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亂局
原本收了別人的錢來這裡找茬,想想頂多砸砸桌子,摔大不了跟飯店裡面的人幹上一架,反正出來混的誰沒見過血,可沒想到本路殺出個程咬金,兩個人三兩下就把自己四個給擺平了。
喪眉絕對是那種輸得起的人,當然輸得起的人一般也都長命,這可是喪眉闖蕩江湖多年的心得,面子第二,安全第一,只要有命在就能混飽上下兩個「巴」。
所以喪眉很排場地一笑:「好啦,今天我們幾個認栽,江湖風大浪大,說不定哪一天還會遇見,到那時候再橋歸橋路歸路,算個真章!」
按照江湖規矩,只要開口認栽,就等於給了對方的面子,對方就沒有理由再難為你,吃這口飯,山不轉水轉,誰能猜得到明天呢?手下留個情,下次相見才太平!
喪眉以為說完這番話,就可以平安無事地走人了,弟兄們攙扶著他正要走。
高戰突然在他們後面把他們給喝住。
喪眉腿肚子一軟,媽的,不會還有事吧?做人可要講江湖規矩啊
高戰大大方方坐在板凳上,拿手指敲著桌子說:「你們是不是忘了什麼?吃完東西不給錢麼,姥姥的,想吃霸王餐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喪眉一聽,媽的,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急忙伸手對兄弟們說:「快掏錢!咱不能讓人說咱人多欺負人少,吃完東西不給錢,出來混一定要付飯錢,這才是出來混的大前提!」
三名兄弟左翻右翻。把口袋翻出來完了,加上硬幣一共才湊足三塊錢,現在當小混混不容易啊,都三更窮無更富的,僱主給的錢還沒暖熱,就被追高利貸地給搶空了。
喪眉老臉一紅,感覺臉麵攤到了煎餅上—都快沒臉見人了,訕訕道:「這次那個。沒帶那麼多,你看掛賬行嗎?」
高戰沒想到這幾個鳥人窮到這種地步,惡狠狠道:「掛賬?掛你老母吧!媽的,沒本事還敢出來混,看你們窩囊的樣子,真讓混的人寒心….現在我給你們一條活路,你們吃多少,就給老子吐多少!」
喪眉弄不明白:「怎麼吐啊?」
高戰獰笑:「打到你吐為止——啞巴。幹活!」
啞巴猙獰地向四人走去。
「大哥,不要啊!」先前還想裝酷的喪眉「噗通」一聲跪到地上。「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三歲的孩子,你權當我是一個不關痛癢的臭屁。就把我給放了吧!」
我靠,這句台詞哪個時代都流行啊,擱到現在就是「全球通」。
高戰奸笑:「放你可以,他們三個麼,嘿嘿嘿….」他眼睛瞇了起來,模樣像呲牙地老虎。
「不要啊,我們也都有八十歲的老媽和三歲的孩子…!」
「這麼巧?」
「是啊是啊!」四人點頭如搗蒜。
「那好,我這個人一向心腸很軟,最喜歡別人尊老愛幼孝順父母。那麼,我們就談筆易吧,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到外面去說!」
喪眉苦臉道:「你別騙我了,你是不是在外面叫好了人,想把我們騙出去好揍我們啊?這一招我以前常用!」
日。這幾個流氓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老子要揍你們幾個下鍋菜用得著叫人麼。
於是高戰緊握拳頭:「你們不出去的話,我現在就揍死你們!」
話音剛落,四個流氓就像兔子一樣地躥了出去。
外面遠處的胡同裡,高戰站在了他們面前,身邊啞巴像凶神惡煞一樣護在一旁,肩膀上扛著一把大鐵錘,眼睛中發出野獸窺視的光芒。
「大哥,我們已經認栽了,你為什麼還不放過我們?我和你之間沒什麼交易要談。我們只是一些不入流的混混,除了嚇唬人,就是搗騰些屎尿屁,給人添一些麻煩,沒有剩餘價值可以被你搾取去你就放我們一馬吧!」喪眉愁眉苦臉地說,心想,今天倒霉到家了,
羊肉沒吃著,反而惹了一身騷,看對方地情況還不知道要怎麼修理自己呢,心中更是鬱悶的快要哭了出來。
高戰獰笑道:「放心吧,老子不會要你們的狗命,不過你們這幾個人渣,從現在開始給我召集人馬,凡是那些混兩邊的,爹不收,媽不要地,沒幫沒派,互打瞎鬧,騙倆小錢糊弄日子的,最重要是能信得過的,給老子召集過來,因為從今天起老子就要整編你們!」
喪眉壯著膽子說:「操,我們為什麼要聽你的!誰喜歡你的整編,我們無憂無慮地多好啊,沒人管,我們就是老大!」
話音剛落,「啞巴動手!」
啞巴轟地一聲把大鐵錘砸到了牆上,把牆壁砸出來一個大窟窿。
高戰聳聳肩:「這真不好意,我忘了他不喜歡用手去打得別人嘔吐,喜歡用砸的!」
媽
地咚,喪眉倒吸一口冷氣:「我現在改變主意了,大兒女嘛,互相幫助是應該地…你究竟要我們做什麼?」
高戰看了一眼這四個被嚇破了膽的小混混,笑道:「我就愛聽這句話,那麼從今以後你們就是我的外圍下屬,
當然你們可以試著逃出尖沙咀,不過只要你們還在香港,就給自己準備好棺材…出來撈,就要抓住機會,大家同煲同撈這才上下和諧嘛,你們既然跟了我,就要下定決心幹出一番大事來,沒有特殊情況,你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我不會約束你們,但你們必須要服從我地命令….當然,我也不會虧待你們!」說完。隨隨便便掏出兩萬塊錢扔到地上,陰笑著說:「你們選擇,是乖乖聽我的,撿了地上的錢給我分頭辦事兒。還是硬當好漢,讓我這個朋友把你們砸成肉泥!」
喪眉一想死就死吧,哪有見錢不撈的道理,這世上還有什麼比「窮」更可怕,於是埋頭撿起地上地錢道:「給我們三個小時,我們一定把尖沙咀所有閒晃的混混召集過來!」
「很好,你們總算開竅了,快去辦吧。三個小時後我要見到你地成果,要不然,嘿嘿,你們會死的很難看!」
就在高戰轉身要走的時候,喪眉鼓足勇氣道:「請問,能不能讓我知道,我們屬於哪個組織的外圍,你要知道。我們要說服其他人….」
「新星社!」高戰冷冰冰地吐出這三個字。
喪眉和同伴張大了嘴巴,天啊,新星社?我們不是在做夢吧,目前西九龍最強悍的社團。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卻出現在了自己面前,要早知道這樣,別說當外圍,就是當炮灰也是一種光榮啊,做混混地,能夠做到八面威風,就算死也知足了!
很快喪眉就召集了一群人馬,粗略一數竟然不下五六十人。高戰不禁對喪眉兄弟的辦事效率很滿意。他卻不知道。在辦事的時候喪眉根本沒怎麼動嘴皮子,只是報出了「新星社」的名號,就把大多數人給搞定了。要知道在尖沙咀雖然十四K和潮州幫地勢力最大,但他們太排外,像潮州幫,不是客家人的不收。那些看起來不起眼,沒什麼本事的也不收,所以有很多混混就游離在這些大幫大派之外,饑一頓飽一頓地混口飯吃,平時得不到半分照顧,有時候還會受到凌辱,就跟棄兒一樣受盡苦楚,現在有了向上出位的機會,怎麼會不抓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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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五六十個小混混難得擠到一塊。一個個精神振奮地等待著有人講話。
高戰敞開西服,傲然站在他們面前,睥睨地望著他們:「你們這些人渣,垃圾,廢物,流氓,無賴,地痞,下三濫,狗娘樣地混蛋們,今天是你們重生的日子,我要調教你們成為真正的流氓,不再小打小鬧,糊里糊塗地過日子,做流氓就要有做流氓的理想,做混混就要有做混混地抱負,你們的理想是什麼,抱負又是什麼,嗯?泡妞喝酒,打架鬥毆麼?操你二大爺,那是狗屁的畜牲生活,真正的流氓生活應該是威風凜凜,雄霸一方,看誰不順眼了,把腳踩到他頭上,豪算個俅,得罪老子照踩不誤,大小馬算個逼,敢惹老子,廢了他老二!就是要這麼橫,這麼拽,這才是流氓,這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惡棍!」
下面的小癟三們熱血沸騰起來,媽的真是讓人亢奮啊!豪算個俅,得罪老子照踩不誤,大小馬算個逼,敢惹老子,廢了他老二!就是要這麼橫,這麼拽,這才是流氓,這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惡棍!
高戰的話不斷地在他們耳邊迴盪,做混混地血性讓他們壓抑不住內心的震盪,一個個眼睛變得充血通紅,整個人的情緒被調動了起來。平時在尖沙咀誰敢說那倆大佬的壞話,被人聽見了還不得割舌頭,現在竟然有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把兩個大佬損成了香蕉西瓜,那種爽快,像夏日冰激凌一樣蔓延每個人的全身。
高戰滿意地掃了下面一眼,眼睛中露出不可抗拒地力量:「從今天起,你們就是新星社的外圍,我對你們的要求很簡單,只有兩條,第一條,絕度服從,第二條,參照第一條!」
下面的人們,就像是一群剛被學校接受了的學子,想要笑起來,卻沒人敢笑,上面的眼光似乎可以穿透他們的心肺。
高戰見他們這麼乖巧,自己不禁笑了一下,然後臉色一凜道:「現在我就有事情安排你們去做,不要你們拚命,也不要你們當什麼炮灰,做你們最拿手的,什麼雞鳴狗盜,放蛇潑尿,儘管去努力發揮…你們聽清楚,給我去大小馬和豪的場子裡搗亂,在大小馬的場子裡就冒充豪地人,在豪的場子裡就冒充大小馬的人,總之要打游擊戰,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潑完屎尿就立
…防身傢伙,費用,還有接應你們的人,我都會給你希望你們能給我演一齣好戲,幹得好。直接加入新星社,幹得不好,沒辦法,老子從來不養廢物!」
底下歡呼起來,就像正經行當有很多名牌企業一樣,在道上的社團幫會當中,也有很多明星黑幫團體。
有名的四大家族就是裡面地佼佼者,勢力大。名頭響,只要你能沾個邊就能耀武揚威,挨個刀,頂個罪,就有大把的花紅拿。但這四個黑幫門檻高,比較排外,很難混進去,就算混進去了。論資排輩沒個三四年你也別想出人頭地。
新星社就不同了,高戰用超前意識制定的社團晉級制度,講究不論先後,唯才是舉。有本事你就上馬,沒本事你就滾蛋,乾淨利落,絕不拖拉。社團福利待遇方面更是向真正的大企業靠攏,逢年過節還有紅包拿,讓每位成員甘心為社團出力賣命。
用黑道混混的話來說,媽的,你見過一出手安家費就給大幾萬的麼,現在的大佬都拚命往自己口袋裡撈錢。正所謂肥了大佬,餓死馬仔,人家新星社就他媽有錢,敢撒錢,敢扔錢,你說。大家出來混為地是什麼,不就是為了錢嗎,干,為了錢誰他媽還要命啊?!
高戰絕沒想到自己制定的社團企業化會這麼吸引人,弄得這群小癟三像古代進京趕考的士子一樣,全都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也要好好表現一下,爭取弄個好成績給大佬看看,就算把命豁出去了也要加入新星社。
當好人們有了目標的時候,那叫做開創未來。造福千秋;當流氓們有了目標的時候,那叫做翻江倒海,禍害千年!
當然,被禍害的是尖沙咀兩大黑幫,附帶的還有一些平頭老百姓。高戰不是什麼聖人,有時候讓老百姓遭殃他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一切都為了最後的勝利嘛,要勝利就總要有人犧牲。
從這個晚上開始,尖沙咀兩大黑幫算是徹底陷入了亂戰地局面。加上大鋼牙從對方內部收買的二五仔,兩大黑幫的人馬已經分不出誰是敵人,誰是朋友了,都沒頭沒腦地應付著一撥接一撥的挑釁和爭鬥。
此刻,就連兩位大佬發號地施令已經顯得格外蒼白無力,制止爭鬥,恢復和談,好像已經成了美好的幻想,兩邊直接陷入了無休止的鬥爭泥潭。
對於情況的反常,馬金龍和豪只能猛拍腦門,他們對局勢的控制已經越來越亂,越來越棘手。
那些主動挑釁的人都打著十四K和潮州幫的旗號,大多都是打一槍就走,比如朝賭場裡放蛇,朝煙檔裡放火,還有朝窯子裡潑屎尿,下三濫的手段是層出不窮搞完這些立馬就閃人,連***影子都抓不到。
既然逮不到人,自己就不能證明是死對頭派人來干地,自己的火氣就沒處發洩,那也沒什麼,大佬們都能忍,忍者無敵麼,可自己的手下不能忍啊,被人騎在頭上拉屎撒尿那種滋味太***不好受,管他是不是對方派來的人,只要能洩火就行了,於是,衝突就真的發生了,而且隨著情況地發展愈演愈烈。
就在兩個大佬拍腦門的時候,高戰一個人在背地裡偷笑,媽的,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可老子就是不告訴你們,你們亂去吧,亂的越狠,老子就越高興,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笑那天地永不老…
三天的時間,豪和馬金龍好像老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剛開始還能用家法制得住自己的手下,但漸漸地家法也有點不太靈光了,畢竟人家找上門來,你不能一直縮到褲襠裡當縮頭烏龜吧,於是該砸場子的就砸場子,該火拚的就火拚,管他是不是對方派過來的人,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兩大黑幫這時候就像是兩匹脫韁的野馬,已經到了拉攏不住地邊緣。而對於某人來說,他苦苦等候的時機已經快要到了。
尖沙咀無休止的騷亂終於再次引發了市民們的極大不滿。
不管了,等不了七天了,既然警局不能搞定這些事,我們就一定要討個說法,給他輿論壓力,給他社會壓力,讓他知道人民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
像很多電視裡面演的一樣,一到了這種關鍵時刻就會有一大群「見義勇為」的憤青們挺身而出,穿著中山裝,梳著偏分頭,模樣堅定不移地站在街頭髮傳單搞演講,不時大喊口號:「打倒警察局,打倒黑勢力,警局包娼庇賭不作為,打倒他們,建立尖沙咀新秩序!」
而作為他們的領頭者,那位上次在演講上挨踹的螳螂男.此刻卻在一個黑暗的巷尾處,和一個神秘人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