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香港1957 第二卷、梟中雄 第四十九章、紅顏
    第四十九章、紅顏

    沙田華宅,地產大亨董浩雲家裡。

    此刻在房間內,白玉嬌正在用毛筆寫一首詞。為了盡量讓董公子的父親喜歡自己,白玉嬌可謂煞費苦心。不禁不再登台演出,更是連面兒都不在記者們的面前出現。薰大亨喜歡毛筆字,於是她就不斷地練習寫毛筆字,直到素腕發麻也不歇筆。

    在她旁邊的桌子上已經寫好了兩首曲詞,一首是晨鐘暮鼓調的《紅顏》:

    誰道紅顏皆是禍水?

    美人如玉,劍氣如虹。

    一壟紅袖,猶添沉香。

    誰道紅顏皆是禍水?

    劍舞公孫大娘,蓮花飛燕環長,

    一點朱墨,滴落蘇家粉黛霓裳,

    一柄冷槍,書寫花家木蘭篇章。

    誰道紅顏皆是禍水?

    好男兒自當志在四方,

    美紅顏休掛兒女情長!

    另一首是春江花月夜調的《伊人》:

    一朵牡丹三寸香,

    吐蕊望月夜未央。

    寂寞伊人冷宮牆,

    浮光流螢待梳妝。

    可歎韶華,輸得是白髮,贏得是蒼涼。

    虛空已碎,時光浮圖。

    皇城猶在,風吹黃土。

    杯酒尚未冷卻,伊人發如白雪。

    勾魂的黯然,銷魂的圓月。

    誰與你偎依身旁,

    鎧甲鮮亮,卸下紅妝!

    當董公子進來的時候她正沉浸在第三首曲詞的書寫當中。

    薰公子拿起曲詞看了看,心道,沒想到玉嬌這麼有才情,這兩首曲詞寫的都是十分精妙。《紅顏》這首詞要是唱出來地話一定要有很渾厚的嗓音方能入味,就像古羅馬歌劇一樣,要有穿雲裂石的震撼力,讓整個空間迴盪這樣的歌聲才是最為完美的美妙。

    至於《伊人》這首曲詞,最好能要求演唱者在真假音之間徘徊徜,用腹內的氣把一腔情感宣洩在唱詞之間,「伊人」相思,相思「伊人」。蒹蒼蒼,白露為霜,有位伊人,在水一方….首詞的時候,思念的是我,還是那個姓高地?

    就在這個時候白玉嬌已經把最後一首詞寫完了,她慵懶地伸了一下嬌軀,然後用手揉著自己的手腕。

    薰公子從她身後取過詞曲。

    白玉嬌沒想到他會在後面。不禁嚇了一跳道:「你進來怎麼也不打個招呼?」

    薰公子嘿嘿一笑:「我是怕影響你寫作嘛,我知道靈感最忌諱外面的打擾,所以才故意躡手躡腳地,你要是生氣的話。我就給你賠個不是哩!」

    說完,裝模作樣地學著戲曲裡的書生腔調道:「小生這廂道歉啦,還望姑娘能夠原諒則個!」

    白玉嬌噗嗤一笑道:「就你古靈精怪,會捉弄人家!」

    薰公子攤攤手:「沒辦法,誰讓你是我的命中剋星呢!」

    「啐,誰是你的剋星了,自作多情,也不害臊!」

    眼見白玉嬌嬌嗔喜人,董公子不禁動情。拉住白玉嬌的手道:「玉嬌,我…」說完就想把嘴偎上去封住對方地櫻唇。

    白玉嬌突然躲開道:「不要這樣,這樣不好,還是等我們成親的時候再說!」

    薰公子有些洩氣地歪了歪頭:「我怎麼老覺得我們之間有隔閡呢,每次親你你都不讓,你現在可是我的女朋友耶。用不著那樣守身如玉吧,接個吻很正常的,等我們一塊兒去了英國你就會知道,中國人地保守思想有多麼的可笑!」

    白玉嬌臉色變得有些難堪,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都會身不由己地躲著董公子,而自己心裡面隱隱約約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太對勁,難道,是因為那個人?自從上次聽到高戰在尖沙咀受傷以後,自己就變得緊張兮兮的,生怕哪一天看見報紙是更加可怕的消息。

    搖搖頭。不會的,我們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薰公子見白玉嬌變得不高興了,有些氣惱,想要開口說兩句狠話,卻於心不忍,於是便道:「好啦,都是我的錯,來,讓我看看你寫的這首詞究竟怎樣?」

    於是便仔細看去,但見宣紙上面寫的是一首陽關三疊調地《英雄淚》:

    惜英雄,問誰是英雄?

    堪比落花,葬雪風中。

    一隻素手,菊花劍和酒,

    沉醉的漁翁,還在笑弄扁舟。

    惜美人,問誰是美人?

    堪比星辰,墜落紅塵。

    撩動

    ,訴不清流水飛雲。

    劍舞夕陽,高高在上,

    戰在垓下,悲情的不僅僅是無奈的霸王.

    還有伴隨虞人的霓裳。

    美人淚,

    英雄血,

    血流兩行,

    淚淌滿腔!

    —

    「去他媽地!」董公子一下子把詞曲撕得粉碎,然後惱怒地回頭對白玉嬌吼道:「說,你是不是還在惦念高戰?」

    白玉嬌沒想到他會突然發脾氣:「你怎麼了,怎麼能這樣污蔑我?」

    「污蔑你?嘿嘿!」董公子冷笑兩聲:「好一個『劍舞夕陽,高高在上,戰在垓下,悲情的不僅僅是無奈的霸王』,他高戰就是你心頭的霸王麼?那你是誰,霸王身邊的虞姬,還是我董劍鏵的女朋友?哈哈,我還真天真,天真地以為只要對你好,就一切都不成問題,沒想到你竟然舊情難忘,不要忘了,你都快要成我的人了,我要你把姓高的徹底忘記,知道嗎!」董公子搖著白玉嬌的香肩大聲道。

    白玉嬌哪裡見過他發這樣大的脾氣,有些不安地地說:「劍鏵,你可能真的誤會了,那只是一首詞兒而已,我看你需要好好冷靜一下!」

    「冷靜|哪一點不好?事事都依著你順著你,把你捧在手心當寶貝一樣呵護,可你呢,人家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看起來誠不欺我!」

    「啪!」白玉嬌扇了董公子一個耳光。「我沒想到你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董劍鏵,你無恥!」

    「無恥?」董公子捂著臉慘笑起來,表情有些怪異:「好,我就不管什麼狗屁的書香門第,無恥給你看看,你不是不讓我親你麼,今天我就偏偏非親你不可!」說完捧著白玉嬌的臉就要強吻下去。

    白玉嬌苦苦掙扎:「你不要這樣,你瘋了麼?不要啊,你抓疼了我!」

    「瘋了,我今天就是瘋了!」董公子一巴掌扇過去,狠打在白玉嬌的臉上,然後不顧一切地想把她壓到身下。

    突然他聽到了白玉嬌淒切的哭泣聲,心中的憤怒和慾火一下子被這晶瑩的淚水澆滅了。

    「對不起,玉嬌,真的很對不起,我實在是,實在是太在乎你了!」董公子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才好。

    白玉嬌髮髻凌亂,雪白無暇的臉頰上帶著五道血紅的手印,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我混賬,我無恥,玉嬌,我不是人!」董公子扇著自己的臉賠罪說。

    白玉嬌委屈地蜷縮到一邊:「你走開,我不想看見你!」

    「玉嬌公子欲言又止,最後轉身道:「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下,究竟和我去不去英國,還有,明天父親舉辦的慈善拍賣會,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參加,記著,不要丟了我們董家的面子!」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白玉嬌哭泣著蹲到了地上,地上被董公子撕碎的詞曲就在她的腳邊,她用素手撿起一張,那上面正是那首詞的最後幾句,「美人淚,英雄血,血流兩行,淚淌滿腔!」

    薰大亨是大香港有頭有臉的商界人物,又是下一屆香港中華總商會會長的熱門人選,這次舉辦的慈善拍賣會與其說是一場籌集善款的慈善活動,還不如說是給他的大公子董劍鏵設宴餞行,以便他能和各位名流紳士們見個面,以後回來繼承自己事業的時候也好有個照應。

    在如今的香港,資本的繁華和重要性已經非常明顯,全香港平紳士有23都是工商界中的名人,另外被英女皇冊封為爵士錢有勢的商業大亨。曾經有人說,依照董浩雲今時今日的地位,要是他願意被冊封為爵士的話,此時胸前早已經掛上了爵士勳章。

    就拿這次拍賣會來說,就連香港第二十三任總督柏立基也親自打來電話祝賀,要不是因為公事繁忙,可能也會到場。這也不能怪他,作為第二十三任總督職位很有挑戰性。因為他的上一任港督葛量洪表現太突出,在港人心目中,他已經是總督的理想形象,以致很難接受其他新的面孔。所以,當葛量洪離任時,香港人就都要將目光盯在他身上,以至於他很少有閒暇時間參加這樣的慈善拍賣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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