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九端起茶盞吹吹茶,輕描淡寫道:「不是我說你,三炮啊,做人有時候要不計較成敗得失。想想我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拿刀子打拼甚麼?江湖遲早是這些年輕後生的,只要我們自己沒傷筋動骨,能忍就忍了吧,好好回鄉下買塊地,享享兒孫福,做個富家翁也是挺好的。」
羅三炮心說:「操,你站著說話不腰疼。動的要是你的地頭,你不跟瘋狗一樣叫喚起來才怪!什麼富家翁,享清福,你他媽還不是惦記著自己的利益。不給你一點骨頭,看起來你還是不會出力哩。」
想到這裡,羅三炮咬牙道:「九爺您老人家教訓的是。要不怎麼說您走過的橋,比我吃過的米還多。我剛才說了,我羅三炮不是忘恩的人,不能讓九爺的弟兄白白替我拚殺。等到場子收了回來,我送給九爺一條街的大禮。那裡的場子以後都有您老人家接受了!」
羅三炮這一下子算是出血了。西九龍三條街,廣東道,彌敦道和梳士巴利道,拿出哪一條都是肥得流油的地方。傅老九在香港島東九龍地區雖然的勢力很大,但卻一直都想染指西九龍的油水地區,奈何馬氏兄弟和跛豪為了保持勢力均衡一直拖著他,讓他難以下嘴。現在有人把這塊肥肉送上嘴來不吃才怪。
傅老九心中暗喜,卻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小茶,皺眉道:「這盞烏龍味道還真不錯,就是茶葉少了點!」
羅三炮也是八面玲瓏的人,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其中意思,這老傢伙貪得無厭,竟然嫌給他的利益還少。
再一想自己現在是一無所有,那三條街能拿回一條已經是萬幸了,還在乎什麼多少,只要有根骨頭啃就比現在強,老傢伙想吃肉,就讓他吃,最好吃死他才好。於是說道:「我剛一掂量,九爺的人一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漢,讓他們賣命
一條街是少了點,那就…兩條,彌敦道和梳士巴利道!只能這麼多了,再多我也拿不出了!」
傅老九早就樂開了花,動動嘴皮子就收穫了兩條街,這比什麼買賣都划算。立馬和顏悅色道:「三炮啊,你只管放心,不說別的,就憑你跟我的交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那個毛頭小子怎麼把你的地盤給吞了,我就讓他怎麼吐出來!」
兩人鐵板上釘釘以後又寒暄幾句,然後傅老九熱情地邀請羅三炮參加三天後的舞會,地點是在他的私人公館。那裡羅三炮知道,是傅老九玩女人的專用場所。臨走傅老九曖昧地交待:「到時候一定要把鳳姑娘給帶來呦!」
羅三炮一陣心疼,這老東西竟然看上了自己的女人,就後悔自己把鳳姐帶了過來。又尋思,這老東西要是真得看上鳳姐的話,也不一定就是壞事,要是得寵就讓她給吹吹枕頭風,說不定還能多要一條街。女人麼都是用來操的,只要有錢,還怕沒有女人麼!
這邊羅三炮想得很開,那邊鳳姐卻不知道對方三爺的打算。鳳姐出身於「書齋」,說難聽些就是高級妓院。她十四歲的時候被羅三炮開了苞,然後就幫她贖了身,免了遭受其他男人的侮辱。跟了三爺以後她從沒吃過什麼苦頭。三爺非常寵她,只要不過分,什麼事兒都能依著她。所以她把羅三炮黨成了自己的男人對待,盡心盡力地打理賭場,把財務整理得井井有條。可以說是在一心一意跟著他。
可憐的鳳姐卻不知道,自己只是羅三炮眾多女人中的一個玩物。只要一有可能,就會拋棄她換取更大的利益。而此時他已經從心裡把她賣給了老淫蟲。
不說傅老九和羅三炮聚在一塊互相下套,卻說高戰一夜成名早驚動了警界中的高層。
這一天,高戰剛來警局報到,就有人對他說副處長找他。
一個小小的街頭巡警能被警務處副處長召見,大家紛紛猜測高戰是不是有什麼大的來頭,畢竟這兩人之間差了數級。
西九龍警務處副處長名字叫喬治.倫敦。喬治.倫敦是個純正的英國人,他的女兒安娜卻是個混血兒,因為她的母親是中國人。所以他最氣惱對手罵他「雜種的父親」。
喬治.倫敦的曾祖父是地地道道的英格蘭人。老喬治原是威爾鎮上放羊的牧羊娃,忽然有一天接到通知,說他的一個世襲爵位的叔父臨死前把所有遺產都留給了他。
一步登天,老喬治立刻就從一名不文的放羊娃,變成了身世顯赫的倫敦貴族。通過不斷的奮鬥,老喬治在三十七歲的時候參加了中英鴉片戰爭,在軍隊中獲得了上校的官職,家族榮譽從此開始。
喬治家族慢慢興旺起來。到了喬治.倫敦這一代,喬治家族已經在大英帝國赫赫有名,家族人大都在英國擔任機關要職。喬治.倫敦因為年輕的時候遭受莎士比亞的毒害,在劍橋學習的時候愛上了一名中國姑娘,因此拒絕了家族給他安排的政治聯姻,故而結婚以後被家族人下放到這彈丸之地,充當一個官職不大的警務處副處長,變相地接受著懲罰。
當高戰敲門進去的時候,喬治先生正在電話裡跟人用英語抱怨:「錢錢錢,你們這些中國人只惦記著錢,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欠的賭債一定會還,只要你再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能籌到那筆巨款!」
電話裡不知道又說了句什麼,喬治道:「我不會躲開的,是你們帶我去的澳門,上帝啊,出了事卻要我一力承擔!你們這些賭場的吸血鬼,我快要被你們逼瘋了!」又和電話裡的人爭吵了幾句,這才掛掉電話。回頭看見高戰筆直地站在門口,身材高大,竟然比一般的英國人還高,整齊精神的警服穿在他身上,竟像定做般的完美,讓喬治以為此人應該去做個模特才對。再看來人的長相,稜角分明,氣宇軒昂,一雙深邃如電的眼睛,正在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直看,好像自己心中的秘密早已被對方一覽無遺。
「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哦混蛋,你知道了什麼?」喬治惱羞成怒,操著流利的中國話說。
不理會上司的惱怒,高戰完美地立正敬禮:「西九龍巡警高戰,向長官報到!我什麼都沒聽見,我也不懂英語!」
喬治這才好受些。「高戰,你就是高戰?那個惹事生非的流氓警察?噢上帝啊,難道你惹的麻煩還不夠嗎?」
「對不起長官,我不明白您說話的含義!」高戰嗓門極大。
「不明白?」「砰」一沓資料砸到桌面上。「這上面全是控告你的傷人,勒索,恐嚇警務人員,組織邪惡團體的資料!你的紀錄恐怕三天三夜也說不清楚!」
高戰立刻流露出「冤枉」神情,「長官,我不服,我要上訴!」
喬治這才感興趣起來,想知道能從這流氓警察嘴裡說出什麼道理。「OK,給你一個上訴的機會,希望你的道理能讓我滿意!」
高戰清清嗓子:「說我傷人,我那是為了自衛;說我勒索,那是因為我替我們軍警收取『會費』;說我恐嚇警務人員,那完全是在蓄意報復!」
喬治沒想到他嘴巴這麼犀利,兩三下都把罪名推卸了。「報復你?難道說顏仝顏探長是在說謊,他會報復你一個軍警?」
高戰心說,我一猜就是這老狐狸搞得鬼,除了他誰能一天之內整出這麼厚的「罪證」。嘴上道:「那當然不是,完全可能是某些小人借用顏探長的名義來陷害在下,或者顏探長受了小人蒙蔽才做出這次的錯誤判斷!」
「錯誤判斷?你就信誓旦旦自己是被冤枉的嗎?憑你一張嘴,我怎麼信你?」喬治露出譏笑。
「當然不是!我這裡還有他們故意誣陷的證據!」高戰掏出一樣東西放到了喬治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