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東門之上,一個肥矮的道人迎風而立,他腳下東倒西歪躺了數十個官兵,周圍百姓四處逃竄,場面混亂不堪。
段瑤隔得老遠就看見那道人,登時化作一道白光,狠狠衝將過去。
那肥矮道人見狀,怪笑一聲,也是騰身一躍,便望遠處遁走。口中兀自叫道:「小娃娃,有膽子就跟我來!」
段瑤空中現出身形,冷哼一聲道:「看你耍什麼把戲!」縱身再度跟了上去。
且說宮中,明德帝在太和殿大宴群臣,此時帝后尚未到來,一眾小太監正領著各皇親貴族入席。那邊殿外的一位俊秀少年,突然停下腳步,抬頭若有所思的望向東面的天空。
那引路的小太監半天不見他跟上,便又上前鞠了一躬:「世子,奴才帶您進去,青陽侯和夫人正在後殿等您。」
那少年收回目光,淡淡掃了他一眼,只回身向自己的隨從道:「告訴父親,我去去就回。」
他說完竟自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只把那隨從急的直跳腳:「世子,一會皇上還要召見您哪!您可要早點回來啊!」
再說段瑤,追著那道人飛出百十餘里,正到了一處紅岩石場,突然見他肥胖的身子閃了一閃,驟然憑空消失了。
她心中一凜,瞥眼見周圍怪石林立,警覺頓生,足下一滯,便要往後退去。
耳邊突然一聲暴喝響起:「哪裡走!」
嘩啦一下,迎頭迎面一蓬紅沙撲了過來,段瑤心念一動,身上木簪自行護主,身外一圈瑩瑩碧光,將沙粒阻隔下來。
卻不料那道人正隱身在紅沙之中,此刻將手一揚,喝道:「萬里黃沙旗,開!」
段瑤只覺眼前一暗,周圍景象陡變,放眼望去黃沙滾滾,攜著灼人熱浪迎面撲來,足下一空,竟憑空進入了一片茫茫沙海之中。
那矮胖道人的聲音狂然大笑起來,如同雷鳴振響,從四面八方的傳了過來
「哈哈哈哈,小娃娃,你已經進入了道爺的萬里黃沙陣中,想要活命,就乖乖的束手就擒,道爺心情一好,或許就會稟明了老祖,放你一條生路」
段瑤看眼前黃沙滾滾,風聲陣陣,頭上烏雲滾滾,腳下黃沙滔滔,遠處數十根粗逾十丈的黑色風柱,漫捲起通天沙塵,緩緩往前移動著,偶然有兩根相撞,便是天崩地裂一聲大震,震散開來,爆揚起漫天黃沙石屑,聲勢駭人。
身前身後俱是一片空曠,茫然不著邊際。她立在空中,衣袂飄飛,長髮亂舞,臉上卻絲毫沒有驚慌之色,冷聲笑道:「我以為是哪個大神,原來只是別人座下的奴才!你這狗奴才好大的膽子,我東慶皇族,豈是你可以算計的!」
「大膽!」只聽那道人的聲音勃然怒道:「不知好歹的賤丫頭!冥天老祖法力通玄,你東慶皇族覆滅在即!等你那父皇一歸天,就是你段氏子孫滅亡之日!」
「哼」段瑤抬頭詭然一笑,突地張手一揚,只見一團烏芒爆射而出,迅如光電,眨眼已沒入頭頂雲層之中,只聽那道人一聲慘叫,空中幾滴血紅滴落下來,很快便沒入黃沙之中。她剛才激怒對方,用意就在找出他的位置,果然一擊成功。那團烏芒正是她新近用離火玄金煉就的飛針,天生即帶有火屬傷害,煞是不凡。
段瑤招手收回針芒,便聽那道人厲聲叫道:「好陰毒的丫頭,今日道爺就要叫你葬身此處!」他這回變換了方位,聲音飄忽不定,也不知從何處傳來。
天地忽然變幻,黃沙中無數怪獸鑽將出來,帶著狂風怒嚎聚攏過來。
段瑤身外綠光大盛,口中喝道:「不過是個障眼法,你狂什麼?!」足下一跺,天地間轟然雷鳴,數十道蒼雷循聲炸開,聲動震天,只將那風柱也震散開去。
那道人桀桀笑道:「是不是障眼法,你試過就知道!」
「?!」
眼前風雲再變,只見那散開的風柱又慢慢還原,無數怪獸從沙中躍出,張開血盆大口朝她撲將過來
皇宮,太和殿正席之上,段攸華不時瞥著對面的座席,心中念叨,瑤妹妹怎麼還沒來
明德帝手中持了一個金樽,遙遙示意眾臣:「諸位愛卿,與朕同飲此杯。」
眾臣皆道:「恭祝陛下福壽安康,萬歲萬歲萬萬歲」
段攸華見狀,也連忙舉杯,與眾人一同飲了。
明德帝放下酒樽,轉頭對座下一個長相十分威嚴的男子問道:「凌卿家,聽聞你的兒子已經學藝歸來,朕一直也想見上一見,今日正好,你且讓他上殿來,讓朕看看你這東慶第一猛將的兒子,是不是有乃父的風采。」
他這話一出,對面那文成武德將軍,趙勇川臉上就不好看了。
青陽侯凌子雲忙起身道:「陛下過譽,有趙將軍在此,臣豈敢當猛將之名。」言畢又躬身道,「還請陛下恕罪,犬子路上有事耽擱了,此刻尚未趕到宮中,稍後臣定當攜他前來,向陛下磕頭賠罪。」
明德帝嗯了一聲,也不再多言,自轉頭去跟皇后公孫蘭慧說話去了。
凌子雲隨後坐下,只見那趙勇川朝他看了一眼,神情頗有幾分自得之意。
他暗地裡搖了搖頭,轉頭低聲吩咐身後的侍從:「派人去把世子找回來。」
那侍從趕緊應了一聲,躬身退下。
「可惡!這些怪物怎麼殺也殺不完,真是令人火大!」
隨手震開一頭撲上來的猛虎怪,段瑤一面在獸群中間騰挪躲閃,一面小心避開侵襲而來的風柱。從入陣到現在,將近已有大半個時辰,一直不停的廝殺,妖獸的數量卻始終不見少,看樣子不破此陣,它們瀏覽器上輸入39;看最新內容-」就可以無限次的重生,這樣下去,簡直就是沒完沒了。
她一早看出這個陣法並沒有形成獨立的空間,對方只是借用了此處地形,在四周布下虛景,看起來便像是無邊無際一樣。這些妖獸,多半也是什麼法寶拘禁的陰魂,是以才能不斷重生。
要破此陣,就要先找出施陣者的位置,奈何那道人吃了一次虧,竟然再也不肯出聲,段瑤被獸群纏住,一時也騰不出手去試探。看來對方多半是想等她靈力耗盡,再一舉加以擒獲。
想到此處,她心中好勝心起,不禁斷喝一聲:「且看是我靈力耗盡,還是你先防守不住!」
就在空中身法一換,直如一柄利刃衝入獸群中間,段瑤將雙掌一擊,口中喝道:「千重雷網,給我爆!」
她這一下乃是將積蓄已久的靈氣,在一瞬間全數爆發出來,威力驚人。
剎時間天昏地暗,地裂山崩,無數雷團在空中炸開,那一片白光直欲灼傷人眼,地面黃沙爆起老高,無數沙塵只在空中,便已經被轟成粉末,眼前景物晃了一晃,模模糊糊現出紅色岩石的虛影來。
「黃沙旗陣,萬獸奔騰,疾!」
段瑤聽得那道人聲音,心知這是破陣的唯一機會,當下不顧腳下獸群咆哮,聚起全身靈氣,身化一道白光,直如離弦之箭,朝著那方猛撞過去!
砰砰!!
巨大的悶響聲響起,段瑤這一擊,竟如撞在銅牆鐵壁之上,無法前進半步,反倒是被那衝力一震,立時便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猛地往後倒飛了出去,直直落入底下獸群之中!
喀嚓!
左腿突然一陣劇痛傳來,她反手一掌擊出,將那頭妖獸腦顱震碎,不想那獸雖死,牙齒卻死咬住她不放,周圍獸群更是怒吼連連,亮出爪牙,如同潮水一般撲將上來,尖牙利齒,長爪如刀!
她掙脫不開,一咬牙又是數十團雷火從中爆開,將最近的幾隻炸成碎片,然而那些妖獸悍不畏死,竟如蜂群源源不絕湧上,她登時陷入苦戰之中。
只聽那道人空中一陣大笑:「如何,道爺這黃沙旗陣可奈何得了你?哈哈哈哈,小丫頭,狂血獸劇毒無比,道爺勸你還是乖乖投降,給道爺磕幾個響頭,伺候得我高興了,才有活路」
他說話雖然狂妄,聲音卻比方才明顯弱了許多,顯然也是靈力耗損嚴重。
段瑤全身血跡斑斑,聽他一提,頓時覺得傷口處一陣麻癢難耐,受傷的左腿更是幾乎動彈不得。她睚眥欲裂,猛然抬首向天:「姑奶奶就是死,也要拉上你做陪葬!」
驟然發狠,一手抓住仍掛在腿上的妖獸屍身,猛地扯了下來,直連帶著血肉也被撕下一塊,饒是她心有準備,仍然痛的渾身止不住一個哆嗦。
那道人見她將要脫身,連忙指揮了獸群鋪天蓋地飛撲上來,段瑤大喝一聲,指尖一團白熾精芒驟現,就要拚死發動一擊
錚!錚錚!!
一道金鐵交鳴之聲隱約的傳來,只聽那道人一聲厲叫,眼前陡然一亮,那些獸群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頭頂現出藍碧碧一片天來
「這、這是?」
段瑤一時反應不及,差點被強行收回的勁道震傷,好容易定下心神,再看時,只見天空一道熟悉的金虹,正與那道士鬥在一起。黑衣少年身形俊挺,劍如長虹飛擊,那矮胖道人身前懸著幾面土黃色的小旗,隱隱成陣勢相對。
「凌天一!」
段瑤驚叫一聲,不及思索他為何會在此,瞥眼一掃到那道人的身影,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將身一縱,離火神針聚成一束,帶起一團烏芒便朝他射了過去。
凌天一空中窺得真切,也同時手上一指,飛劍以一個玄妙的角度飛出,散出的虹光直將那道人全身上下都籠罩其中。
絲絲破空之聲大作,離火神針帶起的烏芒直將那旗陣的黃光也壓了下去,擎天劍化作一道耀眼的精虹,猛地衝入他的旗陣之中,那道人不曾提防對方竟然如此勇悍,只來得及放出護身光氣,便被凌天一所化的劍芒勢如破竹斬破,狠狠斬在他的腰間。
那道人尖嘯一聲,「好小輩,你們會招到報應的!」黃光一閃,猛地衝出重圍,望天而逃!
段瑤怒喝一聲:「哪裡走!」足下一頓就要追去。
凌天一趕上,伸手攔住她道:「窮寇莫追!」
段瑤咬牙切齒,直望著道士遁走的方向狠聲說道:「你給我等著,不殺你,我決不善罷甘休!」
凌天一見她滿臉是血,眼中幾乎噴出火來,他將擎天劍收回,聲音平靜的道:「等日後有機會,我陪你去。現在,還是先把你的傷口處理一下吧。」
他此話一出,段瑤頓時覺得左腿傷口處火辣辣的痛,又有一股鑽心蝕骨的癢沿著經脈侵襲而上,直將整條腿都麻痺了。她身上大大小小數十道傷口,又是疲累不堪,這一放鬆,便再也不住,強撐著落到地面,一下就癱倒在岩石上面。
凌天一隨後落下,見她左邊小腿處血肉模糊,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碧色晶瑩的玉瓶,拔去瓶塞,便有一股清香飄了出來,他倒出一粒小指大小的藥丸,送到她嘴邊道:「吃下。」
段瑤聞得那藥丸清香撲鼻,知道是療傷聖品,張口嚥了下去。
凌天一彎下腰,小心的避開傷處,將她抱了起來,段瑤微微蹙眉,終於沒有拒絕,偎在他懷中道:「送我回皇宮。」
凌天一略一點頭,抱著她往來處飛去。