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雷音寺中,千葉禪師收了那經天畫卷,漫天異象剎時消失,想到這多年的宿敵攝入這天地玄黃圖中,只需再費些時日,就可用秘術將之化為腐水,心中快慰至極,仰天一陣哈哈大笑,「姑射涵,你也有今天!老衲得你生魂,定要教你受盡人間折磨,永世不得超生!」他牽動多年積怨,此一番話說得聲色俱厲,令人聞而生寒。
諸葛謹從旁笑道:「恭喜師叔,大仇得報,不知這等絕世寶貝,是從何處得來的?」
原來剛才那天地玄黃圖發動之時,他在旁邊窺得真切,只見那姑射涵手中兵器一長,兩端陡然放出兩道奇虹精芒,一陣雷電霹靂,化作兩條長龍直射入空中那團黃雲之中,知他是想憑著本身法力,將這法陣強行破去,不想只見那黃雲中電光一閃,竟如泥牛沉海,再無半點動靜。諸葛謹料得是畫卷神妙將之吞沒其中,心下不禁大為震驚,之前他曾與那兵器對過一記,只覺潛力萬鈞,絕難應付,此刻見那團黃色煙雲毫不費力就將之纏住,神通廣大,竟是從來未聞,不禁大是眼熱,一等千葉收了這寶物,就趕緊過來詢問。
他料得千葉剛降了仇敵,正是揚眉吐氣之際,定然不會隱瞞,果然這師叔大笑兩聲,甚是得意的說道:「此乃是上古洪荒一件異寶,相傳是用天地間最後一絲渾沌之氣、凝聚八方戊土精氣煉製而成,有顛覆乾坤之妙用,他縱是有法力通天,如何能夠應付?」說完又是一陣得意的大笑起來。
諸葛謹聽得意動,連忙又問:「不知這樣的好寶貝,師叔從哪裡得到手的?」他見千葉的模樣,這天地玄黃圖決計不會輕易脫手,便想問清了出處,待日後有機會再去故地尋訪,說不定還可發現別的寶物。
不想千葉禪師卻道:「此物本是那瓊煌殿冥天老祖鎮教之寶,老衲因與他有幾分交情,這才借了來,等煉化了這個魔頭,就要與他還回去。」
諸葛謹聽他一說,知道這寶物再難圖謀,繼而聽說要煉化魔頭,彷彿想到了什麼,忙又說道:「師叔,那女孩子你可先別弄死,師侄我還有一樣寶貝要著落在她身上吶。」
千葉目中浮起一絲陰鬱之色,「既是進了這天地玄黃圖,老衲豈能輕易讓她出來……我那孽徒也在裡面,他此番違抗師命,私自放妖女出塔,正是咎由自取,反倒是可惜了那樁佛門至寶……」
他收觀雲為徒,本是念在他心地仁厚,自己立意尋仇,萬一有個不測,不至於連個弟子傳人也無,雖不如前一個徒弟視若親子,也是諄諄教誨,不想他竟然會受那妖女迷惑,將那等妖邪之術毀去塔中舍利,實屬大逆不道。千葉剛才見他猶自袒護那妖女,心中早已是失望之極,是以雖然見他被捲入圖中,亦未施以援手,再則他急於對付姑射涵,也是不容分心,此刻想到那圖中不知拘有多少冤魂妖鬼,萬年地氣積壓,這小徒弟修行不到兩年,如何能應付得去,師徒一場,想到他多半性命不保,也自搖頭不已。
諸葛謹對這小師弟根本就不關心,轉而問道:「師叔可是說那佛骨金蓮?」
千葉禪師道,「不錯。那姑射涵雖是一時大意被我收入圖中,也只是被那九十九重地象法術困住,老衲暫時還奈何他不得……」說到這裡,便是皺起眉頭,「本來若是那佛骨金蓮還在,這天地玄黃圖雖是旁門至寶,當中也能發揮幾分威力,尚可借助佛光將之化去,現下只能別尋他法,怕是要多費一些時日……」
他為了對付姑射涵,先自以五符真文催神法強行動用本命真元,將靈力提升至一倍,這才能發動天地玄黃圖,之後數年將會功行大減,再難禦敵,況且現下新斷了一臂,法力更是大打折扣,如何煉法,便是成了難題。他對這師侄並不十分信賴,因此這些事情,也不欲對他提起。
千葉禪師念及此處,面上不露聲色,轉過頭來對他說道:「老衲即刻要閉關做法,待事成之後定會予你所許之物,你且先行回山去吧。」
諸葛謹眼珠一轉,自笑道:「不如讓師侄我為師叔護法,有什麼需要之處,也好有個照應。」
千葉大手一揮:「師侄美意,老衲心領,只是另有安排,不需如此費神。」說到此處,臉色忽然微微一變,「師侄且自去,老衲有事,不能奉陪了。」便是將身一縱,憑空遁走。
諸葛謹站於原處望著他走的方向,嘿嘿冷笑道,「師叔走得這麼匆忙,莫不是利用完了,就想把師侄我一腳踹開?可沒那麼容易!」足下一跺,亦是化作一道白光,隨後疾追而去。
………………
此時那天地玄黃圖中,段瑤剛剛醒轉了過來。
她只覺全身酸麻無力,隱約記得有一雙強有力的手臂緊緊將自己抱住,待得恢復意識,正是伏在一個淡淡寒氣的懷抱,那雙手環在腰間,臉頰將那墨色的衣裳偎的溫熱,眼前垂下幾縷雪白長髮,散出柔和的瑩光。
她下意識的動了一下,沒有掙脫,卻感覺那雙手又是緊了一緊,段瑤從那懷抱中抬起頭,姑射涵正垂眸望著她,那一雙淺色的眼眸流光煢煢,彷彿如冰雪凝成一般剔透明澈,她不由呆了一呆,身子瞬時僵硬下來,眼睛望著他的眼不敢撤開,手上卻是不自覺的抓了抓,待得發覺揪住了他的衣衫,又觸電也似放開了來。
姑射涵唇角微微上揚,清冷的目光亦是變得溫和起來,略沉的嗓音輕輕的道,「為師已將你的斷骨接駁不動也痛?」
兩人的距離隔得極近,他說話時,氣息微微拂在她的臉上,段瑤根本沒去聽他說些什麼,不自在的動了動,掙不開,只好低下頭,望著他胸前那朵墨色雲紋發呆,頭上忽然傳來輕柔的觸感,她心中嚇了一跳,卻聽姑射涵聲音低低的道:「徒兒若是覺得疼痛,便在為師懷中再睡一會吧。」
段瑤本來還未覺得,經他這一說,頓覺麻軟之下,週身有如火燎一般,手足斷骨之處,更如萬千鋼針攢刺痛徹心骨。她在那千層光塔中的幾日,靈脈被封,受損尤其嚴重,此時一經打通,經脈各處膨然欲裂,直似錐心刺骨劇痛無比,不禁額上冷汗直冒,實在痛得不行,便將頭埋在他的胸口,咬住嘴唇硬撐著,不發一聲。
姑射涵的手在她頭上撫了一陣,忽而出聲道:「此時只有你我二人,徒兒痛的話,叫出來也沒有關係。」
那觀雲小和尚本來還在一旁裝睡,聽得段瑤醒了,正要睜開眼睛,冷不防聽到他這麼一句,忙又將眼緊緊閉住,只心裡叫了聲苦,這可如何是好?難不成自己要一直這樣裝睡下去麼?
段瑤痛得在他懷中縮成一團,終是捱不過,細細嗚咽了一聲,但覺背心忽而抵上一隻手掌,一股涼沁沁的靈氣透了進來,疼痛如被冰凍,瞬時消減了一些。她心知姑射涵並不擅長療傷,此番作法甚是耗損靈氣,小小聲的道:「師父,徒兒覺得好多了。」
姑射涵嗯了一聲,手上卻是不停,待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將她按在懷中,淡淡說了一句:「睡吧。」
段瑤從未與他如此親近,又覺他這個樣子與平時大不一樣,心中又是驚異又是懷疑,哪裡能睡得著,勉強待了片刻,始終忍不住,不禁囁嚅問道:「師父,我們這是在哪兒?」
姑射涵道:「此是那天地玄黃圖之中,為師一時不察,中了千葉老兒的暗算,你我暫時要在此處呆一段時間了。」
段瑤聞言,便是抬起頭往四圍看了一看,姑射涵又緩聲說道:「徒兒不必擔心,只等你傷勢稍有好轉,便可從此地出去,且先好好歇息一陣吧。」
「嗯。」段瑤低低應了一聲,想來這其中,瀏覽器上輸入39;看最新內容-」定然還有自己拖累的緣故,一時默默,不覺又趴回他懷裡,她看那周圍的情形,也知險惡萬分,但有師父在此,素來知道他的本事,心裡竟是半點也不曾擔心,偏過頭看見對面那小和尚,禁不住又是問道:「他怎麼也在這裡?」
觀雲在旁邊聽得二人說話,心道,原來那畫卷叫做天地玄黃圖,繼而聽到姑射涵說很快便可以出去,暗自雀躍不已,只仍還是不敢睜眼。
姑射涵朝他瞥了一眼,「千葉賊禿髮動法術之時,這小和尚距離的近,最先被捲進來,為墅他曾相助於你,順手救了下來,徒兒要留下他,還是扔掉?」
觀雲從旁聽見他這一句,直嚇得手足冰涼,自己又不是東西,扔掉……他、他怎麼可以說得那麼輕鬆……
段瑤搖頭道:「徒兒能從那光塔中脫身,全靠他施以援手,師父從這裡出去的時候,也帶上他好不好?」她本來對這師父甚是畏懼,此刻受傷虛弱,竟對他有些依賴起來,姑射涵微有察覺,便是緩緩勾唇一笑,手上抱著她不放,卻是對那小和尚說道:「你可以睜眼了。」
觀雲心中咯登一聲,他原來早已知曉自己是在裝睡,登時如蒙大赦,連忙起身道:「多謝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