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札德在山路上緩慢地行走著,他形銷骨立,蓬頭垢面,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不成樣子,和以前那個在魔法學院中極受女性歡迎的形象判若兩人。
他成功地從那片封閉在山腹的洞窟中逃出來已經三天了,可是卻發現自己依然被困在山中不能出去。
山路中的每個要道上都設下了暗哨,顯然傑克佛裡德對他的搜捕依然在繼續,事實上要不是雷札德天性機警,而對方的人馬也因為已經搜索快一個月仍然一無所獲而有些鬆懈的話,只怕雷札德剛剛逃出生天就立刻成為階下囚。
雷札德出生豪門,從小被人追星捧月,就算去了魔法學院也是環境優越,身邊更有體貼的妹妹照顧衣食,何曾有過這樣的苦日子?這些天以來像個野人一樣活著實在是艱辛無比,然而他本就心志堅毅,連遭大變後越發的堅韌不拔,雖然身心俱疲,卻一直咬牙支撐。
但即使如此,長期以往也只能把身體掏空,終究不是辦法。
雷札德靜靜地伏在樹叢裡,他看見不遠處兩個從暗哨裡撤下來的武士正坐在一起吃乾糧。
那些麵包自然不是什麼多好的東西,但對於此時的雷札德來說,卻有著莫大的誘惑——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過任何像樣的東西了。
那兩個武士不過五六級的樣子,以雷札德的實力再加上出其不意,有十成把握可以一舉格殺他們,搶得這些乾糧。
但是,雷札德並沒有這麼做,而是悄然地離開了。因為他知道就算自己殺了兩人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就算他徹底毀屍滅跡,但兩名武士的不明失蹤依然等於在昭告——他雷札德果然還在這座山裡,那樣的話,最終只能引來更緊密的搜捕和更嚴峻的困境。
小不忍,則亂大謀。
最好的選擇就是繼續蟄伏在山裡,等到這些人確認找不到他,終究會離開的。畢竟那天晚上的戰鬥以後再也沒有任何人看見他在山裡,所以如果推測他其實早就已經逃走也是可能。
雷札德不知道自己還得等多久,但他必須等下去。
他要活著逃出去,然後變得更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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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札德認真地給手中的野鳥拔毛,他不知道這種鳥叫什麼名字,但它是這幾天雷札德唯一的獵物。事實這種鳥不但樣子難看,味道更差,而且非常笨,所以才會讓雷札德這種完全不懂打獵的貴族子弟得手。
拔去鳥毛,挖去內臟後,雷札德甚至不敢生火烤熟,只能生吃。火這種東西白天有煙晚上有光,總是不安全的,他現在的處境必須絕對小心謹慎,容不得半步行差踏錯。
生鳥肉異常腥氣,但雷札德卻吃得津津有味,他的確餓得狠了,而且這鳥肉再怎樣,也比他前些日子被迫吃的某些東西容易下嚥。
吃完之後,地上散落的羽毛、骨頭和血跡之類的東西還被雷札德小心地掩埋起來,不留半點痕跡。
「你在做什麼?鬼鬼祟祟的。」毫無徵兆的,身後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雷札德猛吃一驚,他幾乎條件反射就要施展魔法攻擊,但立刻忍住了——不管是什麼人,既然能夠無聲無息來到自己背後不被發現,那如果要對付自己早就下手了,而既然對方沒有展露敵意,自己展露敵意就很不智了。
平復一下心情,雷札德慢慢轉過身,他看見了一個長袍老者正懷疑地望著他。
這老者形容枯槁,皮膚蒼白毫無血色,深陷的雙目中儘是冰冷的顏色,令人不寒而慄,以他這副尊容,其實也沒什麼資格說別人「鬼鬼祟祟」。
「我沒幹什麼,」雷札德小心翼翼地回答,「你又是誰?」
「莫名其妙的傢伙,」老者冷冷地打量著他,「真礙眼。」
毫無徵兆的,老者伸出瘦得彷彿只有骨頭的右手食指,一道黑色的光線射了出來。
死亡一指?!雷札德儘管在全神貫注地堤防,也依然大吃一驚,他立刻發動相應魔法,一道淡淡的光罩已經護住全身。
黑色光線射在了護罩上,兩者同時消失不見。
「噢?」老者露出詫異的神色,「原來還是個魔法師,真看不出來。但是能夠瞬發『防死結界』,你的等級應該不低了,怎麼會弄成這副樣子?」
又不是我自己要變成這副樣子的,雷札德心中苦笑著,他身上一直穿著法師袍,只不過現在已經破爛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同時,雷札德心中也極為鄭重,他剛才其實已經命懸一線了,死亡一指雖然不是什麼等級很高的魔法,但卻是一種立刻剝奪生命的霸道魔法,如果雷札德不是擁有相當的魔法修為而且反應極快的話,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而眼前這個老者並不知道他是誰,竟然僅僅因為「礙眼」這個理由就不由分說下此毒手,其對於生命的蔑視和兇惡的性格簡直令人難以想像。
而更重要的就是,「死亡一指」不同於一般魔法,而是屬於大陸上被稱為禁忌的存在——死靈魔法,隨手施展死靈魔法,再結合那副鬼氣森森的外形,老者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死靈法師。
而且,老者以為自己是一般人,隨手一個「死亡一指」卻抵消了雷札德全力施展的「防死結界」,單從魔力的強弱上來講,兩人已經高下立判了,雷札德保守估計,對方最起碼也在十二級以上。
一個高等級的死靈法師突然出現在這裡,他和傑克佛裡德有什麼關係嗎?那為什麼認不出我呢?這種情況我到底應該如何應對?雷札德心中疑竇叢生,他飛速的思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