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香港1957 第二卷、梟中雄 第十八章、有眼不識高探長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高戰。

    但見高戰宛若亭岳地站在金牙炳面前,用銳利的眼神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問:「你就是跛豪手下的第一大將金牙炳?」

    金牙炳毫不畏懼地對視著他,道:「不是我是誰?你今天請我來不是為了要驗證我身份吧?我可沒帶身份證!」

    高戰哈哈一笑:「憑你這分膽色我就知道,我沒找錯人!」

    「你是條子,我是道上混的,找到我應該沒什麼好事吧?」金牙炳試探地問道。

    「是好事,還是壞事,就看你怎麼認為了!」高戰輕鬆地叼上一根煙,擦亮火柴。

    火光映亮了他的臉,露出粗獷的輪廓。

    吹滅火柴:「跛豪是不是對你很不好?」

    「不管你的事兒!我們兄弟間的感情還用不著一個外人來說三道四!」

    「嘿嘿,兄弟?這詞兒很沉重,一邊你為他流血流淚,一邊他卻向你磨刀霍霍…原來你們兄弟間的感情就是一個混蛋要殺一個白癡,而那個白癡呢,還心甘情願為對方洗乾淨肚皮,等著開腸破肚!」

    金牙炳冷笑一聲:「你想挑撥離間,是打錯算盤了!」

    高戰用一種玩味的語氣說:「我還需要挑撥嗎?操你姥姥的,你們水火不容傻子都能看的出來!再說,我也沒讓你背叛跛豪啊,什麼叫『叛』,你的另一半要造反,這才叫『叛』,你有這個資格嗎,跛豪向來把你當成另一半了嗎?你拍拍胸口問問你自己,媽的,別讓家把你當成豬給宰了,你還不知道!在道上混的,可以講義氣,但不能把自己當成豬仔給賣了,那他跟人頭豬腦沒什麼分別!」

    金牙炳的心裡面亂成了一團,猛地轉身背對著高戰叫道:「你就算說破了嘴,也沒有…」

    「用」字還沒出口,高戰一腳踹在他的膝窩處,把他踹跪在地上。

    金牙炳大叫著,想要掙扎著站起來。

    高戰左手抓住他的頭頂,用力一按,機械手臂巨大的力量差點把金牙炳的腦袋按爆!

    痛苦聲中,金牙炳像個傀儡一樣跪立在地上。

    「去你媽的,老子不發火,你還當老子是孔子他爸,除了一根吊硬點,沒半點殺傷力!告訴你,老子最不習慣別人背對著我說話,就像你現在不習慣跪在地上跟我說話一樣!媽的,給臉不要臉的東西!」

    金牙炳徹底無語了,自己想站起來,根本沒那個力氣反抗,巨大的羞辱感衝擊著這個向來刀口舔血的漢子,那一刻的漫長,令他覺得時光好像在故意和他作對!

    「你殺了我吧!我金牙炳絕不皺一下眉頭!」

    「殺你?操,老子怕髒了自己的手!」

    「那你想幹什麼,就算死,我也不會出賣大哥的!」

    「我再聲明一次,我沒讓你出賣他,跛豪已經老了,不適合再坐在那個位子上了,該換人了,江山代有人才出,缺了他,潮州幫一樣可以興旺發達,甚至比現在更好!」

    金牙炳的心突然像被針刺了一下,發出微妙的悸動。

    高戰吐出一口濃煙,繼續道:「人可以不無恥,但不可以太崇高!尤其你們這些道上混的,崇高個屁呀,什麼講義氣,義氣兒女,兩肋插刀,斬過雞頭,燒過黃紙就是刀口舔血的兄弟了,操你姥姥的,回去問問你老媽,你們有血緣關係嗎?你老爸幹過他老媽沒有?都是屁眼裡放屁,亂叫一通!」

    金牙炳的臉變成了茄子色,最後一咬牙堅持道:「你到底想我怎麼樣?」

    高戰把煙頭瀟灑地彈飛,煙頭帶著火星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準確無誤地落入了遠處的垃圾桶裡。

    他彎下身子,把臉靠近金牙炳的耳邊,用誘惑性的聲音說:「我是個探長,我不會知法犯法,所以我讓你做的事情很簡單…」

    看著對方壓迫性的目光,金牙炳突然覺得自己難以抗拒,對方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傾倒過來,自己所能做的只有舉手投降,就像現在跪在地上一樣!

    解決完金牙炳的事情後,高戰看了一下天色,月亮高懸半空,夜色迷茫,突然有想要走走的衝動。

    在他旁邊是鳳姐,何金水,劉金定,還有啞巴四人。

    啞巴從車裡面把風衣取了過來,披到他的身上。他拉了拉衣領,夜晚的寒氣一掃而空。

    何金水(蔡九斤)上前抱怨道:「戰哥,以後這樣挨揍的角色讓家富來演吧,他臉上肉厚,挨一拳沒關係,我不一樣,雖然最近埋頭練功,但還是皮滑柔嫩的,挨上一拳就跟鋼印戳上似的永不磨滅,我這臉可不是郵票,一天一蓋,長期有效!」

    「當初從飛虎隊裡把你喊出來,你怎麼跑那麼快?」

    「那是我以為你要和誰幹仗了,所以才搶著出來活動活動,你不知道,最近沒事在裡面憋悶死了,誰知道你是讓我當拳靶呀,我這臉算是白賣了!」

    「操你姥姥的,你這傢伙總是愛吃後悔藥,我也不會委屈你,你就在尖沙咀玩幾天吧,大不了我跟喬治.倫敦打個招呼,就算是帶薪休假!」

    「好耶!」何金水一跳老高。

    劉金定是粗中有細的人,在後面拉了拉何金水的衣襟,何金水白癡地問:「幹什麼?」

    劉金定指了指鳳姐,又指了指高戰,兩個大拇指並在一起比劃了一下。

    何金水這才明白地吐了一下舌頭。

    於是三個男人就驅車跟在了後面,前面高戰和鳳姐並排散步在大街上。

    感受著月光的沐浴,高戰突然詩興大發,吟道:「天上明月朗朗,地上人影晃蕩,後面有車跟隨,旁邊嬌娘漂亮!」

    聽著高戰的丘八詩,鳳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沒想到你還這麼有詩才!」

    高戰裝出一副深沉模樣道:「好久不做詩嘍,想當年我也是一文藝青年,最大的願望就是半夜寫稿寫的吐血,然後拉著女青年的手說,不要妨礙我搞文學創作,我們的愛情是短暫的曇花,是沒有好結果的,請讓我為崇高的藝術獻身吧,要不然你就為了我,獻身給崇高的藝術---我最近正好缺一段床上戲的描寫!」

    鳳姐笑道:「沒想到你的理想跟你的為人一樣下流!」

    高戰臉上露出一絲陰鬱的懷念,有些失落地說:「要是我當初在孤兒院好好讀書的話,也許就不會來到這裡!」

    鳳姐當然不知道他所說話的含義,安慰道:「其實香港也挺好的,而且你現在做出了這麼大的成績!」

    高戰收拾心情,說:「是嗎?那我應該感謝自己不讀書了,要不然也不會遇到這麼多精彩的生活,創造出這麼多傲人的奇跡!」

    鳳姐雙眸似水地望著高戰:「還有,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遇上你……」深情切意在眉目間不予言表。

    就在情深之時,路邊賣糖炒栗子的老漢叫嚷道:「先生,要不要來一口糖炒栗子嘗一嘗?我火候掌握的很好,炒得脆香綿甜,保證你吃上一口誇讚不絕!」

    高戰抓了一把,放進嘴裡道:「您老怎麼這麼晚還出來擺攤?」

    老漢歎口氣道:「哎,生活難過啊!尖沙咀亂得很,像我們這些做小本生意的白天需要交保護費,一會兒這個幫會收,一會兒又是那個堂口要,我們掙得再多也被他們搜刮淨了,每天還提心吊膽地防著被人砍,別人一打架,立刻就躲得遠遠地,你說這生意還能做得成嗎?原指望新來的華探長能夠把這裡打理得好一點,沒想到卻越來越亂,現在連擺攤也只能選在晚上了!」

    高戰再也吃不下去栗子了,對老漢說:「你放心,相信我,在一個月之內,尖沙咀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

    「你是誰?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老漢執拗地問。

    鳳姐看一眼高戰,然後對老漢說:「他就是新上任的華探長!」

    「什麼,華探長?」老漢張大了嘴巴。心中直在念叨,華探長吃我的爆炒栗子了,華探長吃我王老漢的爆炒栗子了!

    回過神來,正要問候一聲華探長,卻見高戰早已經走遠。

    王老漢愣在那裡,剛以為自己在做夢,突然有人遞給他一張百元大鈔說:「喏,糖炒栗子的錢!」

    王老漢忙擺手:「華探長吃的,不要錢!」

    那人道;「我們戰哥吃東西,向來都付錢!」

    「可是….我找不開呀!」

    「誰他媽讓你找了,這些都是你的!」那人把錢扔在攤上,上車離去。

    拿著百元大鈔,王老漢用漆黑的手擦了一把煙熏的老臉,心說,這也太多了,足足頂我三四個月的買賣!他的眼睛再次望向那個高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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