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冊第一章(上)誰是老鼠誰是貓
一步步走向門院深鎖的繡樓我的冷汗一滴滴滾膩了臉上的脂粉。刺殺計劃肯定暴露了住在這裡我們等於是屁股上掛糞筐——等死(屎)。
葬花淵是夜流冰的地盤他甚至不用親自動手只要招呼一聲方圓百里的妖怪立刻蜂擁而至打不死我們也累死我們。
站在院門前如花的長尾巴靈活翹起鑽進鎖眼略一扭動打開了掛在門上的沉重石鎖。院子裡寂靜而幽深繡樓孤零零地佇立在濃重的樹影裡牆上爬滿了深碧色的籐葉。風一吹落葉掉進繡樓邊的水池裡池水清澈如冰。
盯著如花的背影有好一會我忍不住想出手以最快的度擊斃她然後逃跑或者公開向夜流冰叫陣但我還是沉住了氣。因為一抬頭就能看見懸掛在上空的黑色深潭猶如夜流冰冷酷的眼睛窺伺著我。無論我們走到哪裡黑色深潭永遠懸在頭頂。
「牡丹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甘檸真看似隨意地問道。
我裝模作樣地捧著肚子嗯了一聲:「可能是我的那個來了有點腹痛吃點當歸丸子調經止痛就會沒事的。」刻意仰頭再次看了一眼黑色深潭。
甘檸真美目中閃過一絲奇特的光芒我鬆開緊捏的花籽重新塞進衣兜放棄了立刻動手的打算。身處險境一步也不能冒失。
穿過半月形的門廊如花領著我們走進繡樓口氣生硬地道:「你們既然來了就要嚴守葬花淵的規矩。繡樓裡十多個房間可以隨便住但不許弄髒弄亂。還有不經大王召見不准私自走出繡樓。不准到處閒逛。」她似乎懶得多搭理我們匆匆介紹幾句揚長而去臨走時特意把院門重新上鎖。
日他***這不成了軟禁了?我目光掃過四周暗淡的逆光下曲廊迂迴閨房深深一重重珠簾低垂。雖然佈置雅麗一塵不染。但有種說不出的陰森。走進一間閨閣我們放下嫁妝箱小心藏在床底。鼠公公長長地舒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心口:「目前總算順利。剛才見到夜流冰可把我嚇出一身汗現在腿還哆嗦呢。」
我衝他使了個眼色。走到窗前掀起薄如蟬翼的窗紗一角向外瞧去。院落裡並沒有妖怪暗中埋伏然而即使拉上窗帷我彷彿也能看見上空懸掛地黑色深潭。
海姬、鼠公公看出我神色不對。遲疑著誰也不敢貿然開口。小公主略一沉吟。打開一個嫁妝箱從裡面取出一隻垂蓮香爐兩手輕輕一搓指間灑下一片紛紛揚揚的花粉落進香爐。一縷淡藍色的香煙裊裊騰起瀰漫開來形成一個倒置的圓鼓鼓大喇叭喇叭口罩住了我們。
「林公子你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小公主的聲音在香霧裡飄忽不定:「這是花田秘傳的花煙禁界。我們的談話聲會被扭曲。即使傳到別人耳朵裡也只是一些不知所云的聲音。」
我讚賞地看了她一眼小美人真是善解人意。甘檸真緩緩地問道:「林飛你認為夜流冰已經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
「至少不離十了否則怎會說出貓捉老鼠那番話?」
鼠公公、海姬、小公主地臉色齊齊一變海姬恍然道:「是那個黑色的深潭在搞鬼?你們都做夢了?」
我點點頭心事重重:「依我看那更像是一種離奇的妖術催我們入夢在夢中想起所有經歷的往事。日他***。等於剝光了給夜流冰看。你們不覺得嗎?夜流冰的眼睛和那個黑色的深潭簡直一模一樣。」
鼠公公嚇得癱軟在地:「少爺地意思是——夜流冰對我們做的夢一清二楚?那豈不是摸透了我們的底細?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少爺安排的出嫁刺殺計劃我全都夢見了!」
「難怪葬花淵裡反而不如外面的丘陵防守森嚴原來進入這裡的人都會被夜流冰瞭如指掌。」甘真凜然道:「幸好我在夢中覺得不妥做到第二個夢時就強行抑止自己夜流冰從我身上應該得到地不多。」
海姬道:「我和檸真情況相似一覺得不對勁立刻逼著自己清醒。」
高手就是高手我抓起海姬小手親暱地親了一下以示褒獎看得鼠公公兩眼直。海姬害羞地掙開手嗔道:「小無賴現在該怎麼辦?乾脆殺出去痛痛快快打一場!」
我為難地看了一眼小公主搖搖頭。先不能連累花田再者夜流冰已有了準備哪會讓我們輕易得手?何況一切還只是我的猜測。
小公主輕咬嘴唇柔聲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公子不必太在意。既然計劃失敗你們先逃吧我會留在這裡做夜流冰地新娘。」花容慘淡語氣卻沒有一絲慌亂。
聽到「逃」字鼠公公立刻精神抖擻緊緊裙帶就要跑。我一把逮住他狠狠瞪了一眼沉聲道:「什麼是天命
飛偏偏不信!不救出鳩丹媚我決不離開葬花淵!」
甘檸真淡淡一笑過了片刻說了一個字:「好。」
夜流冰應該是個很自大的妖怪而且變態想要對付他就要好好利用這一點。我腦中意念閃動目光緩緩掃過身邊眾人一雙雙眼睛注視著我。這一剎那我彷彿又回到了洛陽我站在乞討詐騙小偷搶劫幫的兄弟們面前侃侃而談運籌帷幄。
夜流冰你想玩貓捉老鼠老子就陪你好好玩一場!看看誰是老鼠誰才是貓!
喇叭形的禁界突然劇烈顫動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慢慢撕開藍煙急促向四周散開。小公主輕呼一聲:「有人試圖破開禁界不能再說了。」
很可能是夜流冰在作法想偷聽我們的談話!我靈機一動對她擺擺手眼睜睜地盯著禁界一點點破碎。等到差不多了我開始演戲:「總算順利潛入葬花淵了接下來按計劃進行。這裡防衛稀鬆我們正好大幹一場。」對甘真使了個眼色。
甘檸真會意地接口:「夜流冰妖力精深還是要小心應付。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心裡不安。他談及貓捉老鼠到底什麼意圖?」
我對甘檸真悄悄豎起大拇指她這麼半真半假地一說反倒更易取信夜流冰。我裝作不在意:「我看夜流冰腦子不正常所以喜歡胡說八道。大家沒什麼好擔心的。這幾天我四處打探一下摸摸虛實。」為了救出鳩丹媚我當然要把葬花淵翻找個遍。但有那個深潭在我們的舉動一定會被夜流冰現。所以我乾脆實話實說讓夜流冰生出一切盡在他掌握的錯覺。以他貓玩耗子地變態心理不到最後一刻。是不會對我們下毒手的。
海姬湊趣道:「我們什麼時候刺殺夜流冰?」
「等到洞房花燭再『咯嚓』!」我繪聲繪色地道如果夜流冰真在偷聽我們的談話那麼他會耐心地等到那一天。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完婚之前提早下手殺他個出其不意!
「咯嚓是什麼意思?」
「就是割了他的小弟弟。讓他再也娶不了老婆!」我做了個刀切的手勢跳到床上。大笑著打滾。
這張床對變小的我來說實在太大了足夠我們五個人並排睡。瑩潤的象牙床香膩的碧綃幔晶透的紅蕤枕:|.費享受一下吧。
這一晚我好好睡了一覺養足精神。第二天醒來。窗前的翡翠妝台上鬼魅般地多出了一朵黑色地冰花。
海姬、甘檸真、小公主圍在妝台邊一眨不眨地盯著冰花。一問誰也不清楚冰花是何時出現的。我不禁頭皮麻隨即想到這可能是夜流冰特意玩的示威花招。
「各位昨晚睡得可好?」冰花裡忽然映出了夜流冰的臉帶著冰冷而神秘的笑容。
小公主定定神答道:「多勞大王關懷我休息得很好。」頓了頓。又道:「我想四處走走不知大王能否應允?」
「當然可以。你現在是葬花淵地女主人了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夜流冰凝視了小公主一會兒從冰花裡射出來的目光猶如實質輕輕一掃彷彿穿透我們的心靈深處。
片刻後響起了敲門聲。我打開門一看狗尾巴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外道:「給小公主請安大王讓我從今日起住在院子裡供您使喚。」
小公主冷冷地瞧著他也不說話。狗尾巴訕訕地道:「您終於還是來了看來鳶尾大將軍還沒有老糊塗。我早說過花田應該和外族聯姻。」
小公主忽然伸出手一個耳光清脆地扇在狗尾巴臉上。
「這一巴掌是替花田的列祖列宗教訓你的。」道:「大王說了我是這裡的女主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此外請你稱呼我夫人。」
狗尾巴面色一變捂著臉忍氣吞聲地道:「是夫人小地明白。」
冰花裡傳來夜流冰的輕笑聲:「小公主外柔內剛頗有鳶尾大將軍地英風。我已在百花坪備好早膳請公主賞光。」
小公主看了看我們略作猶豫夜流冰意味深長地道:「帶你的丫鬟們一起來吧這樣你也許會覺得自在些。」
狗尾巴狐疑地瞄了我們幾眼乾笑道:「離開花田多年小的連夫人的貼身丫鬟都不認識了。」走到跟前假借行禮的機會仔細打量。幸好我們幾人相貌大變沒有被他認出。
小公主淡定自若:「你不是連祖宗都不認識了嘛。」向門外走去狗尾巴趕緊跟上顧不得再盤問我們。我回頭一瞥妝台上的冰花已經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