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維克斯國邊境城市菲尼斯。
菲尼斯原是個中型人類城市,然而此時除了四處巡邏的獸人軍隊,街道上已見不到任何人跡,只在原拍賣場佔地廣闊的巨大院落中隱隱傳來人類的低聲哭泣,城內其他院落房屋都住滿了獸人士兵,這些,便是從羅莫西城前退回的獸人大軍。
南征以來,擊破摩納多國後又歷經維克斯戰役和羅莫西城保衛戰,原本八十萬的獸人大軍還剩近六十萬,相對如此輝煌的戰果來說,損失幾乎微不足道,即算如此,這些損失中還有近十萬軍隊是意外折損在羅莫西城下。
如今三十萬軍隊駐紮在菲尼斯城,另三十萬士兵被哈根分別派駐各地,全面佔領了摩納多和維克斯各重要城市,順便剿滅境內某些仍在垂死掙扎的人類抵抗組織。
整個摩納多和維克斯,基本已不見人類蹤跡,原本的住民,不是在戰爭中被殺死,便是逃亡到深山老林或是遙遠的納斯拉和卡斯米安,還有些不及逃脫的被獸人軍隊抓住,皆被當作苦力兼食物儲備畜養起來,每天都有無數人喪命在強力勞動和惡劣的生存環境下。
而獸人帝國的廣大疆土上,正有無數得知勝利消息的部族拖家帶口,一路跨越茫茫草原,向著夢想中的黃金國度前進,希望能先一步趕到佔領最肥沃的土地。
菲尼斯城主府,哈根等三位大統領忐忑不安的跪於森格病榻前,偶爾小心的瞄一眼森格的神色,似乎那雷霆之怒隨時會落到三人頭上。
當初生命垂危的森格被凱恩手下的水系法師及時從死亡線上拉回來,這些水系法師自己卻在隨後的羅莫西攻城戰中盡數陣亡。
在缺少水系魔法持續治療的情況下,森格在病床上一連昏迷了十幾天,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絕望之際,卻於昨日突然清醒過來。
森格這些日子的昏迷中,始終在無盡噩夢裡掙扎,現下剛擺脫噩夢就聽到這壞消息,屋中濃厚的草藥味讓他本就陰鬱的心情更顯焦躁,一時間神色陰的能落下水來。
哈根三人見此,更是心驚膽戰,屋內頓時充滿暴風雨即將來臨的緊張氣味,似乎隨便一個動靜都會引來電閃雷鳴。
沉默良久,森格終於還是勉強按捺住怒氣,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身為皇者,亂發脾氣並不能解決問題,只會讓人察覺到自己的懦弱。
感覺到心情稍稍平靜,森格盡量舒緩語氣,嘶啞的嗓音在屋內響起:「照你們說,這次攻不下羅莫西城,完全是那個暗算我的人類一手造成?」
哈根三人聽見森格此時語氣,頓時心中一喜,具體戰役經過之前已說明不便複述,只好連連點頭證明所言非虛,滿臉急切誠實之色。
森格知道手下這幾個統領雖然粗魯,彼此之間也是互不服氣,對自己卻是一直忠心耿耿,此種國家大事斷不敢欺瞞。
森格聞言,不由陷入了沉思。
自己當日便是被那來去如電的青光所傷,以自己的修為,竟然不及做任何防備,要不是那稍稍的側身,此時早已魂歸九天。
聽三位大統領說起戰況,那人隨後在羅莫西城展示的種種手段更是神鬼莫測令人驚怖,可以說是防不勝防,相信就算自己主持攻城也好不了多少。
說起來三位大統領的表現已很不錯,再加以嚴酷責罰怎都說不過去,可敗了就是敗了,軍中不問情由只看結果,總得有人承擔責任。
念及此,森格目視三人,緩聲道:「沒想到那人竟有如此手段,現在的結果也是天意,好在此次南征已佔領一半南方國土,對國內總算有了交代。」
「不過!」森格面色轉厲:「敗就是敗,十萬士兵的血也不能白流!作為臨時統帥,你們的責任亦無法推托!」
森格虛弱的喘了口氣,繼續厲聲道:「哈根自領四十鞭,比力和丘洛各三十鞭,下午在城中廣場集合軍隊,當著所有人行刑!」
哈根三人聞言,不由鬆了口氣,相對戰敗的責任來說,這責罰已是出乎意料的輕微。
森格緩了緩語氣,問:「霍夫和凱恩現在怎麼樣?」
哈根忙回道:「霍夫和凱恩已清醒過來,正臥床養傷。」
森格點點頭,說:「好了,你們下去吧。」
三人急忙恭敬領命,悄悄退了出去,屋內重又恢復了安靜。
森格念及當前戰況,又想到日後安排,眉頭不知不覺間越皺越緊,再找不回南征以來的輕鬆心情。
相比起森格,魔族統領凱恩此時的心情更是無比糟糕。
當初信心滿滿率領無比強大的魔法軍團,原想以如此強大的實力,配合獸人帝國掃平南方是件輕鬆無比的事。之前還很順利,誰想羅莫西城前冷不防間就被人盡數屠滅,竟是毫無還手之力。
受傷第四天後凱恩從昏迷中醒來,發現不見了左臂,又乍聞魔法軍團盡數覆滅,頓時幾口鮮血狂噴而出,傷上加傷再次陷入昏迷,前日才悠悠轉醒。
昔日胞澤的音容笑貌,蘇珊的巧笑嫣然,這兩日時不時在凱恩眼前晃動,讓他無法相信一切都已失去。
魔族男性雖堅忍強悍,內部爭鬥亦是無比血腥,不是說他們就毫無感情,長期軍旅生涯培養出的胞澤之情亦是無比深厚,又想到蘇珊的香消玉損,魔王信任的目光,凱恩心中更是無比悲愴。
雖沒親眼見到那青光的主人,其後的戰況亦是聽別人轉述,然而每想到那白衣人,凱恩仍是咬牙切齒,恨不能立刻殺上羅莫西城報仇雪恨。
今日聽說森格王已甦醒,凱恩按捺不住心情,迫不及待就要登門拜訪。
森格於沉思中被親衛的聲音打斷,聽說凱恩在門外等候,正想聽聽他的意見,忙讓親衛將凱恩請進屋內。
兩人看見對方的狼狽模樣,相顧苦笑。
凱恩按捺心情,勉強露出喜色說:「恭喜您身體康復。」
森格看看自己被裹的結結實實的前胸,苦笑說:「還好,總算沒死。」
凱恩顧不得多客套,面色不由轉悲道:「此次魔法軍團已全軍覆沒,我僥倖不死,正要趕回魔界向魔王領罪,特來向您辭行。」
這結果已在森格預料之中,溫言寬慰道:「此戰罪不在你,我讓手下將戰役過程如實寫明,附上親筆書信為你求情,想魔王瞭解情況後,必不會苛責於你。」
凱恩感激地點點頭說:「多謝您的盛情,我正不知該如何向魔王解釋,畢竟這中間經過實是不可思議,如果魔王認為我是為了擺脫罪責而信口胡言,那可真是百口莫辯。」
森格擺擺手道:「些許小事不必在意。你大病初癒,不必在意禮節,坐下說話吧。還有,你來得正好,我想聽聽你對目前局勢有什麼看法。」
凱恩聞言,自去找了座椅在床前坐下,面色凝重地說:「想必您也知道,羅莫西城戰敗完全是那個人的緣故吧?」
森格瞅瞅凱恩空蕩蕩的左臂,心有同感的點頭。
凱恩繼續說:「這人出現的十分突兀,之前我派出的手下分別在四個人族國家潛伏,從未聽說有這麼一個人。以他的表現,如果原本是這四國的人,想必早已名聲大噪,不可能默默無聞到沒有任何名聲。他的一些手段我們從未見過,不過據你手下說,最後一戰中他手持光劍大肆殺戮,極似傳說中神族的手段。」
森格聞言,面色轉為凝重,語氣中卻夾雜著不可置信:「你說神族?!神族歷來極少露面,只是依靠教會在各處傳播他們的信仰,從未聽說他們插手過各種紛爭,你們魔族千年前入侵西大陸也未曾見他們親自出手啊?!」
凱恩也是面露疑惑:「這點我也覺得奇怪,真不知這些鳥人怎麼想的。那白衣人黑髮黑瞳,又背無雙翼,按理說不可能是神族中人,可他手持的光劍又的確是神族的手段……」
兩人苦思不得解,屋內又陷入了寂靜。
半晌,凱恩歎口氣,搖頭說道:「沒有情報,我們再猜也沒用。進攻之前我已命大多數密探返回,納斯拉和卡斯米安只有幾個人仍處在潛伏狀態,現在只能等他們的消息了。有那個白衣人守在羅莫西城,我們暫時別無它法,甚至還要防備他的偷襲。那道青光不知是什麼武器,不但來去如電還能遠程操縱,實是防不勝防,您以後可要多加小心。」
想到那日的被襲,以及其後戰場上哈根遇襲和各將領的損失慘重,森格也是心有餘悸連連點頭。
凱恩又說:「警戒方面您多加留意,目前我們只能先暫時扼守菲尼斯城。納斯拉和卡斯米安的情報應該沒這麼快傳來,趁這時間我回魔界一趟,一是領罪,二是請示魔王,看英明的魔王陛下有何對策,然後我們再作商議。」
森格仔細想想,一時間確實無計可施,凱恩的提議已是最合情合理的對應之策,便說道:「那好吧,就按你說的辦,希望魔王陛下那裡有好消息傳來。你傷勢未癒,一路要多加小心。」
城門外,拖著虛弱病體趕來送行的森格,默默看著在一隊士兵護送下的凱恩漸漸遠去,犀角獸上那獨臂的背影竟顯得如此悲涼。
陽光雖刺目灼熱,卻絲毫無法趕走森格此時內心的冰冷。
難道……南征大業,那祖祖輩輩的盼望,就止步於此了嗎???
今日又停電近一天!早不停晚不停,趕在強推期間停,偶無語中……
好在這兩天仍保持住最少一章的要不然真不知怎麼面對讀者。
沒說的,晚上趕工吧,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