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行異世界 第十卷 生命之枷 第二百零六章
    「你們兩個,去把蘭妮的屋子再打掃一遍!」

    「你們,好好把迎賓閣好好收一下,記得被褥全換成新的!」

    「還有你們,去市面收購最好的食材,回來後一刻也別耽擱,趕快送到廚房加工!」

    「今天有很重要的客人拜訪皇宮,記得拿出你最好的手藝!」

    「去,你去和所有侍衛通報一下,換上最好的靴子,擦亮他們的武器鎧甲,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還有……今天見著任何奇怪的事也別大驚小怪!」

    …………

    一大早,整個伯納多皇宮便到處雞飛狗跳,在莫妮婭女王的匆匆吩咐下,皇宮侍女們全體動員,掃地洗地換窗簾擦拭傢俱……整個皇宮幾乎來了遍大掃除,守衛各處的侍衛們鎧甲珵亮、軍姿威武,碩大皇宮廚房中,廚師們全部在忙忙碌碌……

    多年來近乎一成不變的生活,在這個繁忙清晨似乎成為過去,如此大動干戈的場面,比之當年安德森皇帝造訪還顯得隆重!

    人們忙碌之餘,紛紛猜測今天的客人是怎樣的尊貴。儘管莫妮婭女王發號施令時仍如往常般鎮定從容,然而熟悉她的人不難發現莫妮婭眼底那絲遮掩不住的激動,對今日來客愈發好奇!

    交待完一切,莫妮婭從容的回到寢宮,一路上儘管外表鎮定無比,自己卻知心跳的有多厲害!

    一個人靜靜坐在梳妝台前,莫妮婭無意識摩挲著手中精緻的太陽能手機,心中感慨萬分!

    轉眼。四十五年過去了!若非可通過手機聯絡,常能看見女兒的影像,聽見她的嬌聲軟語,莫妮婭簡直不知該如何度過這漫長時間!

    做父母的,一輩子最想看到的,是兒女成家立業那一天。儘管心知蘭妮成功邁入修煉道路後,和那人般擁有近乎無限的壽命,莫妮婭仍衷心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見她找到一生的依靠!

    女兒的執拗在莫妮婭意料中,又出乎意料之外。多年來,莫妮婭見著她眼底落寞,不知心疼的勸過她多少次,希望她放棄這段不可能得到的感情,孰料每次女兒都是淡淡一笑並無言語,或者柔柔勸慰讓自己放心!

    如今……終於……想著想著。莫妮婭微笑之餘,忽覺面上一涼,舉手摸去,不知不覺竟已淚流滿面。

    微笑著抹去滿臉淚珠,莫妮婭拿起梳子,細細梳理滿頭耀眼金髮,一邊端詳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人兒,還是那麼的儀態萬千,那張絕色俏臉上似未留下任何歲月的痕跡,然而輕撫那張俏臉,莫妮婭心知肚明:雖容顏未改,心老的有多厲害!何況……生命已走完三分之二多,離繁花落地的那天,已不遠了呢。

    想起他微笑的面容,似乎永遠那麼年輕,莫妮婭莫名謂歎一聲。隱隱感到心底那絲羨慕,呆了半晌,忽而嫣然一笑,繼續梳理著金髮。

    女兒,不就是另一個自己嗎?都這麼大歲數了。還有什麼想不開……

    時間,在莫妮婭梳洗打扮和不時的胡思亂想中靜悄悄的流逝。

    陽台上,莫妮婭雖捧著安靜坐於椅上,不知不覺又開始走神,視線也已失去了焦距。

    不知過去了多久……

    天際隱隱傳來似曾相識的轟鳴聲,莫妮婭注意到這點時,手猛地一抖,差點沒把書掉落地上!急急站起尋找聲音來路,張望不一晌,轟鳴聲越來越大,天邊一縷銀色出現在視野中,隨即越來越清晰,直直飛到皇宮上方的高空,才在巨大轟鳴的伴隨中開始垂直降落。

    皇宮侍衛們這才明白女王交待話語的含義,如其他人般呆呆看著銀色大鳥降落於寢宮前不遠處。

    艙門打開處,赫然是蘭妮激動的俏臉,隨著一聲「媽媽」的呼喚,乳燕歸林般迎向焦急等候的母親,母女倆很快緊緊相擁,素來雍容沉靜的莫妮婭,此刻也哭成了淚人,更別提心懷愧疚的蘭妮了!

    「那……那難道是蘭妮公主?」看著女王懷中的金髮女孩,侍衛侍女們眼中湧起深深疑問,再看向銀色巨鳥時,個個變得目瞪口呆!

    一條魔龍正費勁的擠出艙門,接著……又是一條幼龍……好像龍這種稀罕生物忽然間變的隨處可見了。

    人們眼前忽的一花,只覺閃過一道銀光,再看大號魔龍背上,又多了只銀色魔獸,一雙亮紅眼睛正好奇打量四周,配上身後毛茸茸的大尾巴,要多可愛又多可愛!侍女們驚歎之餘,眼中個個冒起了小星星。

    接下來的場景才正常點,一個身形飄逸的黑髮男子出現在艙門,隨後出來的全是女子,一個個爭奇鬥艷人比花嬌,哪個都是傾城絕色,直看的侍衛們目不暇接口水暗淌!

    冷情和眾女也不打攪,就這麼笑吟吟看著她們母女團聚,只有薇安、莉莉婭含淚帶笑,似想起了自己的親人。

    還是莫妮婭女王比較克制,很快意識到冷落了客人,抬眼望去,正和那雙幽深黑眸對上,心中不禁驚歎:怎的比當年還……真是出色的無以形容呢!

    殊不知冷情也是心中驚訝,眼前的莫妮婭女王,果如她當年所說,歲月幾乎未在她俏臉上留下痕跡!現在的母女倆,誰還辨得出她們是母女?十足一對姐妹花!心中不禁暗忖:上天對神族還真是厚待呢,流傳至今的一點血脈,仍表現出了優異之處!

    莫妮婭嫣然一笑似百花盛開,匆匆擦乾淨淚水,仿若老友般衝他點點頭。環顧左近眾女,再看向冷情時,眼角便帶了絲笑虐之色!

    抬起蘭妮梨花帶雨的俏臉,莫妮婭仔細為她拭乾淚水,低聲說了幾句,隨後挽著女兒迎上眾人,笑吟吟道:「和寶貝女兒久別重逢,一時忘形,讓大家見笑了。這裡人多眼雜,咱們進屋說話罷!」

    冷情自然而然和她並肩而行,邊走邊聊道:「多年未見,女王風姿依舊,還是那麼美麗動人!」

    含笑瞥了他一眼,莫妮婭撫著女兒纖手緩緩而行,謂歎道:「歲月催人老啊,容貌又能代表什麼。我現在心不知多累呢!」

    頓了頓,莫妮婭繼續道:「對了,現在該稱呼您冷宗主吧?說起來。我很羨慕您呢,日子過的比誰都瀟灑,哪像我,成天考慮些國家大事,成天和人勾心鬥角,現在想想,都不知圖了些什麼!」

    聽她這麼一說,冷情不知怎地想起句古詩,亦是輕聲歎息,低低誦念道:「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莫妮婭聽在耳內,不由得細細咀嚼品味。半晌驚奇看向冷情:「這句話很精闢呢,看不出您還有吟遊詩人的潛質!」

    冷情搖搖頭:「不是我作的,前人詩句,心有所感便信手掂來了。」

    想了想,冷情又道:「不過呢。這種想法太頹唐,您也不必考慮這麼多,平常百姓的一生,還不是平平淡淡的過來了,他們考慮最多的,是怎樣活下去,又或者讓自己活得更好!和他們相比,咱們已經很幸運了。」

    莫妮婭心有所感的點點頭,說話間眾人已來到客廳,在莫妮婭慇勤招呼下團團坐定,侍女們蝴蝶般穿梭往復,不一晌為每人奉上飲料,幾上亦擺滿消閒食品。

    眾人倒罷了,兩條魔龍和埃瑪可毫不客氣,各自端了喜歡的食物躲在一邊大吃大嚼,直到被冷情瞪了一眼,小心翼翼之餘,響動才小下來!

    「說的也是!對了,聽蘭妮說你不準備接回皇位,難道您不希望盡快打敗獸人和魔族?」莫妮婭接上了話茬,美眸好奇盯著他。

    冷情微微一笑,輕撫剛竄到懷中埃瑪的美麗皮毛:「神族威脅即去,在我眼中獸魔兩族不足為患,若我願意,只憑現有實力便可抹平他們!」

    莫妮婭驚奇看向他,舉目環顧,見眾女笑吟吟毫不吃驚的樣子,想了想,嬌嗔看了身側女兒一眼,心忖:「真是女生外向啊,看起來,蘭妮很多事沒和自己說過呢。」

    注意到母親目光,蘭妮不好意思的抿嘴笑笑,頭靠莫妮婭香肩並不說話。

    撫著女兒纖手,莫妮婭沉思半晌,仍想不通他為何如此,終於好奇問道:「那您為什麼不出面剷平他們?」

    呷了口飲料,冷情似笑非笑看著她:「不說國內還有神族遺留的『信仰』後遺症,所有事情都讓我做了,還要人族幹什麼?自己爭取來的勝利和自由,才最值得珍惜!再說了,有壓力才有動力,無論獸魔兩族還是神族的威脅,對人族都是種無時無刻的督促,在這種督促下,人族只會更快的進步!」

    以莫妮婭的聰慧,自然很快想明白他意之所指,然而想到由此帶來的巨大傷亡,仍有些難以釋懷,怔怔的半晌不言語,再看向冷情時,愈發覺著看不懂他。

    不說還好,莫妮婭這麼一說,冷情不由泛起很多更深層次的想法,一時間亦是蹙眉不語,室內只聞眾女竊竊低語輕笑聲。

    說起來,無論哪個種族,所做一切都是為了自身延存,多少萬年來,間中伴隨的血腥和慘烈競爭更是無以計數!對錯二字,從無法應用在種族相爭上!

    自來到這世界,自己因基因相似性,有意無意幫了人族許多,大幅度改變了競爭態勢,偶爾想起可能為其他種族帶來滅頂之災,心中亦隱隱覺的不安,似乎在幫人族作弊般。

    可……自己又不是神,怎能眼睜睜看著人族慘遭屠戮?!這裡的人族,和地球人類實在沒多大差別,連骨子裡的劣根性都一模一樣,就算這劣根性,也給自己帶來著親切感,或者說歸屬感!

    就算自己邁上了修真道路並且有所成就,是否就能做一名旁觀者,冷漠看著一切發生呢?又或者某日足夠強大,強力鎮服各族和平相處?!

    不覺又想起了Z國各思想流派。

    一般來說,冷漠、出世似乎是道家專利,天道路途只有自己漫漫前行,完全脫離世界脫離眾生,只有「天道」二字在前方等待,總而言之七個字:「別把自己當人看」,走自己的路就是了!至於凡俗死了幾千幾萬人,或者祖國淪陷山河破碎……唉,芸芸眾生苦,一歲一枯榮,關卿何事來著?!

    佛家呢,講究眾生平等或者說普度眾生,相對注重世俗修行行善積德,佛祖割肉飼鷹的故事,更是廣為人知!情操偉大至如此地步,無疑相當感人!然而放在宏觀來講,想想看,真若出現個眾生平等的世界,大家滿心祥和一心向佛,沒有任何競爭!學生考試,大家對名互相謙讓,生恐傷了別人自尊;體育競賽中的百米短跑,呃,並列00001秒到達終點;滿街營養不良的面孔,hy?都入佛門改吃素,嚮往著加入西方極樂世界了!

    想來想去,竟只有所謂魔道較貼近現實世界,宏觀上的殘酷競爭,微觀上的極度自我,無不符合自然規律和人性!當初遇到的吳晨長老,若是道家或佛家流派,自己恐怕要猶豫再三吧?看來……自己天生和魔門有緣呢!

    聯想到現實,自己暫不插手和獸人、魔族的戰爭,就是在鼓勵競爭(呃,偏心是難免了!),令人族在競爭中強大!那麼有一日,萬一被自己強力統治了全球,從此再無任何戰爭,算不算件好事呢?

    世界大同,到處一片祥和,大家開開心心過日子,軍人們解甲歸田,武器回到倉庫,從此再無殺戮……

    貌似天堂中的世界啊!

    問題又來了,失去了內部競爭,等若失去了大部分活力,人族還能繼續發展嗎?!

    室內,不知何時起變得靜悄悄的,一雙雙俏目都在盯著冷情,而冷情猶自不覺的冥思苦想,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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