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之眼 第六卷 第三章 死亡約書
    亡靈第二定律:最複雜的,其實就是最簡單,簡單到被習慣性忽略的東西,往往會複雜到讓人迷惑。

    ││《靈魂的領悟||亡靈導師克尼.特莫爾語錄》

    「這不是一件輕鬆的工作……」那名白袍老人搖了搖頭:「不過也可能是有趣的工作也說不定,關鍵要看你如何去理解他佈置下來的這些複雜問題了……」

    「他?」我嘗了一口杯子裡的美酒。說實話,超過萬年的美酒,就算當年製作技術再粗糙,也絕對可以稱之為神品。「你說的他是?」我問。

    「高位者,一切存在的根源。」白袍老人笑著說道:「你看到走道上的那根石柱了吧?」

    「我看到了,想必你就是那名記錄者吧?」我說道:「但是你記錄的是什麼,我並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死亡的原因……」那名白袍老人笑著對我說道:「你似乎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好奇心。」

    「嗯,我同意你的看法。」我點了點頭:「經歷了死亡之後,我對於事物的好奇心降低到最低點……」

    「那麼你為什麼要透過死亡來達到永生的目的呢?」白袍老人問道,伸手在空氣中劃了一下,一盤看起來不錯的點心,出現在桌子上,不過如果是他拿出來的話,我並不打算嘗試,誰知道這是不是經歷了一萬年的珍藏。

    不過這個傢伙顯然是看出了我的顧慮,對我一笑:「放心,這盤點心是從你來的地方,在那的一間小店舖裡弄出來的,保存期限沒有問題。」

    「多謝。」我點了點頭,伸手拿過一塊點心,送進嘴裡,味道還不錯,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太古魔導術,沒有想到,我竟然能夠親眼見到,這早在八千多年前就已經失傳了的絕技:「我並不太喜歡你用永生這個詞……」

    我說道:「我只是在這個世界上,駐留的時間比別人長一些罷了。」

    「嗯,沒錯,我原本也以為自己獲得了永生,但是,我只不過獲得了一個片斷……」白袍人說道:「那你為什麼會留在這個世界上如此之久?」

    「為什麼?也是為了一個可以稱之為永恆的問題。」我笑了笑:「我追索著靈魂的奧秘…

    …」

    「靈魂的奧秘?」白袍老人笑了一下:「靈魂是永遠存在的嗎?」

    「當然,只不過存在的方式,有的時候我們難以理解……」我說道:「長久的保持一種固定的模式,除了永恆本身,我相信,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做得到。」

    「嗯,那你找到了什麼?」白袍老人感興趣的問道。

    「沒有找到什麼……」我笑了笑:「實際上,我不認為我最後能找到什麼。」

    「那你為什麼還如此的堅持?」白袍老人問道。

    「我雖然無法找到什麼,但是我可以感覺到……」我說:「感覺到擁有靈魂的魅力,這就足夠了……」

    「是啊,追索本身也是一種靈魂的感悟,我們本來就走在靈魂安排的路上,反而想去窺視靈魂的秘密,這本身就是不太現實的。」白袍老人說道:「當事者迷……」

    「我們本來就是靈魂的載體,我的所做作為,就是靈魂的表現形式,靜靜的去感悟這種獨特的感覺,這就是我希望找到的東西……」我笑著說道:「你的酒很不錯,可以再來一杯嗎?」

    白袍人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你已經找到了靈魂的本質了嗎?」

    「你可以說我找到了,也可以說我沒有找到,靈魂的本質,就是我現在走的旅途……」我說道:「這就是我找到的東西。」

    白袍老人輕輕的晃動著手裡的酒杯,注視著裡面的液體,沉默不語,好半晌,他才抬起頭來對我一笑:「直到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麼上位者選擇你做下一任的記錄者,事實上,我認為除了你之外,很難再有更合適的人!」

    「謝謝你的讚賞。」我友好的衝著他舉了舉手中的酒杯:「那麼,我現在想問,我的工作究竟是什麼?你嘴裡的那名上位者,又是什麼?」

    「呵呵,我嘴裡的上位者,就是永恆本身。」那個白袍人笑著說道:「他給你的工作,就是記錄他所創造的東西。」

    「和我想像的不太遠。」我笑了一下:「為什麼要記錄他所創造的東西?」

    「這個問題,我想你已經清楚了吧?」白袍老人笑著說道:「事實上,在你來這裡之前,你就一直在追索著這件事情……」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說道:「不過,我需要記錄的是什麼?」

    「在永恆裡,所有的東西都是他創造的,所以,隨便你記錄什麼……」白袍老者說道:

    「哪怕你是寫日記,而且對於時間也沒有特殊的要求,你知道,時間對於他是沒有意義的……」

    「好吧,我願意接手你手裡的工作,不過,我想知道……」我看了他一眼:「這種工作,是否有什麼薪水可拿?」

    「這個,我不知道。」那個白袍老人笑了笑:「但是這幾萬年來,我可是沒有見過,所謂的薪水,這樣的東西……」

    「那總要多少給我一點好處吧?」我無奈的說道,早就知道給這樣的傢伙做事情是沒有太多報酬的,力量越大的傢伙,就越吝嗇!

    「好處倒是有一些。」那個白袍老人說道:「不過很簡單……」

    他剛要繼續說下去,我立即阻止了他的話:「那就把你這種酒給我幾瓶,多少可以讓我有點口福。」

    「這倒沒問題。」白袍人笑道:「這裡還有很多,你可以都拿走,我用不上了。」

    「好了,成交。」我說道:「那麼,現在讓我看看,上位者究竟留了些什麼給我?」

    「好,請跟我來。」白袍人站了起來,來到那面巨大的鏡子跟前,然後輕輕的拍了拍手,鏡子突然爆出一陣光亮,當光亮消失的時候,一條金黃色懸空的路,出現在鏡子裡面。

    「請這邊來。」那名白袍人微笑著說道,伸手向那條路一擺,然後很沒禮貌的自己先走了上去。那條看起來很不安全的路,那個傢伙倒是走得很習慣。不知道是不是經常這樣來往於這條路上?

    這應該就是失傳很久了的高位空間魔法,運用人的力量,在空間中製造裂縫,這種裂縫可能只有一張桌子大小,也可能比我們這塊大陸還要龐大!嚴格來說,我的「靈魂空間」也可以算是一種空間魔法,但是這種建立在精神魔法範疇上的儲藏室,和真正的空間魔法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我看了一眼站在台階上微笑著衝我揮手的白袍人,無奈的搖了搖頭,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也走上了那鏡子裡的台階。

    「為什麼你在這裡,總是要設計一些讓人一身臭汗的東西?」我無奈的說道:「外面那種長長的通道不說,竟然在自己的房間裡,還要設計這麼一條天堂的走廊,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佈置,會給長期生活在地上的人們,帶來多大的不便?」我搖著頭說道。

    「原諒我沒有考慮到這方面的問題……」那個白袍老人笑著回答道:「不過這條路,實際上是我當年出於自豪和得意而創作出來的東西,當無數年的歲月消磨了這種感覺之後,我卻無聊的發現,我已經習慣了這條路的存在,習慣一經養成,就非常難以改變了……」

    我點了點頭,這條路做的非常的花哨,一條金黃色的樓梯,兩面是漫無邊際的藍天和白雲,這種設計對於普通人來說,只能歸於神跡一類無法理解的東西,但對於我這個已經死了幾百年的人來說,這只不過是一種比較低級的靈魂魔法運用,使用這種魔法的人,恐怕只是初步敲響了靈魂魔法的大門。

    但是我無意解除這種魔法,因為我擔心,這種精神幻覺隱藏的究竟是些什麼東西,我並不擔心會是一些可怕的危險東西,我擔心的是像外面一樣,那種陰暗、漫長的石質通道,長期在這片大陸上的遊歷,讓我的審美觀念和思想波動,多多少少有了一些細微的改變,儘管不是從本質上完全的顛覆,但是也要比在埃格斯上那種麻木不仁的態度,要稍微強上一點……

    還好,這條道路並不是很長,很快,我就在那個白袍人的帶領下,來到了它的盡頭,一間可以稱得上金碧輝煌的殿堂,這裡也應該設置了類似的靈魂魔法,刺激人的感覺,讓參觀這裡的人,可以看到他們心中最希望看到的東西,在每個人眼睛裡,這裡是完美的,儘管完美的非常虛假,不過人類本身還是比較容易滿足的。

    但是這種東西絲毫影響不了我的思考,在我眼裡,它只是原本的模樣,建造得雖然不錯,但是遠遠稱不上完美,我不知道這是否是一種悲哀,或許這個時候我應該遵守一條自古就流傳下來的話,所謂:「知足長樂。」

    不過,這間殿堂還是有東西能吸引我注意的,那是一隻擺在殿堂正中央的小小櫃子,這個褐色的櫃子,結構非常簡單,只不過是在一個盒子上,加上一扇小門而已,非常的小巧,你完全可以用手把它托起來,至於製作它的材料,連我這個自認為見多識廣的死人都沒有見過,上面有一種很古怪的能量反應。

    白袍老人對我笑了一下,然後向那個小小的櫃子一指:「那裡面,就是上位者留給我們的東西,你將繼承我的工作,接受賦予你的責任。」

    我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向那隻小小的櫃子,在櫃子前面我一頓足,猶豫了片刻,打開了那只櫃子的門,在裡面躺著的,是一本金黃色的書。我伸手把那本書拿了過來,輕輕的翻開,裡面是一片空白,沒有一點點寫過的痕跡……

    「這裡是永恆留給我們的約定,讓我們在永恆中生存。」白袍老人的聲音響了起來:「他給予我們必要的約束,但是,要求我們把自己感悟到的東西,記錄在這一本小小的約書上,作為回報。」

    「你記錄了多久?」我問道。

    「嗯?」白袍老人尋思了一下:「大概有兩萬年的時光,但是絕對不會在這上面留下什麼太多的痕跡,事實上,每一任的記錄者,都只能看到自己記錄的東西,我想,可能是高位者不希望,我們留下的東西影響到後來的記錄者……」

    「我相信是這樣。」我說道,邊撫摸著那本約書裡的書頁:「我們也無法知道,在我們之前,究竟有多少為記錄者,記錄了永恆的瞬間。」

    「恐怕只有永恆本身,才知道這件事情……」白袍老人說道:「無論是誰,記錄了多少,也不過是在永恆中扔下了一粒石子。」

    我輕輕合上了這本約書,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在書的背面,插著一根潔白的羽毛筆,我將它輕輕的抽了出來。

    「那是永恆給與我們的禮物。」白袍老人說道:「這枝筆還有那個櫃子,都擁有強大的作用,至於它會擁有什麼樣的力量,取決在你的身上。」

    「如果是這樣的話,上位者還不至於太吝嗇。」我一笑,將那枝筆放了回去。

    「對上位者來說,沒有所謂的吝不吝嗇。」白袍老人說道:「在永恆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勞的,他們必將……」

    「他們必將走上我的道路。」我輕輕的說道:「永恆的實質是什麼,永恆的實質就是迴圈……」

    「確實是這樣。」老人點了點頭:「好了,現在你就成為了新的記錄者,當你第一次記錄的時候,你就會得到約櫃帶給你全新的力量,至於這種力量,究竟是好是壞,我也無從得知。」老人頓了頓,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看到你的第一次記錄的過程?」

    「應該可以的。」我笑了笑:「我的記錄非常的簡單,只有短短的兩個字。」我翻開那本書的第一頁,在扉頁上用它給我的羽毛筆,寫下了兩個字:死亡。

    「你是新的記錄者嗎?」一個幽沉、深邃的聲音,在我的腦海裡響了起來,我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這個聲音,是永恆的聲音。

    「如果你這樣認為的話,我應該算是新的記錄者吧,但是我現在絲毫沒有記錄的頭緒。」

    我說道:「不知道應該從哪裡說起。」

    「那是因為你的迷惑。」聲音說道:「你記錄的,就是你經歷的、你信仰的,就算你沒有任何信仰,這本身已經是一種信仰。不過現在的你,很顯然陷入了一種迷惑,和左右為難的處境了……」

    「好像你說的很有道理。」我沉吟道:「究竟問題出在哪裡?」

    「你來自哪裡?」聲音問道。

    「我來自死亡……」我回答道。

    「你研究的是什麼?」聲音接著問道。

    「我研究的是生命、死亡,和靈魂……」我說道。

    「這就是問題的原因了。」聲音說道:「你來自死亡,卻試圖將自己融入生命當中,不過你還是始終擺脫不了旁觀者的角色。這種矛盾的心理,會直接影響你的判斷……」

    「可能吧……」我點點頭:「我應該怎麼做?」

    「那要看你的選擇了。」聲音笑了一下問道:「究竟你選擇生命,還是死亡?」

    「在我眼裡,其實這兩種境界的區別並不太大。」我說道:「在我心裡,死亡也是生命的一種形式……」

    「可以這麼說。」聲音說道:「但是還是有不同的,他們之間的不同,就在於迴圈。」

    「迴圈?」我奇怪的問道:「怎麼說?」

    「簡單說起來,你可以把它們看成這樣的一種形式。」聲音說道:「把它們看作黑色和白色組成的一個圓圈,它一邊是白色,一邊是黑色,這個圓圈不停的旋轉,黑色和白色相互交替,雖然他們在同一個圓圈上,但是黑色和白色是一樣的嗎?」

    「你是說,在大形式上它們都是生命,但具體來說,這兩種生命的存在方式完全不同?」

    我問道。

    「是這樣。」聲音回答道:「就像是人類和螞蟻,它們都是生命,但是你能說這兩種生命是一樣的嗎?」

    「那麼,我選擇死亡。」我笑了笑:「因為我覺得它更親切一些,我們在一起很久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麼,我賜予你渴望的力量。」聲音說道:「隱藏與混沌……將死亡力量巧妙的隱藏起來,不必再使用生存的力量來壓制。」

    那個聲音的話音剛落,我馬上就有了感覺,我體內被我刻意壓制住的死氣從我內心深處洶湧而出,再也無法壓制,而那原本用來壓制它的生的力量,竟然慢慢被轉換,變成那團死氣中的一員,讓我的死亡力量更加龐大而恐怖。

    我想,如果不是在這深深的地下的話,這股力量恐怕會讓整片大陸,都忍不住發抖。接著,變化又來了,那股龐大的死亡之氣,慢慢在我身體裡旋轉、分解、合併,最後以一個螺旋的形式,存在於我的身體內部,那股龐大的死氣,雖然就在我的身體裡,並沒有被壓制住,但是因為它在不停的旋轉,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洩露。

    我的心也慢慢的沉寂下來,我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靈魂法師終於回來了,擺脫了所謂生存的束縛,回歸了死亡的懷抱,就像是在靈魂之島「埃格斯」上的時候一樣。

    我慢慢睜開了眼睛,這個時候,我的眼神變了,灰色的眼睛變得更加空洞、更加深邃,在那裡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感情,其實這裡卻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感情,所有的一切歸於零點,而零點又是所有的一切。

    不遠處,那名白袍老人靜靜的盯著我,直到我醒來:「這是你原來的樣子嗎?」他問道。

    「或許吧!」我笑了笑:「我還是我,但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我了,沒有人能夠同時踏入同一條河流兩次。」

    「看來你已經得到了約書和約櫃的力量。」白袍老人說道:「它們將一切歸原。」

    「呵呵,也許這是原點,但是在有些人的意識裡,這裡又是終點。」我說道:「我只是又擁有了原來被我刻意遺忘的力量,頂多這些力量更強一些罷了!」

    「這就是死亡了嗎?」白袍人問道:「很有趣……」

    搖了搖頭:「這只是我的死亡,而不是你的,就像是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個人一樣,也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個死亡。」

    「好了,你已經得到了約櫃和約書,那麼,我們可以離開這裡了。」白袍老人說道。

    我點點頭,隨他離開了那間宏偉的殿堂,回到了他那間小小的房間,至於那本約書已經融入我的身體,而那只約櫃已經被我送進了靈魂空間。

    「我想問一個問題。」就在我要離開的時候,白袍老人問道:「死亡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東西?」

    我笑了一下:「死亡?死亡就是你自己,就像存在一樣!」

    「你還是那副古怪的論調。」白袍老人笑著說道:「我希望在死亡來臨之前,我可以看完這本書。」然後慢慢的坐回了火爐邊。

    然後,我走出了那扇大門。

    「兩位小姐,吃點東西吧?」流摩帶著花穎、幽雲和莉莉斯,坐在自己房間的餐桌周圍,明明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味佳餚,可是,莉莉絲、花穎和幽雲卻有氣無力的趴在那裡,看著桌子上的飯菜發呆。

    「不要。」花穎用力地搖了搖頭:「沒胃口!」

    「兩位小姐,身體再不舒服,也要吃飯啊!」流摩苦著臉勸道:「不吃飯的話,身體不是會更加虛弱嗎?」

    「唉……」幽雲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誰知道我們通過空間魔法陣的時候,反應會那麼劇烈,我現在渾身酸痛,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我也一樣。」花穎有氣無力地說道:「早知道空間傳送這麼痛苦,我死也不要去什麼冰雪之都了!現在可好,我算是上了賊船了!」

    「人家都說了嘛!對空間傳送過敏的人也是有的。」莉莉絲輕輕地敲著桌子:「可是像我們這樣三個人都過敏的,實在機率非常少!」

    「可能是你們是幽靈的關係吧?」流摩搔了搔頭:「靈體的狀態反應,可能更強一些,不過人家不是說我們時間來得及,可以在這裡呆上幾天嗎?」

    「這才討厭呢!」花穎歎了一口氣:「現在我們一點力氣都沒有,也沒辦法出去玩,在家裡閒待著多無聊啊!」

    「這樣也好,我們也有些時間想想看,看看能不能創作出什麼新曲子來。」幽雲在一邊說道。

    聽到這話,花穎的神情更加沮喪:「創作曲子?導師的曲子那麼棒,我們聽慣了他的曲子

    ,還有什麼曲子可以聽進去?哎呀呀,一想到這裡,我就覺得更加沒胃口了!」一邊說著,花穎一邊用力的搖著頭,可惜,空間傳送造成的不適還在,沒有幾下,她便頭暈腦脹的倒在了桌子上。

    「唉……」幽雲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是啊!原來我對自己的音樂創作,很有自信的,可是自從見過導師寫的曲子之後,我做出來的曲子,怎麼都不能讓自己滿意。」

    「我也一樣。」花穎嘴噘得很高,說著,賭氣的用腳踢了踢桌子。

    「我們這次接下了光明神殿和冰雪王國的演出邀請,也不能老用原本導師留下的那幾首曲子吧,總要加點新的曲目進去啊!」幽雲輕輕地敲著桌子:「可是什麼曲子,都趕不上導師原來給我們的那幾首。」

    「那也沒關係吧?」流摩再搔了搔頭:「導師的曲子很精彩啊!我們很快就要和他見面了,如果他有什麼新作品的話,我們拿來用就好了啊!」

    「話不能這麼說!」幽雲歎了一口氣:「無論怎麼樣,那都是導師的曲子,導師對於音樂的把握程度非常高,我們雖然很好理解,但是對於他的曲子,還無法表演出更深邃的東西,我們現在需要一些我們自己的音樂,導師的音樂還得我們更深入的研究。」

    「這……」流摩也沒有話了,好半天,才說道:「想要寫出導師那種曲子很難的,如果導師真的是那個人的話,他對靈魂的研究非常深入,他寫出來的東西,我們沒有辦法模仿的。」

    「是啊,導師的音樂是那麼的深邃,雖然那聽起來似乎是一片沉寂,但是卻充滿了生機,這種尺度真的非常難把握。」花穎沮喪的趴在桌子上,嘟囔道。

    「導師走的時候,除了那本書,還留下什麼沒有?」流摩無奈的搖了搖頭,問一邊的幽雲。

    「沒有了。」幽雲搖了搖頭,伸手把那本曲譜掏了出來,隨手翻著:「這本曲譜雖然寫了很重要的東西,但是,就像導師說的那樣,這只不過是一本魔法書,我們不能用書上寫的東西,創作什麼曲子。」

    「唉,導師把這本書給你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流摩問道。

    「就說要把這本曲譜給我們防身。」幽雲想了一下,然後猛地敲了一下桌子:「對了,導師還說過,說過一句奇怪的話。」

    「什麼話?」聽到是導師說的,流摩和花穎還有一直聽得迷迷糊糊,一句話都插不上的莉莉絲都來了精神,一起追問道。

    「他說……」幽雲想了一下:「自己的一切自己掌握,自己的心聲自己聆聽。」

    「自己的一切自己掌握,自己的心聲自己聆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流摩皺著眉頭重覆道。

    幽雲輕輕地翻著手裡的那本曲譜,無意識的嘀咕著那兩句話,突然,她手中的那本曲譜突然放出灰色的,淡淡的光芒。

    「這、這是怎麼回事?」三個人同時發現了這本曲譜的異常,花穎更是驚訝的叫了出來。

    「看來,導師給了我們一個不得了的東西!」流摩讚歎了一句。

    那本放出灰色光芒的曲譜封面,慢慢的出現了一個血紅色的六芒星,在封面上隱隱閃動著紅芒。

    「這個、這個接下來該怎麼做?」幽雲已經把書扔到了桌子上,盯著書發呆。

    流摩皺了一下眉頭:「按照一般的契約過程,這個時候應該把血滴上去就可以了,不過,兩位小姐是靈體,並沒有血液啊!」

    「這個,導師應該也會知道的,可是,他還是給了我們這本書,那就說明,這本書的契約封印應該適用於我們。」幽雲想了一下,說道:「我們雖然沒有血液,可是,我們有靈魂啊!」

    「靈魂?」流摩眼睛一亮,猛地抬起頭來,正好迎上了幽雲明悟的眼神,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靈魂烙印!」

    「靈魂烙印?什麼靈魂烙印?」花穎和莉莉絲還是一頭霧水,大眼瞪小眼的說道。

    「就是讓我們維持靈魂和靈體的東西啊,導師原來講過的。」幽雲笑了笑,想了一下,然後把手輕輕地壓在了那個六芒星上。

    就在幽雲的手,按在六芒星上的一霎那,六芒星突然紅芒大盛,幽雲就覺得有什麼東西離開了自己的身體,然後進入到了那個六芒星裡。於是,她慢慢的拿開了手,看著那個六芒星的變化。

    就在六芒星的上面,慢慢的出現了一個灰白色的影子,那個影子越來越清晰,到最後,終於完全出現在桌子上。

    「這個是?」莉莉絲好奇的看著那個東西:「這不是骨頭嗎?導師為什麼要把這個弄得那麼神秘。」

    花穎也附和的點了點頭,只有流摩注意到了,幽雲那不同尋常的表情。

    從那根骨頭出現之後,幽雲就一直愣愣的注視著那根骨頭,這只是一根很普通的骨頭,灰白色,微微有些彎曲,應該是一根肋骨。可是,幽雲從它上面感到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覺,讓她覺得非常的親切、前所未有的親切。幽雲就像是被什麼催眠了一樣,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後一把將那根骨頭牢牢的攥住,摟進懷裡。

    「姐姐,你這是做什麼?」剩下的三個人都被幽雲的舉動弄糊塗了,花穎小心的問道。

    「這是我的、這是我的、我的……」幽雲拿那根骸骨牢牢地按在胸前,一幅生怕被人偷去的樣子。

    「這個,難道是……」流摩到底是見多識廣,看到幽雲這副樣子,馬上就意識到了什麼。

    「流摩大哥,姐姐這是怎麼了?」花穎奇怪的問道。

    流摩沒有回答她,看了一眼還放在桌子上的那本曲譜,上面的六芒星召喚陣,依然還在閃動著紅色的光芒。按照道理來說,如果召喚陣契約,已經召喚出建立契約的東西,它就應該自動消失。現在六芒星還在,說明還有東西在六芒星中還沒有被召喚出來。

    「花穎小姐,」流摩突然說道:「把手放到那個六芒星上,就像幽雲小姐剛才做的那樣。」

    「幹什麼啊?」花穎一頭霧水的看著流摩,但是流摩卻沒有注意到她,只是盯著那個召喚陣看。花穎搖了搖頭,伸出手來,輕輕放在那個血紅色的召喚陣上。接著,召喚陣放出一陣耀眼的紅芒,消失不見,桌子上又多了一塊和剛才差不多的骨頭。

    這一次,輪到花穎呆呆的看著那塊骨頭出神了,甚至,她比幽雲還要不如,一隻纖細的小手,迅速的把那根骨頭搶在懷裡,嘴唇微微顫抖,雙手也因為用力太大,而變得有些蒼白,花穎和幽雲兩個人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誰也有沒有說話,靜靜的坐在那裡,靜靜的,沒有發出聲音。

    「流摩大哥,她們、她們怎麼了?」莉莉絲有些慌張的問一邊流摩:「那兩塊骨頭怎麼了?」

    「你還不明白嗎?」流摩看了一眼莉莉絲:「就像是她們說的一樣,那兩塊骨頭,是她們的……」

    「她們的?」莉莉絲還是一副糊里糊塗的樣子。

    「沒錯,她們的,那兩塊骨頭,就是原來她們身體的一部分。」流摩緩緩的點了點頭:「

    現在,導師還給了她們。」

    「這是我的、是我的。」花穎和幽雲懷裡,緊緊地抱著那兩塊骸骨,就像是抱著最珍貴的東西。

    流摩和莉莉絲靜靜的坐在她們對面,看著她們因為激動,而變得無比複雜的表情,同樣都是身處死亡之中的亡靈,他們都能理解花穎和幽雲現在的心情。流摩倒還好,他還擁有自己的身體,甚至,他僅僅死亡了一半,身體的一半還充滿了生機。坐在花穎身邊的莉莉絲,早已經目不轉睛,用羨慕的眼神,愣愣的看著花穎懷裡那一根普通的骸骨。花穎和幽雲起碼可以擁有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而她自己,卻因為太長久的死亡,根本無法找到自己曾經擁有的東西。

    「也許,她們能哭出來的話,會好很多。」流摩在心裡默默地想到,可是,身為亡靈,已經失去了可以痛哭的權利,即使心裡再悲哀,再激動也沒有辦法盡情的發洩自己的感情。

    自從我們成為亡靈之後,我們就失去了很多東西,但是,失去這些東西之後,相應的,我們也得到了自己的東西。外在的表現失去之後,那麼在內心的東西、靈魂上的東西,我們也得到了補償。

    「兩位小姐,這兩樣東西,你們小心收好吧!」流摩默默的等了一陣子,小心的說道。

    花穎和幽雲點了點頭,小心的拿起那兩塊骸骨,仔細的看了又看。

    就在這個時候,那本樂譜開始慢慢散發著灰色的光芒,一個灰色的圓球,從那本曲譜中慢慢的升了起來,浮空停留在那裡,灰色的光芒在房間裡淡淡的閃爍,一上一下的輕輕晃動。

    「這是什麼?」莉莉絲奇怪的看著那個光球,就連還在感傷的花穎和幽雲,都忍不住被這團小小的光球吸引。

    那團光球靜靜的停在那裡,灰色的光芒雖然並不很明亮,但是十分的深邃,深邃的讓人,差點迷失在那團灰色的光芒之中。

    半天,當大家的精神都被吸引過去之後,那個灰色的光球突然亮度加強,然後,發出了聲音。

    「諸位,很高興你們揭開了這裡的最後一條封印,將你們曾經擁有的東西,放了出來。」

    那個灰色的光球說道。

    「導師,這是導師的聲音!」花穎讚歎了一聲,然後指著光球大聲說道,幽雲和流摩驚訝的互視了一眼,莉莉絲則趴在桌子上,一雙美麗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灰色的光球,剛才片刻的安靜和感傷,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變成了鋪天蓋地的好奇心。

    「你們想知道,我給你們這件東西的意思嗎?」那個灰色的光球緩緩地說道:「或許,你們已經猜出了我的身份,是的,我就是那本魔法書的作者,亡靈島上所有亡靈的導師,或許,在這片大陸上,我還有著其他的名字,比如說:邪惡的根源、靈魂的褻瀆者之類的稱呼,關於這一點,流摩應該非常清楚。」

    聽到這裡,流摩、幽雲都面露微笑,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好了,廢話就說到這裡好了,現在,讓我們來說說我給你們的東西。」那個光球說道:

    「你們嘴裡的亡靈島,在我們那裡稱為埃格斯,意思是延續,是時間的一種延續,是體驗的一種延續,也是追求的延續。但是,卻不是生命和靈魂的延續,因為,在我們的思想中,靈魂和生命是永恆的,不會中斷,也不會滅亡,既然沒有中斷和滅亡,就也沒有所謂的延續了。

    「在這裡,在埃格斯上,也擁有很多的亡靈,其中就有很多和你們現在形式一樣的幽靈,不過,你們的存在方式並不相同,你們是憑藉埃格斯的靈魂魔導器成就了靈體,他們卻是憑藉怨念、留戀、渴望等等的一些東西而存在的。不過有一點你們是相同的,你們都是由能量形成的,都沒有自己的。

    「在埃格斯上,幽靈們都有一個習慣,我想,也許你們也可以試試看。那就是,每一個幽靈,都會保存自己的一塊骸骨,一塊最貼近自己心或者靈魂的骸骨,為的是不忘記自己曾經經歷過的生命歷程,至於這些骸骨最後怎麼用,我不知道,這是幽靈們的私事,我無權干涉。我只知道,既然它是最貼近你心的骸骨,那就應該成為最貼近你們心的東西,能夠融入你們靈魂的東西。

    「最後,我要說一句,也許,你們現在正在嘗試創作出合適你們自己的音樂,也許你們會拿我的音樂作為比較。我的音樂來自我的靈魂,來自我身為亡靈千百年來的體驗,那是一種蒼老、悠揚的靈魂樂章,你們和我不同,你們年輕,充滿活力,要記住,在生命中,也許悠揚會讓人沉迷,但是,活力和激情卻是必不可少的東西,嘗試一下,嘗試一下你們自己的音樂,嘗試一下生命的全部。」

    隨著那低沉的聲音,灰色的光球漸漸的暗淡,最後,消失無蹤,屋子裡恢復了黑暗和沉靜,花穎和幽雲手裡拿著自己的骸骨,靜靜看著。而流摩和莉莉絲也沒有說話,在那裡回味著剛才的那一番話。

    「各位。」沉思中的幽雲猛地抬起頭來說道:「我要失陪一下了,我想,我知道怎樣用自己的了。」也沒說清楚用什麼東西,就抱著自己的那塊骸骨衝出房間。剩下流摩他們望著她突然離開的背影不知所措。

    幽雲的房間,在走廊的最裡面,緊靠著流摩的房間,事實上,所有的人都在流摩的周圍,便於他的保護。幽雲喜歡清靜,就選了最裡面的一間。

    此時此刻,幽雲心情複雜的坐在房間裡,左手拿著那塊骸骨,右手拿著一把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雕刻刀。

    剛才,就在剛才,她就想好了要把自己的骸骨做成什麼,就像導師說的一樣,這是最貼近自己心的東西,是自己的骨肉,自己要把它做成能夠融入自己靈魂的東西,完全融入自己靈魂的,就是音樂。

    或者說,音樂就是自己的靈魂,既然如此,自己就要把這塊骸骨做成自己的樂器,能演奏出自己心聲的樂器,就是最完美的樂器。

    「笛子!我要把它做成最完美的笛子!」幽雲暗暗下定決心,然後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骸骨,想了想,找出了一塊乾淨的布,鋪在地下,然後拿起雕刻刀,向手裡的骸骨挫了下去。

    「啊!」幽雲慘叫了一聲,「鏮鐺!」一聲,手中的雕刻刀掉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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