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看王曉明臉色蒼白,雙眼無神,一副發羊癲風的可拍模樣,心裡不禁有了些擔憂。現在已經夠頭疼了,可不要再節外生枝才好!
「先生,你怎麼了?你沒事吧?」聽似倉惶的聲音竟帶著絲溫婉。
「哦……沒事……沒事……」聲音支支吾吾的很不自然,欲蓋彌彰的意味甚濃。王曉明乍看到這個女子,腦海中曾經荒唐的一幕就像走馬燈似的浮現在腦海中,笨拙的動作,泌人的體香,柔軟銷魂的緊鎖……
王曉明還清晰的記得,當時自己粗暴進入她身體的時候,她眉黛緊蹙,朱唇緊咬的痛楚花容……如果沒有記錯,她當時叫小月。想不到她的名字真的叫小月,踏足歡場用真名字,這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並不多見呀。
王曉明完全不知道此「曉月」非彼「小月」。
這個世界真奇妙,想不到兩年之後,自己又遇到了那個讓自己從男孩變成男人的女孩。然而時過境遷,她竟然從良嫁人,並且有了自己的孩子。三年的時間猶如敗白駒過隙,足以引起多少滄海桑田?
順帶的,過去身敗名裂時亡命天涯的種種落魄飄零,受人凌辱的可怕情景,就如夢魘一樣一發而不可收拾,從心靈深處最骯髒的角落破繭而出,就像魔鬼一樣盤踞在他心頭……
王曉明心中突然間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一股徹骨的冷氣從脊椎騰的升起,閃電般的到達了後腦勺……他頓時感到手腳無力,呼吸艱難,猶如泰山壓頂而來……他恍惚看到了自己再次身敗名裂之時的淒慘境況……煢煢孓立,形單影隻,千夫所指……
直道聽見女子那倉皇中帶著絲溫婉暖意的話語,王曉明才從夢境中清醒過來。他趕緊定了定神,故作鎮定的答道。
不愧是混跡商場多時的高手,只一瞬間的功夫,臉上又恢復了當初的和煦寧和,那鎮定淡然地樣子很是若無其事,舉重若輕。只有那些閱人無數,目光相當凌厲的人才能夠捕捉到他平和淡然眼眸深處的倉皇和驚恐。
「小姐,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曉明。這是我名片……」王曉明從兜裡掏出一張材質一流,造型精美,通體散發著芬芳的卡片,雙手謙虛地遞給馬曉月。
「我是宏天集團的總經理。a標地是我集團公司和美國龍騰集團聯合拍賣的土地。後續的開發和營銷等相關事務,我們已經獲得了政府足夠的授權。因此,我們對這裡的開發,完全符合法律法規。並且,我們對相關人士的補償方案,也通過了政府的審批和社會相關人士的認可。所以,我還是希望小姐你三思而後行。」王曉明瞬間就戴上了商人虛偽的面具,貌似公平正義的誇誇其談。曾經的一夜風流肌膚相親,並不能讓他動搖他商人的本色立場。
因此,王曉明說話時的態度溫和而淡然,就先沐浴在和煦的春風中輕聲細語。但是,他的每一句話都說得猶如烏雲壓頂,讓人喘不過氣來。宏天集團,龍騰集團,政府授權,社會相關人士,那一句不是站在了公平公正的角度?
馬曉月對劉經理他們可以毫無顧忌的咆哮,心裡卻對這個看似虛弱但臉色不溫不火的年輕人有種莫名的恐懼。因此,王曉明每一句話,就像愛國者導彈一樣擊中了她的心。
馬曉月也知道自己這一番掙扎毫無意義。她只是一個孤苦無助的弱女子,沒有任何能力跟處於社會強勢地位的宏天集團,龍騰集團對抗。自己在他們面前,猶如落入狼群的小羔羊,無論怎麼反抗,最終都會落的一個遍體鱗傷屍骨全無的悲慘下場。
為什麼自己的命這麼苦?三年前自己帶著妹妹流落廣州,妹妹不幸染病。走投無路之下逼得自己賣身求財。幸虧那時遇到了個出手大方的男孩,才沒有致使自己徹底淪落為人盡可夫的賤女人。
但想不到那一度春風卻令自己珠胎暗結。當自己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醫生說過,如果自己流產,那麼這輩子很可能再也不能生育。
馬曉月痛定思痛,女人天生的偉大母性讓她決定保留這一個美麗錯誤招致的骨肉。於是,她帶著妹妹返回了京華市這個破敗不堪,家徒四壁的家中並生下一個男孩。
生下孩子之後,馬曉月沒少受人白眼,生活過的更是艱辛。幸虧這孩子自出生之後就身體強壯,沒有得過什麼病。否則,這對本來就淒涼一家子來說,無疑雪上加霜。
時間一晃就是三年。這三年,馬曉月節衣縮食拉扯著孩子,箇中的艱辛滋味,除了她自己,局外人很難體會。
為了贍養孩子和妹妹,馬曉月整天起早摸黑,但還是沒有辦法應付這日益增長的物價。就在她們無疑為繼的時候,又接到了房子要拆遷的通知。
正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如果連這一安身立命的住所都沒有了,那她馬曉月何以保證孩子和妹妹的生活?
搬遷的補償乍一看似乎很豐厚,但實際上卻買不起環線以外最偏遠的一套房子。別人家有積蓄,自然可以自己墊資。但要一貧如洗的馬曉月……這不是把她一家子往絕路上逼嗎?
因此,馬曉月她不忿,不服。她拒絕,她抗爭。但偏偏這土地的徵收合理合法,致使她投訴無門。真是欲哭無淚了。
奸商!腐敗!官商勾結!馬曉月不止一次扯開喉嚨大罵。但除了招致別人更放肆的白眼,於事無補。
……
「我搬……我馬上就搬……」王曉明幾句看似平常但隱藏威力猶如烏雲壓頂的話徹底讓馬曉月崩潰了。此時,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聲竭斯底裡的吼叫起來,聲音嘶啞而無助……
「媽媽……」小男孩怯生生地看著這個把他媽媽氣哭得男人,然後有點害怕的用一雙小手緊緊地拽著馬曉月的肩上的一幅。
也許是因為馬曉月這一套衣服已經腐爛。在小男孩用力的拉扯下,居然嘶的一聲,裂開了好大一道口子……
頓時,馬曉月肩窩上雪白的肌膚裸露在外……是如此的粗糙,乾癟……
透過衣服的裂口,王曉明居然看見了馬曉月胸口裹著的布條……已經發黃的布條……可能她窮的連胸罩也買不起了。
「姐姐……我們搬出去……以後,我們住哪裡?我們……是不是還像三年前那樣流落街頭……姐姐,我怕!」馬憐月悲悲慼戚,垂淚不已。她那張本來酷似姐姐的清秀面孔也褶成了一朵枯萎的花,眼神兒空洞而遙遠,好像想起了三年前那令人心酸的一幕。
「王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保鏢聽到裡面的異動,不放心的問了一句。但他們沒有王曉明的吩咐,卻不敢進來。中北海的王牌保鏢就是有這點好處,令行禁止。當然,如果王曉明的生命受到威脅,他們必定會不顧一切的衝進來。
王曉明被小男孩拿純真但恐懼的眼神一望,心裡竟然生氣了一絲異樣的感情,仿若冥冥之中心被牽引了一下似的。
這種感覺很熟悉,很奇妙,有種與生俱來的融合感,親切感。王曉明可以無視曾經和馬曉月的肌膚相親,但他不能無視這種心靈為之悸動的融合感覺。他細細打量著這個小男孩,濃濃的眉毛,清澈的大眼,清瘦的面孔……還有他那因為營養不良而生長得麻稈身體……活脫脫小時候的自己。
再看看他的年齡,大概兩歲多……最多三歲。掐指一算……他不會……
瞬間,一個荒唐的念頭猶如幽靈一樣略上王曉明的心頭。
不會,肯定不會!她只不過是個歡場女子,人盡可夫。怎麼可能這麼湊巧?敏敏,白姐,小欣,嫣然她們不知道承澤了多少雨露……事實證明,這是不可能的。
王曉明這麼一想,瞬間就推翻心中剛冒起的那個驚人念頭。這只不過鳥有同音,人有同貌而已。這麼一想,竟覺內心一片寧靜。
「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聽到外面保鏢的詢問,想通過來的王曉明不溫不火的答了句。
俗話說說著無心,聽者有意。王曉明還是用心品為了馬憐月剛才那一句悲慼的話。
由於出生想同,王曉明很容易感同身受,很快就明白了馬曉月這段時間堅持不答應搬遷的原因。
給人安排個住處不難。白潔買下來的那個房子還空著呢。於是,王曉明作了大膽的決定,讓馬曉月一家子先住到那裡去。
「馬小姐,你收拾一下,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搬的。半個小時後,我讓人把你的東西搬走……」待看到馬曉月馬憐月還有小男孩那空洞驚惶的眼神後,「我先給你們安排個地方住。其他等安頓好了再作打算。」補充了一句。
後面一句簡單的話,一下子打消了馬曉月她們不少的思慮和擔憂。於是,她們收起了散亂無助的心情,動手開始收拾東西。司馬當活馬醫吧,她們想。
「小朋友,餓不餓?」王曉明看小男孩站在淚跡斑斑的站在一旁貪婪的吮著手指,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時候餓肚子的情景。一時間同病相憐,溫和的問到。
「……不餓……」小男孩有著對生人的膽怯,他先是抬起那雙稚氣又茫然的眼睛看了王曉明一眼。待看到王曉明也在看他,趕緊害怕的一低頭,小聲而稚氣的答道。
「向大哥,你讓人開車去買幾個人吃的東西來。」王曉明看她們一個二個面黃肌瘦四肢無力,他學醫的那有不懂個中道理?他傾聽了一陣屋裡時急時緩的動靜,聽到了馬曉月馬憐月兩姐妹軟弱無力的呼吸,別過臉對門外喊道。
「是!王總!」向北飛只執行命令。至於為什麼,他沒問。
「小朋友……來!叔叔抱抱……不要吮吸指頭……這不衛生……會生病的……」王曉明就像誘騙小紅帽的大灰狼,露出了平生最和藹溫祥的笑臉。
小男孩似乎想躲,但王曉明軍體格鬥擒拿的功夫何等厲害?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小男孩保進了懷裡。
小男孩嘴一扁就像哭喊著叫媽媽,忽然感覺到這個懷抱還挺舒服,遂只扭動了幾下較弱的小身板,就把頭伏在王曉明胸前,搞得王曉明一身名牌西裝骯髒不堪。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王曉明對西服上的污跡不以為意,笑吟吟的問到。
「歡歡……」小男孩發覺這個懷抱真的很舒服,跟媽媽的一樣,***聲音不再那麼膽怯了。
「你爸爸是誰?」這一句才是王曉明問話的重點。有些年頭只要一湧起,就不能當沒有發生過。不弄清楚,猶如梗在喉。
「不知道……媽媽沒有對……說……」小男孩畢竟年紀尚幼,說不完整長句子。不過意思還是能表達自己的意思了。
「你媽媽沒有說呀……」王曉明悠悠的話竟然有了些失意。他結婚了兩年多,和自己肌膚相親的女人更是不少,就是毫無所出,心中忍不住引以為憾。
「王總!」門外傳來了向北飛小聲地詢問聲。
「拿進來吧。」王曉明知道是他們把東西買回來了。
「小朋友,吃吧。」王曉明從向北飛手上接過幾個飯盒打開放到小男孩面前。
「……不餓……媽媽……說……不能……亂吃……別人的東西……」小男孩看到飯盒裡金黃金黃的大塊肉散發著香噴噴的味道,一雙眼珠子都要扣出來了,常常的口水更是巴茲巴茲的往地上掉。不過小嘴兒的話卻大相逕庭。
「馬小姐,先出來吃飯吧。吃完,再收拾也不遲。」王曉明話音還沒有落下,馬家姐妹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飯菜的可口香味是阻隔不住地。
「謝謝……」馬曉月若有所思大量了王曉明一眼,但到王曉明目光淡然平和,而自己兒子在他懷裡露著貪婪飢餓的目光,語氣稍微和善的道了聲謝。
看著她們風捲殘雲的狼狽模樣,王曉明就知道她們這些天為了房子少不了擔驚受怕,時刻擔心著別人半夜三更推她的房子。
「乖乖……吃肉……」馬曉月畢竟舐犢情深,把一塊最嬌美的雞肉嚼碎送進小男孩的小嘴裡。畢竟少年不知愁滋味,小男孩有肉吃,稚氣的笑臉瞬間綻放出最鮮艷的花朵。這不能不讓王曉明想起早上八九點的太陽。
而馬憐月則吃得比較矜持,也許因為旁邊還站著個生人的緣故吧。她緩慢的掠一口飯,是不是還偷偷大量這個看起來像陽光一樣溫和的男人一眼。看到他不置可否,目光也落到了別處,才放心的往櫻桃小嘴裡扒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