次進入夢潭時離奇入睡。我定定神目光重新落到夜流冰身上他睡得像個死豬沒有任何反應。我站在原地劈出一掌脈經刀氣穿過氣泡急斬向夜流冰!
金色刀光在夜流冰身上一閃而過凌厲的刀氣下夜流冰像一只西瓜被整齊腰斬哼都沒哼一聲。我又驚又喜名震魔剎天的妖王被輕易殺死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真是八十歲老娘倒繃孩兒夜流冰乖乖去黃泉天作個冤死鬼吧。
這時從來的方向傳來海姬的輕呼兩個美女趕來了。我得意洋洋以一個瀟灑的姿勢轉身向她們迎去。這下子兩個美女一定大吃一驚甘檸真也會對我刮目相看。我趕緊在腦子裡編撰自己如何施展法術和夜流冰大戰幾千回合不顧流血犧牲最終勇猛擊斃強敵地英雄事跡。
哇靠連我自己都被感動了。我仿佛看見甘檸真和海姬仰慕地瞧著我芳心震顫的景象說不定海姬還會主動獻上一個香吻呢。
“小無賴你沒事吧?”海姬急掠而至和甘檸真雙雙盯著我地背後美目中滿是驚異之色。
我向後努努嘴頭也不回讓自己看起來又酷又從容。
“你怎麼不動手?有什麼不對勁嗎?你沒受傷吧?”海姬緊捏金螺關切地瞥了我一眼目光迅回到我的身後甘檸真緩緩舉起三千弱水劍。
咦?兩個美女為什麼神色凝重一派如臨大敵的樣子?我不解地回頭哇靠!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剛才被切成兩半的夜流冰居然又合在了一起。他安靜地躺著雙目緊閉胸膛微微起伏顯然沒有死!腰部附近一丁點傷痕也不曾留下。
真他媽見鬼了!我張大嘴巴震驚得說不出話這才想起剛才切開夜流冰時似乎沒有見血。
“小心別碰它!”眼看海姬掠向夜流冰掌刀即將劈向氣泡我急忙叫住她說出剛才生的古怪事。
“不可能吧?”海姬不能置信地道:“你確定夜流冰被脈經刀劈中?”
我不安地點點頭揚起掌再次劈出一記脈經刀。金黃色的刀氣破入氣泡斬中夜流冰的頭頸。後者立刻屍分家。斷裂處沒有一滴鮮血平滑如玉布滿密密麻麻的血管。我們三個眼睛一眨不眨緊緊盯著屍體。
巨型氣泡始終一漲一縮片刻後夜流冰的頭頸斷裂處泛起彩光冒出一個個五彩繽紛地小氣泡把頭和身體連接起來。沒過多久夜流冰就在我們地眼皮底下詭奇地復活了。
海姬花容變色:“死而復生?天下居然有這樣的妖術!”
我苦笑道:“不見得是死而復生。你看傷口連血都沒有流我看脈經刀根本不曾傷到他。”
海姬斷然搖頭:“只要他是血肉之軀。便不可能硬受一記脈經刀。”
“如果不是血肉之軀呢?”
海姬微微一愕:“除非是魂魄、惡靈那樣虛無飄渺的東西。否則無論人妖都有血有肉。”
甘檸真略一沉吟手腕一振三千弱水劍化作一道驚虹悄無聲息地射入氣泡。絢麗的光芒噴湧而出繡花針大小的三千弱水劍暴漲化作滔滔弱水。明艷流麗剎那間淹沒了夜流冰。璀璨的劍光中夜流冰無聲炸開碎成一片片。甘真伸手一招三千弱水劍恢復原形回到手中。
我哈哈大笑:“到底是我們的蓮花美女厲害。這下子我倒要看夜流冰如何復活!”
話音剛落。巨型氣泡內再次冒出無數個彩色氣泡夜流冰的殘骸碎片被氣泡吸入又吐出碎屑紛紛聚合像一幅四分五裂的圖被重新銜接、拼好。一根手指出現了接著是手臂、大腿、腰肢泡內安然沉睡。毫不傷俊美地臉上漾起地笑意仿佛帶著深深的譏誚。
我們三個一下子懵了連甘檸真也驚訝得說不出話。太可怕了在三千弱水劍的全力攻擊下夜流冰照樣沒事。如果他是一個殺不死的妖怪我們怎麼和他斗?
海姬一咬牙把金螺湊到嘴邊輕輕一吹金芒耀眼的脈經網飄向氣泡罩住了夜流冰。脈經網驟然收縮。鋒銳的
刀切豆腐把夜流冰割成碎塊。不出所料。一會兒冰地殘體重新聚合。
海姬頹然道:“魔剎天的妖王實力果然驚人脈經網也奈何不了他。”
我當機立斷:“時間不多了先別忙著對付夜流冰我們救人!”
甘檸真點點頭三千弱水劍化作一條水光瀲灩的彩帶探入氣泡卷起昏迷的鳩丹媚向外拖去。眼看到了氣泡壁邊卻怎麼也拖不出來氣泡壁像是一面無形的牆攔住了鳩丹媚。
甘檸真輕歎一聲收回了三千弱水劍道:“除非擊破氣泡否則休想救出鳩丹媚。海姬的脈經大換移原本可以一試但會毀掉氣泡內地一切包括鳩丹媚。”
海姬搖搖頭:“氣泡也不知是用什麼東西做的虛若無物刀劍可以穿透卻無法損毀。即使用脈經大換移恐怕一樣無效。否則以三千弱水劍地威力早就擊破它了。”
我的心驟然一沉這只巨型氣泡太古怪了不但弄不破手去碰觸的話又會使人入睡像是刺蝟般無從下手。現在離鳩丹媚近在咫尺偏偏救不了她我郁悶得想吐血。
“你們仔細看這些觸手。”甘真道:“它們和氣泡連成一體如果先斬斷這些觸手也許能……。”
“來不及了!”我打斷她的話整個空間猛地震動了一下一條條觸手自動斷開分裂成一個個爍彩流光的氣泡紛紛飄起。在這些氣泡裡浮出了許多人妖的身影。
“馬上到寅時了我們走!”我一咬牙深深看了一眼鳩丹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好以後想辦法救她了。
海姬猶豫道:“干脆等他醒了我們和他正面交手一決勝負。”
“夜流冰是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的”我拉住海姬的手匆匆向外掠去。只要夜流冰借助冰花出現不露真身我們就拿他沒轍何況鳩丹媚在他手裡動起手來也投鼠忌器。
巨型氣泡內的鼾聲驀地停止了光芒大盛暴起眩目地異彩。氣泡像是一個光體映得夜流冰通體透亮他的身體慢慢浮了起來睫毛微微顫動似乎要蘇醒了。
我們趕緊順著原路返回經過冰窟時地上血跡斑斑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個妖怪的屍體。海姬苦笑道:“收拾這些妖怪還真費了不少力氣。”吹動金螺螺口把屍體全部吸入。手掌劈過把四周的血跡刮割得干干淨淨。
甘檸真搖搖頭:“就算處理掉屍體夜流冰也一定知道這些妖怪的失蹤和我們有關。”
我冷笑一聲率先躍出了波紋嘴裡道:“那倒無妨只要夜流冰想繼續貓玩耗子的游戲就不會和我們撕破臉他甚至會裝作什麼也沒生過的樣子。”
四周越來越光亮到處充斥著五光十色的氣泡。在我們沖出夢潭的時候一個夢的氣泡恰好飄過我地眼前裡面是一個垂髻的白衣小女孩抱膝坐在湖邊睜著一雙烏黑清澈地眼睛看著開滿湖面的雪白水蓮花默默地流淚。
我楞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甘檸真。小女孩的眉眼和她十分相似冰清幽麗的氣質更是一模一樣。莫非這就是小時候的甘檸真?她出生在碧落賦這樣的名門衣食無憂難道還會有什麼傷心事?
夜風呼呼從身邊吹過我駕起吹氣風帶著甘檸真、海姬落回地面和早就等得心焦的鼠公公會合向繡樓走去。
“少爺怎麼樣?”鼠公公問道。
我沒好氣地道:“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只有等小公主的婚期再動手了。”甘檸真仰頭望著深潭淡淡地道冰川般起伏的秀美臉廓仿佛嵌在了夜空中。無論生什麼她永遠都是這樣平靜無波的神色。
我腦海中閃過那個氣泡的最後一幕:湖面上的一朵蓮花突然綻開一個宛如雪蓮頭戴花冠的美麗女妖飄出蓮心向小女孩張開了雙臂。
默默地和甘檸真並肩掠行我忽然感到雖然離她近在咫尺卻一點也不了解她。
“咦?孫思妙的屋裡還有人?”甘檸真停下腳步凝神望著前方。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路過精捨的門口。一燈如豆照出了孫思妙佇立的身影很顯然昏暗的屋子裡除了他和那個躺在床上的女妖沒有第三個人。
“那個人影一晃就不見了。”甘檸真道我心中一動寅時!又是寅時!真是巧這個出現在孫思妙屋子裡的人和昨晚的那個神秘黑影很可能是同一個人!
孫思妙一定有鬼!
略一思索我腦中浮出一個大膽的想法舉步向孫思妙的住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